《不归春色》 不归春色 第1节 本书名称: 不归春色 本书作者: 抱猫 本书简介: 初伊八岁被院里的一户人家收养。 她与隔壁的杨家两兄弟算是青梅竹马,其中杨隐舟是哥哥,大她八岁,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长大后,杨隐舟顺利进入外交部,成为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外交官,而初伊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美术老师。 无论出身还是地位,与他都有着天壤之别。 大学毕业那年,初伊听从长辈安排跟杨隐舟领了证。 婚后第二天,杨隐舟就被外派至国外工作近三年没回过家,夫妻二人单独通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没有感情的婚姻,初伊懒得应付,正好落个清闲。 然而,三年的时间过得飞快。 驻外工作结束,杨隐舟被调回了国内。 他回国的那天,家人做了丰盛的一桌菜,满脸笑容地为他接风洗尘庆祝他回国,唯有初伊一人惴惴不安。 虽为妻子,三年不见,与陌生人没有区别。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与他相处。 *甜妹x外交官 *青梅竹马/先婚后爱/年龄差八 *由尴尬到暧昧到喜欢,主写婚后相处日常,感情升温日常。 内容标签: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伊、杨隐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甜妹画手x外交官 立意:感情是慢慢培养的。 第01章 初伊今天在学校开了个会,新来的校领导在台上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让原本两小时应该结束的会议硬生生延长了四十分钟。 会议结束后,身旁的同事都在窃窃私语,低声吐槽。 初伊伸个懒腰,捶了捶发酸的肩膀,走出会议室抬头一看,发现天都快黑了。 糟糕! 她今晚得回老宅吃饭,这会儿回去估计正撞晚高峰。 她暗叹了声不妙,正要抬脚离开。许吱精准地在人群中将她找到,拦住去路。 “一一,跑那么快干嘛,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啊?就校门口斜对面那家,叫上小梁一起。” 初伊笑笑拒绝:“不了,今晚我有事,下次吧。” “这么晚了,你能有什么事?”许吱拽着她的胳膊不许走,认真劝道,“反正你晚上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先吃饭,再办事,ok?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烤肉券,过了这个周末就过期了。” “我是真有事,没跟你开玩笑!” 初伊和许吱从进学校工作开始就是好闺蜜,两人无话不谈,几乎没有秘密。学校里许多老师都知道初伊已婚但不知道老公是谁是干什么的,只有许吱了解得一清二楚。 “就这么跟你说吧。”初伊见四周人散了,干脆直白道,“杨隐舟今天回国了,他任期结束不驻外调回国内工作了,我答应了他家里人要回老宅吃饭给他接接风的,我必须得回去。烤肉你跟小梁去吃吧,下次有空我再请你俩吃饭。” “啊,啊?你说什么?杨隐舟回国了?” 许吱还没从初伊说的杨隐舟不驻外要回国的巨大消息中缓过神来,一转眼那丫头就不见了。 她八卦又好奇,气得跺脚,“…就不能说清楚再走吗!” --- 初伊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一秒没耽误直奔停车场,开车导航前她都习惯性看一眼手机。 果不其然,杨隐舟的妈妈左佩芸半小时前给她发来信息,催促她早点回去。 初伊回:好,我刚下班,现在开车往回赶。 左佩芸回复“开车注意安全”就没再催她。 初伊是大三那年考的驾照,去年才买的车,正经上路不到一年。根据驾龄来算,她应该还算是个菜鸟,做不到像老司机那样在马路上各种驰骋。 车速慢,又碰上晚高峰,走一段塞一段。 初伊认栽,在家属群里给各位亲戚赔礼道歉,让他们别等她先吃饭。经过菜市场,悠哉悠哉地下车买了点水果,作为给她那个三年未见的老公的赔礼。 等这趟晚高峰过去了,才正常上路往回赶。 回到老宅,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刚进到院里就听见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看来来了不少亲戚,杨隐舟在国外混了三年,面子大了不少。 但其实初伊对他的职位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是个衔级不低的外交官。 原本在路上轻轻松松的,回到老宅想到杨隐舟也在里面,初伊顿时感到无所适从,像浑身有蚂蚁在爬,尴尬得完全不想应对这样的场合。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相处,作为妻子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应该像小时候那样喊隐舟哥,还是直呼杨隐舟大名。 脑筋疼! 想不明白!! 初伊边苦恼边把车在前院停好,拎着钥匙、水果下车,打算见机行事。 天太黑,院里的灯不知是坏了还是忘记打开,院里黑漆漆一片,初伊没察觉车门底下有只猫趴在那,一脚踩上去。 喵呜一声惨叫,吓得她浑身发毛,情急之下把脚朝上抬又往前跳了两步,无奈人太笨将自己绊倒,两个膝盖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的一声! 她跟着不受控地叫出声来,手里的水果咕噜噜地如弹珠般从袋子口滚出来,散了一地。 画面凄惨又好笑。 初伊盯着黑猫逃跑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想骂上一句。 未等她骂出口,犯了事的猫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去不见踪影,她自认倒霉,手撑在地上正准备站起,突然伸来一只手搀扶住她。 “有事没?摔得疼不疼?” 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一如既往的温柔又有磁性,语气像在哄小孩儿。 初伊忽觉鼻头发酸,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狼狈不堪,闻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他,一时间忘了怎么说话。 三年不见杨隐舟,他似乎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记忆中日渐模糊的脸在这一刻又有了清晰的印象,依旧高挺的鼻梁,让人看了就羡慕的五官,轮廓分明的侧脸,眉眼坚毅又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宛如艺术品般让人挪不开眼。 被他搀扶上的那一刻,初伊感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说不出的难堪席卷而来。 她慢慢爬起,佯装镇定地说:“我没事。谢谢,隐舟哥。” 男人朝她笑,弯腰帮她捡起地上的水果,温声道:“几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初伊略感委屈,窘迫地站在他身后,抬手抓了抓脸,本想解释被猫吓到了,又觉得好像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没说话。 杨隐舟拿着她的水果,抬下巴示意,“先进去吃饭吧。” 初伊关上车门,听话地走进去,对着一票的亲戚打了声招呼,逐一问好。 左佩芸知道她性格胆小又脸皮薄,催她快去洗手准备吃饭,顺道去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出来。 初伊洗完手碰见来帮忙端菜的杨亦森问:“怎么这么多菜没动过,你们还没吃吗?” 杨亦森耸耸肩,自觉端比较重的汤,“没呢,等你和我哥这两尊大佛。” 初伊抬眼问,“他也刚到吗?” “没比你早几分钟。” “哦。” 还以为在等她,原来是在等杨隐舟,初伊罪恶感降低了大半,走到外面看见把水果给亲戚们分掉的杨隐舟。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初伊手上的糖醋排骨,低声说:“我来。” 初伊从小到大,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听他的,他永远是正确的,在她心里早已形成习惯。 她把排骨递到他手上,两手空空地朝饭厅走。 被姨母瞧见,打趣道,“当年听到你们说隐舟要跟初伊结婚的时候,我那是一万个不相信,总觉得不合适,奇奇怪怪的。一一性子软,没什么主见,很难把持住隐舟,跟亦森倒是挺搭。这么多年过去啊,现在一看又感觉不一样了,瞧瞧这不是挺好的吗。咱们那一代的老少夫妻也不少啊,现在老了也恩恩爱爱的,日子过得没区别。” 这话说得,左佩芸不爱听了,“说得隐舟多老似的,不就大八岁吗?样子看着还跟刚毕业几年的小年轻似的,在国外多少女孩子想追他。一一都没嫌弃,你们倒嫌弃上了,是吧一一?” 初伊听见自己的名字,紧张得冒汗,勉强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说:“嗯,的确。” “再说了,咱们隐舟事业有成,虽然长得帅但不靠脸吃饭,你懂什么!” “是是是,这话我赞成。” “这么说他们俩就是郎才女貌,咱一一也漂亮,大院里就没见过比她还要白嫩好看的女娃娃。他们般配得很!” 开饭了姨母们的话题还没停,她们说要不是杨隐舟有福气娶到一一,哪个姑娘肯搭上三年的青春在国内干等他啊?还让杨隐舟既然回国了就对一一好点,好好待人家。 杨隐舟对此给足了初伊面子,附和着说了几句甜话,还主动给初伊夹菜让她多吃点,营造出一种两人哪怕分居多年也依旧恩爱的假象。 饭后在客厅里聊了半小时,天色渐晚,杨父问杨隐舟今晚打算住哪儿。 杨隐舟和初伊结婚时在市区买了套商品房作为婚房,那房子离初伊学校和杨隐舟国内的单位都近。他在国外的三年,一直是初伊一个人在住,如今他回来了铁定是要一起住进来的。 杨父许是许久未见儿子,想留他多住几晚,“今天正好周五,周末一一不上班,不如你俩就在这待两天再回去?” 初伊心想杨隐舟肯定会答应,杨爸爸心高气傲,平日里可不常求人,除了对杨隐舟。 谁知,杨隐舟想了想,竟拒绝了他:“不了,明天还有事要办,回市里方便。这么晚了,让一一留下吧。” 不归春色 第2节 “你刚回国能有什么事?整个外交部就你最忙,一天都歇不了?” “……” 突然间一个烫手山芋扔给初伊,她急得眼皮子跳了跳,犹豫不决地抿着唇,看着杨爸爸逐渐暗下去的脸色,莫名有点同情。 他们父子间好像一直都关系挺淡的。 杨隐舟不留在这,她还留在这干嘛。相比这一大家子的人,初伊觉得她还是跟杨隐舟关系更近一点,于是说:“爸,我刚好也有工作没做完,书不在这边,我也…回去吧。” “算了,算了。”左佩芸见气氛不对,急忙走过来打圆场,“儿大不中留,隐舟你刚回国让一一开车,你们一起回去。” “不用,我来开。” 初伊把车钥匙交到杨隐舟手上,拉开车门上车。 回去的路上,她挨着车窗睡了一觉。到家后,两人一同上楼,发现杨隐舟手上多拎了一袋东西。 初伊好奇,但没好意思去问。 晚上洗完澡,杨隐舟让初伊把袋子打开,拿里面的东西上一下药。 初伊霎时明白过来。 她在心里想,她膝盖虽然擦伤了,但她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啊,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竟还是没能逃过杨隐舟的眼睛。 第02章 离开老宅,回到市区他们两个人住的房子,初伊的紧张感并没有缓解丝毫。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才算是她和杨隐舟之间真正的相处,之前在长辈亲戚面前的那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时间仿佛又倒回到了三年前,她和杨隐舟领完证走出民政局的那天,有些尴尬是哪怕过去了三年也依然存在的。 杨隐舟将跟着他上飞机一同回国的行李箱拎到卧室,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一遍。 初伊从袋子里拿出治疗擦伤的药膏,抬起手对他晃两下,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她站在杨隐舟身后,视线越过他瞥了眼他箱子里的两件衣服和几本书,凑过去带着好奇轻声细语地问:“你就这么点东西啊?其他东西呢?” “邮寄回来,明后天到。”杨隐舟长腿弯曲地蹲在地上,收拾得认真,没扭头看她一眼。紧接着说,“时间不早,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 她“哦”了一声,轻轻地点了下头。 话题进行得很尴尬,结束得也很尴尬。 初伊撇了撇嘴,自讨没趣地上床,卷起睡裤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膝盖上药。 杨隐舟还是没看她一眼,收拾好东西就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初伊望着紧闭的浴室门,心不在焉地处理着伤口,满脑子想的是: 他在这洗澡!还把他的东西全放在这!那等会他不会是要在这跟她睡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不是,他们从结婚到现在都没同床过,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今晚真的要睡一起吗!? 不会尴尬吗!?那是不是还要做那种事情?? 初伊越想越觉得可怕,她还没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从小到大杨隐舟于她而言都只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大她八岁的哥哥而已。 两个人要坦诚相对做那种事情,初伊有点没法想象。 其实,在得知他要回国的消息之后,她就已经把次卧精心准备出来,还很认真地打扫过了。 但杨隐舟好像没有丁点儿要睡次卧的意思,甚至连问都没问她的意见,连讨论都没讨论过这个话题,就默认了他们今晚要睡在一起的事实。 难不成要她主动去提? 杨隐舟洗澡还没出来,隔着一扇门,初伊急得坐在床上脑子疯狂打转。 她还没开口,仿佛已经脑补到了他拒绝时的表情。 他这人,看起来就不怎么好说话。 浴室的水声倏地停了,意味着杨隐舟已经洗完准备走出来。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初伊很怂地打消了要跟他展开话题的念头,快速掀开被子躺下,顺便把她那头的灯关掉,营造出一种她已经睡着的假象。 杨隐舟出来瞧见她已经睡下,动作明显轻了许多。 初伊不敢睁开眼,只能偷偷地用耳朵去听,利用声音去观察。 杨隐舟走到另一侧的床边,停顿了几秒,似乎是拿起手机处理了下信息,随后把手机往柜子上一放,掀开被子也上了床。 初伊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塌下去了一块,有一股热气从被子的另一头传来,明显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真的上床了!! 初伊完全不敢乱动,这是他们认识十六年以来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在他没回来之前,这张床一直是初伊一个人在睡,现在床褥里满满都是她的味道。 杨隐舟像是不大适应,夜里翻了好几次身,连精神高度紧张的初伊都困得忍不住睡过去了,他还没睡着。 天快亮了,才靠着少许的困意勉强睡了会儿。 --- 第二天,初伊早上十点才起床。 她刷完牙走出去,正好碰上准备出门的杨隐舟。 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弯腰站在玄关处穿鞋,衣冠楚楚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简单问候道:“起了?冰箱有早餐,热一下可以吃。” 初伊顶着凌乱的秀发,讪讪地“哦”了一声:“你要出门?” 还以为昨天他说有事是骗杨爸爸的。 “嗯,出门办点事。”他穿好鞋,站直了身子,“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在邀请她吃饭!? 初伊挠了挠头,觉得怪怪的,心想他们这婚姻也太自来熟,太相敬如宾,太友好相处了。 就像昨晚他们没商量一句话便达成共识睡在同一张床上,现在又准备一起吃晚饭,真的太自然而然,太过于没毛病了! 这确实都是夫妻该做的事!! 杨隐舟主动邀请她吃饭,她拒绝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初伊点头,“嗯,可以。”她脑瓜子转了转,想不到一点,“吃什么我暂时想不到。” “那就慢慢想,想好告诉我。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杨隐舟转身出门,留下初伊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无聊,初伊用过早餐后进画室待了一会儿。 等她从画室里出来,竟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初伊肚子饿得咕咕叫,在冰箱里找东西填了下肚子,拿起手机回复下信息以及开始思考今晚吃什么这个问题。 许吱在微信里问她:【一一,杨隐舟对你好不好啊?三年不见,他有没有长残?有没有变胖变丑?是不是沧桑了很多?头发有没有变稀疏?类似于隔壁办公室的许老头那种地中海?】 初伊:【没有,跟之前没两样。可能就是气质上比以前更成熟了些。】 许吱:【哦,那还行。】 许吱:【你们昨晚是怎么睡的?一起在老宅睡的吗?】 初伊:【吃完晚饭我们就开车回来了。】 许吱:【也就是说,你们昨晚是两个人在怡清苑那边的房子住的!这么远开车回来也不嫌麻烦啊,他那么迫不及待的吗!!有没有对你很粗鲁啊!?】 许吱:【毕竟是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其实急一点,粗鲁一点也正常。要是他没在外面偷吃的话,怎么说也忍了三年,但是咱们一一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初伊看着她发过来的文字脑壳疼:【你在说什么啊?你想哪里去了?】 许吱:【?】 许吱:【所以……】 初伊:【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干,别瞎说了你。】 许吱:【不是。】 许吱:【你们搞柏拉图啊?你真牛逼,这么一个大帅哥睡在你身边,你到底是怎么把持住的呀!】 初伊:【我…】 许吱从没见过杨隐舟本人,唯一能得知他长什么样的途径就是在他们单位的官网上查找。 刚好杨隐舟的衔级大到有一小块的介绍,上面附带了一张证件照。那张照片初伊看过,应该是他正式工作第三年,二十七岁那年拍的。 就凭一张照片,许吱就认定了杨隐舟是个大帅哥。 初伊对此一向没有异议,杨隐舟他确实长得很好看,比她某一年有幸见过的正在拍戏的男明星还要好看。 她印象深刻地记得八岁那年爸爸接她来到大院的第一天,在小巷子里遇上了隔壁的杨家两兄弟,哥哥骑着单车载着调皮的弟弟回家。 弟弟在哥哥身后露了半张脸出来,热情地跟顾明生打招呼:“顾叔,你这是要去哪儿?这谁家的妹妹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娃娃脸长得怪可爱的。” 初伊刚从医院里被接来,穿着破旧的牛仔裤,抓着顾明生的手,局促不安地盯着他们看,视线大部分都落在了同样也在盯着她的杨隐舟脸上。 第一次见面,他们像在研究彼此。 顾明生指着初伊笑着说:“她是我女儿,叫初伊,之前一直在外婆那住,今天刚把她接过来。” 他弯下腰,稍稍俯身凑到初伊耳边说话,给初伊介绍,“一一,你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的邻居,以后会经常见面。前面那个呢是哥哥,大你八岁,叫杨隐舟,坐在后面那个是弟弟叫杨亦森,跟你同岁,比你大两个月。以后见面了,记得叫哥哥。礼貌一点,知道不?” 那时的初伊小小年纪,刚来到陌生的环境里生活,哪记得那么多。 什么杨隐舟、杨亦森,名字她全忘了。 唯一记住的是杨隐舟的脸,长得端端正正又自带清冷感,像雪山之巅不含污渍和瑕疵的雪莲,那是人群中最扎眼的好看。 若让初伊现在去形容,她觉得杨隐舟生来就长了一张清逸决绝、国泰民安的脸,有着让人过目不忘、一眼钟情的本事。加上他上学时过分优异的成绩,那会儿追他的女生大概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后来,初伊一个人去小卖部买冰棍吃,又遇上杨隐舟。 她先认出了他,穿着白色棉服,矮矮的一只,像个小白团子,站在门口,嗓音软软地喊:“哥哥。” 不归春色 第3节 他闻声扭头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瞳润黑清冷,却一点不觉得可怕,俯下身葱白的手指捏她的脸,逗小孩似的问:“是在叫我吗?” 初伊点头说,“是。” 杨隐舟勾唇“哦”了一声,笑意更甚。 初伊抬头看他,他遮挡住了太阳,少年逆光而站,穿着洁白的衬衫和牛仔外套,有着一眼望到底的干净。 这段故事,初伊开会摸鱼的时候告诉过许吱,许吱说,“所以,你是跟杨隐舟先熟起来的,为什么后来跟杨亦森混得更熟啊?反倒跟杨隐舟相处得越来越像长辈。” 初伊的回答是,她来到大院那年杨隐舟已经十六岁了,他在准备保送和接下来的出国读书,不是每一天都能见到的。 相处的时间少了,自然就疏远了。 第03章 跟许吱瞎聊了一会儿,杨隐舟给她发来信息:【我现在回来。】 初伊想起她还没想好晚上吃什么,于是立马去搜了下附近的餐厅,各种京北菜、粤菜、川菜、日本菜、韩国菜、德国菜都搜了个遍。 杨隐舟回来后,初伊已经换好了衣服,随时能出门。 他脱掉了那身讲究的西装,换了套相对来说比较休闲的装束,拿起车钥匙:“走,想好吃什么了吗?” 初伊等了他十分钟不到,瞧着他现在的打扮有稍许惊艳,迟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把手机递过去:“这家怎么样?你刚回国很久没吃过正宗的本地菜了吧,这家是近两年新开的,我跟同事一起吃过几次,觉得味道还不错!” 他没任何意见:“行,就这家。” 距离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到了目的地,上楼吃饭时,初伊问他:“在大厅吃,还是包间?” “你随意。” “ 哦。” 两个人,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简单吃个饭而已。 初伊选择了大厅。 吃饭全程,杨隐舟没怎么开口说话,吃完才称赞一句:“你推荐的确实不错。” 得到了夸奖,初伊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吃饱后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视线朝杨隐舟看去,他正低着头看手机没发现她在看他。 两人坐在一起,离得太近,近到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初伊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硬着头皮说:“明天,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见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疑惑地问:“你这是…在提前跟我报备?” “算是吧。”初伊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寻思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跟同事约好了去逛街,提前跟你说一声。” 他还是那句话,“你随意就好,想做什么事情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刚好我明晚有个应酬。” “嗯。” 晚上回去,他们依旧同睡一张床,依旧干睡觉什么都不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形婚。 --- 翌日下午,初伊出门和许吱一同去附近的商场逛街,初伊看中了一条裙子。 白色无多余装饰的抹胸款式,看似简单实则版型高级,上半身极度修饰身形,性感十足,下半身灵动的裙摆又增添了几分活泼和生动,视觉上给人一种大方又心机、明媚又动人的味道。 许吱看出初伊很喜欢,完美戳中她的喜好,走上前问:“请问,这条裙子有没有再大一点的码数?适合这位小姐穿的。” 看店的小姐姐走过来朝初伊瞥去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颇有经验地说:“这位小姐看上去很瘦啊,试穿的话展出来这条裙子的码数刚刚好,不需要再大一码了,不然抹胸不好穿的,很容易掉。” 她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向许吱。 许吱笑得开怀,摆了摆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这位朋友虽然瘦但是身材那是顶顶的好,你拿大一个码数的出来让她试试呗。” 初伊今天穿了一件比较宽松的卫衣,搭配的是黑色紧身裤,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纯素颜没化妆,一整个人畜无害女大学生的打扮,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那种清瘦干瘪的身材。 看店的小姐姐满脸的不相信,坚定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得出来的结论,但拗不过过分执着的许吱,只好把大一码数的拿出来让初伊试穿,好让她死心顺便证明她的正确。 结果,试穿完以后发现还真是十分的合适,既没有偏大,也没有偏小。 许吱自豪又骄傲地看她一眼,冲小姐姐说道:“我说得没错吧?” 小姐姐盯着初伊身前完全包不住的两团白白软软的肉,双眼都看呆了:“我去,姐妹你身材也太太太绝了吧!怎么做到这么有料还能瘦成这样的!你你你…减肥胸不会小吗?” 许吱拉开跟个猥琐男一样盯着初伊胸看的导购员,语气散漫道:“这就要问她妈了,遗传的基因羡慕不来,人家就没胖过。是吧,一一?” 初伊没搭理她们之间的调侃,认真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细嫩的手搭在胸口处,收了收腹,有些为难:“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露了点,这样的裙子平时没什么机会穿,要不还是别浪费这个钱了?” “怎么会没机会,觉得好看买了再说。”许吱走过去望着镜子里漂漂亮亮的她,摸了摸裙子的布料,耐心劝说,“这裙子又不贵,不穿出去也不心疼,偶尔穿给自己欣赏也可以,说不定以后真有用到的时候呢。” 初伊说,“我哪有这么自恋……” 导购员见她购买的欲望消减,立马打断她的话插嘴:“什么自恋不自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这位小姐说得没错!再说了,这么好看的裙子,怎么会没有机会穿呢,约会的时候穿给男朋友看不就行了吗?小姐姐,你这么漂亮,我才不信你是单身哦。” 初伊心想她哪来的男朋友,不太熟的老公倒是有一个。 许吱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初伊不差这个钱,使劲儿拱火:“她当然不是单身啦,男朋友也没有,帅老公倒是有一个。一一,说不定杨隐舟就喜欢这一款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裙子确实不贵,初伊很喜欢,最终还是抵受不住诱惑把它买了下来。 --- 这边杨隐舟跟初伊说是去应酬,实际不过是去见见大院里那群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的猪朋狗友。 总共四五个关系还算亲近的兄弟,其中最有出息的就数杨隐舟。 杨隐舟走进包间,几个男的就如同小弟般狗腿地给他来了几个礼炮,热烈庆祝他回国。 “恭喜舟哥回国!!恭喜舟哥衣锦还乡!!” “恭喜舟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恭喜舟哥没忘记兄弟们,又来跟哥几个狼狈为奸嘿嘿!!” …… 听不下去,杨隐舟长腿伸过去,一脚踹向喊得最大声的那个,把他踹得跌进沙发里。 那人“哎哟”一声,捂着膝盖惨叫:“舟哥出了趟国门粗鲁了不少,重手重脚的!这么粗鲁,嫂子受得了吗!” “好了,别装了。”看上去比他稍微稳重点但也没稳重多少的傅怀安又轻轻给他补上一脚,视线转向杨隐舟,“怎么没把一一叫来?” 有人说:“这地方把一一叫来合适吗?傅哥你安的什么心?想让咱们隐舟回去跪搓衣板是不是?” “也是,是我多嘴了。” 一直没说话的杨隐舟这会开了口,随意地在一旁坐下说:“她有事。” “哦,估计是跟小姐妹吃饭去了。” “舟哥出去了三年,回来还适应吗?现在回国是做什么工作啊?” “还行,三年变化不大,几天就适应了。” “不愧是舟哥,我就说吧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你。” 杨隐舟自动忽略掉问工作的那个问题,体制内的工作尤其是外交部一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机密,他极有分寸地选择闭口不谈。 那人亦不过随口问问,见他不回答便知自己越了界,识趣地装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你们呢?现在在哪儿高就?” 杨隐舟手肘撑在膝盖,抽出打火机,熟练地点了根烟,修长而冷白的指骨夹着香烟往嘴里送。 傅怀安三年前开游戏公司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去年总算还清了所有。他笑得释怀,“开了家公司,做游戏的。” 杨隐舟笑他:“还开?” 有人质疑他:“安老弟,你说你怎么三年过去了还不长记性呢?你忘记你三年前破产时的那个怂样了么?你忘记你这两年为了还钱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真就不见黄河不死心,真不怕这次赔得妈都不认啊?” 杨隐舟听闻倒没这么激动,只附和着笑了两声。 又有人说:“开呗,钱算个什么东西。”做自己想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傅怀安还是个富二代,破产了还有个有钱的爹兜底,大不了再为了还钱进傅氏给他爹打工。 劝说那人见杨隐舟以及其他人都赞成只有他一人反对,觉得十分没劲儿,骂骂咧咧地对着傅怀安说了句:“你可真是一辈子给你老子打工的命!” 傅怀安忒他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几人边喝酒边聊天,聊得正上头,不知谁喊了三个小姐过来助兴。清一色的s型身材大长腿,穿着低胸紧身裙和高跟鞋,长得嘛也就那样,只有穿红裙的那位算是个美女。 红裙女一进包间往几个男的脸上各自扫一圈,一眼相中了坐在中间的那位。虽然他戴的表没有旁边那位名贵,但价格也不算低,对她们这种底层人来说都是有钱的大款,最重要是长得帅啊。 身材看着也相当不错,活一定很好。 傅怀安眼巴巴地看着她越过重重障碍,大胆又直接地走到杨隐舟身边坐下,上半身几乎全贴在了他的胳膊上各种蹭,妥妥的勾引。 在傅怀安眼中,杨隐舟是跟他们几个不一样的。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一朵污泥里不染一丝污渍的白莲,别人都已经抵受不住诱惑沉沦进深渊了,他却还在假正经地坚守着本心。 大学的时候,几个长得漂亮得跟明星似的系花追求他,大家都以为他以后的老婆铁定也会是这一类。结果让人大吃一惊的是,他竟然不带半点预兆地娶了隔壁家的那个妹妹——初伊。 也不知道去了国外三年,在染缸里浸染了三年,有没有坚守住自己的清白。 傅怀安很期待他的反应。 第04章 红裙女黏在杨隐舟身上不过十秒,傅怀安毫不意外地在他眼中瞧见了嫌恶。 杨隐舟将被女人紧紧挽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拉开一定距离的同时,对上他们几个看戏一样的目光,润黑的瞳仁外像浮了层薄冰,沉静的双眸没有一丝情绪,直接冲那女的说:“滚一边去。” 还是那么直接又伤人,不懂怜香惜玉。傅怀安啧了声,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有意思地笑。 女人不高兴,却未退缩半分,这种男人她见多了,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装作正人君子,其实下面早已有了反应。 奇怪的是,她没看到杨隐舟有什么反应,做工精致的西装裤平整至极,不见半处褶皱。 女人不服输,再度往上贴,还比之前更甚,她就不信了,真一点反应没有。 是不是男人了!! 哪见杨隐舟不仅没反应,还干脆站起身来甩开了她,一副要走的架势,仿佛她是什么不得靠近的生化武器:“我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不归春色 第4节 被甩了这么大的脸,红裙女委屈,找身旁的男人主持公道:“我……这是哪里惹这位先生生气了?” 傅怀安见状,嘴贱属性难掩,边看戏边戏谑地笑出了声:“这么多男的,你还就看上了他,可小姐姐人家英年早婚了,家里有个老婆妻管严。” 红裙女无语,穿着红色细高跟的腿自然地翘起,点了根烟,不屑地白一眼杨隐舟:“都叫小姐了,有老婆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真这么好男人,还来这叫小姐做什么?” “诶,你这嘴真是够厉害的!”傅怀安靠在沙发上,坐没个正行,指着她说,“小姐是我们叫的,好心提醒你,你还怼我。得了吧,就你这身材连人家老婆都不如,人家不愿意,咱就别硬贴了行吗?你身前这二两肉有什么好晃的,你舟哥手大,都不够他一只手握就别丢人现眼了。” 红裙女恼羞成怒,要不是碍于身份,她估计得扇他两巴掌:“你…你以为你很好吗?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工作时遇见你这种普信又嘴贱的丑男!” “我丑?我哪丑了?哎,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傅怀安被她说急了眼,盯着她来骂,“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只是劝你好自为之。” 越说越来劲,他还想找人认同,“徐越,你说是不是?” 谁知,其他几人早已瞅见杨隐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质问他们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这些女的招进来,纷纷闭了嘴不敢多说一句话。 傅怀安:“一一……” 傅怀安还没说完,没眼色地还要再提初伊,抬脚离开的杨隐舟随手扔了个烟头过去,烫得他哇哇直叫,“我操,你干嘛拿烟头扔我?好你个杨隐舟,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杨隐舟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冷眼看他,“下次再这样,别叫我出来。” 红裙女瞧见笑得花枝乱颤,望着杨隐舟离开的背影,托着下巴讥笑:“知道为什么我进来只看见他,看不见你吗?因为你就是这个……”说着她比了个中指,“下三烂,普信男。” “人家老婆漂亮身材好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拿我跟她作比较,呸!” --- 杨隐舟回到家,闻到身上一股烟酒味和香水味,难忍至极。 他一进门便上楼,直奔主卧的浴室想洗澡冲掉这股难闻的味道,然而伸手推开卧室半掩的门后,发现自己好像格格不入地闯入了一个不该闯入的世界。 初伊穿着白色的抹胸裙在卧室里臭美地试衣服,旁边的沙发上放着她刚换下来的上衣、裤子,还有……扯下来的内衣肩带。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心得眼中只有她新买的裙子,并未发觉身后的卧室门被打开,有人站在了门口。 正要走进门的杨隐舟瞧见这一幕愣了下,往前的脚步下意识停住,留在原地看了几眼。 初伊从镜子里看见他,微微吃了一惊,尴尬地转过身来,与他对望:“你回来了,我我…我在……”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眼神充满了不知所措。 杨隐舟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昨天她跟他说今天要跟同事出去逛街,逛街自然会买衣服,买好看的裙子,到了家试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没事。”许是意识到方才看向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且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他收回视线,语调自然得像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说完,没等初伊接话,他转身朝浴室走。 初伊尴尬地挠头,瞧着自己这一身打扮泄了口气。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有风从门口吹来,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香水味。 --- 杨隐舟今天洗澡时间比昨晚要长得多,他出来以后初伊已经把裙子收好,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换上了平常的打扮。 杨隐舟去客厅倒了杯水,见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过来,笑着问:“逛商场去了?” “嗯,随便逛了逛。” 因为刚才的事情,初伊还没消化好,眼神躲闪着不太敢去直视他,她感到有点丢人。 杨隐舟见她嘴唇有点干,还疯狂地在咬唇,把水递过去给她喝,“嗯?” 初伊没跟他客气,接过来抿了几口,“谢谢。” 沉默了几秒,初伊捧着杯子靠在桌边,垂眸看着他重新倒水的动作,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今晚……” 她下意识地想问杨隐舟今晚是不是工作去了,参加的是不是工作上的应酬或者饭局,话说到一半想到他职业的特殊性,觉得问了也是白问,便懊恼地闭上嘴,强行终止了她想问的问题。突然蔫吧了似的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杨隐舟于官场混迹多年,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和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她低头跟自己较劲的模样,跟小时候她有题目解不出来但又落不下面子去问他时简直一摸一样,莫名被戳中了萌点,唇角微微上翘,他笑出了声。 初伊抬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不弯不绕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晚去哪儿了?是去工作,还是去别的地方?” “……”心思完全被拆穿,初伊当下愣住,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杨隐舟眉尾稍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和胜券在握的气场,低头看着她说,“确实应酬去了,不过是私人局。跟傅怀安,徐越他们几个见见喝点酒,然后……” 然后,初伊打断了他的解释,突然间找回了自己的立场和定位,“不用说了,隐舟哥。你的事情,我不应该过问的,按理来说你不需要跟我汇报这些。” 他们结婚并不是建立在双方你情我愿的基础上结成的,所以本来就不应该互相干涉,她也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妻子”。 初伊把杯子放回原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明天要上班,我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 杨隐舟瞧着她上楼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顿觉如鲠在喉,下一秒连他也没能意识到唇边扬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怎么,她一点都不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 杨隐舟驻外的三年,一直是初伊自己一个人上下班。起初她每天都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坐地铁,后来赚了点小钱给自己买了辆车,才跟上都市白领的脚步开始开车通勤。 她那辆车不贵,也不算便宜,是用结婚时顾明生给她的嫁妆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合在一起买下来的。 但现在好像没什么用了。 杨隐舟和初伊上班时间差不多,前后差了也就半小时左右,早上两人几乎同步起床,杨隐舟会比她早个几分钟。 等初伊收拾好自己,拿着包出门时,下楼发现杨隐舟还没走。 他坐在一辆纯黑色大奔车牌张扬到一看就是公家车的后座上,缓缓落下车窗,露出那张精致分明的侧脸,对迎面而来的初伊说:“过来,捎你一程。” 睡了一觉醒来,觉得他有点陌生。 初伊看着他,委婉地摆手,拒绝上贼船:“啊,不用了吧,这…太招摇了。在学校影响不好,我有车,自己开车就行。” 杨隐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见初伊又拒绝他,表情跟冻了冰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说出的话不容人反驳:“怎么影响不好?能有什么影响?上来,正好顺路。” 初伊小时候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虽然当时发脾气的对象不是她,但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再说,上班时间快到了,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左右摇摆了两分钟,终还是抵不过他强大的气场,她乖乖地拉开车门上车,坐到杨隐舟的身侧。 初伊跟他打商量,好声好气道:“那你别把我捎到门口,门口太多学生和家长了,被人看见会被说闲话的,差不多一两百米的时候在路边放我下来就好。” 杨隐舟没接她的话。 前面负责开车的司机手扒椅背,转过身来热情跟她打招呼:“嗨,夫人早上好,我姓陈,你叫我小陈就好。以后由我来负责送你和先生上下班。” 以后…? 她答应了吗? 初伊朝杨隐舟看去一眼,心想果真是上了贼船。 第05章 前头司机瞧见初伊没搭理他,独自尴尬了一阵,可还是秉持着打工人的热情扭头继续跟她说:“夫人!夫人?这里有一份早餐,您要是肚子饿了的话可以趁热吃。不饿也没关系,到学校再吃也行。” “好的,谢谢。” 初伊回过神接过早餐,掀开袋子口看一眼里面,发现只是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可包装袋上的logo暗示着这早餐一点也不便宜。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杨隐舟让准备的。 跟小陈道完谢后,她微微侧头用余光朝身旁人瞥去一眼,撅起嘴不大情愿地也说了声谢谢。 杨隐舟没理会她从语气中流出的一点小情绪,抬手示意小陈别闲聊抓紧时间开车,遂闭眼休息去了。 小陈诶了声,转过身认真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每逢工作日的早晨往学校的路都会很塞,初伊习以为常,看着表上的时间,估算着这个点出发再怎么塞应该也是充裕的。 车子开了半小时总算接近校门口,小陈在距离校门一百米的地方停下:“夫人,学校到了。” “哦,谢谢。” 初伊感激不尽,第一次如此高调地被专人专车送来上班,难免紧张。 车刚停下来,甚至还没停稳。她深吸口气,半秒没耽误,抓起放在腿上的包和早餐推开门转身就跑,小陈没得及跟她说一句“下车注意安全”,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是为何…? 小陈摸不着头脑地从后视镜看一眼杨隐舟,发现他表情没有丝毫意外,觉得这夫人还挺有意思的。 初伊走进校门,瞧见熟悉的建筑,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抚着胸口慢悠悠地往前走。 脑子里在想:不是说好一两百米停下来让她下车的吗?怎么感觉不到一百米啊?一百米距离有这么短?刚周围都是家长接送学生上学的私家车,混在其中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 初伊没走两步,忽地听见背后有人在喊她,是一道清冷又不乏磁性的嗓音。 过于熟悉的声线,让她刚平复下来的心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初伊轻轻皱了下眉,以为自己幻听了。隔了几秒,她往前多走了几步,意识到不对劲儿,停下脚步快速回头看一眼。 杨隐舟一身全黑西装打着暗蓝色的领带,单手插兜站在校门口,竟然从车上下来定定地站在那看着她,等着她回头。 初伊在迷茫中转过身对上他漆黑深长的双眼,正要摊开手打个手势问他想做什么,手势打到一半看见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间格外突兀地夹着一部粉色壳的手机。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初伊的眼神由迷茫、不解,立马转变成了服气,对自己服气。 杨隐舟明知道她看见了,还偏要抬起手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语气散漫又掺了几分无奈,“手机不要了?” 初伊笨得想咬自己舌头,铺天盖地的窘迫将她占据,多少有点尴尬,为了拿回手机她顶着众多学生的视线迅速走过去。 晨起的太阳穿过校门口的梧桐树被拆分成一个个细小的光圈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遮掩他的光芒,他静静地站在那竟有种鹤立鸡群的耀眼。 初伊直视前方,边走边与他对望。两人沉默着,时间跌入回忆,突然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场景,也是同样的状况。 初伊跟杨亦森同岁,他俩上的是同一个高中,那时候初伊每天上学都会骑单车跟在杨亦森屁股后面。 有一个学期,初伊的单车在家门口被偷了,杨亦森的单车又是那种耍帅没有后座的款。 顾明生没时间送她上学,初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跟杨亦森说她准备走路去远一点的公交站牌那里等公交。 杨亦森听闻,急得跳脚,“时间来不及了,公交站那么远,公交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一一,你肯定要迟到。” “那能有什么办法?迟到也得去啊,我总不能走路上学吧。”初伊扯着书包带,做好决定后,正准备抬脚离开。 杨隐舟听见他们的对话从他家院子里走出来,对初伊招手说:“一一进来,我送你上学。” 杨亦森看见他哥,仿佛替初伊看见了救世主,双眼亮起了光:“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哥昨晚回家了呀,让他送不就好了吗?哥,那一一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再不走我也要迟到了。一一你就先蹭我哥的车吧,周末我想办法找人安个后座,下次再带你。” 初伊还没说再见,杨亦森就急匆匆地骑着单车飞快地走了。 不归春色 第5节 她踏进杨家的院子里坐在石凳上等了几分钟,杨隐舟换好衣服出来开车送她上学,到了校门口她也像刚才那样跟兔子似的钻出去跑进学校。 走进校门大概五十米,一声“一一”在她身后响起。 相似情景重现,杨隐舟下了车站在校门口喊她,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淡,看着她无奈地问出声来,“饭卡不要了?” 初伊挠头,看上去很蠢地返回去拿饭卡。 杨隐舟将手上的东西递还给她,后来说的是跟七年后一模一样的话,“走那么急做什么?” “就是…担心……”把迟到两个字咽下去,她改口说,“没什么。” 初伊接过饭卡,跟他道了谢。小姑娘红着脸,脸上带着乖软无害的笑,挥了挥手跟他道别:“再见,隐舟哥。” 那句“开车慢点、注意安全”让小小年纪的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同学瞧见这一幕,跑过来暧昧地挤她肩膀,勾着她脖子问:“一一,刚刚那是你哥吗?你怎么那么多哥哥呀,刚刚那人看着好高好成熟啊,比杨亦森那小子还要帅,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初伊点她额头,对她翻个白眼说:“算了吧,你不是他的菜。” 那人不服气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是他的菜,难不成他有女朋友?” “有没有女朋友我不清楚。”初伊说,“但他一看就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屁孩,更何况人家已经二十六岁了,都出社会工作了,怎么可能会被你这种小豆芽泡走,你想得美!” “二十六啦?我靠!真没看出来,我以为刚大学毕业呢。” --- 初伊把手机拿回办公室以后,就没离开过座位,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 许吱瞧见她呆得跟山里的佛像似的,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两下,不放过任何机会取笑她:“大早上的,思什么春啊?” “谁思春了?”初伊托着下巴,撇她一眼,不承认。 “你少骗我。”许吱靠在桌边跟她说话,拿起她桌面上的笔随手一转,“刚小梁都跟我说了,他看见杨隐舟送你上班,还走到校门口了呢。你说你发呆成那样不是在回味,我才不信。你不是说他对你没感觉,没男女之情,甚至可能还有点讨厌你吗?怎么你们夫妻相处几天就这么甜蜜这么如胶似漆了?” 八卦之魂燃起,她凑过去问,“所以那个没有啊?” “教书育人的地方,少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初伊将她推开,愁眉苦脸地说,“哪甜了?我还怀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不小心得罪他了,我总觉得他从早上开始就对我很不耐烦,很奇怪。” “是吗?”许吱完全没听进去她的鬼话,“你就秀吧你,使劲儿秀!” “我哪秀了?” “他对你不耐烦他会送你上班?他对你不耐烦会给你买早餐?”许吱眼神落在她桌面上的那一袋早餐上,一脸看透地哼哼道,“别跟我说这是你自己买的,你平时不吃这家吧?” “算了,跟你说不通。” 初伊把早餐放进柜子里藏好,瞪许吱一眼,强行终止话题,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第06章 经过几天的挣扎,初伊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杨隐舟坚持要送她上下班,那就让他送好了,能蹭的车不蹭白不蹭,反正这么做麻烦的不是她。 还有就是她老公在外交部工作的事情早已经在同事间传开了,估摸着都被翻来覆去讨论了好几遍,认真思考过后她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太刻意了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初伊便已适应了杨隐舟回国后的日子。作为夫妻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确比不上一个人自在,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感觉还行,没有之前预想得那么糟糕。 至于他们的夫妻生活,杨隐舟从来没碰过她,更没对她有过那方面的暗示和请求。对此,初伊还挺意外的,仔细一想也觉得很正常。 杨隐舟看上去就对她没那种“性”趣,用她以前的话来说,他不喜欢她这种年纪小的小豆芽,所以不会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日子平淡地过去了两个月,京北正式入秋。天气变凉,昼夜温差变大,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染上了流感。 初伊下班回家瞧见二楼次卧有人在施工,门口还堆了许多瓷砖和泥沙,她疑惑地踏进去瞅两眼,不解地问:“什么情况?你要改装修吗?” 杨隐舟:“嗯。” 初伊下意识以为是他想通了,要把次卧装修成他喜欢的风格,改成他喜欢的样子,接下来与她分房睡,两人各睡一间,互不打扰。 初伊开心地哦了一声,微翘的眼睫眯了眯弯成好看的笑眼,试图给他提建议:“你要装成什么样子啊?家具选好了吗?” 杨隐舟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监工,手上拿着一部ipad,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没想好,简单点的就行,不是很挑。” 初伊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简单点就行那干嘛这么大动干戈地改装修啊?之前的风格难道就不简单吗?还说不是很挑,她看他就是挑得很! 初伊十分勉强地笑,坐下倒了杯水,正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或者给他提提建议什么的。 杨隐舟将ipad递到她眼前,索性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说:“改成书房方便办公罢了,要求不高。这套茶几怎么样?” 初伊捧着玻璃杯正喝着水,听见他这话被吓得险些呛到,蓦地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过去,竟然是她想错了! “你要改书房啊?” “嗯。”杨隐舟看她表情不对,关心地多问一句,“怎么了?” 初伊:“没…没怎么。” 她突然想起这套房子刚买的时候一共是有四个房间的,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一个衣帽间,还有一个按理说应该是作为书房来使用。 但当时搞装修的时候,杨隐舟已经在国外了,他完全不管这房子的情况,把装修的权利全给了初伊,还说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没意见。 杨隐舟大学读的是国际经济与政治这类学科,而初伊只是个美术生,对书房的需求不大,因此原本应有的书房被她用作画室去了。要不是杨隐舟这会儿提起,她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们家是没书房的,他连一个在家办公的地方都没有。 “对不起,我忘了给你预留一个书房。”初伊略显惭愧道。 杨隐舟全然不在意,客气地说:“没事。画室你继续用,书房以后就在次卧。” 听他说完这句话,初伊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们家以后就没次卧了,只剩下主卧里的一张床了。他们是合法夫妻,为了给家里人交差,是决不可能分居分开住的。房子就这么点大,房间都利用干净了,也就意味着以后他们只能睡在一起了。 得知这个消息,初伊顿觉天塌了似的,生活又没了盼头。 --- 晚上接近十一点,初伊上床睡觉前打了三个喷嚏,她抽出纸巾,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难受。 杨隐舟在一旁翻书,低声问:“是不是着凉了?” 初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走去把窗给关上,只留一点缝隙,点头说:“好像是有一点。我要不要去客厅凑合一晚?”免得传染给他。 杨隐舟听闻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扫过去,仿佛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你很想生病?” “不是。”初伊知错猛摇头说。 “不是就上床。” 杨隐舟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初伊不敢不照做,脱了鞋乖乖地上床。 她上床以后,看见杨隐舟走出房间从隔壁衣帽间的柜子里拎来了一床被子,自然而然地摊开铺在她身上。 初伊盖着棉被感觉暖和了不少,鼻塞的症状也慢慢消失了。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降温,时间一到凌晨,夜里就刮起了大风,吹得门窗呼呼响。冷空气准时报道,寒意悄然而至,京北进入了速冻模式。 气温从十七、八度,一夜间变成了四、五度。 初伊抵抗力差,成了速冻模式下遭殃的其中一只小白鼠。本来就有点感冒症状的她,还坚持不到天亮就发烧了。 不盖同一床被子,杨隐舟丝毫没察觉,是早上起床后才发现她生病了的。 工作日的早晨,平时都不怎么赖床的她今日脸色变得极差,任凭闹钟怎么响,都闭着眼睛躲在被窝里不肯起,将自己裹得跟个蝉蛹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杨隐舟察觉不对劲,走过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给她测了下/体温。 温度计显示39.2°,高烧。 杨隐舟在国外的时候,照顾过同样发烧的同事,对这些还算有经验。他先是给自己请了半天假,打电话找医生到家里来给她看病,紧接着拿冷毛巾在初伊的额头上敷,把温水放在床边的柜子她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上,最后一个人下楼去买早餐,买了份小笼包、几个蒸饺和一碗粥回来。 医生说:“风寒感冒引起的发烧,小事。打完针休息一下,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好了。另外给她开点感冒药,记得吃。” 打针全程,杨隐舟都在卧室里陪着她,电脑随意地放在膝盖,扯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低头安静地处理公务。 初伊四肢酸软,整个人非常的累,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陪着她。 可她醒来后却发现卧室里除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好似她睡梦中隐约看见的一切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景象,只是一个梦而已。 不管怎么说,医生是杨隐舟喊来的,打针的时候他也是在的,初伊还是蛮感谢他的。 她还以为像他那样的工作狂会以工作为先,不会抛下工作专程待在家里照顾她,没想到他还挺够意思。 初伊起床穿上外套,推开卧室门出去看了眼,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饭菜香味。 她带着好奇往楼下走,脚刚在最后一格台阶落地,还没看清厨房里站着的是谁。 听见动静的左佩芸围着围裙先一步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上下打量她关切地问:“一一,睡醒啦?怎么样,好点了吗?” 初伊没想到在厨房里做饭的竟然是她,失望的同时又有点意外和惊喜,看着她小声说:“好多了,谢谢妈。妈,你怎么在这?” “隐舟打电话让我来的。”想起还有菜没烧完,她转身边往里走边说,“他单位有急事必须要过去一趟,就打电话拜托我到这来照顾你一下。肚子饿了吧?汤好了,过来先把汤喝了,等会儿再吃饭。” 初伊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生病,也是左阿姨照顾她给她做饭吃,感动之余突然间有点想自己的妈妈。妈妈要是还在的话,定也会像她那样在她生病的时候过来照顾她给她做饭吃。 左佩芸给她勺了碗汤,担心她没胃口就没怎么夹肉:“拿着,趁热喝。” 初伊捧着汤,坐在一旁慢吞吞地喝下,随口问了句:“隐舟哥什么时候走的?” 从小到大,初伊都这样喊杨隐舟,左佩芸并不觉得哪里奇怪。 她说:“十点多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我大概十一点到,我刚到他就出门了,出门没多久。” 初伊哦了声,看了眼时间,确实出门没多久。 左佩芸做好饭,把围裙脱了,自然而然地上前来摸她脑门,自言自语地说:“确实好多了,人看着也精神了。” 喝完汤,初伊已经有点饱了。 “一一。” “嗯?” 左佩芸十分熟悉她的胃口,没把菜端出来,还放在厨房里保温盖着免得凉了,让她等会儿吃:“饭已经做好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端出来吃,吃多少夹多少,不饿等会吃也行。吃完饭记得把药吃了,药在那桌面上放着,然后洗个澡再睡一觉,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初伊见她一副出门前交代事情的语气,便料到她要走,乖巧地点头:“知道,我还不饿,我歇会儿再吃。” “行。我答应了隐舟他表姐下午去看她演出的,我这会儿得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知道了。”初伊体贴地说,“我没事的,妈。你有事就先忙自己的事去吧。” 不归春色 第6节 左佩芸离开后,还有点不放心。在去看演出的路上,她打开手机用微信给杨隐舟发了一大段话。 杨隐舟看见信息时,已经是傍晚。他正好下班回家,坐在车上敛起疲惫,点开认认真真地看完。 【隐舟,妈煲了点驱寒发汗的汤让一一喝下了,她也起来吃饭了,精神看着还可以。你回去后,自己热热饭菜把剩下的吃了别浪费,顺便看看一一的情况。她要是睡了,你就帮她把湿衣服换下,别让她再着凉,顺便擦擦身子;她要是没睡,感觉精神还不错,你就让她再洗个澡。】 杨隐舟盯着最后几行字,有些犯难地拧了下眉,眼底溢出些许无奈。 他妈真爱操心。 随后,他在心里想,也不至于睡这么沉,衣服湿了还不知道醒。 第07章 车子在门口停下,杨隐舟下了车走进屋内,瞧见里面黑漆漆一片,便猜到初伊应该在睡觉。他换了鞋走进去把灯打开,上楼去看一眼,果然睡着了,还在低烧没完全好。 不仅如此,整个人跟从蒸笼里刚捞出来似的,看上去汗涔涔。 头发湿了,额头肉眼可见一层细密的汗珠,下巴、脖颈轻轻一碰也都是汗,如此状况前胸后背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杨隐舟看不过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擦,打开窗户通风,让她稍微好受点儿。 一开始是不打算帮忙的,因为他觉得不至于会这么严重,现在他很疑惑他妈到底给她喝了什么,怎么会成这样。 现下这状况,左右两难。要不及时处理,今天这一天估计都会白折腾,明天醒来迎接她的定又是一场高烧,到时又要把医生请来再给她看一次病。 他倒无所谓,只是生病的人会平白再遭一次罪。 左佩芸不知道他回国后的这两个月没跟初伊有过夫妻之实,以为他们早就坦诚相对过了,因此作为长辈叮嘱他帮初伊换衣服也在情理之中。 若他们是真夫妻,这其实就是随手帮忙的一件小事罢了,完全不需要纠结。可问题是他们情况特殊,趁人之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杨隐舟有点难过心里那一关。 给初伊擦了下汗,他尝试着去喊她两声,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初伊没睁开眼,感觉到有人在打扰她睡觉,微微张嘴发出了两个听不清的字音,绵软无力的手伸出去推了他一下,转身又继续睡去了。 杨隐舟见她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索性问她要不要起来换身衣服再睡,她压根没听见,这一次连动都不动,怎么喊都不醒。 尝试几次无果…… 杨隐舟经历了人生中最无可奈何的一刻,去柜子给她拿了套干净的睡衣过来,终于还是照做了。 --- 出汗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初伊感到满血复活。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浴室洗澡,然而在脱衣服的时候,她盯着镜子里正穿着的睡衣,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她昨天穿的是这件吗?是吗?好像不是吧……? 初伊脑子有点乱,感觉被烧糊涂,记不清了。 她没想太多,洗完以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篓里拿去洗衣机洗,经过阳台的一瞬间侧眼瞟到晾衣杆上挂着两套睡衣。 一套是她昨天下午换下来自己洗的,她记得很清楚,而另一套……竟然毫无印象。 初伊多看了两眼,轻轻蹙起眉,认真思考了一下,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问题:她昨天明明只洗了一次澡,只换了一套睡衣,怎么会有两套挂在上面? 初伊虽然反应迟钝了点儿,但人一点都不蠢,复杂点的问题稍微给她点时间很快她就能想明白。 没记错的话,上面那套睡衣正是她昨天下午洗澡后换上的那套,而如今被洗了还晾在阳台上,说明有人昨晚给她换了衣服,还帮她把衣服洗干净晾上去了。 左佩芸在她睡觉之前就已经离开,按理说不可能会回来重新出现在家里,这家除她之外只有杨隐舟一人。 不是他会是谁!? 初伊思绪混乱,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她宁愿是杨妈妈不放心又跑回来照顾她而不是杨隐舟,可这假设压根不成立。 她早上起床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刚好看到昨晚七点半左佩芸在家族群上发了七八张表姐演出的照片,提供了她的不在场证明。 种种迹象说明,那个人就是杨隐舟! 绝对是他!! 他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初伊抠紧了手心,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呆呆地站在原地快速脑补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一辈子都藏在里面不出来。 心中情绪百感交集,羞耻、愤怒、难过都有。 她很生气!! 杨隐舟今天起得比初伊晚,他起床时初伊已然洗完澡走出了卧室。这会儿他洗漱完换上西装走出去,下意识去寻找她的身影,视线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扫了一圈,最后在阳台的位置找到了她。 初伊刚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随手把盆子丢在一旁,瞧见他看过来,一脸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杨隐舟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与她对望,看清她的表情,正打领带的手顿住,空气突然间变得死寂。 几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脑中闪过无数辩解之词,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比当年外交部的老师让他正式走上外交场合与人谈判还要紧张个十倍百倍。 杨隐舟深吸了口气,走上前盯着生气的初伊,低咳两声,温润的嗓音带着歉意低低道:“对不起,一一。我……” 话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任何辩解都显得很无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解释只是为了让冒犯者心安,从而使事情合理化,同时堵住被冒犯者的嘴。 这是职场上别人曾经偷偷告诉他的,在谈判上占便宜的小技巧。 杨隐舟知道这方法很奏效,只要他说明昨晚的情况,初伊绝对一句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可他不想这样,只说了对不起。 初伊看着他具有明显愧意的脸,气氛僵持几秒后肩膀松垮了下来,那股生气的劲头过去以后,她也重新变得理智。 想也知道肯定是杨隐舟怕她着凉又喊不醒她,情急之下才给她换的衣服。 他要真对她有那种意思,何必这样耍小把戏呢,说不定早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初伊不是那种无理取闹又很有架子的女孩儿,她也是很讲理的。可再怎么讲理,作为女生还是会有羞耻心,会有小情绪,暂时也拉不下这个脸。 她没生气了,却也没接受他的道歉没搭理他,直接无视他往卧室走,经过他时用几乎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不住地咕哝:“……真丢人。” 没想到杨隐舟这都能听见,在她从他身旁走过的一刹那,他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怎么会?论丢人,也应该是我先丢人才对。” 初伊疑惑地对上他的双眼,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心想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一开始根本没懂,而后她循着回忆往前思考了几秒,想起一些往事,脸突然烧起来,一秒也不想在这多待,甩开他匆匆跑进卧室把门关上,顺带锁死,隔着门板冲他喊:“你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吧?我今天上午不上班不用去学校,你不用等我快走吧。” …… 初伊出生直到八岁,一直都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那段时间虽然过得很苦,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的亲生母亲叫初萤月,人如其名,像夜晚的萤火虫和月亮那样漂亮,听人说大学的时候她便是学校里的校花,当时许多男生喜欢她、追求她,一度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可惜,妈妈眼光不好,在众多追求她的男生中挑选了顾明生这个男人。 初萤月是顾明生的初恋女友,也是他的同系师妹。她在大一认识了顾明生并与他交往,他们交往了三年,也恩爱了三年,最后迫于现实与家庭的压力,在顾明生毕业后的那年分了手。 也是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年,顾明生结婚了,初伊出生了。 初萤月还没大学毕业就生下了初伊,被家里人赶出了家门,遭到了许多人的冷眼。至少在初伊七岁以前她都把初伊保护得很好,没有让顾明生知道她的存在。 麻绳专挑细处拧,就在他们母女生活得越来越自在,以为可以一辈子这么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的时候,初萤月被查出了癌症。 没人照顾初伊,亲戚不搭理她,家人不要她。初萤月不舍得让初伊受苦,十分没用地联系了顾明生——初伊的亲生爸爸。 一开始初伊压根不知道突然在医院里出现的顾明生是她爸爸,以为只是初萤月众多追求者中的其中一个。是初萤月死后,顾明生以养女的身份把她接去大院里生活,她听见梅月华和顾明生吵架才猛然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的。 来到大院以后,初伊一直都知道梅月华不喜欢她,可她并不知道梅月华竟然是因为私生女的身份才不喜欢她。 自那以后,初伊性格变得越来越胆小,也变得越来越不爱回家。刚巧隔壁的阿姨叔叔都对她很好,家里有好吃的会把她带进来偷偷塞给她吃,所以她很喜欢去杨隐舟家玩,有时候周末一呆就是一天。 那一天碰巧杨父杨母休假旅游去了,杨亦森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一整天不在家,家里只有杨隐舟和初伊两个人。 杨隐舟在客厅里陪初伊看了会儿电视,没看几分钟她打着哈欠在沙发上睡着了,于是找个被子给她盖上,觉得无趣自己上了楼。 晚上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客厅里的灯没打开,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东西,杨隐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初伊怕黑,壮着胆子喊了两声哥哥没动静。 她摸黑起身,找到开关把灯打开,开始疯狂地在屋里寻找杨隐舟的身影,光着脚噔噔噔地从一楼跑到二楼他的房间门口,敲门听见他说“进来”。 初伊从门缝里钻进去,挪到床边借着窗外的月色看清他的脸,发现他跟她一样也刚刚睡醒。 杨隐舟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把灯打开。 初伊看见他没穿上衣,上半身裸/着,靠在床边小声问:“哥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杨隐舟带着温意的手轻轻覆上她脑袋,垂着眼睛看她,“没有吵醒我,刚好我也要起床了。” 初伊正想说,“哦,那我回家吃饭了。” 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梅月华该对她发脾气了。 谁知,杨隐舟在她前头先开了口,他笑着问:“今晚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吃,好不好?妈妈那边也帮你去说。” 初伊一听,眼睛亮起来,重重地点头,爽快答应:“好啊好啊,我想吃炒饭。” 生怕答应晚一秒,杨隐舟就会反悔不带她去吃东西,她又要回家吃剩饭。 “行,你先出去自己待会,哥哥起个床。” 初伊刚想问你起床为什么要赶我出去,现在这样不能起吗?直接起来就好了呀! 突然,一只猫从房门口跑了进来,不等人反应,身手敏捷地跳上床钻进杨隐舟正盖着的被子里,吓得初伊喊了一声:“喂,警长你干嘛!” 初伊知道杨隐舟最不喜欢猫上他的床了,他向来不会让警长进他的房间,是她开门忘记关上让那只黑猫有了可乘之机,于是掀开被子想把猫逮出去。 初伊没想太多,捏着被角直接把被子掀开,然而还未等她去找那只黑猫的身影,她整个人先石化在那儿,张着嘴瞪着眼睛呆呆地一动不动,似乎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杨隐舟反应过来按着她的手把被子压下去。 初伊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把手缩回来捂着眼睛不敢乱瞟。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隐约感觉到他无助地叹了口气,平日对她温柔到极致的人第一次这么咬牙切齿,像是有口气憋着发不出来,极为无语地说:“一一,你…怎么…乱掀人被子啊?” 初伊闭着眼欲哭无泪:“我错了。” 她真知道错了。 可是,她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裸/睡啊? 不归春色 第7节 第08章 初伊当时年纪还小,羞耻心不重,那件事儿发生之后没多久她就忘了。 但她感觉对杨隐舟打击挺大的,自那以后她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再见过他,每次去他家问隐舟哥呢,杨亦森都说他哥不在,说不是刻意躲着她她才不信。 --- 上午没课的初伊申请多放半天假在家休息,给自己找点事做,睡个午觉醒来,掐准了时间出门去上班。 隔壁办公室的梁聿看见她回了学校,专程拿瓶牛奶过去关心她:“听许吱说你昨天发高烧病了。” “对。”初伊打开电脑,边准备待会上课要用到的ppt边跟他说话,“可难受死了,睡了一天。” 梁聿:“怎么这么不小心?” 初伊摊手:“我也不想的呀,抵抗力差嘛。” 梁聿:“应该是运动得少。” “有道理。”初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看来以后得计划一下喽,跟着学生一起下去跑跑操。” “这想法好,正好帮你监督一下。” 初伊也就是随口一说,实际能不能做到还不清楚,被监督这字眼吓到:“太严格了吧,梁老师。有时间我会去的。” “多运动是对的。给,大病初愈正好补补。”梁聿把牛奶放在她桌面上,多提醒了一句,“过两天还有一波冷空气要来,可别再被吹倒了。” 初伊跟梁聿还有许吱,都是当年同一批招录进来的老师,关系很不错,会经常一起约饭一起玩耍,互相关心是常有的事儿。 初伊没跟他客气,爽快地接受了他带来的“补品”,发现是她平时很爱喝的一款牛奶,于是调侃道:“好大方呀,小梁这可不像你!这不会是你专程去买的吧?” 她晃了晃牛奶,跟他道了声谢:“第一次收到你给我的这么贵重的礼物。放心,我会好好喝完的,保证在保质期内解决掉。” 梁聿没好气地笑她:“你这家伙,怎么感觉你在损我。可别让许吱看见,不然又跑过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她的份儿。” 初伊调皮地说:“她看不看得见,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她就坐在我隔壁……”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吱捧着一大沓资料汗涔涔地从办公室门口跑进来,累得半死的她看见梁聿在这悠闲地闲聊,啧了声:“大数学家,怎么个事啊?跑我们办公室来干什么?” 话落,瞧见初伊桌上的牛奶,许吱放下资料凑过去质问他:“我的呢?我的呢?我的在哪里?我问你,我怎么没有?” 梁聿一脸“你看她”的无奈表情与初伊对视,初伊抿唇笑,正好无聊,托腮看他们呛嘴了一阵,适时打住说:“上次鸽了你们的烤肉,今晚一起去吃饭吗?我请客。” 许吱转身问:“你这病刚好还出去吃饭,不怕又烧起来啊?” “吃清淡点的不就好了吗?”初伊算盘打得精,“正好吃不了太油腻的,也免得你们宰我一顿。” “行。谁说吃不了油腻的就宰不了你的,放心今晚宰定你了!” 上课临走前,梁聿回头贱嗖嗖地怼她:“你这胃口,还是算了吧。要指望也是指望我。” “赶紧滚!没我的礼物下次不要来窜办公室。” “想要礼物啊?301,来找我,想要就自己主动点!” “少在这骗我,我可不像某些人这么爱到处乱窜。你说是不是,一一?” 他俩之间的战场,初伊决定不加入,该闭嘴时就闭嘴。同办公室的老师听见他们吵闹来问她一句:“小梁老师跟你们关系可真好啊,你们经常一起吃饭?” 初伊想了想说:“对。” 但是小梁跟许吱好的程度,跟她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初伊没跟他单独出去过,倒是他俩估摸着瞒着她出去了好多次。 傍晚下了班,初伊跟他俩去了许吱推荐的一家京北菜馆吃饭。 他们在大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点小骚动。坐初伊左侧原本正吃着饭的两桌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那边看去,看她们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初伊忍不住好奇也跟着转身去看了一眼,发现根本没有大人物,只是几个高高的穿着西装看上去很有身份的外国人走了进来。 在京北这种地方,外国人就跟本地人一样常见,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吧,大家都充满了好奇。 初伊收回视线,点菜下了单。很快,服务员来上了两道前菜,许吱和梁聿饿狼扑食地抢着吃。 初伊不饿,拿出手机看一眼,收到了一条信息,竟然是来自杨隐舟的。 杨隐舟:【我今晚有应酬。】 初伊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向她报备,但还是回复了他:【哦……】 隔了两分钟,杨隐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在外面吃饭,忌下口。】 昨晚的事情,明面上初伊还没跟他消气,正准备敷衍地再发个【哦】过去,上面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便耐心地等了他一会。 两秒后,他说:【医生说的。】 初伊配上黄豆擦汗的表情:【知道了。】 她很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她今晚在外面吃饭?她没跟他提过啊! 菜上齐了,初伊动起筷来。许吱边吃边问她:“一一,这次生病杨隐舟有在家照顾你吗?” 初伊点头,如实说道:“一开始就是他发现我生病了,然后找医生来给我看病的。” “那还不错啊。”许吱给初伊夹菜,让她多吃点,认可道,“至少他履行到了他作为丈夫的义务没有撇下你不管,他现在还每天送你上下班,让人给你买早餐,给你提供了这么多方便,这样看来确实挺不错的!” 梁聿坐对面听她们聊天,颇为不屑道:“许吱,你评价一个男人不错的标准也太低了。” “怎么低了?至少我说的这些事情很多男的都没法做到呢。”许吱看杠精的眼神去看他,托下巴认真地请教,“那你说说怎么才叫不低?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梁聿:“作为男人,老婆生病照顾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每天睡在一起的枕边人,总不能见死不救,看着她躺在床上烧死过去都不闻不问吧?照顾了这只能说明他还算是个人,是个正常人。因为这点小事你们就自我感动,觉得对你很好很特别,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他对许吱说道,“难怪你谈了两个前男友都是渣男。” 初伊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许吱不服气,被戳到了痛脚,继续追问:“你提我前男友干嘛?那每天送上下班怎么说?你要是结婚了,你能做到每天送你老婆上下班吗?” 梁聿没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只是说:“这要是普通人,每天开车送自己老婆上下班,可以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说着他看向初伊,作为朋友很认真地对她说,“他应该不算普通人吧?他有司机,多在车上待一会是什么登天的难事?” 初伊听完,脸立马垮了下来,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因为杨隐舟做的这些事而产生感动。 女人太容易被感动了,的确不是好事情。 梁聿喝了点酒,不知道是不是喝糊涂了,根本不怕得罪人,一股脑地说出对眼前这两个女人的忠告:“反正如果是我,我不会舍得让嫁给我的女人在国内守活寡干等三年还不闻不问的。许吱,你也是,对着一个男人只看到他一丁点的好无限放大,全年无休每日更新搜索加入q群:把14巴以流963去忽视他的不好,那是恋爱脑的表现。你年纪也不小了,收起你的恋爱脑,别再被男人骗了。” “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容易被骗。你喝醉了,少说两句吧。” 许吱无语地看他,同时又觉得他说得很对,这一次没再较劲跟他呛嘴。 饭后,许吱说她来负责送喝醉酒的小梁回去,问初伊怎么走。初伊让她注意安全,这里离家不远,她打车回去就好。 许吱走后,初伊吹着冷风站在门口打车。 接单的司机距离这只有一公里,却迟迟不见过来。初伊没有催人的习惯,加上她自己也开车,所以知道这段时间马路上会有多塞,想着他应该是塞在路上了等会儿就会过来。 然而过了七八分钟还是没动,司机打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取消订单,他的车没电了所以接不了这一单。 初伊没去追究他话里的真实性,爽快答应,挂了电话便把订单给取消掉,正准备重新打一次。 身后忽然传来几道英语,有人从饭馆走出来到她的背后用英文进行着愉快的交流,其中一人的声音很耳熟,说话间含着低低的浅笑。 初伊所站的位置是饭馆门口的正中央,意识到可能挡别人路了,她边往侧边挪开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眼。 对上杨隐舟视线的时候,他仿佛已经看了她许久,见她回头看过来嘴角轻勾了一下,手还插在口袋里,声音不疾不徐地跟身侧的外国人说着话,这一小插曲丝毫没影响他的工作。 初伊轻轻吸了口气,有点意外他们竟然这么巧在这碰到。原来那会儿门口的一阵骚动是跟他应酬的人引起来的,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他会知道她今晚在外面吃饭这件事。 初伊没打扰他工作,收回目光,走到一边继续打车,没成想过了十分钟再打竟然要排队。 打车软件上显示排队人数15人。 初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15人并不多,十五分钟应该能轮到她,准备耐心地等。她放下手机,再次往杨隐舟站着的位置看过去,才发现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人已经走了。 她收回视线,一个人站在路边,踩着自己的影子无聊地等车,莫名有点难过。 须臾,有脚步声传来,不见的人又重新出现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把订单取消了。” 初伊因为他的再次出现愣了下,“啊”了一声。 他低头看她傻傻的样子,嘴角带了点笑,慢悠悠跟她解释:“离家五公里,你打车加上排队起码一个小时才到家。取消了吧,跟我一起回去。” 初伊站在路口,任由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没听他的话,抬起头小声问:“你早就看见我了是不是?” 杨隐舟不可置否,点头承认道:“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初伊踢了踢脚下的石头,眼睛扫他一眼,还跟他掰扯这些,“刚看见你吓了我一跳。” 杨隐舟扯唇一笑,轻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走到一边给她挡了挡风:“你回我哦,我怎么跟你说?” “不能说吗?就一句话,很难说出口吗?”初伊反问他。 他略有些不解,歪头问:“你很在意?这对你很重要?” “也不是,随便问问。” 小孩子心性起来,觉得逗他很有意思,因为她发现杨隐舟也是一个爱面子、不愿意贴人冷脸的人。 “取不取消?”杨隐舟没跟她废话,再问一遍。 初伊拿出手机,慢吞吞的,“怎么取消啊?啊,有人接单了。” 嫌她动作太慢,杨隐舟拿她手机直接把订单取消的按钮按下去,随后把手机还给她,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省得她再墨迹,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他掌心宽大又温热,紧贴着她冰凉的手心,正一点点地把温度渡过去,把她的手也捂得热乎乎的。 初伊听见了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望着他夜幕下的背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没挣开他,任由他拉着她的手一直走。 到了停车场,迎面开来一辆崭新的迈巴赫。车子的后座上坐着的正是刚在门口跟杨隐舟交谈的外国人,他看见了他们,探出头来朝杨隐舟挤了个媚眼,用英文说了一句话。 初伊几年没接触过英语,大概翻译出来他说的是:杨副魅力这么大,不一会的功夫就拐了个妹子回去,可悠着点! 走在前头的杨隐舟听见,无半点玩笑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地摇头说道:“nonono,she is my wife.” 话音落地,那人的表情立马变得客气又恭敬,用蹩脚的中文对着初伊说:“杨夫人,有机会下次见。我请你和杨副司长一起吃饭。” 初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竟然有点想笑。 第09章 小陈今天不在,初伊没看见他,想必是杨隐舟亲自开车回去。 他的车停得有点远,走过去的路上两人的手始终没松开。 不归春色 第8节 到了以后他手机响了,于是走去角落接了个电话。 初伊自觉地坐在车上等他,回想起刚走过来的一路,那股微妙情绪依旧未散,不仅如此还如同失控的藤蔓在她脑中肆意生长。 她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回想起小梁吃饭时说的话,为了减少自我感动而产生不必要的情绪,又变回了那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杨隐舟通完话回来开车离开,驶过最拥堵的两段路后,发现从上车到现在她一直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眼前的马路发呆,中途扭头去看她一眼问:“还不舒服?” 初伊没吱声,摇了摇头。 杨隐舟感觉她怪怪的,具体哪儿怪又说不上来。 按理说应该是消气了的,刚过来的时候一直让他抓着手,这会儿又突然变得死气沉沉,对他爱搭不理。他只能理解为她是真的不舒服,估计是刚在路口吹风又吹着凉了,却碍于面子没跟他说实话。 初伊觉得无聊,打开手机看见许吱给她发来信息问她上车没有,她回复说在门口碰见了杨隐舟,这会正在回家的路上,顺便问她怎么样了。 许吱:【别说了,我累死了,上班都没这么累过!我刚把他弄回家呢,你说他看着这么瘦跟条细狗似的,怎么这么沉啊?】 初伊笑她:【人家好歹是男人,沉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说他也有一米八啊,光骨头就挺重的。】 许吱:【说的也是。你说你在门口碰到了杨隐舟,不是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啊?京北这么大的地儿都能让你俩碰到一起,这是什么缘分啊?】 初伊:【我们吃饭的地方在他单位附近,他今晚在那里有应酬,所以就正好碰到啦,跟缘分没关系。】 许吱:【不行,我还是觉得很神奇,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初伊见她还是不相信,原本不想跟她较真的,想了想还是打开相机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以证明她身边开车的人的的确确是杨隐舟。 照片里只出现了杨隐舟的手,手上戴着一只二十几万的表,看到表以后许吱信了。 许吱:【哇,你俩真行!你跟他一起回去我就放心啦,不说了我也要回家了。】 初伊:【到家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结束聊天,初伊放下手机抬起头,正好看见杨隐舟伸手把车内的暖气调高。 她侧头看他一眼,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杨隐舟发现她看过来,冷不丁地问她一句:“还冷不冷?” 初伊心里“嗯?”了一声,寻思着她没说过她冷吧,摇了摇头告诉他:“不冷。” 男人不相信,忽地伸了只手过来想探一下她手背的温度,初伊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将手缩回。 杨隐舟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初伊愣了下,下意识地想去解释什么,张了张唇还没说一句话,又听见他问,“今晚跟同事一起吃饭?” 初伊说:“对。” 好似方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杨隐舟语气自然:“吃了什么?这家的卤煮还不错。” 初伊:“没吃这个。” 杨隐舟:“下次试试。” 初伊:“嗯。” 她的回答太过敷衍,一句话拢共不超过四个字,杨隐舟已经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消气。 前面路口亮起了红灯,他停下车,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眼看前方,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没再用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初伊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她内心有一丝慌乱,偷偷看他一眼,很快败下阵来。回头自省了一顿,觉得自己有些许幼稚,似乎试图在用一种态度去证明什么或掩饰什么。 而且,她实在做不到一直对他这样。 杨隐舟于她而言,不仅是跟她结了婚的丈夫,还是从小陪着她长大对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妈妈去世以后,初伊情绪一度很消沉,院里的小孩都暗地里排挤她,不带她玩耍,她一直没什么朋友,是他和杨亦森的出现,让她的童年有了那么一丁点美好的回忆。 除了三年前他做的那件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以外,初伊想不到他还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儿。 昨晚帮她换衣服也不过是担心她着凉怕她再次生病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拿了证的合法夫妻,这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若在这件事上再计较下去会显得很矫情,初伊觉得她要再这么使小性子下去,可能会有点过分了。 十几秒的时间,绿灯亮起,杨隐舟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初伊盯着窗外经过的一家连锁蛋糕店,突然笑着扭头对他说:“看,这竟然有茉森!” 杨隐舟不知道茉森是什么,正开着车,快速回头往她指的方向去看一眼,大概猜到是一家烘焙店,里面卖的都是女生喜欢吃的甜品蛋糕。 “怎么了?” 经过繁忙的路段,越接近小区,马路上的车就越少。车内外都安安静静的,除了呼吸声,再小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初伊用恳切的眼神去看他,请求道:“我能买点东西吗?” 杨隐舟问:“没吃饱?” 初伊点头:“有点。” 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早已经开过去了,这边的马路很难掉头,要往前开一公里左右才有一个路口。 初伊一开始以为杨隐舟是不会同意的,她刚惹他这么尴尬,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对他提一些要求,是个人都觉得很无语,拒绝她也正常。 然而,往前开了几百米,杨隐舟打了换道的指示灯,还真换去了最左边的那一条道。 初伊已经分不清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属不属于梁聿说的自我感动的范畴,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蛋糕店前的路口不能停车太久,杨隐舟没下车,让初伊一个人去。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她拎了一袋子回来。 他看见忍不住笑:“吃得完吗?” 初伊上车坐好以后,把车门关上,卖关子地说:“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啊……” 随后,她拿出一个芒果口味的递给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对不起,隐舟哥,我不该那样对你。” 杨隐舟意外地看着她问:“你道什么歉?” “我刚刚是不是让你难过了?”杨隐舟问她道歉的原因,初伊竟然答不上来,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难道要说她刚才在使小性子,在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所以不想搭理他,要给他好看,给他冷眼,现在反省过来又觉得这是不对的,才来给他道歉吗? 这理由太幼稚了!不行!! 要真这样说他会怎么看她? 初伊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蹦出一句话,没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杨隐舟同样也没去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想知道,她刚突然的态度转变到底是为什么。 等了许久只等来她说,“算了,要不我们就这样和好吧?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就当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不要再怄气了,回到我们之前的状态行不行?” 杨隐舟见她不想说理由,也不跟她计较,点了下头道:“没什么行不行的,我没生你的气,你不用跟我道歉。蛋糕呢,你也知道不是我爱吃的东西,留给自己吃就好。倒是我们一一过了这么多年给人赔礼道歉的方式还是买蛋糕啊?” 初伊抬起头来看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没底地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相对于杨隐舟对初伊的了解,初伊其实是很不了解他的。 例如,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杨爸爸不和,不知道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和谁要好,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谁,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喜欢的人,更不知道他…谈过恋爱没有。 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小时候不敢问,长大了也没问过。 初伊:“蛋糕只是临时想到的。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以前我还在上学没有钱,给你买不了很贵的礼物,但现在我可以了。只要不是贵重到我负担不起的,我都可以买。” “不用了。”杨隐舟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有也不需要你买。” 回到家,初伊把暖气打开,去洗了个澡。 杨隐舟在书房处理今天剩下的工作,她则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蛋糕,顺便还把梁聿送给她的牛奶拿出来一起解决掉。 蛋糕吃到一半,杨隐舟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她,随口提醒一句:“少吃点,别吃太撑了。” “放心。”初伊说,“我今晚就没吃多少东西。我觉得那家饭馆的东西不太合我胃口,但是你说的卤煮我没点,下次试试。” 杨隐舟走过来倒了杯水喝,看见桌面上放着一盒250ml的牛奶,好奇地问:“这牌子还有盒装的啊?” 这牌子的牛奶是初伊喜欢的,家里冰箱一直都有,不过都是玻璃瓶装的款,价格不便宜,保质期很短,只有三天。 初伊说:“有啊,比我平时买的便宜一点。保质期很长,拿着也很方便。今天回学校的时候,同事送的。” 杨隐舟处理完工作,没事干跟她聊起天来:“哪个同事,平时经常一起出去逛街的那个吗?” “你说许吱吗?不是她,是今晚一起吃饭的另一个,教数学的。” 杨隐舟哦了一声,回想了一下今天跟她一起吃饭的还有谁,脱口而出一句:“……男的啊。” 初伊把牛奶从桌面上拿过来将剩下的喝完,咬着吸管,没意识到什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嗯,是男的。” 下一秒,她抬起头,猛然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长的眼。 第10章 初伊跟他对视几眼,察觉到不对劲儿,小声问:“怎么了?” 问完之后,她更觉得不对劲儿了,杨隐舟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吃醋吗? 以初伊对他贫瘠的了解,她觉得杨隐舟是一个不太可能会产生这种情绪的人,更何况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吃醋的程度。 或许,他只是介意她作为他的妻子,明明是已婚的身份,却跟男同事交往甚密。哪怕是一个再大方再不计较的男人,也会担心因此遭人非议,所以他才不爽吧!? 杨隐舟垂下眼,扯着唇笑,淡淡摇头说:“没什么。看来你们关系挺好。” 初伊总觉得他误会了,而且在阴阳怪气些什么,但她没有证据。喝完牛奶,她把已经空了的牛奶盒随手往桌面上一放,问心无愧道:“还行吧,我跟他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杨隐舟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欣赏她脸上的表情,噘着嘴傲娇且坦然的模样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有些好笑道:“没说你们不普通啊。” 初伊直白地说:“但我觉得你说话有点怪怪的。” “哪怪了?”杨隐舟自恃无辜,扯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边看她吃蛋糕边无聊地跟她对起峙来,“我这不是关心你,顺带问问你跟同事的相处情况吗?” “我跟同事的相处情况?你这关心好突然啊!”初伊皱了下眉,听他胡说八道,“我是觉得你语气怪,根本不像是真的关心我的样子。” “行。”他咳嗽两声,换回十分自然的语气,正式开口问,“你的同事叫什么?我来关心一下。” 分明他语气变正常了,初伊觉得他还是很不正常,而且比刚才的阴阳怪气更阴阳怪气,连装都装得不像。以他这演技要是进娱乐圈,估计得被颁个金扫帚奖。 她勺了口蛋糕进嘴里吃掉,慢吞吞地说:“叫梁聿。” 杨隐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你平时打电话偶尔会提到的小梁?” “对啊,就是他。我们都这么叫他,办公室里有的人会喊他小梁老师。” 不归春色 第9节 “为什么?因为他年纪很小?” 杨隐舟看似很在意这个称呼,初伊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称呼的来源:“跟年龄没有关系的,只是一个外号而已。就像一一,大家都这么叫,叫习惯了也就都这么叫了。” 之所以叫梁聿小梁,是因为梁聿进学校的时候有个年老的快要退休的数学老师很喜欢他,他刚好又是梁聿刚入职时的带教老师。那位老师嗓门大,说话的声音很幽默,每次喊梁聿总是“小梁”“小梁”地喊。 被许吱听见,也模仿他的语气这样喊梁聿,还以此去调侃他,喊得多了跟着调侃的人也就多了。小梁这个称呼几乎传遍了老师圈,初伊也就跟着这么喊了。说白了只是个外号罢了,还是一个很常见的外号。 谈到外号,初伊突然很好奇:“你上班的时候,同事都喊你什么啊?”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初伊对他的工作,和他身边除了家人之外的人际关系完全不了解,但看他平时如此严肃的样子不太像是可以被开玩笑的那一类。于是,她猜:“该不会大家都喊你杨副司长或者杨副吧?” 杨隐舟:“……” 初伊:“这么正式吗?你上班很凶吗?” 杨隐舟:“……” 见他不说话,初伊便知道她肯定猜对了,真是好无趣的一个人啊!不敢想他要是她的领导,她会有多窒息! 那他会不会经常被手下的同事吐槽和议论啊?就像她们议论校领导一样。 这样一想,觉得他还挺心酸的! 话题终结在了杨隐舟外号这个问题上,并以他不回答告终。 沉默了许久,他站起来说:“真这么好奇,给你个机会自己去找答案。” 初伊没懂他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她自己去找答案,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直接说了不就完事了吗!还需要她去找答案? 见初伊没反应,他问道:“要不要?” “什么机会啊?”初伊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好像有个坑已经挖好在等着她跳下去,人也变得十分谨慎,“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要不要。” 杨隐舟吃准了她的好奇心,一点不上当,持续站在高位耐心引导她向前,继续往坑里跳:“不要算了。” 初伊是真的很好奇,听他这话险些要被气死:“不是…你…你不能先说说那个机会是什么吗?我总得知道是什么,才考虑要不要吧?不然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杨隐舟饶有兴味地问她。 初伊:“担心你是不是不怀好意,教唆我去做坏事。” 杨隐舟:“这你放心,不是坏事。” 初伊:“到底是什么?真不能说?” 杨隐舟态度坚决:“不能。” 既如此,初伊也十分有骨气地拒绝:“那我也不要!我已经不好奇了。” “行。” 杨隐舟先一步上楼洗澡,初伊把垃圾处理掉,熄了灯也跟着上去。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杨隐舟刚洗完澡,穿着深褐色的睡衣站在浴室门口吹头发。想起刚刚的对话,初伊有些不爽地看他一眼,他回以无奈的笑。 初伊洗完澡以后,杨隐舟还坐在床上拿着ipad看时事新闻没躺下休息。她没管他,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护肤,然后上床睡觉。 初伊躺下没两分钟,杨隐舟把灯关了也跟着躺了下去。 两人各躺一边,互不打扰。 初伊睡不着,夜里翻了个身,由原本背对着杨隐舟变成了面对他,他正面朝上躺着睡,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能放下一个枕头。 初伊盯着他的侧颜,越看越清醒,心里头甚至在想他一个男人,睫毛怎么这么长。 看了大概七八分钟后,神奇地被抓包了:“还不睡?要看到什么时候?” 男人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低沉、温淡的,促使她心跳停顿了一下。 杨隐舟明明没睁开眼,却仿佛侧面长眼睛似的,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也能知道她刚才一直在看他,观察他。 初伊无语了一阵,不承认地装死,闭着眼睛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对他松口道:“……你就告诉我吧。”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细如蚊蝇,虽近在咫尺,不仔细听很难听清楚。 杨隐舟睁开眼问:“什么?” 初伊再说一遍:“你告诉我吧。我答应你,行了吧?” 这一次他总算听清楚了,侧过脸来看她,勾唇笑道:“就一个问题不告诉你,就让你这么睡不着啊?” 初伊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承认说:“当然不是。只是刚好昨天睡太多了,我觉已经满了,睡不着才又想起这件事。” 杨隐舟哦了一声,目光比之前深了几分,只是昏暗的夜色把他的视线隐藏。 初伊见他还不说,在被子里推了推他的胳膊,催促道:“我都答应了,你还不说吗?到底什么机会啊?” 杨隐舟没直接说出答案,先问她一个问题:“周五晚上有空吗?” “周五晚上?”初伊点头,“有空啊,目前来看没什么事情。” 杨隐舟嗯了声道:“那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别人的生日会。” 初伊有些惊讶:“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啊?我不太懂,是你的同事也会去吗?” 虽然已经答应了,但突然说要去别人的生日会而且是她不认识的人,作为一个i人难免会有些紧张和害怕。到时候场上没有一个她认识的,她该怎么融入进去呢? “对,我的同事几乎都会去。”杨隐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解释,想了想说,“说是机会只是逗你玩的,就算你不答应,明天我也会告诉你问你意见。你把它看作是我人情世故需要必须要去出席的晚会就行了,那是我老师的女儿生日。一一,你是我的妻子,我需要把你带上。” 初伊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和严肃吓到,理清了一下头绪后问:“其实这根本无关我答不答应这个问题,这是我必须要去的是吗?” 初伊想起她和杨隐舟准备结婚的前几天,左佩芸把她喊到一边悄悄跟她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告诉她怎么去做一个外交官夫人,怎么去给她的丈夫助力,包括陪他出席一些应酬活动。 杨隐舟在国外待了三年,初伊自在了三年,倒是差点把这些事情给忘了。这会儿他已经回来了,说明至少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都会在此发展,她需要去陪他出席的活动应该是少不了的。 杨隐舟看她一副视死如归且做好战斗准备的表情,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会,摇头轻声道:“不是。你要真不想去也可以,我随便撒个慌说你身体不舒服就行了。” 这种半私人的局带家属带女伴出席几乎是圈内默认的,杨隐舟一个有家室的人除了初伊怎么可能带别的女性过去。若他一个人出现,别人肯定会问初伊为什么没来,到时总不能说她不想来吧。 初伊说:“我没说不想去,我只是问问。还是别撒谎了,第一次不去能用身体不舒服来逃避,第二次第三次呢,还是不舒服吗?人家估计以为你娶了个体虚多病的病秧子回家,肯定会在背后议论你的,所以我还是去吧。” “行。”杨隐舟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睡吧。周五晚上我去接你。” 第11章 距离周五还有两天时间,自从杨隐舟跟她提了那件事以后,初伊上班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神去想一些事情。 例如,有钱人家的生日会具体是怎么办的? 现实中,初伊唯一能接触到的有钱人只有杨隐舟。她知道杨隐舟手中资产不少,但可惜他是一个不爱铺张浪费也不奢靡的男人,所以很难在他身上看到那种大富大贵的影子。 别人看他大概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品味不低且有点小钱的男人。 没法作参考,初伊越想越愁,一来想提前做准备担心到时会给杨隐舟丢脸,二来面对未知的场合自己也有点心慌。 许吱听她说了这件事,有些好奇地问她:“杨隐舟的老师?怎么听上去他很尊敬这位老师啊?” 初伊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没怎么听他提起过:“大概是给他提供过很多帮助的老师吧。” “要去的是他女儿生日会?”许吱更好奇了,“一一,你猜他女儿多少岁?” “我不知道。”初伊对这个不太关心,她试着去猜一下,“能当杨隐舟老师的话,显然年纪应该是要比他大个二十来岁的,也就是说他老师现在应该至少有五十多岁。” 许吱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五十多岁,他女儿肯定成年了,那个年代晚育的人很少,我猜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也许吧。” “真幸福啊!”许吱轻叹了声说道,“二十多岁还有爸妈给办生日会,来这么多人给她庆祝生日,这不是公主是什么?哪像我们……” 许吱感慨了一阵,想到初伊的妈妈早已不在,担心让她记起不好的回忆,立马噤了声没再说下去。 然而初伊早已看开,“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但我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许吱欣慰地摸她的头,笑着说:“言外之意,我们一一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再也不用吃苦了。” 初伊借她吉言。 --- 周五傍晚下了班,初伊收到杨隐舟发来的信息告诉她这会儿有点急事,让小陈过去送她回家换身衣服,大概七点钟的时候他再回来接她过去。 初伊回了个【好】字。 到家以后,她急忙把衣帽间的柜子全翻了个遍,发现今年买的衣服太少,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可以穿。 无奈之下,她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天跟许吱逛街买的那条裙子上。 初伊不太确定地将裙子摆在床上,拍了张照片给许吱问:【穿成这样,会不会显得太隆重了点?】 许吱正巧在刷手机,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回复了她:【还行吧,不会啊。就穿这条裙子,你穿这裙子可漂亮了,到时候一走进去全场的目光估计都会在你身上。】 初伊:【少来,我可不想这样。而且,现在有点冷。】 许吱:【怕什么,在外面加一件外套就好啦。我发现你真的特别不自信,真的,听我的,就穿这件。】 许吱:【我跟你说,男人都是一种很肤浅的生物。身边的女人越漂亮呢,就越能拿得出手,就越证明他们的能力。你打扮好看点,杨隐舟也会高兴的,再说上次买裙子的时候还说没机会穿呢,这下有机会了怎么又不敢穿了?】 初伊觉得许吱说的很有道理,回复她【谁说不敢了?】,还真把裙子给穿上了。 趁杨隐舟还没回来,她赶紧化了个妆,找件外套搭上,随意弄了下头发,在扎起和放下之间选择了后者,把发尾稍稍弄卷自然地搭在肩上。 做完这一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初伊连忙接通,喂了一声问:“你回来了?” 杨隐舟在电话里说:“嗯,准备好就下来。” “好。”初伊说,“我现在下来,需要帮你带点什么吗?” “不用,你人下来就行。” 初伊下了楼,走到玄关处换鞋,把很久没穿过的高跟鞋拿了出来,踩在细细的鞋跟上,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走两步就完全适应了。 此刻,杨隐舟正坐在后座低着头处理手机上的信息等着初伊,她走到停车场时,因看手机太过入迷,还没发现她的到来。待她靠近车门伸手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才闻声看过去,眼中是有少有的惊艳。 不归春色 第10节 可能是平时没看她这么打扮过,这会看过去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初伊小心翼翼地坐进里面,见他直勾勾地看过来并且打量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视线。待小陈踩下油门,车子发动后才扭头去看他一眼,小声问:“远吗?” 杨隐舟收回视线,点点头说:“远,四十分钟。要是累就靠着歇会儿。” 其实还好,初伊以为要一个小时呢。 她嗯了一声道:“不是很累。”很快,又把头扭到另一边去看路上的风景。 到了那边以后,初伊在门口看到了许多私家车,车的牌子一个比一个夸张,庭院外围的装饰看上去相当豪华。 小陈找了个位置停下,跑到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杨隐舟。 他直接提在手上,自然而然地牵起初伊的手,“走。” 两人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看起来毫无违和,毫无破绽,养眼至极。 初伊有点紧张,走过去的路上险些崴了脚,杨隐舟反应极快地扶着她,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她刚站定松了口气,男人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带着轻微的调笑:“放轻松,别紧张。” 初伊抓着他的手安安稳稳地站定,看着他略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种地方她又没来过能不紧张吗?换成谁都会紧张的吧? 如此想着,她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直言怼他:“你真是说得轻松。” 他低头看着她笑,无奈道:“那我该说什么话?不安慰你,难不成嘲笑你?” 初伊抬头瞪他一眼道:“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是一个大好人啊?这么好心,不仅扶我,还安慰我!” “不用。”他看得明白,话里满是纵容,“不在心里骂我就不错了。”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初伊笑点,她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嘴角一直上扬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两人边嘴上打闹边走进了里面,让初伊刚还紧张得手抖的心情这会儿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里面的好奇。 这生日会是在一个院子里开的,有内场和外场之分,主舞台在内场,外场是供客人闲聊玩耍的地方。现场布置十分精美,想来花了不少心思,随处可见粉色的气球,生日主人公的照片,以及看着就很高级的香槟色玫瑰。 初伊走进去,浅浅地哇了一声。 她看了眼照片里的女孩儿,果然让许吱猜对了,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人。样子看上去感觉比她还要可爱,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弯得跟月牙儿似的十分好看,只不过相较初伊的鹅蛋脸,她是个圆脸女生。可爱之中少了点灵动,也缺了点精致。 杨隐舟扯着唇角,近距离看她的反应,眼睛瞪得大大,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凑到她耳边,忍住笑稍稍提醒一句:“别太好奇了杨太太,稍微装一下。” 初伊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抬头扫他一眼,哦了声。 有人看到杨隐舟走了过来,上前来打了个招呼:“这不徐老的得意门生隐舟吗?怎么现在才来到?几点了?” 初伊和杨隐舟来到时已经接近八点,一般来说这种宴会都是六点就有客人进场的,他们确实迟到了很久。 杨隐舟轻笑了声,礼貌道:“梁叔好。刚好有点事下班晚了,实在是走不开。” “也是。”那人一脸欣慰地看着他,话里表示理解,“你刚回国,机会大着呢,忙点是好事,是好事啊!”说着他看向初伊询问,“这是太太吗?” 杨隐舟看初伊一眼,将她往身边拉近,给他介绍道:“对,这是初伊。” 初伊看着男人,十分乖巧地跟着杨隐舟喊:“梁叔好,叫我一一就可以了。” “小姑娘真漂亮!” 果然跟小时候一样,每次有大人看见她,都会夸她一句“真漂亮”,没想到成年了都已经结婚了,还会被人这么夸。初伊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被人夸还是挺开心的,她笑着接受了他的夸赞,跟他道了谢。 随后,初伊又跟着杨隐舟见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大概是他工作上的熟人,像个吉祥物一样待在他身边挤着礼貌的微笑。 直到她笑得脸都僵了,杨隐舟察觉到以后,低头小声问:“是不是饿了?” 周围全是谈话声,吵吵闹闹的,不凑近点说话压根听不见。 初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摇了摇头说:“不饿,就是站得有点累了。平时高跟鞋穿得少,还不太习惯。” 杨隐舟会意,带她到一旁坐一会儿,“要是饿了,桌上的东西可以随意拿来吃,不要害羞。” 初伊点点头,让他忙自己的去。待他走后,她无聊地自己待了会,拿桌上的清酒喝了一口,突然想上个洗手间,询问了下偶尔走来收拾桌面的工作人员,往洗手间走去。 初伊刚进去的时候,洗手间是没人的。 她一走进隔间,不约而同地走进来两三个人,她们拿出了化妆品站在洗手台的位置补妆。其中一人说:“你们看见了吗?杨副今晚带了他的太太过来,一直听说他有个结了婚三年的老婆,从来没见过长什么样,刚一看发现还挺年轻的,应该也就二十来岁。” “什么来头啊?脸蛋和身材还不错,还算是个美女,但看她穿那条裙子一看就感觉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出身,看上去挺穷酸的。” “你说杨副这么有钱,自己就戴着好几十万的表,西装也是贵得离谱,怎么给自己太太穿得这么寒酸啊?两人看着挺恩爱的,不会是包办婚姻给我们做戏看吧?” “想多了吧,这年头包办婚姻也讲究个门当户对,哪那么容易啊。太太这么漂亮,恩爱有多难,这还需要秀给我们看?不一定是做戏啊,男人嘛,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但要真心对她好,还得看值不值,没回报的东西自然不值得付出喽。这都是现实,到哪儿都一样。” “你这话说得真叫人扎心,要是让人小姑娘听了多伤心难过啊。” “怎么,还说不得实话啊?没背景嫁过去不都这个待遇吗?难不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着靠外在的一点东西一步登天,想得美!现在是年轻漂亮惹人爱,等老了,男人学会了偷吃就知道好受了。” 初伊万万没想到电视剧里让人恶心的在洗手间里说人闲话的情节会让她在现实里碰到,她有些无语地坐在马桶上撇了撇嘴,等她们走出去以后才打开隔间门洗了手往外走。 第12章 初伊从洗手间里出来,下意识去找杨隐舟。 她先去外场找他,找了两分钟没找到,确定他不在外场后,便走进内场去找。 杨隐舟果然在里面,他站在舞台侧边跟两三个人待在一起。其中有一位年长者,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裙子头戴着皇冠装饰的女孩儿,女孩儿站在他跟前与他说着话。 如此打扮,初伊不用想都知道这三个人是谁。 担心贸然走过去会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初伊纠结良久没有选择上前,装没看见回到刚坐的位置,拿起没喝完的清酒继续喝。 她独自待了七八分钟,杨隐舟走过来担心地问:“刚去了哪儿,怎么不见你?” 初伊回答道:“上了个洗手间。” 他像是松了口气,扯了张椅子过来陪她坐下:“还以为你一个人乱跑,在别人家里跑丢了。” 初伊觉得他嘴里形容得她很蠢,略微不满道:“我哪有这么没分寸?这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地盘,我再怎么好奇也不会乱跑,跑去别的地方。” 杨隐舟盯着她认真看两眼,发现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不太确定是不是他说的话导致她生气了。语气重新变得认真,声音很轻很轻道:“我当然知道,开个玩笑而已。生气了?” 初伊摇头说:“没有,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是我太较真了。” 杨隐舟发现她眼尾有点红,仍是不太对劲儿,他却没法看出原因,仔细追问下去:“困了?” 初伊:“不困。” “一一,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不太喜欢来这种地方?觉得待在这很难受?想回家?” 其实,他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环境也是完全陌生的,换成谁在这待久了都会不自在。 杨隐舟知道她之所以答应过来,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他,并不是自己真的想来。 “你要实在不喜欢,那就不来了,下一次我可以撒谎。” 初伊觉得好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难不成你每次都撒谎啊?那会被人看出来的。” 然而,杨隐舟却说:“你知道以你先生现在的身份,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吗?最多在背后嚼嚼舌根,讨论讨论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嚼舌根”,初伊很好奇:“别人嚼你舌根……你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他说,“我是一个外交官,我要是在意还做这个职业做什么?做一件事情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其他都无关紧要。那不过是比你无能的人,为了寻求心里的平衡私底下去安慰和娱乐自己的方式罢了。” 初伊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话,边复述边说,“比你无能的人,私底下安慰和娱乐自己的方式?还挺有道理的。可是……”想到在洗手间里听见的那一段对话,她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还是很在意,于是问杨隐舟,“隐舟哥,我今晚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你说什么?” 初伊思维跳跃得厉害,杨隐舟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根本接不上话,“为什么这么说?” 初伊想了一下,像小时候那样心里有委屈就不憋着,一股脑地全说出来跟他倾诉,将刚刚在洗手间里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了杨隐舟。 杨隐舟:“你知道她们是谁么?” 初伊摇头:“我不知道。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不知道她们原本说话的声音是怎样的,所以我猜不到是谁。”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人喊他“杨副”,肯定是衔级比他低的。 连欺负自己的人都找不出来,杨隐舟不知说她什么才好,好气又好笑:“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初伊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那会她心里郁闷,找的倾诉对象正好也是杨隐舟。 那时候杨隐舟就告诉她:以后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躲着偷听,直接走出去,更不要害怕,因为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她。凡是有良知有羞耻心的人,说人闲话的时候突然看见被说闲话的人走过来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多少都会感到尴尬和丢脸。 这也正好省了以后碰面要跟那些人装模作样,装作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同样卸下面具,丑的另有其人。 初伊觉得自己确实挺没用的,噘了噘嘴说:“我知道的,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再说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知道我胆子小。” 杨隐舟被她逗得一乐,站起来拉她的手:“那就不要在意了,除非你真的相信她们说的话。” 初伊猛摇头:“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是吗?” 杨隐舟不带丝毫犹豫地点了头,自然而然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低低道:“不过下次我知道,要给自己太太打扮一下了。这次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 听到打扮二字,初伊还想说什么,刚张了张嘴,听见他问,“歇够了没,陪我去见个人?” 她把想说的话咽回喉咙里,点了点头,“好。” “对了。”初伊刚站起来,他又说,“外人面前,换个别的称呼。” 初伊:“啊?” 杨隐舟:“啊什么?你见过哪对夫妻结了婚三年,还哥哥地叫的,人家听了怎么想?你也不想被人说闲话是不是?” 初伊:“嗯,是的。”她愣了下,想明白以后问他,“那我该叫你什么?” 杨隐舟低笑两声,有一瞬间觉得她真是可爱得要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让人教。 明明在工作上他是极讨厌下属跑来请教一些没意义问题的,别人请教他时他总是冷着脸,可一旦请教的人变成了初伊,他却总是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见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初伊推了他两下,干瞪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叫老公会不会有点太……肉麻了?我感觉场合也不合适,有点喊不出口。” 杨隐舟回过神,眸子轻垂,给了她一个提示:“只叫我名字的后两个字试试?” 初伊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开口:“隐……舟?” 杨隐舟看她可爱,再次逗她:“夫人,少一个字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啊?” 初伊有点害怕他突然的凑近,往后退一步,摇头说:“……唔。只是一时没习惯过来。” 如此,他又说,“那以后都这么喊,让你习惯习惯,免得遇到正式场合又改不过来。” “平时就不必了,我可以改过来的。”初伊说完,正想喊一句,“隐舟……”哥的字音发到了一半,杨隐舟一个眼神撇过来,她立马闭上了嘴,绷着脸小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露馅的。” 不归春色 第11节 杨隐舟唇角勾了勾,看着她笑,想告诉她其实露馅也没关系,怎么叫都行,其中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想了想还是算了。 --- 初伊被杨隐舟带去了刚才跟他聊天的那群人中间,跟其中的两位长者介绍,“师父师母,这是初伊。” 初伊提前知道杨隐舟的老师姓徐,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作为晚辈先一步开口跟他打招呼,“徐老先生,徐夫人好,我叫一一。” 徐老:“你好,你好。” 徐夫人看着初伊,又看看自家的女儿,估摸着都差不多大,比较着问了句:“一一,你今年多大?” 初伊伸手比了个数字:“二十五岁,我98年生的。” “这么巧?”徐夫人对初伊特别有眼缘,握着初伊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番,“我家小晴跟你是同一年生的,你几月呀?生日过没过?” 初伊:“过了,四月份的。” 徐夫人:“那你是姐姐,比她大几个月,我家小晴是十二月的,今天刚二十五岁。” 初伊笑了下,她当然知道她女儿是十二月的啦,今天不就是她女儿的生日吗? 徐夫人把自家女儿拉过来,友善地给她介绍:“小晴,过来。来认识认识,这是隐舟的太太,比你大八个月,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叫声姐姐也不为过。” 初伊觉得受不起,忙摆手说:“同年生,就是同岁,不用叫姐姐的,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徐讳晴过来与初伊对视,认真看她两眼,再看一眼杨隐舟,语气偏冷淡道:“你好,我叫徐讳晴。” 初伊觉得她眼神不太友好,可还是礼貌地点头跟她打了声招呼。 徐老看她们俩差不多的年纪,长得也是偏可爱的类型,关心地问初伊:“初伊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初伊:“美术老师,教人画画。” 徐老再问,“在什么学校上班?” 初伊报了学校的名字。 徐夫人哦了声,表示知道那所学校:“那你们夫妻俩工作地方还挺近的,应该很方便吧?” “是挺方便的。”初伊看了下杨隐舟,开启自己难得的话痨属性,多嘴提了一句,“而且都在同个方向,很顺路。隐舟……他……每天都会送我上班。” 徐夫人朝杨隐舟相视一笑,倒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没想到啊!你这小子,平时看着就是个大直男什么都不懂,还挺会宠太太。” 杨隐舟弯唇笑道:“举手之劳。” 徐老:“你跟我们家小晴一样的年纪,都已经出社会工作几年还结婚了。她啊今年才刚读完书从美国回来,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打算。可要愁死我们……” 徐讳晴抱胸毫不在意道:“爸,你们有什么好愁的?你们不应该高兴吗?刚读完书,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这么年轻,可不要这么早就嫁人把自己丢进看不见日头的棺材里,也不要觉得一辈子都靠男人活着,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说这话时,她看向初伊,初伊总觉得她在暗指她。 徐夫人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说话的?女孩子嫁人是迟早的事儿,早或者晚都是个人的选择,说话没点分寸。” 杨隐舟听见这话,出声笑了,低头去看初伊,看见她抿着唇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怪我,是我太急。上了年纪不年轻了担心没人要,所以着急了点。” 轻飘飘两句话,他把矛头转向了自己,替嘴笨完全不会反驳的初伊解了围。 初伊抬眼看他,笑了笑。 徐讳晴觉得无语,却也无话可说。 第13章 徐讳晴除无语外,一脸被背刺的表情莫名其妙地看着杨隐舟,看过去的眼神仿佛在问:你在干什么? 徐夫人知道自家女儿不懂事,没纵容训斥了两句。 徐讳晴吐了吐舌头,意识到杨隐舟不喜欢她这样,便没这么明显地针对初伊了,开始好奇起来,“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初伊说:“我们是邻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徐讳晴大惊:“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他以前口中经常会提到的妹妹,难怪……” 初伊不太懂地看杨隐舟,冲他眨眨眼。听徐讳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以前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会经常提到她,她很好奇是在什么语境中提到她的,一般都说她什么。 杨隐舟闻言咳嗽两声,没满足她的好奇心,只轻轻说道:“随便提的,我也忘了。” 徐讳晴知道她是谁以后,对她彻底没了敌意。小公主表情瞬息万变,傲娇地上前挽她的手,跟她说:“一一,我们去一边聊聊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说,让他们大人自己说话。” 初伊求助地看向杨隐舟,见他没意见,便说:“好。”顺带因为徐讳晴刚说的话笑出了声。 徐讳晴走去旁边扯了张椅子坐下,拿起桌面上的蛋糕来吃,不太理解地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刚刚的话。”初伊指了指杨隐舟那边说,“他们大人……?” “难道不是吗?” 可能是小公主娇生惯养惯了,对自己已经成年的事实没有清晰的概念,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儿。可初伊不一样,她说:“你说的其实也没错,在你爸妈眼里,你确实就是个小孩儿。” 徐讳晴说:“你也是小孩儿啊,你没比我大多少。” 初伊嗯了一声,没扫兴地驳她的话。 徐讳晴有些好奇地问:“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早结婚啊?难不成真是杨隐舟因为年纪大逼你的?” “没有。”初伊连忙给杨隐舟澄清,“他没有逼我,我们结婚呢情况有点复杂,说来话长。” 徐讳晴觉得她的说法很好笑,托着下巴继续追问,作洗耳恭听状:“怎么个复杂法?长话短说我听听,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 徐讳晴想到她刚刚的态度十分不好,可能会让初伊在跟她聊天时产生顾忌,插了个嘴跟她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呢,十分的护短。刚刚那样对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跟杨隐舟的关系原来这么好。杨隐舟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跟我爸爸认识了,那时候他经常因为一些公事或者其他的私事三天两头来我们家,所以我跟他也很早就认识了。” 初伊:“原来是这样。” 徐讳晴:“你知道吗?我刚知道他结婚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完全没听说过他谈恋爱这回事突然间我爸爸就跟我说他结婚了,你能理解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有多震惊吗?” 初伊能理解,其实她想说,在得知她要和杨隐舟结婚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挺震惊的。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在楼上偷听到我爸妈说话,我爸爸说他最近在提前申请出国,而且越快越好,哪怕是在他结婚后的第二天他也不介意。那时候我就在想他到底是有多不喜欢他这个未婚妻啊,躲她躲到这种程度。然后我猜你们应该是联姻关系,他肯定是被逼着结婚的。所以……”徐讳晴说,“还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印象不是很好。把你想象成了那种没了男人活不下去,非要栓个男人在身边才能活的女人,还觉得是你一直缠着他才让他这么避之不及,潜意识觉得你很讨厌。所以我……刚刚的态度有点……” 初伊懂了,“没事啦。即便是这样,你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相反,她觉得她刚说的话还挺对的,刚读完书人生才刚刚开始,确实不应该这么早结婚。 只不过,她没得选择罢了。 徐讳晴见有工作人员过来,打了个手势问他们:“那种这么大一个的蓝莓蛋糕还有没有?我怎么看桌面上都没有了啊。” 工作人员:“应该是客人拿完了。” “那再上啊,尽量每个想吃的人都能吃到。顺便专门给这位小姐姐拿一份过来。” “什么蛋糕呀?”初伊问。 徐讳晴转过身来跟她说:“我刚回国的时候,别人介绍我去一家甜品店喝下午茶吃到的一款很好吃的蛋糕,刚好今天我生日给所有人都分享一下。很好吃的,等下你吃了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蛋糕很快被拿了过来,初伊尝了一口,还真如她所说特别好吃。 “你要喜欢的话,我让人送一盒去你家。”担心她拒绝,徐讳晴果断道,“不要客气,你老公也经常给我爸爸送礼,那些红酒啊补品什么的,能胜过上百盒蛋糕了。” 听她这么说,初伊便没跟她客气,“好吧,我会认真吃完的。” “不行。”徐讳晴语气尴尬道,“面对你这张脸,说‘你老公’这种用词真的很违和,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太能把你和那种千方百计要嫁给他的人设结合在一起。话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这么年轻漂亮的,为什么要年纪轻轻地嫁给他啊?” 初伊觉得她的措辞很好笑,刚还觉得她配不上杨隐舟,这会儿倒是反着来了:“你这意思是他配不上我吗?” “倒也不是,我只是很佩服你。刚结婚老公就去了国外三年,而且是申请提前调走的,这你都能忍。”她用悄悄话的语气跟她说,“当时你们是吵架了嘛?为什么他要提前调走啊?” 这其实也是初伊三年来不理解且始终无法释怀的心结,她本想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因为说好了要跟杨隐舟做戏成一对恩爱的夫妻,便瞎诌了个理由道:“对,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 她没怎么怀疑,只觉得离谱又好笑:“吵架了你们还能去领证结婚啊?真有意思。我都有点好奇,他平时这么正经的人吵架了还坚持去跟喜欢的人结婚是什么表情,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初伊想了下说:“照片是有的,但是我手机上没有保存。” “行,下次去你们家我要看看你们证件上的结婚照。就这么说定了。”说着她电话进来了,瞄了眼来电人,“不说了,我摄影师催我去拍照了。” 初伊冲她挥手说再见,“那你赶紧过去吧,别让人久等了,生日快乐。” 晚上临走前,杨隐舟正低着头问初伊冷不冷,有人突然走过来给他敬酒,“当年在德国碰见杨副司长,有个美女翻译看上了他,散会后从会议大厅一直追到停车场来要他的联系方式。杨副当时说什么我有点忘了,大概意思是自己有家室不方便除工作需要外私下与女子联系。那时我心里在想,他可真爱他太太啊,夫妻两地分居远在国外还能这么‘守身如玉’,如今看见杨太太我瞬间理解了杨副,这么年轻漂亮换成是我也会好好对待啊。” 杨隐舟跟他碰了下杯,笑道:“这话说的,难道夫人不美就可以沾花惹草了吗?” “那也不是,就是想给杨夫人说说杨副在国外的一些事,顺带夸一下夫人漂亮。只是我嘴笨啊,你也知道我平时就不太会说话。” 杨隐舟当着他的面,丝毫不避讳,直接凑到初伊耳边对她说了句悄悄话。 初伊听后笑着说:“谢谢赵秘书夸奖。听隐舟说,您在国外给了他很多帮助。今天一看,果然人如貌相,光看脸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力出众还乐于助人的大好人。” “夫人嘴可真甜!下次有机会介绍我太太给你认识,咱们也可以聚一聚。” “好啊。” 散了以后,方才被打断冷不冷的话题,杨隐舟没再询问她,自然而然地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膀上:“谢谢,你今晚做得很好。” 初伊正好有点冷,将外套稍稍收紧,抬头看着他说:“我又没做什么,只是陪你来一趟而已。” “隐舟哥。”走出院子往车的方向走,初伊又变回了以前那种称呼,夜晚风声很大,人声嘈杂,她小声道,“小时候就听你说,你长大了想当外交官,想做能给国家做贡献的大人物。请问如今你的梦想成真了吗?” 杨隐舟边走边不自觉地伸手去揉她脑袋,声音出奇的温柔:“成真了,但还要继续努力。你的成真了吗?” 初伊指了指自己:“我?” 杨隐舟:“你不是跟我说过,你长大后要当一个画家吗?” “那都是小时候瞎说的。”初伊泄了泄气道,“当画家哪有那么容易,我没那个本事。” 杨隐舟给她打气:“别气垒,我觉得你画得很好。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虽然初伊知道他说的大概率是安慰鼓励她的话,但她还是很开心地点头,“嗯,我会继续加油的。” 这一趟之后,初伊觉得跟杨隐舟相处变得更自在了。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回到家杨隐舟为了犒劳她,卷起袖子进厨房给她做了鸡蛋面吃。 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 初伊睡觉手脚逐渐不老实,后半夜她冷得无意识地在被子里把手伸过去抱着他来取暖,他竟一点不觉厌烦,没把她推开。 不归春色 第12节 第14章 周五累了一天,初伊周末在家歇了两天哪儿都没去。刚好杨隐舟这周也不需要加班,两人难得一同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早上刚起床,初伊就收到了徐讳晴命人送来的蛋糕。用纸皮箱子装着很大一盒,里面不仅有她昨天说的很好吃的蓝莓蛋糕,还有一些外观十分精致一看就不便宜的甜品。 她将所有放进冰箱里好好保存,瞧见杨隐舟从楼上走下来,随口提一句:“你老师的女儿还挺逗的。” “怎么说?” “她刚见到我的时候对我敌意挺大的,可是现在又对我很热情。喏,一大早找人送来的蛋糕。”初伊表示没见过这种性格的人,对一个人的喜好转变得实在太快。 杨隐舟早已习惯,见惯不怪地说:“她这人就这样,人并不坏,只是有点公主病。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但是,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开始不喜欢我吗?”一个话题聊开了,初伊便打开了话茬,顺着说下去,“是因为她觉得你不喜欢我。” “不是。”话刚说完,她觉得有点歧义,挠了挠头解释,“她是以为你很讨厌我,所以才对我有的恶意。后来发现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才对我态度缓和了起来。” 杨隐舟问:“以为我讨厌你?”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越说越复杂,越说越混乱:“她说她以为你跟我结婚是被逼的……其实……她想的也没错……我们情况是有点复杂……” 初伊想说,是你当年申请提前出国这件事让她产生了误会,又想问他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做。然而看他两眼,沉默半分钟,担心听到不好的回答徒增难过,最终还是没旧事重提。 杨隐舟也知话题一旦说起又是岁月史诗级的尴尬,“误会解开了就好。”他没再提这事,转身上了楼。 说实话,跟杨隐舟结婚,初伊也是被逼的那个。 当年她刚大学毕业还忙着四处找工作,顾明生突然把她喊回了家,说有急事要跟她商量。初伊没多想便回去了,听到他说他们家跟杨家在爷爷辈那会儿定有一桩婚约时,她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混乱得捋了好久才捋清楚。 那时候她以为要跟她履行这桩婚约的人是杨亦森,不停地摇头说自己不愿意。 梅月华见她嫌弃成那样,一脸不知好歹的语气对她说:“能跟杨隐舟结婚,你就偷着笑吧。这小子打小就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得不行,现在又混进了外交部,将来衔级不知道能混多高,妥妥一个潜力股。比他那个连重点大学都考不上的没用弟弟有出息多了,你要跟他结了婚,以后吃穿住行都不用愁,将来老公出息了还是个受人尊敬的外交官夫人,院里多少人赶着巴结。你还不愿意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 初伊一听要跟她结婚的人是杨隐舟,反对得更是热烈。杨隐舟在她心里,是比杨亦森更重要的存在。 跟杨亦森结婚她最多会感到尴尬和无语,可跟杨隐舟结婚……她更担心的是他不愿意,两人的关系会因此破裂,会破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从而让他讨厌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与她亲近。 初伊说:“我又不姓顾……不是你们顾家的亲生女儿,这桩婚约跟我有什么关系?哪怕是我愿意,人家也不会愿意你们钻空子把一个养女嫁过去的。” 梅月华听见这话就来气,站起身指着她来骂:“你是不姓顾!但你不是顾家的女儿?你就是你爸的亲生女儿,别装了初伊,我跟你爸这些年可没少为你和你妈的事吵架,你偷听的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就是你妈恬不知耻分了手还把野种留下来给我带来这么多事,你和你妈就是我梅月华的灾星。这些年你在我们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梅月华的,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还让你上学,十几年来每天做饭给你吃,你以为你一句不想嫁就完事了是吗?” 当时初伊实在不懂,她把杨隐舟形容得这么好,嫁给杨隐舟这事难道不是她获利了吗?如果她讨厌她,不应该阻止她嫁过去吗?为什么梅月华非要她嫁过去? 后来她想明白了,梅月华有个小初伊五岁的儿子,当年正在读高中,成绩还不错。以梅月华对他的期待,将来定是要走仕途的,有一个体制内高层姐夫,这关系说出去谁都要敬他三分。以后要是遇上了麻烦,也能以亲戚的身份上门来让杨隐舟帮忙。 梅月华带着她去杨家说婚事的时候,顺带把初伊是顾明生的亲生女儿的事情说了出去。那天杨亦森和杨隐舟都在场,杨亦森听后冷笑了声,杨隐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早已猜到。 提到婚事,初伊觉得特别没脸,像是上赶着去人家家里求人要似的,特别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她强装不在意,却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杨隐舟的反应,奈何压根没从他脸上找到任何情绪。 过了一周左右,左佩芸来他们家告诉初伊杨隐舟答应了这门婚事,还跟初伊说了几句悄悄话。主要目的是教初伊以后怎么去做好一个外交官夫人,顺带问她大概半年后杨隐舟要出国驻外工作至少三年,她是否还愿意。 初伊没得选择,当然说愿意,心里也正好松了一口气。都已经到这种局面了,她跟杨隐舟的关系估计也回不到从前了,见面的机会少了,说不定大家都会更自在。 对于杨隐舟出国这件事,初伊是丝毫不在意的。 她在意的只是左佩芸明明说的是半年后,再不济也是三个月后。领证结婚的那一天,杨隐舟却告诉她他明天就出国,把市区里的房子钥匙和房产证全给了她,并答应每个月给她固定的生活费就这么走了。 大院里很多人都听说了初伊和杨隐舟结婚的消息,本以为在杨隐舟出国前会喝上他们的喜酒,谁知第二天新郎跑了。 这件事逐渐传开,初伊成了被众多人议论的那一个,难听的话她几乎都听了个遍,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初伊跟许吱说杨隐舟应该有点讨厌她的原因。 如今三年过去,初伊甚至都没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昨晚徐讳晴误会她跟杨隐舟之间的关系,初伊是很能理解的,毕竟误会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 上班回到办公室,许吱上前来八卦:“那天去生日会怎么样啊?还顺利吧?” “还行。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带了东西给你,给。” “这什么?” 初伊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蛋糕分享给她,早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加上天气冷,现在还有点冰凉:“他老师的女儿送的,太多了我吃不完,帮我解决一下。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她人这么好啊?”许吱有些不相信地打开蛋糕拿勺子挖一口,“确实不错。你可真厉害,一晚上就跟人处成姐妹了?这还专门送这么贵的蛋糕给你,不会有了有钱的闺蜜就不要我了吧?” 初伊翻她白眼,被她无语到:“说什么呢?我是这么嫌贫爱富的人吗?” “也是,我们都老夫老妻这么几年了,想你也不是这样的人。我警告你,不许跟她的关系好到超过我,不许有她知道我不知道的秘密。” “知道了。”初伊觉得她真是瞎操心,“我直跟你说,我连她微信都没加。” “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加上那不是迟早的事?” “但我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就不一样,平时接触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这样的两个人很难深交的。” 许吱说,“没事,你能交到好朋友,我也是替你高兴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好朋友这种东西呢,是随缘来的,强求是没用的,顺其自然就好。” 今年元旦在周六,周五还要上班。元旦放假前夕,年级主任说请大家吃饭,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美食城,想吃的可以报个名,要下班的也可以提前回去。 能蹭的饭不蹭白不蹭,还没下班,许吱已经提前在网上搜到了菜单,正在思考晚上点什么菜。 初伊发信息跟小陈说晚上不要来学校接她,她自己打车回去。 杨隐舟知道以后,在微信里问她:【晚上干什么去?】 初伊:【我们主任请吃饭啊。】 杨隐舟:【在哪吃?】 初伊:【学校附近的美食城,里面有一家湘菜馆。】 大家一起吃完晚饭出来,已经八点多了,马路上纷纷亮起了路灯。初伊还没走到外面,听一位教英语的女老师说:“大家快出来,下雪了!” “今年冬天京北的第一场雪。” 初伊刚走出电梯,打开手机正准备打车,听见前头的人纷纷跑出去呼喊“下雪啦!”,她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往外看,果然下雪了。 雪势并不大,地面还是干干净净的,细小的雪花在路灯下闪闪烁烁像一群洁白的飞蛾,看得格外清晰。 初伊收紧了棉服的领口,走出去跟他们一样伸出手去接落在掌心不到两秒就融掉的雪花,轻声道:“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好晚,但还是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晚上下来了。” 许吱跑来开心地抱住她问:“一一,你待会怎么回去啊?元旦有什么打算?” “我等会打车回去,要不要一起?元旦什么打算我还不清楚,应该是在家待一天。” “真无趣!”许吱完全是穿太少了,没预料到今晚会降温这么严重还下雪,她抱紧初伊取暖,皱了皱鼻子道,“吃太饱了,要不要一起去走走,顺便消消食?” 初伊担心地问:“天气这么冷,你行吗?” “没事的,我很能抗。” “那走吧。” 反正不着急回去,快到新年了,杨隐舟应该没有跟人一起倒数的习惯。下午她回了那条信息以后,他就没再给她发过任何信息,估计这会儿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单位加班。 许吱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大喊了一声:“梁聿,去不去江边走走?一起倒数新年呗。” “行。”梁聿跟身旁人说了两句话,十分听话地跑了过来。 三人慢吞吞地往美食城大门外走,刚走到门口,许吱眼尖地瞧见一辆车从门口开了进来,车前的灯光照得他们闭了闭眼,往侧边挪开一点位置本想等这辆车过去,孰料它竟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初伊疑惑地透过前窗玻璃朝里面去看,看清车里坐着的人后,人有点懵。 许吱噘起嘴不满地控诉:“好喽,有人来抢人了!看来我们今年不能一起跨年了!” 第15章 初伊对于杨隐舟的到来还很懵,第一反应是他肯定是来接她回去的,可是他来之前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呢,甚至到了这,一条信息都没给她发过。 跟许吱他们道了别,说下次补偿他们之后,初伊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小陈今天不在,是杨隐舟亲自开车来的这里。 车里有暖气,上了车以后初伊感觉暖和了不少。 她突然想到许吱今天衣服穿得有点少,这么冷的天气,等会儿去江边倒数绝对要着凉,想说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借给她穿穿,等上班了再让她还回来。 初伊把衣服脱下提在手上,跟杨隐舟提了一嘴,让他稍稍等一会,正要打开车门下车,很快被男人制止。 初伊不理解地问:“怎么了?” 杨隐舟对她叹了口气,像在暗示她蠢。 初伊眨了眨眼睛,睫毛颤了颤,不明所以地“嗯?”了声。 杨隐舟说,“她旁边有男的在,不需要你英雄救美。” 初伊瞪大眼睛看他,皱起眉道:“可是……” “别可是了,上了车你就不冷了?” 初伊说她确实不冷啊,“你都开车过来了,这不是有暖气吗?” “你出去递衣服,人家说不定嫌你碍眼。” “怎么会呢?” 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许吱和梁聿已经没管他们打打闹闹地走出了美食城,沿着马路边慢慢地往江边的方向走。果不其然,一阵冷风吹来,初伊看见许吱缩了下肩膀,梁聿很快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搭在了她身上。 初伊眼看着这一切,自觉多余,没再起多管闲事的心思,转头去问杨隐舟:“你怎么看出来他们有一腿的?” “他们没一腿,难不成真看上你了?” 这话说的,初伊撇他一眼,很认真道:“我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他早就知道的。” 杨隐舟看她有点紧张,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正因为你是已经结了婚的人,所以他不可能看上你啊。能跟你们天天待一起,除了对你那个朋友有想法,难不成是他真的缺朋友?” 初伊想了想,“你说的好有道理。” 以小梁这种开朗又很会关心人的性格,是必不可能缺朋友的,能跟她们三年都保持着友谊,除了杨隐舟说的对许吱有意思,初伊想不到其他靠谱的理由。 杨隐舟转头把车汇入马路上的车流,慢慢往家的方向开。 初伊把衣服穿上,十分记仇地问他:“那他上次送我牛奶,你怎么对他敌意这么大?” 杨隐舟笑:“我敌意大?” 初伊:“没有吗?” 杨隐舟:“是你太惊弓之鸟了吧。” 不归春色 第13节 初伊不承认,“才没有。” “那怎么逗你一下,就慌成那样?”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慌了?”初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对话,一本正经地说,“我行得正坐得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正我是不慌的!” 杨隐舟忍不住看她笑。 “对了。”聊了这么久,初伊忘记问他,“你今晚怎么过来了?你刚下班吗?” 杨隐舟:“嗯。” “真的假的?” 明天是元旦,今晚是跨年夜啊,竟然还工作到这么晚?这国家铁饭碗端得也太累了,杨副司长当得跟社畜好像没什么区别。 杨隐舟说:“刚在附近办了点事,顺道过来看看你走了没有。”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正准备打,手没抽出空来。” “哦。”初伊明白了,“那你来得还真是凑巧,再晚两分钟我就走了。” “没事。”他不在意地说,“走了就走了,就是来看看。” 言外之意是接不到也没关系。 初伊没接他的话,心里却默默地因他这句话有些许感动。 他这样不计成本,不确定她是否离开就这么绕过来,还是挺难得的。 车厢内重归安静,初伊扫了眼窗外,小声问:“你吃饭了吗?” 杨隐舟看着眼前的马路,说道:“没。” 初伊惊了一下,又问:“一点都没吃啊?” “嗯。”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年底事多,忙不过来。” “不是。”初伊不是很懂,“你们单位不能叫外卖吗?都这个点了,饭点早就过了,不吃会对身体不好的,你好歹让人帮你叫一下啊。” 前面的路塞住了,杨隐舟停下车来说,“我没有工作中途吃东西的习惯。” “一旦做起一件事来就必须得做完才能吃东西或者干其他的?” “对。” “你在国外也这样?”初伊愈发好奇,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不解地看向他。 他说,“一直这样。” 初伊扫了眼前面即将经过的广场,眼睛一亮,提议道:“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去不去?” 她不会做饭,回去以后叫外卖还要等很久,而他呢虽然厨艺比她好那么一点点,但也仅限于会做一些面条之类的食物。 今天是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甚至是最后一个晚上,总不能回家吃面条这么凄凉吧。 初伊问完以后又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想回家随便糊弄一下,毕竟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快速解决掉晚饭马上休息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想要的。 于是,她蔫了下,跟他商量道,“你要不想就不去了。要是想吃点东西再回去,我可以……陪你。” 杨隐舟顿了顿,竟然答应了下来:“行。” 他把车开进了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找到车位停好以后下了车。初伊打开手机问他,“想吃什么?我看看这里有什么评价还不错的店。” 杨隐舟说:“都可以。” 初伊觉得好笑,抬头看他:“是你吃饭,又不是我吃,难不成我来给你决定吗?” 他的表情给她一种她来决定也未尝不可的意思。 初伊皱了皱鼻子,想到一个办法问他:“那我问你,你想吃湘菜还是清淡点的?想吃日料、韩料还是火锅?或者是西餐?” 说着,她在手机上搜到一家评分挺高的西餐厅,评论点进去看了一圈,基本上无差评,少数的差评也只是说这家店消费太高而已。 “吃西餐怎么样?这个点我们没有提前预约排队,应该很多店都要等位,少则都要等半个小时以上。不如去这家西餐厅看看,不用等位的话我们就吃。” 杨隐舟跟着她走,来到了她说的那家评价很高的西餐厅,店面跟下面楼层的火锅店相比高级不少。因为价位高,里面用餐的人不多,十分安静。 杨隐舟走到门口,正合他心意,没多想便说:“就这家吧。” 进去找了个靠窗的可以看楼下夜景的位置,服务员递过来菜单,以为是一起用餐,根据女士优先的原则把菜单往靠近初伊的位置去放。 初伊把菜单递给杨隐舟,“你看着点。” 杨隐舟拿过来翻开看两眼,没两分钟就点好了,点了一碗意面一些小吃还有一杯喝的。 等上餐的中途,初伊收到许吱发来的图片,纷繁热闹的街头,人潮涌动,堵得水泄不通,现场还有加班执勤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许吱:【幸好你没来,我都要被挤死了。】 初伊:【人真的好多啊,怎么感觉全国的人都来这跨年了?】 许吱:【可能是因为今年特殊,有无人机表演,还有烟花吧。到时候拍个视频给你看看。】 初伊:【好啊。】 许吱:【你现在在干嘛呢?到家了吗?】 此时,服务员正好上菜,初伊偷偷拍了个照片发过去,不小心拍到了杨隐舟的下巴和小半张脸,周围的灯光很暗,十分有情调。 许吱阴阳怪气道:【呦,约会去了啊?我就知道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抢人,肯定不会是专门来接你回家的,一定是另有目的!】 许吱:【这小子!男人小心思真多。一一,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上你了啊?】 初伊:【不是啊,别瞎说。】 初伊:【他刚下班还没吃晚饭,是我提议来吃饭的,正好这家餐厅人少不用等位才过来的。你瞎说什么呢!】 许吱:【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他拉你过去的呢。好吧,是我想多了。】 初伊正和许吱聊着天,眼前突然被推来一杯饮料,是一杯特制的冰冻酸梅汁。 她不确定地问:“给我点的吗?” 杨隐舟点头说:“你喝。” 初伊刚没怎么留意他的动作,只顾着看手机,一时嘴快调皮地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不会是你喝过发现不好喝才推给我的吧?” 说完以后,她觉得很不妥。 他们若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夫妻,说这句话无异于调情,可依他们的关系……这要真是杨隐舟专门给她点的,有种不太尊重他的感觉。 初伊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抱歉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结果发现一点都不好笑。 为了缓解尴尬,她快速地拿起吸管吸了一口,发现还挺好喝的。 杨隐舟笑着问:“不好喝吗?” “好…好喝,很好喝。” “放心吧。”杨隐舟说,“没喝过。” 初伊为方才那句话红了脸,象征性地看了眼窗外,担心他会误会她嫌弃他,顿了顿小声道:“喝过也……没关系。”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总之他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杨隐舟安安静静地用餐,初伊坐在一旁陪着他,时不时打开相机拍一下窗外的夜景。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杨隐舟今晚吃得很慢很慢,平时十分钟不到就能解决的一顿饭,这会竟然快三十分钟了还没吃完。 时间转眼接近了十一点,外头越发热闹,逐渐有了新年到来的气息。 吃完晚饭,初伊跟杨隐舟去逛了下商场,碰见一个大型超市,她提议说要不要去买些生活用品。 男人没异议,穿着昂贵的西装,戴着名贵的腕表,踩着皮鞋推着推车走进了里面。 刚走进去就引来了格外的关注。 初伊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反差很扎眼,走在前头忍不住偷笑,偷偷地转身去看他。 仔细一想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一起逛超市,感觉还挺新奇的。 第16章 他们很少在家做饭, 需要买的不过是一些零食饮料还有生活用品。 初伊拿了两罐牛奶进购物车里,看到前面有酸奶在搞活动打折,走过去看两眼也放了进去。 路过面包区时, 初伊转过身来问他:“要不要买点面包回去?肚子饿了但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可以拿来垫肚子。” 问了出口,想到大概率会被拒绝,她没抱多大希望。果然,杨隐舟拒绝了她,“你有需要就买。” 言外之意是他不需要。 “好吧。” 初伊拿了些自己爱吃的, 快速离开了这一块区域。再去拿两卷垃圾袋, 用于食物存放冰箱的保鲜袋, 每天都能用到的卫生纸,即将用完的牙膏, 还有路过看见很可爱的杯子。 她全都放进了杨隐舟正推着的购物车里。 男人对她购买的东西没任何意见和想法, 跟班似的在她身后, 她去哪儿,他走到哪儿。 直到来到一块基本上只有女性踏足的区域。 初伊停下脚步, 似有想法地想了一下。按照日子去算她的生理期应该没几天就到了,家里囤好的东西有点不够用了, 接下来有三天的假期,天气太冷她不一定会出门。 她扭头看向杨隐舟犹豫了一阵,男人很聪明地猜到了她的意思,“你自己去,我在这等你。” 初伊愣了一下, 有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探查到了她内心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走了过去。 不到两分钟,初伊拿着两小包跑了回来, 迅速放进购物车里,不甚在意地冲他笑:“走吧,我们去结账。” “嗯。” 到了收银台,杨隐舟一个接一个地把初伊放进去的东西拿到柜子上,好让收银员扫码结账,包括她刚放进去的两包卫生巾。 好看的男人总是赏心悦目的,收银员边扫码边频频抬头朝杨隐舟脸上去看。所有东西录入进去之后,她小声说:“先生,一共是三百一十四块,需要袋子吗?现金还是扫码?” 初伊说:“要。”随后,对杨隐舟说,“我给也可以。” 杨隐舟看她一眼没说话,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付款的二维码反向递出去。 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握住手机,机身是没有带壳的纯黑色,男人连指甲都修整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完美。 不归春色 第14节 结完账,杨隐舟站在附近的柜台旁给购物袋打个结,初伊乖乖地站在一侧等他,隐隐约约能听见收银员议论他的话。 说她第一次见人穿成这样不像个买保险的,反而真像是有钱人,工作不知道干什么的,但肯定不是房地产、保险相关。 还说他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岁左右,二十五岁不至于太年轻了,他这张脸一看就很有阅历,再看他女朋友这么年轻,肯定是不到三十岁的,或许就在二十七到三十之间。 初伊看着此时被讨论得热烈的三十三岁外交官本人,勾起唇忍不住笑,心想他这人可真是走到哪儿都这么打眼。 杨隐舟打好结,把购物袋提在手上,低头去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 初伊看他已经弄好了,便跟他一同出去前往停车场,想到刚刚的事情,扯了扯唇角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脸很有迷惑性?” 杨隐舟不懂,“怎么迷惑了?” “就是看上去跟实际年龄不符啊。”初伊说,“他们都不觉得你三十岁以上。” “那你呢?” “我?”初伊愣了一下,突然被反问这么个问题,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问她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他看着不到三十岁,还是问她的样子是否也跟他一样具有迷惑性? 初伊下意识默认是第一个问题,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眼里其实是一直变化的。” 走去停车场的路很长,杨隐舟耐心地问:“说来听听。” 这要怎么说呀? 初伊苦恼了一阵,细想了下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上学,我看过你穿校服的样子,也看过你在家穿睡衣的样子,那时候你喜欢穿白色的上衣搭牛仔裤或者黑色的裤子,你的衣柜里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那时候我觉得你有一种特别干净的少年感。” 杨隐舟被她的形容逗笑,“观察得真仔细。” 初伊红了下脸,继续说,“后来你出国读书了几年回来正式参加工作,就像现在一样因为工作需要要穿西装,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成熟了不少,但还是有点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只是你太高了所以不会显得很突兀。到了现在,可能已经看习惯了吧,我觉得这一身特别适合你。”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微妙的因子在空气间流转,烘托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初伊率先收回视线,低下头去打破尴尬,“隐舟哥,我觉得现在的你比之前我印象中的你成熟了很多。” 这是杨隐舟回国后,初伊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说的话。 他真的成熟了很多,阅历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不少魅力。如今矜贵稳重的气质,还有气度如山的身姿总会给人一种让人心动的错觉,仿佛带有一种旋涡磁场,在悄悄地吸引着她。 回到家,进门没两分钟,许吱在微信给初伊发来了江边的烟花和无人机表演视频,并告诉她:【一一,新年快乐!!!】 初伊下意识的反应是看向眼前抬起脚正要上楼的男人,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隐舟哥。” 杨隐舟闻言回过头来看她,也说了声:“新年快乐。” 初伊认真地回想,他们好像已经七八年没一起跨年了。没结婚的时候,他总是很忙,元旦假期很少回院里,结了婚以后更是三年见不着面。 上一次一起跨年,似乎还是她读高中的时候。那时杨亦森也在,跨年夜杨隐舟带他们俩出来玩,他们在江边一起放了烟花,一起烧烤,真的很快乐! 时间飞逝,八年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变了。 如今他们已是夫妻,以后只要他在国内,不出什么变故,必定是会一起跨年的,只是没了当年那份纯真和快乐。 初伊洗完澡,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杨隐舟没打扰她,夜晚进书房处理了下公务。睡觉前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把锦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床边,也跟着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初伊发现枕头旁多了个膈手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项链中央坠着一只带钻的蝴蝶,在阳光下忽闪忽闪。 初伊拿起对着窗口照进来的光线看了几眼,十分欣喜地穿上鞋跑下楼问:“这是你买的吗?” 难得的假期,杨隐舟正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研究手磨咖啡,闻言抬起头看过去,没否认道:“新年礼物,喜欢吗?” 初伊点头说:“喜欢。” 这条项链她很早就在网上旗舰店上看到过了,当时看着很喜欢却碍于价格太贵一直没买下来,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实物。 结婚的这三年,杨隐舟不是第一次送她礼物。他在国外的时候,每年生日初伊都会收到他寄回来的生日礼物,里面还顺带了一些给杨妈妈、杨爸爸和杨亦森买的东西。 单独给她送的,这确实是第一次,还以这么惊喜的方式。 初伊发现他还是挺有浪漫细胞的,只是人平时有点无趣而已。她笑着说了声谢谢,跑进房间先放进柜子里保存好,刷完牙走下去吃早餐。 杨隐舟捣鼓好了他的咖啡,递过来给初伊尝一口。 初伊还没喝下去,只是拿起杯子闻了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苦味,扇了扇风问:“会不会很苦啊?” “你试试。” 她浅尝了一口,苦得难以下咽,实在是喝不习惯,但杨隐舟弄这个弄了一早上,不好拂了他的心意,打算慢吞吞地一点点喝下去。 他看出她的为难说,“喝不下就不要强求,尝尝味道就好。” 初伊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想说她可以强求的,反正中药也是这么喝过来的,咖啡苦的程度又怎么能跟中药比呢。 她去冰箱拿了个面包过来,转眼的功夫,杨隐舟竟然已经拿着杯子上楼,进了他的书房去。 初伊对他的举动有些始料未及,意外得眨了眨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喝过的咖啡,他就这么直接拿走去喝了吗? --- 新年第一天,初伊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祝福。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发微信来祝她新年快乐,初伊给他发了个红包,金额不多,两杯奶茶钱。 顾淼回复:【小气。】 初伊:【不要就还给我。】 初伊对她这个弟弟态度还是挺好的,主要是他本身心眼子不多,人并不坏,小的时候梅月华几次没事找事地骂她,他都帮她出过气,所以初伊不会把对他妈妈的讨厌加注在他身上。 可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再怎么对她好,初伊也会把握分寸。对于他来说,最亲的人肯定是他的母亲,以后她要是跟他母亲闹了矛盾,他是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顾淼:【爸说好久没见你回来,让你回家一趟。哦对,顺便把姐夫带回来,姐夫都回国这么久了,也不见来我们家坐坐。】 初伊:【是爸说的,还是你妈说的?】 顾淼:【都有吧,你计较这么多干嘛?】 顾淼:【姐,你确实很久没回家了,也该回来看看了。我知道当年我妈逼你嫁给隐舟哥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她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隐舟哥现在多有出息,你跟他不也好好的吗?】 初伊:【小孩子懂个屁!】 初伊叹了口气,顾淼根本不懂他妈那点小心思,既然他不懂,她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去跟他解释其中的道道。 初伊想了下:【我得问问他的意见,问好了跟你说。】 顾淼:【行。】 快到午饭时间,初伊才走上二楼书房敲门,听见里面说“请进”后推开门走进去。 早上盛咖啡的杯子是她昨晚在超市新买的,是个形状十分可爱的陶瓷杯,放在桌面上很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初伊走过去低头一看,发现杯底见空,他已经把咖啡喝完了。 杨隐舟从电脑中挪开视线抬头去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初伊说,“上来问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是一起出去外面吃呢,还是在家随便解决。” 杨隐舟:“我都可以,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吗?”初伊摸了摸鼻子,想了下说,“不如我们去吃日料怎么样?我很久没吃过日料了,你喜欢吃日料吗?” “行。”杨隐舟爽快答应,“你等我几分钟,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初伊笑着摆摆手,“不急,你好了再出来。我去换件衣服,等会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回到卧室,初伊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淡妆,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她正准备走出去,杨隐舟刚好走了进来,想必也是打算换衣服跟她一起出去的。 衣帽间的衣服被初伊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半的柜子都是她的,只有小部分是杨隐舟的。 初伊见他打开了衣柜,盯着里面几件衣服沉思。她突然上前指了指其中挂着的一件灰色毛衣和长款大衣,小声说:“穿这两件吧,好像都没怎么见你穿过。” 这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在国内他上班除了穿西装还是穿西装,不怕冷似的,天气再冷都没怎么见他穿过羽绒服和大衣。 杨隐舟盯着那两件衣服看了两眼,点头说:“行。” 初伊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拒绝,走出去把门关上等他,不一会他就换好出来了。 两人穿上鞋一同出门,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面此时像盖了一层薄薄的地毯,一眼望去尽是白色。 初伊围上围巾上车,把日料店的导航调出来递给杨隐舟,他来负责开车前往。距离不远,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走进广场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见熟人,三个女生一边逛街一边朝他们走来,认出了杨隐舟,激动地喊了两声:“杨副,这不是杨副吗?这…这么巧,随便逛个街都能碰见,差点没认出来!” 初伊迷惑地抬头,想问她们是谁。 杨隐舟先给她介绍,“单位里的同事。”紧接着对她们说,“这位是我太太。”边说他还边拉住了初伊的手。 杨隐舟的手暖暖的,把她冰冷的手攥进手心,给人一种十分自然又和谐的相处感,简直羡煞旁人。 其中一人已经嫉妒疯了,趁现在不是上班时间,疯狂调侃杨隐舟:“咱杨副真有情调,一放假就带太太出来吃饭、逛商场。结婚几年还这么恩爱呐,让我们这种元旦只能跟姐妹出来逛街的单身狗怎么活啊。” “少见杨副穿这么好看又骚包地出来陪人逛街,嫂子你真有福气。杨副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对你一定很温柔吧?” 初伊闻言,看杨隐舟一眼,不太确定地问:“他平时很凶吗?” 几人趁现在疯狂跟初伊告状,连忙点头:“很凶的,你应该没见过吧?他骂人的时候,那眼神简直要把我们吃了一样。” 初伊摇了摇头,她还真没见过,甚至有点没法想象。 几人还想说什么,打算再跟初伊多透点料,转头被杨隐舟眼神警告了一番,自觉地闭了嘴,哈哈大笑道:“好了,再说就要破坏我们老大在嫂子心中的形象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吃饭了,玩得开心啊!杨副,假期结束见。” 杨隐舟说了声“回见”便带着初伊进了电梯。 走进日料店,初伊点好了餐,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店里提供的前菜。 杨隐舟问她:“刚你说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初伊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组织了下语言:“你这两天有空吗?我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杨隐舟知道初伊的家庭情况,对她来说那个家是没有感情的,打小她就不喜欢回去。因此,他先问了下她的意见,“你想回去么?” 初伊摇头说:“不想,但我确实很久没回了,不好拒绝。” 他配合笑道:“我可以当恶人。” “怎么当?你的意思是……”初伊看着他,犹疑地问,“我说是你不想过去?” 不归春色 第15节 “嗯,直接说没空就行。” “那我呢?”她指着自己,“说是你不让我回去吗?” “你喜欢,怎么说都行。” 初伊想了想觉得也是,要是说她不想回去,梅月华肯定会说三道四,骂她是白眼狼,而如果说是杨隐舟不让她回去,梅月华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敢在背后碎碎念。光是想想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发作的样子,就挺爽的。 “可是,我自己不好说,也不太会说谎。要不,你来说?” 初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把这个难搞的摊子甩给他,将手机拿过去,正在打开的界面是跟顾淼的微信聊天框。 杨隐舟低头看了眼,翻了翻上面的记录,十分干脆地打了个语音通话。 这一动作把初伊吓了一跳,急忙用嘴型问他:“你就直接打电话了?不想想怎么说,不组织一下语言,不怕露馅吗?” 在公共场合语音,他没有开免提,因此初伊不知道对面接电话的人说了什么,她只听到杨隐舟说,“新年快乐淼淼,替我也跟你爸妈说一声,我跟你姐这阵子就先不过去了……没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面,难得放假带她去周边转一转……酒店定好了,早上出发的,现在刚到,正准备吃饭……行,下次回来我给你捎礼物……先不说了,你姐找我有事……” 初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扯了五分钟的谎,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一个小孩儿哄得团团转。 他挂了电话以后,她出声问:“他真相信了?” 杨隐舟把手机还给她,“嗯。” 正好点的寿司端上来了,初伊越想越觉得好笑,托着下巴,边吃边说,“我发现你还挺有骗小孩子的天赋的。还以为你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呢,没想到撒起谎来也这么顺畅自如,说话都不带停顿一下。” 他哑然失笑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没什么。”初伊说,“只是你从小到大给我的感觉罢了。” “那现在算人设崩塌了?” “不算。”初伊吃到了甜头,笑眯眯地跟他打商量,“以后你都这么帮我撒谎吧?” “好说。”杨隐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已习惯道,“从小到大替你挡的刀还少么?” 第17章 自然是不少的 , 初伊没法否认。 以前杨隐舟帮她估计是看她可怜,知道那个家不待见她,不忍心让她回去看人家脸色吃饭, 因此只要他有空有时间总会带她去外面开小灶。 而如今,他们更像是站在了统一战线双双对外,让初伊产生了一种有人撑腰的感觉。 想到梅月华那些小心思就觉得可笑,杨隐舟早就知道她的真实嘴脸,又怎么会帮她呢?他看上去就不像是可以任人威胁、任人摆布的样子, 想在他身上讨好处无异于老虎眼皮底下拔毛, 难上登天。 吃饭中途, 初伊发现杨隐舟吃得很少,一顿下来就没见他吃几口, 想来是不太喜欢吃刺身日料, 只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才来的这里。 吃完以后, 初伊看见外面有面包店,凑过去买了两个面包, 撕开包装咬一口,嫌弃地说:“不好吃。” 杨隐舟笑她:“那你还买这么多?” 初伊递过去问, “要不你尝尝,说不定你喜欢。” 一共买了两个,杨隐舟拿起另一个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其实还行,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程度。正好他肚子有点空, 刚也没吃饱,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它给吃了下去。 吃完一个, 还剩下初伊咬过一小口的那一个。 他瞥了眼,低声问:“真吃不下?” “吃不下, 不合我的口味。”见杨隐舟对她手上这个也有意思,初伊试探地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要吗?” 他还真拿走吃掉了。 男人吃她吃过的东西脸不红心不跳的,初伊却在他吃的过程中红了脸,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眼睛四处乱瞟,哪都看就是不敢看他。 杨隐舟十分接地气地站在街边吃完,将袋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期间,初伊去上了个洗手间,洗过脸回来问他:“你下午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吗?” 这会儿天气转晴出了太阳,杨隐舟自觉走到一旁凭借着身高优势给她挡了下说:“没什么工作,回去的话也就是看一下文件。” 初伊眼睛眨了眨问:“那下午我们去哪儿?” 她私心是不想回去的,因为在家很无聊,而今天又很难约人出去,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有了约,除了拉着杨隐舟陪她乱逛似乎无事可做。 杨隐舟看出她的不情愿,抬了抬手:“四处走走。” 他们走到了附近一个专门卖电器的家电城里,杨隐舟无意识地有些留恋地在卖咖啡机的那一片区域转了一圈。 初伊察觉到了他的心心念念,主动提议说:“我们进去看看?” “嗯。” 杨隐舟迈开腿走进去逐一看了几眼,看得十分认真,初伊对这些不太了解,看他早上那不专业的手法,猜他应该也是个新手,只不过这些玩意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初伊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件事情如此感兴趣的样子,觉得有点神奇。 导购员瞧见他们在这边观望了许久,走过来给他们介绍了其中的几个器具,以及这几款机器的功能和特点。 初伊觉得很新奇并且学到了很多,然而听完以后杨隐舟却变得兴趣寥寥,似乎这一款不太合他的意。 两人走出家电城,开车回了家。 接下来两天,无非是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画室,或者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如此度过,只有晚上睡觉和吃饭时间才会碰面说几句话。 假期结束,许吱带了件新年礼物给她,是她平时用习惯的面膜,顺带关心地问:“这三天去哪儿玩了啊?” “没去哪儿。”初伊说,“我的假期一直都很无趣的。” 许吱嘁了一声,“你老公都回国了,还这么无趣啊?你们能不能有点情趣啊?” 说着,她瞧见初伊脖子上的项链,凑过去看两眼,惊喜地问:“这项链你还是买下来了,花了多少钱啊?是元旦有打折活动吗?” 提到这个,初伊语带愉悦地说:“不知道,他送的。” “……” 许吱被狗粮泼了一身,羡慕得不想跟她说话,低头发现她正无聊地在搜一些关于咖啡机的牌子科普和比较,想着初伊不像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便联想到了杨隐舟。 她随口一问:“你想给他送这个啊?” “嗯。”初伊毫不遮掩地回答,“刚好他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个咖啡机给他。但是吧,我觉得他对这种东西要求很高,我担心买不到合他心意的,所以在恶补功课。” 许吱见她愁成这样,干脆道:“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讲究什么惊喜?你直接问他想要哪一款不就好了吗?这种东西贵,买错了很亏的。” “你说的很对,但是……” 初伊不知如何解释,她还是挺想自己主动去了解一下然后给他惊喜的,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直接问他,一来他不一定会同意她买,二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得知隔壁办公室有个教物理的老师对此颇有研究后,临放寒假的前几天,初伊厚脸皮去找了他几回,跟着他简单地上了好几堂“课”。几天下来,初伊对咖啡机的了解估计比杨隐舟还要好了。 决定好牌子,很快初伊在官网上把这款咖啡机买了下来。 到货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杨隐舟也在家。她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签收,将箱子搬进厨房,找了个角落藏起来。 从洗手间里出来瞧见她努力搬箱子的背影,杨隐舟不禁好奇地问:“买了什么,怎么不说一声让我去搬?” “没什么,只是一些平时能用到的东西。”初伊紧张兮兮地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提前准备一下,很轻的,一点都不重。” 既然已经搬完了,说再多也没用。杨隐舟没多想,去客厅倒了杯水喝。 初伊洗了洗手,走出来问他:“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啊?你们…按法定节假日来吗?” “还早。”杨隐舟说,“这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 每逢春节,初伊都是要回大院里过的,以前杨隐舟在国外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最晚小年也该回去了。 但听杨隐舟这意思,他小年那天应该还没放假,初伊便说:“我等你一起回去。” 在家无聊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杨副司长放春节假的日子。 左佩芸老早就打电话来催她:“一一啊,你跟隐舟怎么回事啊?明天都除夕了,还不回来?是打算两个人在外面过年是吗?” 初伊瞥了眼旁边正努力收拾行李的人,没过去打扰他,站在边上说:“不是的妈,他昨天晚上才放假,昨晚还有个饭局,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我们本来想昨晚连夜开车回来,但是他喝了酒,我前几天又不小心崴了脚开不了车,我们下午就回去了,不塞车的话大概六点多到家。” “行行行。”左佩芸关心道,“你脚没事吧?回来让妈看看。” “没事的,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看了。”初伊也学会了杨隐舟那套,撒谎不眨眼地说,“谢谢妈。” 她挂了电话,杨隐舟转身回头看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学坏了,一一。” 初伊垂眸看他,不承认地说:“哪有,我都是跟你学的。” 他不置可否地说:“你就不怕妈过于宝贝你这个儿媳妇,晚上吃完饭去看你的脚?” “那我就说,我已经好了呀。”初伊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狡黠,很有道理地道,“我平时这么乖,她肯定不会想到我用这招去躲她们刻意不回去的,你说是不是?” 杨隐舟轻应了声,“对。” 哪怕露了馅,他妈肯定觉得是他教唆她这么干,目的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这几天陪他,反正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收拾好东西,带了几套换洗的干净衣服,初伊去提已经准备好的给家人和亲戚的新年礼物,包括送给杨隐舟的咖啡机,她也用送礼的礼物袋装好偷偷混在里面。 他毫无察觉,确定所有东西带上以后,开车带初伊回去。 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一起回去过新年,一路上初伊总会想起过去三年发生的事情。今年可能是他回来了,觉得年味浓郁了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就知道今天回去肯定会塞车,提前带了点零嘴在路上吃,打开装着干果的罐子,随手拿了颗杨梅扔进嘴里,再拿出一颗转头问杨隐舟:“你要么?” 本以为会拒绝她的杨隐舟点了点头,他正开着车,轻轻往她的方向瞟,没有任何拿出手来的意思。 初伊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把手伸过去。 他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含住她手上拎着的杨梅,柔软的唇轻轻碰上她的指尖,初伊像被烫了一下,心口微颤,快速缩回了手。 等这阵尴尬过去,她才又重新去看他,心不在焉地问:“你在国外的时候,是怎么过新年的?” 杨隐舟:“同事一起吃饭,看春晚。” “看春晚?”杨隐舟看春晚这件事突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太相信地问,“你竟然也喜欢看春晚?一般都吃什么啊?在外面吃吗?” 他摇了下头说:“不喜欢,集体活动参与一下。” 初伊看着他笑了笑,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个十分符合他性格的回答,在心里说了句:真不愧是你! 前面的路又堵住了,排了两三条长长的车队一动不动,旁边车里的司机已经拿出手机低着头在刷,看样子没两个小时压根回不去。 杨隐舟接着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吃火锅,自己准备。” 初伊光是想象一下画面就觉得很有意思,“那有烟花吗?” “有。” 不归春色 第16节 “我们这也有烟花,明天晚上应该就会有人放了。去年除夕,杨亦森买了一堆烟花回来,我们一起在楼顶上放,一晚上放一点,放了几个晚上才放完。不知道他今年有没有准备,晚上吃完饭问问他。” 初伊说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杨隐舟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愧意。 他们塞车塞到了七点多才到家,车开进院子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杨亦森搬了张椅子抱了只黑猫坐在门口恭候着他们。 初伊一脸迷惑地下车问:“你坐这干嘛?” 杨亦森不耐烦地朝客厅看去一眼,耸了耸肩道:“躲人,不行啊?” 初伊不明所以:“你躲什么人?奇奇怪怪的。” 杨隐舟没搭理自己的亲弟弟,不着急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只是提了些水果之类的食物,拉着初伊的手进去。 初伊看不过去,招呼还坐在院里的杨亦森,催促他:“快进来啊,外面这么冷。别发疯了,进来准备吃饭。” 杨亦森本不想动,突然被他哥扫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进去。 刚走进玄关,初伊就听见了左佩芸在里面发出爽朗的笑声,远远望去沙发上坐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女孩儿长得白白净净,扎着高高的马尾,脸很小,看上去只比她小几岁,看见他们走进来,笑得腼腆地起身跟他们打招呼。 “回来啦!哎呦,塞车塞得很严重吧,回来得这么晚。来,认识一下。”左佩芸笑着给他们介绍,“怀音,以前跟我在一个地方上班的同事的女儿。这是杨亦森他哥杨隐舟,这是初伊,比你大一岁。” 喻怀音捏着裙摆,紧张地上前两步,喊了她一声嫂嫂。 初伊表示有些受宠若惊,瞬间明白了杨亦森不愿意进来的原因,敢情今晚还是个相亲大会啊! 她扭头把脸转向杨隐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 杨亦森站在身后看见,一个“你还笑,笑个屁”的眼神睇过去,两人对视无声呛了两分钟,初伊笑得停不下来,这一切被杨隐舟看在眼里。 他语气极淡地开口:“吃饭吧。” 初伊这才勉强止住笑意,立马又变回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左佩芸命人把饭菜端出来,初伊也进去帮了下忙。 有杨亦森和喻怀音在,吃饭全程话题中心都不在杨隐舟和她这儿,都围绕那俩人展开。 初伊乐得自在,听他们一来一回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话,看戏看得饭都差点忘了吃。 杨隐舟把青菜夹到她碗上,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吃完饭,杨隐舟在客厅里跟杨爸爸聊天,初伊帮忙洗了碗,走出来看见杨亦森站在楼梯口靠着,语气懒散地邀请她:“要不要上去放烟花?” 她眼睛弯弯地笑着问:“你买烟花了?” “嗯。”杨亦森指了指楼上的天台,“在上面堆着,前几天买的,还没试过。” “好啊。” “走。” 上楼之前,初伊朝杨隐舟看去一眼,想问他一不一起上去,发现他跟杨爸爸聊得正欢,便没打扰他,独自跟杨亦森上了楼。 楼梯间的灯坏了没来得及修,杨亦森走在前头,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给她照了照,防止她摔倒。 到了楼上,初伊看见一大堆的烟花吓了一跳:“你疯了?买这么多!” “谁疯了?大过年的,正好我哥回来了,一起放个尽兴。”杨亦森走过来拿出其中一个,蹲下仔细看了眼说明,“但是今年这个好像跟去年的不太一样,我得研究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初伊无聊跟过去蹲在一旁看了看。 两人围着一盒烟花聊天,她问他,“今晚妈给你介绍的女孩子挺好的呀!我觉得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家庭背景都很衬你,怎么感觉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得女孩子很尴尬的!” 杨亦森不太在意地说:“她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玩够,不想谈恋爱。” “可是你都二十五岁了。迟早都要谈的,再过几年,这样的相亲只会越来越频繁。实话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没有。”杨亦森仿佛被戳中了痛点,无语地抬起头去看她,“你怎么那么八卦啊?你这好奇心还是省省,多放点在我哥身上,去打听打听我哥的情史吧,少管我!” 提到杨隐舟,初伊的声音不自觉变小,试探地问:“你哥有什么情史?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谁泡过我哥我都知道。我哥……你别看他这么闷骚,情史可丰富了。”杨亦森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贱兮兮地问初伊,“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你这嫂子怎么当的?” 初伊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我跟他的关系,你也知道。我怎么敢去问啊,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行。”杨亦森卖关子道,“你去后边帮我拿个打火机过来,我就告诉你。” “哪儿?” “就后边的椅子上,你找找。” 初伊站起来,转身往椅子那儿瞅了眼,视线扫过门口,意外地发现杨隐舟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那儿,与他们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18章 初伊被杨隐舟吓了一跳, 远远瞧见他在暗处以为是鬼,让胆子小的她险些叫了出来。 杨亦森见初伊磨磨蹭蹭地,一点动静没有, 不耐烦地转头瞟一眼过去,看到在他背后正隔空对望的他哥他嫂两人。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 他意想不到地说:“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杨亦森开了口,杨隐舟这才从暗处走来,语调淡淡地道:“刚来没多久。” 杨亦森听见这话松了口气。 很快, 他又补充一句, “也就在你说情史丰富的时候。” 杨亦森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自己, 尴尬地哈哈笑两声,刚还神气得不行立马焉得跟颗放了几天的白菜似的, 面对绝对的血脉压制丝毫不敢造次:“你全听到了, 不是…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杨隐舟帮初伊把打火机拿过去抛到他手上, 扯了张椅子坐下,不咸不淡地问, “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啊。”杨亦森说“我逗一一呢, 我跟一一开的玩笑还少吗?” “我怎么觉得不像?来,说来我听听,我有什么情史?” “不是,哥,你干嘛?你偷听我没跟你计较, 你还说我!” 初伊站他们中间听他们两兄弟一来一回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场景数不清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小时候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杨隐舟和杨亦森吵架是因为杨亦森放学把她带去了网吧, 还让她陪着跟班上的同学一起打游戏,被找来的杨隐舟臭骂了一顿。 当时杨隐舟对杨亦森说:“你去抢劫,去偷,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大不了报警把你抓了进去蹲监/狱,但你别拉上初伊。” 那时候的杨隐舟真的很生气,带着初伊回家时甚至没捎上杨亦森,还跟他说:“再有下次被我发现,小心我打你。” 年纪还小的初伊因为没父母管,什么都不懂,但因为杨隐舟她知道了网吧不是一个好地方,从此再没进去过。 如今回想起来,初伊挺感谢他的。是他在她迷茫分不清方向时给她指了一条正确的路,才让她没长歪一分一毫。 走神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发现他们还在围绕着情史在吵,谁也不让谁,杨隐舟莫名变得特别幼稚。 初伊私心挺想在杨亦森嘴中撬出一点有用的料,因为她真的很好奇关于杨隐舟的一切。 在他们之间,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适时还火上浇油一把,明晃晃地站在杨隐舟这边,冲杨亦森说:“对啊,我没觉得你开玩笑啊!你刚不还说得很像真的吗?还说把打火机拿过来就告诉我。现在打火机在你手上了,你可以说了,别想耍赖!” 杨亦森指着烘火的初伊啧了声,看白眼狼的眼神去看她,气得撒泼耍赖:“你们…你们夫妻俩专门来耍我的是吧?一一,你早就看见我哥上来了是不是?还刻意引导我说话是不是?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向着我哥,现在长大了连正当理由都有了,果然同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 “我哪有?”初伊无辜地反驳,“你少血口喷人,我刚明明是跟你一起背对门口蹲着的,我后背又没长眼我怎么会看见他上来呢!” “我才不信!”杨亦森逮着初伊欺负,边说往门口移动,“你后背是没长眼,但你有耳朵啊,肯定是听到我哥上来的声音了。知道我哥上来也不告诉我,学坏了呀,你这家伙,还专门挖坑给我跳。” 初伊面对他的厚脸皮,无言以对,“少来,要不是你让我去拿打火机,我还不知道他上来了,别在这诬陷我!是你自己说的他情史丰富,还知道他所有情史的,现在怎么说不出口了?” “真想知道?不会以为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们别逼我说出来!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反正已经让他哥听见了,杨亦森已然无所畏惧,他现在都二十几岁了,难不成杨隐舟生起气来还能像以前那样给他踹一脚。 初伊的确很想知道,但杨隐舟在看着,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偷偷瞥他一眼,看他没啥反应,便装作不冷不淡的模样去看杨亦森。 未等她说什么,杨亦森突然跟个猴子似的大爆料说“一一,你不知道吧?我哥高中的时候因为早恋被请过家长。”说完生怕晚一秒被骂咻一下跑出天台,窜进楼梯间里逃了。 楼梯间里的灯打不开,他跑时来不及拿手机,走太快还摔了一跤。 一声“我操”传来,初伊听见没忍住笑。 杨隐舟坐一旁看着她笑,有种开始跟她算账的意思,低声道:“上来怎么不说一声?” 初伊觉得他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有点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在怪她,却并没有过多苛责,只是浅浅地埋怨一声。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看你在客厅跟人聊天没看我,就没去打扰你。” 再说了,都是在家里,她又没有跑出去,说不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吧。 杨隐舟顿了下说:“下次可以来打扰一下,尤其是这段时间。” 他说什么? 猝不及防的,初伊以为幻听了,“嗯?”一声问:“为什么啊?” 杨隐舟似乎觉得她很蠢,这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扶了扶额,低声解释:“给我个理由离开,懂吗?” “哦。”初伊点头,表示懂了。 她还期待着点什么,结果他只是不想跟那些亲戚聊天,所以需要她过去把他拉走,仅此而已。 初伊稍许失落道:“不行的,一两次还好,多了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楼上蚊虫多,看见她手背已经被咬出一个包了。杨隐舟起身把手机灯光打开,先一步走出天台,侧目看了她眼说:“也没让你每次都来。” “行吧。” 初伊“嗯”了声,挺能理解他的苦处。上班跟人应酬聊工作就算了,过年难得放假还得跟亲戚聊大道理,换成她也烦。 “但是吧。”虽然很残忍,初伊还是忍不住说,“我觉得这是你逃不掉的,隐舟哥。”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杨隐舟轻声威胁道,“不怕我把你逮过来坐我身边陪我?” 初伊害怕极了,连忙摆手说:“我哪有,我只是替你感叹一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一起下了楼,没去一楼客厅,直接回了卧室。 初伊自从嫁给了杨隐舟,杨隐舟这间从小到大都在用的卧室,她就一直在睡了。 这毕竟是他的房间,初伊觉得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念旧的。因此,三年来她很好地替他保留着原有的装潢和布置,自己的东西很少往里搬。一般只会把平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放在这,其他东西都在市区的房子里。 如今哪怕过去了三年,到了现在,外人走进这房间看一眼,可能都不会相信初伊在这睡了三年,只要回到大院回到杨家,她睡的都是他的房间。 杨隐舟不说,其实也看出来了。 不归春色 第17节 初伊先洗完澡,等杨隐舟进浴室后,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今晚杨亦森在天台说出的那一句话。 她有点半信半疑,早恋这个词跟杨隐舟太不搭边了。 初伊设想过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遇见喜欢的人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也设想过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可能谈过,怎么也没想到在高中还未成年的时候竟然会早恋。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对他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睡前初伊憋得实在难受,不问清楚根本睡不着,于是问了他一句:“隐舟哥。” 杨隐舟:“嗯?” “杨亦森说你早恋请家长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隐舟站在浴室门口,刚吹完头发走出来,沉吟一瞬道:“真的。” 听到此消息,初伊说不难过是假,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 她竭力克制情绪,多嘴再问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们还没认识的时候吗?” 杨隐舟读高中的时候,初伊刚好来到大院跟他认识。她粗略地回忆了一下,根据他们当时相处的蜘丝马迹来看,她并不能发觉他有谈恋爱的迹象。 然而,他却说:“高三。” 竟然是高三! 他这么认真学习,自我要求极高的一个人,高三竟然会早恋!? 初伊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无法理解:“你高三…早恋?” 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女生,才会在他人生转折的最重要关头跟她谈恋爱啊。 初伊咬紧下唇,内心早已被嫉妒填满,嘴角也有些难以自控地垮了下来。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杨隐舟看她忍不住笑,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儿,“跟她当时说我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初伊解释说:“我只是很不可思议。” 杨隐舟问:“不可思议什么?认为我是一个不会早恋的人?还是又觉得我人设崩了?” 过去这么多年,看他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不知羞耻的。 初伊气不打一处来,胆子大起来,干脆对他实话实说:“是啊,难道我还觉得这很正常吗?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有人可是连我进一次网吧都要发火的,还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跟班上那些半吊子不爱学习的男生玩在一起。怎么说……” 一口气说了大段话,她停顿歇了半秒。 二楼卧室门紧闭,房间里仅有他们两个,杨隐舟站在床边,她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抬眼去看他。 杨隐舟:“继续说。” 初伊一点儿没怂,梗着脖子继续道:“怎么说你高三早恋这件事跟我进网吧严重性都是差不多的,分不出高低来!怎么这些大道理,你只口头上跟我说,却不约束自己?” “所以,你现在在生气?是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早恋,还是因为我虚伪?” 杨隐舟听完突然弯下腰来,目光灼灼地看她。 初伊被戳中心坎,脸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害羞红的,被他这么看着,越说越没底气:“我…有吗?你说有就有吧,我只是恨铁不成钢。” 他因她这一说法,弯唇笑道:“现在不是没耽误事吗?哪来的恨铁不成钢?” 初伊说不过他,因为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可她不愿承认,也不想在此刻低头,于是说,“少自恋了,如果你再努力点,说不定比现在更好呢?你也没法证明现在是你以最大努力所能达到的高度啊,是不是?” 对此,杨隐舟赞同,“你说的也是,的确没法证明。” 扳回了一城,初伊还说:“还有我觉得你这个人心口不一,说的跟做的不一样。上次人设不算崩,但这次已经让我对你产生怀疑了,已经崩了,彻彻底底崩了。” 杨隐舟在听见她说崩了的时候,绷不住笑了。 认识十多年,这是初伊第一次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大段话,也是初伊第一次与他生气。以前对他纵使有不满也是畏畏缩缩的,现在完全不怕他似的。 也好,杨隐舟在心里感叹道。 他没解释她所说的那些行为,只是说了声抱歉。 接下来直到睡前,初伊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单方面开启冷战模式,他在床上翻书还没睡,她躺在一旁敷面膜玩手机。 敷到将近二十分钟时,杨隐舟出声提醒一句:“冬天别敷太久。” 初伊瞅他一眼,没搭理。到了时间,起身去把面膜撕掉,然后喝了杯水,上床睡觉。 她躺下大概十分钟,杨隐舟去把灯熄了,也跟着躺下来。 这是杨隐舟以前一个人单独的房间,床自然也是个稍微大点的单人床,跟市区里那张床的大小是没法相比的。 平时只是一个人睡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今晚两个人睡在一起,初伊哪哪都觉得不舒服不对劲儿,真的太小,靠得太近了! 她随便动动就能碰到他,很容易产生一些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届于方才的争吵,初伊暂时不想跟他有过于亲密的行为,即便她不排斥,但也不是现在。 于是,她尽可能地躲。 躲到她翻个身差点掉下去,杨隐舟眼疾手快把她捞了上来,右手稳稳地勾着她的腰,又因为捞得太过用力,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初伊晚上睡觉是不穿内衣的。 杨隐舟刚回国那会儿,她还有点害羞,不敢不穿。到了睡觉,也只是把扣子松开,不会把它完全脱掉,后来经历了那场发烧以后,她索性就开始不穿了。 这会儿,两人贴在一起,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产生了反应。 初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快速与他分开,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道要问他: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她听许吱说男人起了反应不解决是很难受的,那里会涨得有点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阴云蔽月的夜晚,初伊借助窗外照进来微光看他一眼,正好与他对视上。 他无奈地苦笑。 突然跌进他漆黑如墨的深眸,初伊感觉脸颊在隐隐发烫,像被煮熟的虾。出于好心,她不忍地问:“没…没事吧?” 杨隐舟反问:“你觉得呢?” 嗯…… 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根据许吱以前给她的描述想象了下,估计还挺难受的。 可…那又怎样呢?这又不是她故意的,总不能拉着她给他解决吧,虽然她确实可以给他解决一下,但是…… 初伊没法想象下去了,越想越羞耻,越想脸越红。她咬了咬牙,决定做个坏人,捏着被子一副有事也不管他不给他解决反正不能拿她怎么办的表情,特别无情地在被子里说,“那你…自己解决一下,我不看你。” 说完,蒙着被子转过身,继续睡觉去了。 不到半小时,房间里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杨隐舟头疼地捏了捏眉骨,被她这行为笑到。对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第19章 以往年三十除夕当天, 初伊都要早上八点起床陪左佩芸去市集里买菜,帮忙准备夜晚的年夜饭。 昨晚睡觉前,初伊已经调好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起床的闹钟, 不知为何她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竟然已经十点了。 睡到日晒三竿,却没人来叫醒她,闹钟显示已经响过却被人关掉。 杨隐舟不在房间里,初伊起床走出去没看见他, 拿出手机想问问他去了哪儿。 她打开微信, 看见早上八点半的时候, 杨隐舟给她发来了两条信息。 一条告诉她厨房有早餐,起了肚子饿可以去吃。 而另一条:【早恋这件事, 是个误会。不信问问妈, 妈没必要骗你。】 初伊看着这两条信息, 注意力全在第二条上。 虽然她昨晚说杨隐舟在她心里已经人设崩塌了,但其实那只是她的气话, 只要他那时候说一句话,不管什么理由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都会相信的。 哪怕是现在,她也还是会相信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知道他没有早恋后,初伊心情好了不止一倍。 左佩芸买完菜回来,让初伊去厨房帮她的忙。每天更新更多完结文,都在q群81四8一六96三初伊在厨房干活, 顺便问了她当年发生的事儿,她想知道具体的细节。 左佩芸很好奇她为什么突然对那件事感兴趣, 笑了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当年还有这件事,这谁跟你说的?隐舟他自己说的吗?” “不是。”初伊边摘豌豆边说, “杨亦森昨晚告诉我的,我没听说过,所以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妈,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左佩芸回想了下道,“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儿。隐舟读高三的时候,他当时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那会儿正是学习最紧要的关头,说让我来学校开个小会跟她一起教育教育他,不能让他这么耽误了自己。我就去了,去到办公室看见他跟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在办公室里罚站。那女孩儿长得挺漂亮的,戴眼镜,扎着头发,眼神很大胆,看见我一点不害羞。” 初伊抿唇问:“然后呢?” “那天女孩儿的爸爸也来了,我就跟他爸爸一起听老师说,说他们谈恋爱了,他们在班上稍微靠得近一点,哪怕只是碰个面或站在一块,班上的人就会起哄,还经常有同学在课间议论他们,这些都被老师听见了。但是你猜怎么着,隐舟他不承认,他说他没谈,跟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当时现场特别尴尬,女孩儿听了一句话不说,又不吱声,女孩儿的爸爸来到这本来就有点生气,听他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我就说他,你要真谈了你就认,高中谈恋爱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做了就做了呗,有什么不敢认的。把家长喊来不意味着他们一定做错了,青春期喜欢上班上的同学忍不住去谈个恋爱那都很正常,谁也不是圣人是不?只是现在正是学习冲刺的时候,希望能引导他们往更好的方向去改,免得耽误了自己以后回想起来后悔。” “他还是不认吗?”初伊问。 “对。”左佩芸叹了口气,充满回忆地笑道,“这小子站在那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认,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跟亦森不太一样,亦森贼头贼脑的,可会说谎了,但隐舟做了的事情很少有不敢承认的时候。我就寻思着可能真是误会了,就跟班主任说是不是班里的人瞎起哄,单凭这些也不能完全证明人家谈恋爱啊是不是,但你猜班主任说啥?” 初伊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听下去。 “班主任拿出了一张紫色的那种小朋友喜欢拿来折纸的方方正正的纸,纸张有很明显的褶皱,应该是之前被折起来了,至于拆开之前被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中间用蓝色笔写了一句话。” “折纸?”许多年前的记忆回笼,初伊越听越不对劲,手渐渐收紧,屏住了呼吸,不太确定地问,“上面写了什么?” “我错了下次还敢,画了个笑脸,字迹一看就是小女生写的。” 啪的一声。 初伊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心跳异常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 之前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刻正满满萦绕在心头,无法驱散。 她心虚地瞥左佩芸一眼,不敢与她对视,急忙捡起地上的东西强装镇定来掩饰慌乱。 左佩芸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在说:“班主任说,这是她在课上发现他开小差收缴到的。这么明显不是他字迹的玩意,给我弄得左不是右不是,我哪知道他到底谈没谈,到底说没说谎,当着女孩儿爸爸和老师的面说他几句就走了。” “原来如此。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初伊心不在焉地帮左佩芸准备好下午做饭用的食材,有了短暂的时间可以休息。 她离开厨房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杨隐舟,来到院子后门,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贴春联,上前去帮了他一把。 不归春色 第18节 春联贴好以后,杨隐舟在清扫垃圾。初伊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柔软地示好,还有些别扭地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 杨隐舟弯腰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刻意用沾了水的手去捏她脸,被初伊轻轻甩开。 他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故意看我生气,故意不告诉我,当年是我导致你被人误会早恋。”初伊睁大眼睛,一再求证,“那张折纸是我塞到你校服外套口袋里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杨隐舟语调极淡道,“我知道是你。” 初伊不理解地问:“那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跟他们解释啊?” “我说什么?”他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笑了下低声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谈,还需要说什么?” “你跟他们说清楚,这不是那个女生给你的,是我给你的,那不就洗清嫌疑了吗?” 这难道很难说出口吗? 她当年还小才十岁,难不成左佩芸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关系吗?这完全就是他们打闹闹出来的乌龙,然而却成了他被误会早恋的证据。 “没必要,我已经说了我需要说出来的事实,其他的跟他们没关系。” “你这人。” 初伊觉得他有时候真是倔得离谱,开始怀疑他的专业性,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外交官的。 一点都不变通,不圆滑。 是只有赚钱的时候,工作需要的时候,才配他解释一句,变通一下是吧? ——— 晚上吃完年夜饭,杨亦森把烟花搬到院子里放。 放烟花时,他凑到初伊身边八卦:“怎么样?昨晚有没有跟我哥大吵一架?” 初伊白他一眼说:“没有。” 杨亦森笑了声,不太相信道:“这都没有?你不生气吗?他居然早恋欸,一一。他这种人早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干啊?” “早恋而已。”初伊一副大方不计较且毫不关心的样子,“早恋又怎样?恋就恋呗。” “怂包!”杨亦森低骂她一声,“这你都不敢收拾他,我真是看错你了!小时候我就幻想着以后来个嫂子收拾收拾我哥,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怂包,我真看不起你!” 初伊无语地瞪他,指着他说:“你要看不爽他,你就自己去骂他打他。我一点不过问,别自己打不过来找我借刀杀/人。我没这么蠢,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杨亦森嘴上要强,不服输道,“我那是让着他好吧,毕竟他是我哥!真打的话,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是初伊瞧不起杨亦森,偏袒自家老公,而是她实在看不上这细胳膊细腿,“说的跟真的一样,差点就信了。” “你…” “别这么对我说话。”初伊抬起下巴,刻意气他道,“你要知道,虽然我比你年纪小,但我是你嫂子,别对我大呼小叫的,一点不尊重我!过去三年你哥不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哥回来了,小心他削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狐假虎威上了,给你能的。” 初伊没再搭理他,转身去找杨隐舟,发现杨隐舟在客厅里跟叔伯们闲聊,想到他昨晚嘱咐她的话。 初伊犹豫了一秒,走过去说:“叔伯们好。” “一一啊,快过来坐下跟大伯聊聊天。现在工作做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初伊摸了摸鼻子,跟杨隐舟默契地对视一眼,笑盈盈道,“我不坐了,我衣服在沙发上放着呢,我来拿个外套,顺便跟隐舟…说一声,我去市集里逛逛。” 大伯担心地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今晚吃饭早,时间还早呢。”初伊眨眼笑道,“我听说那边有节目,人挺多挺热闹的,我想去看看。” “有节目确实可以去看看,就是大晚上的,太晚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话刚说完,杨隐舟不放心地接了一句,“我陪她去吧。” “对啊,让隐舟陪着一起去吧。大晚上的,别一个人跑出去了,正好你们小两口一起逛逛。” “行,那走吧。” 很快,初伊把杨隐舟解救了出来。 下雪的除夕夜,天空还飘着小雪,男人穿着风衣把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缠了几圈。 初伊说够了,这样很丑的,他才停下。 随后,伸手把她的脸从围巾里挖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笑。 初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可以。”杨隐舟赞赏道。 他沉吟了半秒,突然问了她一个不知所以的问题,“一一,你有过后悔的时候吗?” 初伊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是什么,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说:“没有吧。我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这件事情后来呈现的结果不如我意,那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我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 杨隐舟:“包括任何事情?” “嗯。”初伊笑着点头,“任何事情。” 大院里好多人在放烟花,还有小孩儿在雪地玩耍,不多时身后又想起了烟花声,绚丽的烟火在高空绽放又如流星般散落,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初伊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啊?” “没什么。”杨隐舟似是而非地说。 只是他在想,他应该猜到答案了。 第20章 为了把杨隐舟解救出来, 初伊撒谎说想去看节目是假的,但市集那边有节目却是真的。 除夕夜家家户户傍晚六点多就吃完晚饭,不喜欢待在家里看春晚的, 几乎全跑外面去了。不用想都知道,那边会有多热闹。 杨隐舟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初伊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去的,谎已经撒出去了,人也出来了,总不能又偷偷溜回去吧。 必须得找个地方待着, 初伊想到个好去处:“不如我们去后边那条河边走走?” “去那边做什么?”杨隐舟问。 “走走啊, 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待一两个小时才回去吧?”初伊挠了挠头说, “还是说,你更愿意回去陪他们聊天?” 杨隐舟瞥了她眼, 淡淡地问:“你不是想去看节目?” “我还好, 看不看都可以。刚这么说, 只是给个由头让你跑出来,去不去都行的。” 初伊兴致不是很高, 小时候听说要去看节目,眼里总是带着光, 吭哧吭哧地就跑过去了。现在人已经长大了,以前觉得新鲜的事物早已看了许多遍,逐渐没了意思,到了一种可看可不看的状态。 “走吧。”杨隐舟垂眸看她,低声道, “大过年的,别去没人的地方。” “好吧。”初伊妥协上前, 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那边,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群人挤在那儿, 有执勤的武警在维持秩序,因人流量过大不得已采取了限流的措施,只能排队一个接一个地进去。 初伊见状,乖乖地走到队伍后面。她朝一旁站得笔直的武警军人看去一眼,很是心疼道:“今天除夕团圆夜,本该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吃饭的,却还要上班,真辛苦啊!” 杨隐舟看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无声弯了下唇角,面色柔和道:“不用心疼。他们选择做这一行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这个工作的特殊性了,多给点尊敬就好。” 初伊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明知会很辛苦,过年过节不能跟家人待在一起,却还是选择逆风而行,的确值得尊敬。” 队伍进了一半,看样子还得等十分钟才到他们。 初伊吹着习习的晚风,无聊地跟杨隐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隐舟哥,话说你小时候有想过做一个警察吗?” “想过。” 她眨了眨眼,意想不到地问:“那后来怎么变成了想当外交官啊?” “…这个嘛。”杨隐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人的想法总是瞬息万变的,很难解释出个所以然,他只能说,“可能是现在的职业更吸引我,可能是时事新闻看多了,突然改变了想法。” 初伊扑哧一笑,还以为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高大上的理由,例如看了某个电影觉得国家的外交不容易想给国家做贡献之类的,结果竟然只是新闻看多了才想当外交官。 她开玩笑说:“那你应该去新闻司才对啊。” 杨隐舟不知听了这句话有没有当真,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而后问她:“你喜欢新闻司?” 初伊点头,又摇头说,“喜欢谈不上,只是新闻司是我们最容易看到和认识到的一个部门,每天只要打开时事新闻总能看见那几个人,新闻司的司长、副司长还有那几个发言人我几乎都认识了。他们就跟明星一样,在网络上很出名的,常常金句频出。隐舟哥,你要是在新闻司的话,绝对是你们外交部的大红人,你这张脸上了电视很难不让人记住。” 杨隐舟低头笑了声:“再说吧。我努力努力,争取让你打开新闻就能看见我。” 初伊也就随口一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转司吗?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当上副司长了,以后要是转正,即便他不是新闻司的人,在新闻上看见他还很难吗? 她笑着给他加油打气:“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 终于轮到他们进去,走进里面依然很多人,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快两步都不行。限流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让他们在里面寸步难行。 担心两人走散,杨隐舟进去便拉住了初伊的手。 里面有许多精品店、零食店、小吃店和服装店,店铺里摆着喜庆的装饰,每隔一百米还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上有各种各样的表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看见一家专门卖耳饰的店,初伊进去瞅几眼,挑了两个贴在耳垂处比了比,仰头问:“好看吗?” 杨隐舟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更衬你。” “是吗?” 他指的那个是兔子形状的,十分小巧又可爱,镶了点碎钻在上面,被灯光照射还有种亮闪闪的感觉。 初伊拿过去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很漂亮,杨隐舟眼光很好,审美也不错。只是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幼稚?”男人弯唇一笑,垂眸望着她说,“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呀。”初伊说。 男人声线清润,还有点低低的,带有某种心安的作用,认真对她说:“才大学毕业三年,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这些东西了么?” 被他这么一问,初伊惊了一瞬,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似乎就是什么年纪就该打扮成什么样,从而给自己设了许多框线。加上她已婚多年的事实,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如今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面对他的问题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自己不配这句话来,只要看上去是好看的或是她喜欢的,哪有适不适合的道理。 初伊摇头说:“不是。” 不归春色 第19节 杨隐舟勾了勾唇,应了声,转头就对店里的老板说他把这个要了。 初伊今晚正好没带耳坠出门,老板新拿了一套出来给她,并且帮她用酒精消毒擦干净,她立马戴在了耳朵上。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你买这个正合适。明年兔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新年了,就适合戴这个,太适合你了。” “谢谢老板。” 面对他客气的夸奖,初伊道了声谢,结完账以后跟杨隐舟一起走了出去。 出来以后,人流比之前减少了一点点,估计是时间越来越晚,有人逛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回了家,准备新年倒数。 杨隐舟看见前面有卖棉花糖的,想起以前带她来这时她都很爱吃,指了指前方问:“要吗?” 初伊高兴地点头,不客气地说:“你都问我了,那我肯定是要的。” 走过去看见老伯伯没什么生意,杨隐舟跟他要了一个。 老伯伯抬头瞧他们一眼,记性好当下就认出了他们:“怎么是你们啊?都长这么大了,小姑娘。” 初伊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记得了。当时年纪小,印象不深刻,看着伯伯只觉得眼熟没去细想,没想到还真是以前帮衬过的那个。 杨隐舟冲老人家笑了声说:“老人家,你怎么还在卖棉花糖啊?” 初伊十几岁的时候,杨隐舟带她和杨亦森来过这边市集玩耍,不过那会儿不是新年,只是很寻常的节假日。差不多是同一个地方,老人家就在这卖棉花糖。 如今近十年的光景过去,这边被翻新得越发繁华富丽,都成了外地人来旅游打卡的景点之一,却没想到当年卖棉花糖的老人还在。 老伯伯边打棉花糖边说:“老伴走喽。在家没事做,大过年的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所以出来凑凑热闹。” 初伊看着有些心疼又实在地问:“那你有钱花吗?” 这问题让杨隐舟扶了扶额,欲提醒她一下,但见她眼神过于诚恳和关心,便没出这个声。 “有的有的。”老伯伯说,“小姑娘,你别担心我。我女儿会寄钱回来的,只不过啊她嫁得远,前几个月刚生了娃娃,不方便回来,我也不让她折腾才没回来过年。但她说等她把身子养好了,孩子再大些就把我接过去。” “那挺好。”初伊放心了少许,接过棉花糖跟老伯伯提前说了声新年快乐便走了。 临走前,老伯伯好奇问他们:“你们是兄妹俩吗?过年一起出来玩?还有那个长得比他矮一点点的小兄弟呢?也是你们的弟弟或者哥哥?” 在老伯伯眼中,能过这么多年还在一起的,他第一反应便想到是兄妹。 初伊看杨隐舟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是兄妹,我们…结婚了。” 老伯伯愣了下,震惊转而欣喜,高高兴兴地瞧着他们笑,笑得眼尾的褶皱十分明显:“结婚好啊,结婚好,真般配啊!以后还要一起出来过新年!小伙子,好好对人家,不打扰你们了,快去逛吧,前面还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 近十年未见再重逢的人,以后或许就是永别了。 初伊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他一眼,像是要把一些人一些事记住,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看了许久才转过头来,边吃棉花糖边跟着杨隐舟一起走。 杨隐舟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清楚地知道她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他低声问:“记住了吗?” 初伊怔住,抬头看他:“啊?” “回头画出来了,给我看一眼?”杨隐舟直接明了地说,“挺有意义的。” 初伊少许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画出来?” 杨隐舟逗她反问,“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随后,又异常认真道,“你所有的画,除了那些没灵感时随便画的,不都是这些你想要记住,想要留住的画面吗?” 初伊心想她可从来没给杨隐舟看过她所有的画,他怎么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准确,突然跟没了隐私似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知道了。 她皱了皱眉,想到某种可能,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偷偷进我画室,看我画册了?” “不能看?”杨隐舟低声问。 “不是不能看。”初伊很是别扭地说,“就是你得经过我的同意,让我亲自去给你看。就像你的工作,你的书房没经过你的允许我是不会进去的。” “可你没关门,那天就放在桌上,我打扫的时候随便看了眼。” 初伊态度相对缓和了些:“所以,不是故意看的?” “不是。”杨隐舟说了声抱歉,顺了顺她炸起来的毛,保证说,“以后不经你的同意,我不会看了。” 算他态度诚恳,初伊没跟他计较。 之所以如此生气炸毛,是因为那个画册她已经用了很多年,里面有些画她画了以后没多久就忘了,但她十分肯定的是她画的人里有杨隐舟,只是多或少的问题。 偷偷画人,还被对方看见了全部,初伊有种难以形容的羞耻,只能默默祈祷他看得不多,略过了她画他的那几张。 杨隐舟低头看了眼手机,睇她一眼,好心地问:“要不要拍个照,方便你回想?” 毕竟在老宅是没有画室的,初伊也没带工具过来,只能回市区里再画,结束新年假回去起码都要年初六了。 她不一定还会记得。 初伊摇头拒绝:“不需要,我可以记住的。拍下来再画没有意义,不能记住的细节证明它不重要,不画也没关系。” 说到这个话题,杨隐舟问她:“里面关于妈妈的画,也是自己记住画出来的?” 初伊顿了下说:“对,关于妈妈的照片我一共就没几张。” 初伊的画册里分有两大类,其中一类很杂,只要是她想画的东西什么都有,其中也包括了杨隐舟,而另一类则完全是为初萤月而设置的。 沉默了片刻,初伊把棉花糖吃完,对杨隐舟说:“隐舟哥,你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非要撒泼打滚地让我爸送我去学画画吗?” “因为妈妈?”杨隐舟十分懂她,很快便猜了出来。 初伊点头:“对,是因为妈妈。妈妈生下我以后,一直在忙工作,没太多时间带我去玩,后来生病了只能在医院里待着,我们俩一起生活的那八年,她很少拍照片。那时候我们因为穷,经常搬家,早些年拍的照片很多在搬家的时候弄不见了,当时不知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一点都不在意。想着照片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拍。直到她去世以后,我才发现除了她的证件照,我竟然连她的一张完整正式拍下来的照片都没有。” 杨隐舟了然,柔声问:“所以,你要学美术,把你记得的都画下来。” “对。”初伊早已释怀,如今回想起过往的日子已经可以笑着说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该走出来了,“只要我想她了,我就会想起关于她的事情,我就会把她画下来。这样的话,即便我没有几张她的照片,到我老的时候我看见这些画,我还是能想起来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想起来她做过什么,对我有多好。” 那一部分画册,杨隐舟粗略地翻过没翻完,厚厚的一沓都被她保存得很好。想到她画这些时的心情,没翻几页他就翻不下去了。 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初伊刚好从市集里走出来,杨亦森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 初伊接通喂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我跟你哥在外面逛街呢。” “有什么好逛的?”杨亦森语气偏冷,不理解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新年快到了,这是打算在外面大街上过新年,不打算回来看我准备的烟花秀了吗?” 初伊边跟在杨隐舟身后走边不懂地问他:“你不是秀完了吗?刚吃完饭的那会儿不是秀过了吗?我都看过了啊,还要秀啊?” “你他妈小看我呢?”杨亦森低骂了声,一板一眼地说,“刚那算什么?那只是前菜,你懂个屁,等下才是重头戏,别逼我出去找人赶紧回来,还有把我哥捎回来,不然就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显得我像个小丑。” 挂了电话,初伊告诉杨隐舟,“你弟弟让我们赶紧回去看他放烟花。” 杨隐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的话,她说完以后瞧见他脚步并没有加快,依旧是慢吞吞的不着急。 初伊看了眼时间,照这个速度回去,不一定能赶上。 兴许是对烟花不感兴趣才不着急,她其实对烟花也兴趣寥寥,于是也跟着不着急,在他旁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还有两百米到家时,某个时间节点一过,附近突然传来了一连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前方骤然升起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如一幅璀璨的画卷徐徐展开。 初伊根据距离判断了下,指着高空说道:“那肯定是杨亦森放的,果然是比之前放的好看多了。” 烟花结束接近尾声时,杨隐舟和初伊才走进院里,发现顾淼也在,瞧见他们立马狗腿子地上前来说了句:“姐姐,姐夫,新年快乐。” 杨亦森朝她白了一眼,初伊看见,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 杨隐舟摸了摸顾淼的脑袋,勾了下唇角:“新年快乐,淼淼。红包明天补给你。” 顾淼问他:“明天你跟我姐去我家吃饭吗?” 初伊跑去杨亦森那边学着点烟花,杨隐舟见她走远,没法替她回答,只能说:“明天再说吧,看你姐意思。” 顾淼有些失望道:“那意思是不去了,我姐就不喜欢回家。” 初伊把围巾摘了,在院子里玩杨亦森买回来的仙女棒。很快,顾淼也加入了进去,两个男孩儿拿两个加特林出来,弄得院子里一阵的烟火味。 杨隐舟独自上楼洗了澡,见初伊还没上来,走去窗口的位置朝下看了眼,看见她还在院子里玩。 抬头看烟花时,意外发现了窗口处的他。 两人无声对视着,她朝他招了招手,指着天上说:“快看呀!” 杨隐舟听她的话,不感兴趣地往天上去看,看见她所指的烟花笑了笑。 初伊问:“好看吗?” 他没回答,只是弯了下唇,随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玩够了,初伊快速跑上楼来,脱掉外套进浴室洗澡。刚放了烟花,头顶沾了粉尘,她必须得洗个头才睡。 把衣服脱掉,站在淋浴花洒下从头淋到了脚,给头发打上泡沫搓了搓,刚冲了一小会儿,被忽然淋下来的冷水吓了一跳。 她忙走开,关掉淋浴的开关再打开一次,出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水。 零下的天气,初伊冷得受不了,赶紧擦干身子,把浴巾裹在身上,轻轻推开浴室门,探个身子出去,视线疯狂找杨隐舟:“热水器好像坏了。” 男人坐在一旁翻着他以前看过的书,抬起头来看见她头发湿哒哒地缠着浴巾,还露了全部的肩膀和锁骨,手紧捏着胸前的浴巾,呆呆地杵在那儿跟他说话。 他皱了下眉头走过去,随便找个干毛巾过来,不管头发是否还有泡沫,先擦干了再说。 紧接着,走进浴室帮她查看了眼。 初伊洗澡洗了一半,浴室里满是她使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飘起来的水汽味,男人格格不入地闯进里面,被这些味道缠绕,他伸手调试了下热水器发现还真是不行。 如今找人来修,少说也要半小时以上。 初伊呆呆地还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问他:“那怎么办?不如我先去别的房间洗?” 说话时,初伊又捏紧了缠在身上的浴巾,生怕它掉下来,可她不知弹性不大的毛巾愈收紧只会愈发突出她傲人的曲线。 客房在三楼,二楼只有一个客厅和他们兄弟俩的房间。初伊要去别的房间洗,只能跑去三楼。 她打着商量地说:“你去外面帮我看看有没有人,我直接溜上去?” 杨隐舟上下打量她一眼,声音变得沙哑,反问道:“你打算这样上去?” 初伊点头,挠了挠头说:“不然呢?我套个长一点的羽绒外套不就可以上去了吗?你帮我拿一下毛巾和沐浴露呗?” 房间里开了暖气,她暂时还冷不到哪儿去。 杨隐舟短暂思考了几秒,淡淡地说:“在这等我。”说完,他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初伊不明白他出去是想做什么,等了两分钟看见他竟然提了两桶热水回来,提进浴室加了点冷水,还给她试了下温度才走出去。 初伊噎住:“我用这洗?” 杨隐舟没得商量道,“洗吧,不够再跟我说。” “行…吧。” 不归春色 第20节 初伊把浴室门关上,无奈地看着两桶热水,不太习惯用桶来洗澡,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第21章 初伊洗完澡上床打开手机, 瞧见列表一连串的新年祝福,不管是否群发,她都逐一回复过去, 对方发了红包的她也象征性给回一个。 回复完又在同事小群聊了会天,抢了几个红包,一回头发现杨隐舟竟然已经睡下了。 他睡相端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完美得令人挑不出毛病。 初伊好奇地盯着他看一会儿, 发现他真睡着了之后, 打开手机相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点开认真欣赏两下,忍不住感叹:这角度拍下来也不丑,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二天一早, 初伊是被楼下的谈笑声吵醒的。 才早上九点, 家里就来了一票亲戚,有小孩有大人, 小孩儿在楼梯间里乱窜,大人则在楼下客厅吃东西聊天。 此刻杨隐舟不在房间里, 想必早已经起床下楼招待客人去了。 初伊洗漱完慢吞吞地下了楼,果不其然看见他闲散地坐在沙发上陪聊,略带同情地朝他看去一眼。 她跟亲戚们打了声招呼,左佩芸便跟她说:“早餐在那边桌上还有,快去吃点。” 初伊快速溜走, 坐在饭厅里边玩手机边吃早餐。 许吱发微信来跟她抱怨:【烦得要死!一过年就被各种催婚,我结不结婚, 什么时候结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啊?一天到晚问问问,烦都要烦死啦!有完没完!?】 初伊安慰她:【她们就是嘴闲, 没事聊,所以把你当谈资。别搭理她们,随便敷衍几句过去就行了。】 许吱:【我敷衍了,我说我男朋友都没有,能不能别问了,还是问个没完。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还想给我介绍对象,真是无语!】 许吱:【可能你已经结婚了,无法体会到我们这种单身人士的痛苦吧。真的太痛苦了一一,难得放个假怎么这么多烦人的亲戚啊!!】 初伊确实体会不到她的痛苦,给她发了个红包以表安慰,红包封面写着:【烦心事退散!】 许吱立马心情大好:【mua~】 许吱:【能娶到你简直是杨隐舟上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的福气,你是见过最人美心善的天使!】 初伊:【少来。】 吃完早餐,初伊把碗筷收拾好,拿了杯橙汁去客厅里找了张椅子坐下。 许是她看上去太年轻,面相相对柔和,家里两三个亲戚小孩儿立马围到她的身边来问她:“婶婶,你这喝的是什么呀?” 初伊把杯子拿到他们面前,给他们看一眼,“橙汁啊,你们没喝过吗?” 其中一小孩儿摸了摸鼻子说道:“喝过,昨晚吃饭的时候喝了。” “婶婶,我能管你要一点来喝吗?我有点口喝了。” “当然可以啦!不过这个杯子我已经喝过了,我去给你倒一杯新的来,你们还有谁要?” 初伊把自己的杯子放下,从茶几底下掏出纸杯,朝他们看一眼,“快说,不要的我就不倒了,免得浪费。” 话刚说完,两个小男孩儿反应过来举手道:“我要!” “我也要,谢谢婶婶!” 另一小女孩儿犹豫着是否要举手,短暂思考过后,挠了挠头发跟她说:“婶婶,我想喝椰汁,有椰汁么?” 初伊觉得这小女孩儿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戳她软软的脸蛋:“你喜欢椰汁啊?” “嗯。” “当然有啊。”初伊站起身说,“在冰箱里,你等一下,婶婶给你拿啊。” 去把椰汁拿过来,给小姑娘倒上,她双手端着纸杯一咕噜就喝下去了,喝太急嘴角流了点出来,初伊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掉。 堂弟看见这一幕,调侃杨隐舟:“哥,什么时候跟嫂子要个孩子啊?你岁数也不小了,早该要孩子了,赶紧提上日程吧。” 初伊闻言,朝杨隐舟瞥去一眼,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连夫妻生活都没有过。 杨隐舟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疲惫的眉骨,不太在意道:“你乐意下班回家带孩子就自己多生几个,别拉我下水。” “你这话说的。”堂弟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嚼了两下,忍不住笑他,“这不是有嫂子在吗?嫂子工作不忙吧?” 话题引到了初伊身上,初伊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说:“我还好,只是……” 她还没说下去,杨隐舟又开了口,“孩子就靠女人带?她工作不忙,没有自己的生活?” “可总得有个人牺牲一下啊!你工作忙,在外负责赚钱养家,嫂子负责把家里孩子照顾好,这不两全其美吗?嫂子那工作赚的估计也就你的零头,我觉得嫂子要是累了完全可以把工作辞了,像茜茜一样在家做家庭主妇专门照顾孩子,空了还有时间看看电视,多自在。” 他老婆听见,不爽地怼他:“杨俊茂,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时间看电视?合着你以为带孩子这么轻松,还在这给人催生,你催生公啊?三个孩子要不你试试自己在家带两天?” “不是,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看着吧?他们就没有睡下的时候吗?别在这跟我吵,我不想跟你吵。” “他们睡了,我没有别的事情做吗?不用给他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吗?说得真是轻松!” 莫名其妙的催生话题变成了夫妻俩的吵架,初伊抿唇偷偷笑了两声,没搭理他们,转头拿手机给三个小屁孩儿刷动画片去。 不过生孩子这件事,对杨隐舟这个岁数的人来说确实是有些迫在眉睫。左佩芸虽没催过他们,但她知道她内心是很渴望抱孙子的,从她疯狂给杨亦森相亲这件事就看出来了。 杨隐舟作为哥哥太过有主见,思想和知识面都很开阔,对自己未来的发展也很有计划。杨父杨母都不敢催他,担心招来他的冷脸,只能剑走偏峰从自己的小儿子处下手,杨亦森成了那个倒霉蛋。 亲戚们离开以后,左佩芸让初伊和杨隐舟去菜市场买些新鲜蔬菜回来做饭。 初伊想到早上谈起的那个话题,又忍不住去提起,边走边跟他说:“隐舟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会要一个孩子?” 之所以这样问,是早上谈到那个话题时,她发现他话语间的不情愿,她只是好奇他是否是真的不想要孩子,还是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而随意说出口的话。 谈到要孩子,难免会先想到那方面的事情,说起来就有点尴尬了。 初伊懊恼自己太过于着急,为何选择在去菜市场的时候说这些事,但话已经抛出去,他也听见了,容不得她去后悔。 她安静等待了两分钟,隔了好久才听见他的回答。 “有。” 初伊懵了一瞬,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意外。 他说什么?他说有? 初伊更好奇了,他想象中他们以后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是跟寻常夫妻一样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吗?还是维持现状,只为了完成任务而生孩子,然后继续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她哽了一下,正想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杨隐舟瞥她眼,以为她对这个话题很敏感很紧张,安慰地说了句:“时候还早,别想太多。” 初伊“哦”了一声,点了下头,被迫结束了这个话题。 买蔬菜回来,简单解决完晚饭,晚上玩了会儿烟花,看了下电视就睡了。 年初二也如今天这般无趣又无聊。 到了年初三,这天刚好是杨隐舟的生日。 左佩芸早上在储物间打扫垃圾,意外发现了一个礼品袋被遗忘在角落,提着走出来问:“这袋东西是打算给谁的?怎么还有东西没送出去啊?是漏了哪家亲戚吗?” 杨爸爸放下报纸,抬头看过去说:“这好像是隐舟拿回来的东西吧,问问他就知道了。里面装的什么?” “看了下,咖啡机。” “咖啡机?” “对啊。”左佩芸点头,拿过去给他看一眼,“牌子还不便宜呢,少说也要几万。” 杨爸爸顿了一顿,打开手机看了下今天的日期,想到某种可能问:“今天是不是隐舟生日?” “是啊。”左佩芸翻他白眼说,“你这爹怎么当的,今天是不是你儿子生日还用问我?难怪两个儿子都不亲你,你真是活该!” 杨爸爸瞥她一眼,嫌她多嘴说道,“我也就问问,确定一下,你别没事找事。别管了,先放在这吧,等他俩回来问问清楚。” 初伊中午回了趟自己家吃午饭,听顾明生念叨了一堆,还看了一下午梅月华的脸色。 顾淼送她走时,语带心疼道:“姐,我懂你为什么不喜欢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么久没回来,爸应该挺想你的,但没想到……” 初伊叹了口气跟他说:“你还小,别想那么多。以后要是想我了,就来自己来找我。” “姐。”顾淼担心地问,“你会不会因为我妈对你不好,不喜欢我?” 初伊想了一下,认真地说:“不会啊,你妈不是我的家人,她对我不好我能理解,只不过因为她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没必要在她对我冷眼的时候还对她笑,你能理解吗?但是其实我不是特别讨厌她的,说实话也确实是我的出现破坏了她的家庭,她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顾淼点头:“姐你别这么想,我能理解的。” “你能理解就好。”如今的初伊看得十分通透,没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闷闷不乐的了,“你和你妈不一样,你对我很好,即便你不是我的家人,我也会把你当弟弟来看的。你先回去吧,淼淼。” 顾淼回屋以后,初伊转身看见杨隐舟不知何时站在后方等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初伊走过去,撅了撅嘴埋怨道:“我发现你回国之后,走路总是没有声音的,经常突然出现在我后面来吓我。” “吓到你了?”杨隐舟自然地摸她脑袋,以表示对她的安抚,逆着光站在暮色之下朝她笑。 初伊仰头晃了晃说道:“那倒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准备吃饭了,妈让我过来把你接回去。”杨隐舟垂眼看她,眼中是格外的宠溺,他还问了她一个问题,“中午没吃饱吧?” 初伊早上十一点多就去了顾家,是自己一个人过去的,所以午饭也是在那边吃的。 她忽觉眼睛发酸,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无奈道:“当然没有。”忽然很较真地问,“是你想到要来接我,还是妈让你来你才来的?” “这有区别?” “有的。” “都有吧。”杨隐舟如实说道,“准备出门的时候,她以为我去别的地方,跟我提了一下。说让我一定把你接回来,不然又没吃好。” 初伊感动地笑,说了好多声谢谢。 她很好奇:“你说,妈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啊?我跟她见面的第一眼她似乎就很喜欢我!” 杨隐舟深深看她一眼,想了下,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是她一直想要个女儿,正好你又长得合她心意,就把你当女儿看了?” “这么简单?” “简单?” “对啊。只是因为我长得讨巧,所以喜欢我,还不简单吗?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我妈妈呢!”初伊眨了眨眼睛,一语双关道,“妈真好!” 回到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是杨隐舟生日,他不喜欢吃蛋糕,所以家里并没有订蛋糕。左佩芸做了一桌他小时候爱吃的菜,还给他做了碗长寿面来庆祝他的生日。 初伊好奇长寿面是什么味道,悄悄跟杨隐舟讨了一根来吃,结果发现一根长得离谱,吃完以后把他小半碗都吃掉了。 不归春色 第21节 她无语地对杨隐舟说:“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这面这么长,我把你的面吃了这么多。” 杨隐舟问她:“你没吃过?” “没有,这是第一次吃。” 以往她生日都是跟朋友一起吃个蛋糕吹吹蜡烛庆祝一下就完事的,她生日一般不会在老宅这边过,所以没有人给她做长寿面吃。 杨隐舟甚至没告诉初伊,这已经是左佩芸做失败的一碗面条了,真正的长寿面应该是只有一根的。 “没事,正好我不喜欢吃。” 他说话声音小,只有初伊能听见,为了不让左佩芸听见伤心,还专门凑近了些,凑到她耳边说。 这交头接耳的样子被左佩芸看见,看不过眼地说了他们一句:“好好吃饭你们俩,在饭桌上这样成何体统。” 初伊寻思着他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被她这么一说,忽然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了。 她乖乖闭上嘴,不敢看杨隐舟,埋头吃饭,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吃完晚饭,初伊去储物间里找她即将要送给杨隐舟的生日礼物,进去找了一圈发现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疯狂打转。 杨爸爸看见她在一楼各个角落里乱窜,东找西找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初伊无奈地说:“爸,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棕色的礼品袋,大概是这么大的,里面装有东西。原本在储物间里放着,但是现在我找不到了。” 杨爸爸丝毫不慌地问她:“里面装的咖啡机?” 初伊愣了下说:“对,你有看见吗?” “有。”杨爸爸抬头看了眼楼上,告诉她说,“隐舟拿走了,现在应该在你们房间里放着。” “他拿走了?” “对。” “好吧,谢谢爸。”最糟糕的结果出现了,初伊礼貌又勉强地笑了两声,有些泄气地看了眼楼上,尴尬得完全不想上去。 杨爸爸回了房间以后,她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推开门看见她找了半天的礼品袋果然放在里面。她一阵无言,叹了口气,走进去说:“你都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杨隐舟睇她眼,轻笑了声:“知道什么?” 初伊干脆地走过去,把咖啡机从里面拿出来给他看:“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不会猜不到吧?” “猜到了,但是不确定。” “你自己进去找到的吗?”初伊转身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妈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中午回来的时候她问我打算送给谁?” 初伊觉得好笑:“那你怎么说?”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然后你就拿上来了?” “不然呢?” 提前知道就知道吧,事已至此,初伊只能接受现实,拍了拍她新买回来的咖啡机,直接道:“怎么样?喜欢吗?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靠自己赚钱给他买了一个他喜欢的生日礼物了。 杨隐舟走过去,弯唇一笑问:“什么时候买的?” “大概半个月之前吧,在我们去家电城那天,我就有想法了。然后我找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对这些很有研究的老师问了下,问到他都烦我了,我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买这个牌子的。” 他颔首,低声道:“谢谢。” 听到他的感谢,初伊嘴角含笑地回视他,摇头说了声:“不客气。” 窗外朦胧的月色,隔着薄纱照入,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少女的笑容格外动人,突然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冲撞进了他的胸口,把他空荡荡的角落填满。 她明媚的双眼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稍不注意便让人沉溺其中。 第22章 春节假转眼过去, 杨隐舟回去上班以后没两天就要出差了。 他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初伊站在一旁帮他思考还有什么需要带去却遗漏了的东西。确定所有东西带齐以后,她坐在床边问他:“你要去几天啊?” 杨隐舟说:“半个月吧, 大概两个星期后回来。” “哦。”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按理说应该很快过去的,但杨隐舟走后,初伊自己一个人在家却突然发现哪哪儿都不对, 变得不习惯起来。 明明过去的三年, 她都是一个人生活的, 可能是他回国以后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又突然分开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许吱见初伊开始频繁地找她约饭, 笑着嚷嚷道:“你怎么不回家陪你的亲亲老公了?他最近老加班不跟你一起吃饭吗?” “没有啊。”初伊跟她说, “他出差去了, 去了上海。” “去上海干嘛?”许吱转了转笔,突然想到说, “哦…是不是那个大型经济峰会?我早上刷新闻的时候刷到随便看了眼。” 初伊其实不是很清楚,她没问过他出差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对于杨隐舟的工作,为了不让他为难,她总是选择避而不谈,除非是他主动来跟她说。 “应该是吧。”她含糊道,“那新闻我也看到了, 看上去还挺重要的,可能需要副司长亲自过去坐镇?” 许吱瞪她一眼:“你这家伙!重色轻友, 老公出差了,就想起我来了, 开始找我吃饭了是吧?” “说得他在的时候,我没找过你吃饭似的。”初伊干脆地说,“我请客,你吃不吃?” “有人埋单,当然吃啊。” 杨隐舟出差的这段时间,初伊像是又回到了他还在国外的那段日子,小陈跟着他出差去了,她只能自己上下班,自己吃饭、睡觉。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以前在国外的杨隐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给她打电话、发信息的,而现在的他…变了很多…… 初伊刚下班,见许吱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便在办公室里等了她一会儿。 她正打开软件搜索一下有什么好吃的泰国餐厅,突然间杨隐舟发了条信息进来问她:【吃饭了吗?】 初伊意外地眨了眨眼,点进去回复:【没呢。准备去吃,在等同事下班。】 杨隐舟:【打算吃什么?】 初伊:【打算吃泰国菜,很久没吃过了。正准备找找有什么没吃过但是评价还不错的店。】 回复完以后,初伊停留在对话框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回复她的意思,大概是忙去了。本想问他吃饭没有的,初伊想了想,担心打扰他工作,终是没问出去,把微信的界面退出,重新筛选起餐厅来。 估摸着过了五分钟,杨隐舟给她发来了一条链接,初伊点进去看,竟然是附近一家新开的泰国餐厅的公众号。 杨隐舟:【之前应酬吃过一次,还不错。】 杨隐舟:【吃过这家吗?】 初伊:【没有。】 杨隐舟:【可以试试。】 初伊:【好。】 许吱忙完收拾东西,抬头问她:“一一,你决定好了吗?我们去哪儿吃啊?” “去这家吧?这家怎么样?”初伊把餐厅的公众号打开给许吱看一眼,跟她说,“距离这里三公里远,我们开车去。” “没听说过,好吃吗?” “应该是不错的,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那走吧。” 许吱拿上东西跟初伊一起前往停车场,初伊负责开车过去,三公里的距离没一会儿就到了。 走进里面点了餐,初伊口渴点了杯泰式奶茶来喝,上完菜以后她让许吱先别吃,打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编辑了一下,发送给杨隐舟。 许吱瞅见,奇奇怪怪地问:“拍来干嘛?平时也不见你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啊?难不成是发给杨隐舟?” 初伊默认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没错。” 许吱受不了地咦了声,“老公出一趟差而已,你们要不要这么粘稠啊?你们确定你们是被逼结婚的吗?一一,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他了?你没发现你们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吗?” 初伊夹起一块泰式春卷吃下去,想了下说:“发现了。”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非常不一样! 但是,她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趁这个机会大胆地去问许吱:“你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嘛。”许吱一时很难跟她解释清楚,无奈地反问一句,“你不知道吗?” “我…?”初伊摇头又点头说,“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而我跟杨隐舟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我八岁就跟他认识了,除了他出国读书和结婚后出国的那几年,我们总是能见上面,小的时候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能感觉到我对他是有些依赖的,但若说这是喜欢似乎又达不到。” 许吱摸了摸下巴,试图给她分析,“你说得对,小时候那应该不是喜欢,你就不像是能那么早开窍的人。”她接着问下去,“那现在呢?只是依赖吗?” 初伊沉默了一瞬:“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许吱:“多了什么?” 初伊:“说不清楚。” 许吱猜测道,“是不是探索欲?你对他这个人不仅是依赖,而是想要去了解他?了解你曾经没有了解过的一切!”担心她听不明白,她直白道,“例如他前女友是谁?他喜欢的女生类型是什么?还有他平时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之类的,你都想知道?” 初伊瞬间如同醍醐灌顶似的醒悟过来,眨了眨眼问:“你怎么知道?” 许吱一脸“小样我还看不透你”的表情,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对她说:“小妹妹,你可得小心了,你准备坠入情海啦!” 初伊被她这句话说得脸红,下意识地逃避不想去承认,即刻反驳她说:“也不一定,你说得太绝对了。” “怎么不一定了?”许吱想起她曾经晚上睡不着翻过的爱情鸡汤,总算派上用场地说,“你仔细想想,你以前会对他这么好奇吗?你会对别的男人这么好奇吗?就拿小梁来做例子,你会好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疯狂想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前女友是什么类型的,长什么样,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吗?” 初伊果断摇头,撇清关联:“不想。” “那不就是咯。”许吱看透了她,换回认真的语气,不带调侃地对她说,“说真的,这是好事啊,一一!对一个人好奇是喜欢的起点,当这种好奇达到顶峰的时候,真正的喜欢就会浮现。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觉得杨隐舟也喜欢你,你们已经是夫妻了,有感情总比没感情好,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他又对你很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吃完饭,初伊开车把许吱送回了家,又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仔细想了下许吱跟她说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对杨隐舟多了些在意。 就好比如现在,她给他发了那几张照片,告诉他去吃了那家餐厅以后,他就没再回过她的信息了。期间初伊手机看了几十遍,比以往看的频率多了好几倍,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也喜欢自己,那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初伊觉得杨隐舟不一定会喜欢上她,他对她感觉很难产生男女之情。 一个人到家,初伊洗完澡,在客厅里无聊地看了会儿电影,看得心不在焉的,眼神总往书房的方向瞟。 不归春色 第22节 平常这个时候,那是杨隐舟最常出现的地方。 如今他不在家,初伊第一次感到一个人住竟可以这么无聊,果然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一旦形成了习惯再去适应回原本的生活真的难上加难。 初伊努力遏制住乱飘的思绪,把心思重新放在电影上,最终又被许吱这家伙给打破了。 她发微信来问:【想明白了吗?可别辜负我的一番教导!】 初伊装不懂地跟她说:【不明白。】 许吱:【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不明白的样子,说不明白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要真是不明白不应该再来请教一下具体是哪儿不明白吗?】 许吱:【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一一?】 初伊:【……】 许吱:【其实你就是害怕而已,没什么好怕的,你们都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他是你的人了。你要是喜欢上他,占便宜的难道不是你吗?】 初伊:【为什么这么说?这是哪儿的逻辑?】 许吱:【你就是太过于爱面子,太不自信了。我跟你说,我要是你,我发现自己喜欢上被迫跟我结婚的老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许吱:【人啊,就是要自私一点,只管享受自己就行。既然已经合法了,你就要享受婚姻法赋予你的权利。】 初伊觉得她说的真是越来越扯:【比如呢?】 许吱:【你馋他哪里,尽管上就行。他难不成还能告你性骚扰啊?你还能约束他不能跟女性撩骚,不管喜不喜欢你,眼里只能容下你一个,若他做不到,你就道德谴责他,发疯就对了!】 初伊:【你确定?】 许吱:【哈哈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瞧你这怂样也做不出来,我只是想跟你说,凡事自己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 许吱不愧是教语文的,平时看的书多,大道理也一堆堆的,初伊对她某些话还是挺认同的。 晚上十点,临睡前初伊实在忍不住给杨隐舟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问他:【你这几天很忙吗?】 没等到他的回复,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初伊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看他发过来的信息,竟然是凌晨两点钟。 杨隐舟:【是有点。】 杨隐舟:【刚一直在忙,没看手机,现在才回酒店休息。】 紧接着,下面是一张照片,是他随手拍的他所住房间的照片。 杨隐舟一直是个爱干净又整洁的男人,从小到大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很少有乱糟糟的时候。 这会儿从照片去看,初伊发现他行李箱随意地摆在地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沙发背上还来不及收拾,想来应该是真的很忙。 她妥协地说:【那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 上午十点,初伊上完课,课间回到办公室才收到他的回复:【知道了。今天总算能休息一下,等会儿吃个早餐打算出去走走。】 初伊拿着水杯去饮水机接了杯水,拿着手机笑着返回工位,打字问他:【吃什么?】 还没按下发送键,杨隐舟打字比她快,先发送过来问:【有什么想要的?我逛逛顺便给你买。】 他这么突然地问,初伊哪能想到呀。 她说:【我好像没什么需要买的,不用了吧。】 杨隐舟:【行。】 初伊今天好多课,能跟他微信聊天的时候不多,不过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杨隐舟忙和不忙的区别,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 杨隐舟忙的时候能一天不给她发信息,到了晚上睡觉前才来跟她说几句;而不忙的时候,好比如今天,初伊带着手机去教室上课,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随手放在讲台上。 她上课时总能用余光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又亮,亮个没完。 上完课,初伊走回办公室点开一条条认真地看完,发现都是些无聊的问题。 杨隐舟发来了一堆照片,问她:【喜欢哪个?】 初伊点开照片看一眼,发现他发来的并不是那种女人会喜欢的千篇一律的奢侈品,而是她平时喜欢用的香水牌子以及平时用习惯的美妆牌子,他去逛了专门的线下专柜店来问她。 光是想象一下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专柜店里,顶着柜姐们好奇的眼光去拍这些,初伊就觉得很好笑,周围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个代购吧? 他真的有这么无聊吗? 初伊无奈地圈了其中的两样,跟他说:【这两个吧,我的快没有了。】 隔了半小时,他回复:【买了。】 杨隐舟的休息日似乎只有一天,接下来的日子他又变回了那个忙碌高冷的样子,初伊甚至怀疑那天疯狂找她问她买不买东西的杨隐舟是不是被夺舍了。 终于过了一个星期零三天,还有六天的时间峰会就结束,杨隐舟就要回来了。 今天刚好是周五,初伊跟许吱、小梁约好了一起去吃西餐,突然间被杨隐舟打来的一个电话,打乱了计划。 他在电话里跟她说,他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家里忘记拿过去,让初伊回家找找是不是真的在书房里放着。 初伊听他语气还挺着急的,便爽了许吱和小梁的约,快速开车回了趟家,他们知道杨隐舟职业的特殊性,对此也表示十分的理解。 回到家以后,初伊根据杨隐舟电话里的指示,找到了那一份文件。 她不太懂他工作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看文件的标题确实是跟此次峰会的主题息息相关。 初伊问他:“我怎么给你呀?我去找快递加急邮寄给你吧,最晚明天下午肯定能到,你给我个酒店地址。” 杨隐舟却说,这不一定能安全送达,而且他明天早上就要用到。 初伊也有点急:“那我不确定快递能不能今晚就跨省送到你手里啊,感觉不太可能实现吧。” 杨隐舟顿了几秒,无奈之下在电话里问,“一一,你有空吗?” “我?”初伊说,“今晚有空,明后天也不上班,我们周末不加班的。” 男人犹豫了十几秒,才问:“你过来一趟,行不行?” 初伊当下被问懵了,意想不到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今晚坐飞机去上海,给你送过去?” “嗯。”他打商量地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同事帮忙,等下就到家里来拿文件,看你意思。” 初伊怎么会不情愿,她只是太意外了,意外到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拿着电话,点了下头道:“我愿意的,不用麻烦别人了,只是机票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似乎听到对方松了口气的声音,含笑道:“我来替你解决,你先收拾一下东西吧。” “好。” 挂了电话,初伊把文件拿回卧室,找出许久没用过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杨隐舟有初伊全部的个人信息,很快就帮她把往返机票买好了,并给她把机票信息发送过来。 今天晚上八点半到上海浦东的机票,还有后天下午四点从上海浦东飞回京北的机票。 初伊发出疑问:【我后天才回来?】 杨隐舟:【上海挺有意思的,可以多待一会儿,不止是送文件。】 初伊觉得也有道理:【行。我收拾好了,准备打车去机场。】 杨隐舟:【注意安全,不用太急,时间很充裕。】 杨隐舟:【下了飞机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初伊:【没问题。】 初伊去了机场,候机时给许吱分享了下她的实时动态,许吱惊讶地问:【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准备去上海?】 初伊:【对啊,我给我们的副司长送文件呢。】 许吱:【你确定真的是送文件?】 初伊:【不然呢?】 许吱:【我的一一啊,你这么天真可爱,以后被欺负了可咋整啊!】 初伊其实也想过杨隐舟让她过去是有别的其他理由,但如此费尽心思地演一出戏只为让她去上海真的可能吗?把这样的事情代入到杨隐舟身上,她觉得格外违和,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干脆不去多想。 她想着,这么久没见面,她也挺想见他的,不如就装装傻吧。 第23章 初伊独自上飞机睡了一觉, 降落时已接近晚上十一点。 上海气温比京北高,她把外套脱下,等行李转盘时给杨隐舟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到了。 杨隐舟把车牌号码发到她手机里来, 让她到停车场来找他。 只去两天,初伊带的行李不多,衣服只带了两套,化妆品之类的什么都没带。 箱子很轻,她拉着拉杆, 根据指示牌的指引很快就到了停车场。只是机场实在太大, 晚上天又很黑, 灯光不够亮,她找车牌找得有些许艰难。 找了十五分钟还没找到, 杨隐舟问:【迷路了?】 初伊:【我找不到你的车在哪里, 你不如亮一下灯?】 杨隐舟把灯光亮起来, 还轻轻地按了下喇叭。 初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儿, 离她有大概一百米的距离。 男人站在车旁看见她,一刻没停留走过来接过她的箱子, 看她眼说道:“不是说了在前面那个区吗?怎么跑这了?” 初伊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来过这,看不太懂。” 杨隐舟嗯了声,淡淡道:“怪我,早知道我去大厅里接你。” “不用了,一回生二回熟, 下次我就知道了。” 初伊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杨隐舟问她:“饿不饿?” 她点头说:“有点。哦对了,你的文件在我的行李箱里, 你什么时候要?” “那个不急。”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袋东西递给她,“先垫垫肚子。” 初伊打开看了眼问:“这是什么?灌汤包吗?” “嗯。” 初伊第一次吃上海的灌汤包,发现还挺好吃的,吃完有点犯困地浅睡了一会儿,杨隐舟叫醒她时已经在酒店的停车场里了。 两人下车从负一层的电梯上酒店,电梯门在一楼打开,走进来一个短发女生瞧见杨隐舟喊了声:“杨副,还没休息啊?” 不归春色 第23节 杨隐舟颔了颔首,没主动跟她介绍初伊,但看行李箱和他牵着她的手,短发女生也能判断出这大概是他的夫人,周末放假来出差地陪他。 初伊看见她朝她笑了笑,也礼貌地给她回应了一个笑容,双方都没有说话,却感觉已经友好地打过招呼。 杨隐舟住的房间楼层很高,几乎接近顶层。 刷了房卡,推开门走进里面,初伊看着偌大的一室一厅豪华套房,不解地问:“你换房间了?” “嗯,刚换的。”他笑道,“你都到上海来了,还打算跟我挤小标间啊?” 他之前那个也不算小标间了,怎么说也是个豪华大床房,怎么到他嘴里却被形容得如此寒酸。 初伊没说话,走进卧室把行李箱打开,最重要的文件先拿给他,然后问:“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你先洗。”杨隐舟在客厅里说,“我给你叫点东西吃,想吃什么?” “都可以,不油腻的都行。” 杨隐舟给她点了碗清淡的粥,初伊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吃,看他随意找了个位置继续处理工作,没敢打扰他。 白天上了一整天的班,晚上还坐飞机飞过来,初伊累得吃完东西就躺床上睡着了。 杨隐舟接近凌晨一点才上床,睡前他手机响了下,点开看了眼。 同事a:【@杨杨杨,看大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听说你把太太接过来了,还升级了套房。老杨,你这…你这…是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关键时期还想着情情爱爱的,好歹做个表率啊!】 遭人调侃,杨隐舟头一次笑出了声,他回复说:【抱歉,碍你们眼了?】 同事b:【这话说得,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同事a:【话说,你这两个星期都忍不住,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忍住的,那可是三年啊!】 同事b:【而且还是新婚第二天就走了的那种。】 杨隐舟:【今时不同往日。】 同事a:【开了荤就吃不了素的是吧?你小子悠着点!】 同事c:【什么时候把弟妹带来见个面,大家一起认识认识?】 这是杨隐舟单位里比较熟悉的几个同事的私人小群,群上都是跟他工作接触频繁且了解甚多的人。 杨隐舟:【下次吧,她脸皮薄。】 同事c:【我们还能把她吃了不成?脸皮薄,只是吃个饭总可以吧,我们请客,就当弟妹来慰问我们的工作。】 杨隐舟本想继续拒绝,转念一想说:【也不是不行,但有个条件……】 同事a:【还有条件?】 同事b:【说吧,什么条件?吃顿饭真不容易啊!】 杨隐舟:【明天下午会议的媒体邀请函,给我送来一份!】 同事a:【?】 同事b:【你要来干嘛?】 同事c:【还能干嘛,给弟妹弄进去呗,明天可是咱们老杨的主场,啧啧啧……】 同事c:【不多说了,没问题,我给你弄。】 --- 昨晚睡得早,初伊早上很早就醒来了。 她看见杨隐舟已经起了床,在卧室里换衣服,背对着她把裤子脱掉又拿来一条平整的西装裤穿上。 初伊害羞地闭了闭眼 ,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些什么。 在家里有单独设置的衣帽间,他换衣服的时候很少会被她看见,即便是看见也只是换上衣的时候被她看见,裤子…还是头一遭。 杨隐舟察觉到她醒来,神色自然地转过身来问:“时间还早,要不要跟我下去吃早餐?” 初伊抬起头:“去哪里吃?” 杨隐舟:“就下面,酒店自助餐,不去也没关系,我让他们给你送上来。” 天气有点冷,大周末的初伊还不想起床,她懒懒地说,“送上来吧,我还不想起。” 杨隐舟盯了她娇懒的模样看了会儿,勾唇一笑:“行,你再睡会儿。” 初伊正想闭上眼睛继续睡,杨隐舟又问她,“下午……” “下午怎么了?”初伊问。 “有没有兴趣……”男人许是在思考措辞,想了许久都没想到一个很好的形容方式,不知是该说“陪我”还是直接说“去参加”一个大型会议。 初伊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后半句:“嗯?” 他睇她眼,换了种说法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来这是为什么吗?” “大概知道。”初伊说,“你是经济司的,所以是因为那个什么全球经济峰会吗?” “对。”杨隐舟低声问她,“有兴趣去看看么?” 初伊怎么敢妄想进这种国家级会议,没底气道:“我…?我怎么进去啊?能进去里面的不都是上过福布斯榜的金融大佬之类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吗?” 杨隐舟把早上别人送来的邀请函递给她,笑着跟她说:“媒体邀请函,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拿着这个,没人敢把你扔出去。” 初伊翻开看了一眼,跃跃欲试地问:“真的?” “嗯。” 杨隐舟走后,初伊早已没了困意,起床刷完牙,刚好有服务员送上来早餐。她坐在客厅的餐桌旁,边吃早餐边把这张邀请函左看右看地看了十几遍。 拍了张照片给许吱,问她:【杨隐舟给了我这个。】 许吱:【什么意思?让你去看他工作?】 初伊:【或许吧。】 许吱:【想去就去呗,你在上海不是没事做吗?再说了,难道你不好奇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初伊:【好奇是好奇,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到时候他是不可能会顾及到我的,我得自己进去。】 许吱:【也是,但他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怂。】 初伊:【……】 这激将法成功激得她有了必去的念头,直言怼她:【我又没说我不去,我只是说一下。】 许吱:【哦,合着是来我这炫耀的呗?】 初伊:【差不多吧。】 许吱:【不理你了。】 会议在中午一点钟开始,初伊吃完早餐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没带化妆品,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像媒体人士,她专门去找了家美妆造型店化了个妆,穿上她带来的还算正式的衣服,紧张兮兮地来到了会议大厅附近。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进场时,杨隐舟给她打来了电话,“一一,去洗手间对面找一个穿白色高跟鞋的带着工作牌的黄色衣服的女人,让她带你进去。” “ 白色高跟鞋,黄色衣服?哦,好的。我去找找。” 杨隐舟给她送来了救星,初伊过去找到与他描述相符的女生打了声招呼,那人立马热情地对她自我介绍:“杨太太你好,我是日旭财经报的新闻记者,我叫林瑞乔。杨副司长是我的老朋友,让我今天稍微照顾一下你,你要是对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懂的话,不如跟着我?” 初伊乖巧地点头:“好啊,你带我进去吧。” “行。”林瑞乔指了指方向说,“来,这边,杨太太。媒体进入会议的门口不在那边,我们这边去。” 初伊觉得她喊的称呼格外别扭,跟在她身后说:“我叫初伊,你喊我名字就可以了,不用这么严肃喊我杨太太,我觉得不太好听,听着有点显老。” “好啊。”林瑞乔没想到她为人这么和善,眨了眨眼睛笑道,“确实是有点显老,对你来说。我们到前面的门口进去,不出意外的话,杨副司长应该已经在里面就坐了,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听到杨隐舟已经在里面,初伊加快了脚步,出示邀请函走进去,在林瑞乔的带领下找到位置坐下,眼睛快速地朝下面前排扫了一圈。 由于对杨隐舟太过于熟悉,只看他的后脑勺,初伊不到两秒就把他认了出来。 初伊看见他低下了头,下一秒,她的手机出现了震动。 杨隐舟:【到了?】 初伊笑着回复他:【已经进来了,我在后面坐着呢。】 刚发送过去,她看见杨隐舟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十分默契地远距离对视上。 第24章 这边这么多媒体, 一堆摄像机正拍着,免得让他给拍下不好的形象,初伊控制住了发信息去找他的欲望。 只跟他对望了两眼, 抿唇笑了笑就撇开了视线,往周围看去。 出席会议的外国人很多,她还见到了几个能叫得出名字的有头有脸的集团大佬,福布斯榜上的富翁,可真是长了大见识。 此刻的初伊似乎早已忘了她是为谁而来, 眼睛盯着在前头就坐的大老板、大总裁不停地看, 眼中那一丝丝敬佩和崇拜的目光藏都藏不住。 林瑞乔解决完手头的工作, 过去看她如此好奇,小声问:“你是第一次来这种会议吗?以前杨副司长没带你来过?” 初伊点头说:“第一次, 他之前三年都在国外, 我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哦对。”林瑞乔想起来说, “我忘了他驻外三年这件事,但是你说什么?你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我没记错的话, 我们国家的驻外外交官是很难休假回国的,你们不会就这么异国了三年吧?” 初伊没否认:“嗯, 是吧。” 林瑞乔实在是佩服:“厉害,异国了三年感情还这么好啊?他今天早上拜托我照顾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在我的认知里他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今天却干了我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干的事儿。果然不管平时再严肃的人, 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啊,都会打破原则, 他也不例外。” 初伊突然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感觉你们好像认识了很久。” “我们吗?”林瑞乔回忆了下说,“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 我们就认识了,确实是认识很多年了。当时他还什么不懂呢,不过我也什么都不懂,一转眼他都已经成副司了,我还是个臭打工的。他人真挺好的,我们现在的地位你也能看出来…挺悬殊的,要是别人坐上他那个位置啊,估计都不带搭理我。但他不一样,前阵子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找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次来照顾你,也算是我还他的人情。” “原来如此。”听到有人夸杨隐舟,初伊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他人很好的评价,初伊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她所了解的杨隐舟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 没聊几分钟,全场安静下来,会议正式开始。 初伊是个美术生,对经济方面的知识一知半解,听别人发表讲话,讲她完全不懂的东西,听得不算津津有味,但也算不上太过无聊。 她托着下巴认真听了大半场,发现都没杨隐舟什么事,转头去看林瑞乔正忙着,又不好意思去问她这个会议的具体流程是什么。 林瑞乔许是也看出了她的无聊,空闲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来跟她咬耳朵:“别睡着了,你老公很快就上场了。” 不归春色 第24节 初伊确实是有点瞌睡,听她这话猛地惊醒问:“什么时候?” 流程表在别的同事手里,没在她身上。她想了下,印象不太深刻地说:“没记错的话,应该这位发言完就轮到副司长了。如果不是,那就是下下位,反正不超过十五分钟绝对能听到他发言。” 初伊感激地哦了一声,捧着下巴眼睛咕噜噜地看着眼前正在发言的人,表面是一副很感兴趣洗耳恭听的模样,实际心里在想:你还要说多久呀?怎么还没说完呀?这不是结束语吗?怎么还有啊? 终于,她听到发言人用斗志昂扬的语气说了一段励志的真正的结束语,正式发言结束,初伊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心情忐忑又紧张地听峰会的主持人邀请杨隐舟上台。 林瑞乔看过来一眼说:“我说吧。” 初伊笑着回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还坐在位上的杨隐舟,见他站起了身,不紧不慢地进行着西装礼仪,修长干净的手捏着西装外套的扣子,把它系好后才步履从容地上台。 上台后看过来的第一眼,初伊感觉他在往她的方向瞧,可是舞台的灯光太强,距离又实在太远,她无法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他看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站台上安静了两秒,初伊听见他开口说了话,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跟他平时面对面与她说话时相比低哑了些,显得更成熟、稳重。富有涵养又礼貌的官腔,掌控全场的从容与淡定,不像平时那般随性散漫爱逗人,能看出他一点儿不紧张,面对此等场合早已习惯,反差还挺大的。 初伊大学的时候做兼职去给别人的言情小说画过漫画,那本小说特别火,但男主角是一个没什么钱,房子也只买得起郊区的专门研究物理的科学家,而女主角却是一个人见人爱且赚的钱多到花不完的顶流女明星。 那时,她很好奇地问过编辑,为什么这本小说会这么火啊?以她对小说界贫瘠的了解来看,一般市面上火起来的不大多都是男主角很有钱的霸道总裁吗?而这位男主却没什么钱,甚至赚的钱连女主角的零头都不到。 编辑跟她说: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有钱就能让所有人就喜欢上他,那世界上的有钱人都不会爱而不得了。 有没有钱其实不是最重要的,这位男主角是赚得不多,但是他也能养活自己啊,最关键的是他身上有让很多人都崇拜的地方。 有钱人遍地都是,有钱只是相对的,但有能力、有墨水、有涵养、有眼界的男人却是地球上的稀有品,千金难换。智慧、谈吐与修养是最能征服人的,魅力有时候与长相无关,也与钱权无关,只在于他这个人本身。 初伊一直都知道杨隐舟很优秀,从他还没出国读书,还没进入社会工作,还没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那都是只从别人口中听说,从他平时经常泡在房间里看书和埋头认真工作得出来的结论,如今才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他的魅力所在。见识到一个男人想要征服女人,真的只靠学识、涵养和谈吐就这么赢了。 杨隐舟的发言还未结束,只进行了一半,初伊早已听得入迷。 林瑞乔坐在她旁边,忍不住去对比,发出吐槽:“不是我说,有些暴发户靠着自己有点商业头脑和运气赚到了钱,平时只会吃喝嫖/赌,脑袋空空地上台来炫话术,和这种出身名校的高材生相比,真的差得不是一点两点,被秒得体无完肤啊。” 初伊不懂这个圈里的一些术语和相关联的知识,今天听到的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其实她不太能判断出前面的人是否脑袋空空。可林瑞乔不一样,她是财经报的记者,这种大型会议参加的次数多了去了,各种有钱的老总也采访了很多个。 初伊不懂地瞥她一眼问:“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啊。”林瑞乔反问她,“你没发现副司长讲话很舒服,很有条理吗?” “发现了。”这应该是他平时看书太多给予他的回报。 “你不常接触这些,你可能不清楚。我跟你说……” 林瑞乔趴到她耳边告诉她,刚才有谁利用一个专业术语来炫耀自己有多牛逼时用错了地方,害她尴尬得想笑,还跟她说谁谁谁私底下如何,一站台上就装模作样,给她爆了好多业内的料。 其他人初伊不太关心,她只关心杨隐舟:“他真有你说得这么厉害吗?” “你是他的太太,他厉不厉害你不清楚吗?”杨隐舟已经发表完讲话下了台,林瑞乔还在感叹,“这是他头一回在国内参加这种会议吧,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正式讲话,挺厉害的!他在国外的三年应该没怎么懈怠吧,他平时在家很少娱乐,还是这么刻苦吗?” 杨隐舟在国外怎么样她不清楚,但在家里她还是知道的,点了点头说:“他这个人很无趣的,电视剧从来不看,经常待在书房里,唯一的乐趣嘛,可能是……跑步……?” “什么?跑步?”林瑞乔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幻听了,“你跟我说,这是他的乐趣?” “嗯。” “妈呀,他这还是人吗?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能晋升这么快,我还是个臭打工的了!”林瑞乔恨铁不成钢道,“上天还是公平的!晚上回去我就把我的ipad扔了,再也不刷韩剧!” 初伊觉得好笑,抬头发现会议已经从刚才的严肃讲话变成了交流,杨隐舟又被请到了台上。 台上被搬上来了两个沙发,灯光由刚开始的冷白变成了暖色调,让初伊更能看清楚他的脸。他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双腿交叠,说话漫不经心的,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初伊没事干,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被他看了几次之后,她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开始装模作样地开小差,眼睛四处乱瞟,实则余光全在他身上。 会议散了,里面的人纷纷退场离开,没离开的都是抱有目的来这扩大交际圈,等着散场的机会来交友的人。 初伊对这里的人都不感兴趣,只想找杨隐舟,但她知道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他,这样很容易打扰他的工作。 她看见他被人缠着闲聊,还在场上无法脱身,她便也跟着继续待在座位上没走。 杨隐舟被人抓着聊了一会儿天,很快又被身旁的秘书助理打断,被请去了后台进行采访。 就在初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我还有点事,你先回酒店等我。】 初伊:【好。】 初伊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回酒店待了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杨隐舟也回来了。 门铃响起,她走过去开门,看他穿着早上穿出去的那套西装,经历了刚刚那场会议竟有种不真实感。此刻西装多了几条褶皱,初伊自然而然地上前想替他抚平。 杨隐舟抓住她的手问:“很无聊?” 初伊懵懵地摇头说道:“没有啊,其实还好。” 他坦白而直接地问:“那怎么看你总跟旁边的人聊天?” 初伊回想了下问他:“你是说,在你发表讲话的时候吗?” 他观察得这么仔细吗?她好像没聊多少吧,也就在他快结束讲话时多聊了点儿。 杨隐舟没说话,相当于默认。 初伊歪头笑着跟他说:“她在夸你呢,我跟她说几句话都不行啊?” “怎么,你也学会逗人了?”男人捏她的脸,完全不相信她说的鬼话。 初伊被他轻轻捏着脸蛋,说起话来脸颊变形,圆鼓鼓的十分可爱,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就算了。她说你跟场上别的人不一样,我就跟她聊了几句。” 杨隐舟听后,对此没发表任何见解,还转移了话题:“饿不饿?” 这莫不是知道别人在夸他,他在害羞吧? 初伊觉得很神奇,原来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抿唇偷偷笑了会儿说:“还行,不算很饿,但是到饭点了可以去吃一点。” “想吃什么?”男人继而问。 他已经转身进了卧室,应该是打算换身衣服再跟她出去,还把门轻轻阖上了,却没关紧,留了点门缝出来。 初伊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不想错过她在客厅里跟他说的话,也可能是觉得他们已经够熟悉了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没往里面去看,想了下说:“想吃火锅,上海的火锅好吃吗?” 杨隐舟换好衣服,走出来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多来几个人一起吃么?” “什么人?”初伊问,“你的同事吗?” “嗯,就三个同事。”杨隐舟实不相瞒,“昨晚拜托他们送来个邀请函,自作主张把带你去和他们吃饭当成了条件。” “条件?”初伊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下说,“哦,我懂了!” 杨隐舟担心她不太情愿,给了她两分钟的考虑时间,见她不说话,语气缓和道:“没有让你非去不可的意思,要是觉得这样不自在不舒服可以不去,我来给他们赔罪。” 他这样跟她说,初伊知道他是在考虑她的心情和感受,毕竟她确实是一个不太善于社交和害怕面对生人的人。 可是条件已经交换出去了,他还怎么赔罪呀,况且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初伊说:“我可以的,只是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念一想,能让杨隐舟同意以此交换,证明那些人是他非常信得过且很熟悉的同事朋友,其实她也想见一见。 杨隐舟反复确认她的意思,“真的可以?” 初伊点头,认真地说:“真的可以。” “不勉强?” “不。” “走吧,我跟他们说一声。” “等一下,带了一下午的妆有点不舒服,我想卸个妆。” 卸完妆,洗了把脸,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干。初伊就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走进电梯问:“我们先过去吗?他们不一起吗?” “嗯。”杨隐舟说,“我们先过去,可能还要等位。” “哦。” 杨隐舟开车带她去到附近的商圈广场,紧接着上楼拿号,还真需要等位,不过来得还算早,只需等待三位就可以进去吃了。 初伊拿着号码跟他到楼下逛了十分钟,买了杯奶茶上来,正好叫号到他们,走进去包间坐下把锅底点了。 三位同事一起准时来到了现场。 杨隐舟给她介绍,分别是汪景胜,外号狗子,骆扬飞,外号飞哥,还有一个叫柯佺,戴着银框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是个翻译官。 三人推门走进包间,看见初伊的第一眼惊得差点儿哇出声来。 在来的路上他们都在讨论能被杨隐舟喜欢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讨论了好几种类型,一致认为应该是那种清冷傲慢的女神款。 如今一看……怎么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竟然是邻家妹妹型的,皮肤白白嫩嫩,眼睛干净又水灵,模样看上去乖巧可爱,跟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似的,完全不像是已经结了婚好几年的人,在马路上碰见喊一声妹妹都不过分。 而这,竟然是杨隐舟结婚了三年的太太? 搞什么?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相高冷禁欲的副司长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真是老牛吃嫩草,总结三个字:不要脸! 初伊见他们好像呆住了,看了眼杨隐舟,礼貌地招了招手先跟他们打招呼:“嗨…你…你们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汪景胜,狗腿子地弯了下腰,在对面坐下喊了声:“嫂…嫂子好,嫂子真年轻,真漂亮啊!” 其他两人也纷纷喊了嫂子好,接而对杨隐舟说:“够意思啊老杨,还真把嫂子喊过来了!真把我们当兄弟,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家属来吃饭啊,有意思。” 为了避免尴尬,初伊以主人公的心态,把点餐的ipad推到他们面前说:“你们想吃什么,你们先点吧?” “不不不。”还没完全推过去,骆扬飞又把ipad推回到初伊面前,“我们怎么敢?女士优先,副司长请客,嫂子先点。” “对,嫂子先点,别太跟我们客气。” 陌生人多的场合,她总会感到很慌,一时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初伊拿不定主意地去看杨隐舟,杨隐舟也说:“你先看看自己有什么爱吃的?” “行吧,那我先点。” 初伊低头认真地翻着里面的菜单,根据自己的胃口把想吃的都点了一遍,然后私心地把点好的拿给杨隐舟看:“你有什么想加的吗?” 杨隐舟多加了一份青菜,就没了。 初伊疑惑地抬头问:“这就够了?你也爱吃我点的这些吗?” 初伊说话的声音本就比较甜软,配上她乖巧的外表,听上去一点不觉违和,可却犹如一把冷冷的狗粮狠狠地洒到了对面三个人的脸上。 骆扬飞摸了摸鼻子,意有所指地说:“狗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已经饱了啊?” 汪景胜配合地摸了摸肚子:“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你们不饱吗?” 斯文的柯佺竖起一根手指推了下眼镜说道:“我们又不吃狗粮,怎么会饱?” 不归春色 第25节 汪景胜反应过来,扔一颗花生过去:“滚你妈的!” 听见他们的调侃,初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ipad推过去跟他们说:“我们点好了。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再加点。” 其实初伊在点单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他们,想着应该是大家都爱吃的东西,便点了五个人够吃的量,他们接过来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就下了单。 骆扬飞吹着口哨说了一句:“老杨要大出血喽。” 这家店上菜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全上完了,满满一桌菜,连旁边的小推车都塞得满当当的。 四个大男人一边涮一边吃,初伊吃得慢,全靠杨隐舟拿了个碗,把她爱吃的东西装在一起放在一旁让她慢慢吃。 吃的过程中,他们还点了酒,杨隐舟是开车过来的,本不想喝,但为了不扫兴,初伊跟他说:“你喝吧,我可以开车带你回去的。” 汪景胜听见,咦了声:“嫂子车技这么溜啊?怎么有种老杨变娇妻的感觉?都有点不习惯了。” 骆扬飞:“老杨变娇妻?你他妈真敢说!” 杨隐舟空出手来给他夹了块放在麻辣锅底里的豆腐,沉声道:“吃这么多就堵不住你的嘴?” “卧槽,这他妈别给我啊!想辣得我今晚回去拉脱/肛就直说!” 虽被调侃了,但初伊刚说出口的话似乎很受用,杨隐舟也确实享受这种被人稍微照顾的感觉,尽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以她的感受为先。 他拿了个杯子,倒了点酒来喝。 聊天途中,初伊又不可避免地被问到了工作,以及她跟杨隐舟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愿意这么年轻就嫁给他。 初伊对这些问题早已应对自如,十分娴熟地答了出来。 柯佺没想到地说:“你竟然是美术生?你很喜欢画画吗?” “对,我很喜欢画画。” "真羡慕。"他说,“我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当个漫画家,可惜啊没这方面的天赋,只能看看别人画的。” 初伊商业互吹地问:“我觉得当翻译官也挺适合你的呀,你擅长什么语种啊?” “我吗?你猜?” 她不带半点犹豫地问:“日语?” “我靠!”骆扬飞瞧他一眼,说道,“柯佺,你不检讨一下你自己吗?怎么每个人看见你都猜到你会日语?” 柯佺推了推眼镜道:“这很正常,我就是很喜欢看动漫,无需检讨。” 杨隐舟告诉她,柯佺擅长的语种并不止日语,除了最重要的英语,还会韩语、法语和德语,这几种语言他基本都拥有同声传译的能力。 初伊被惊得哇了一声,心想人真的可以这么厉害,同时掌握几国语言,还能同声传译吗?不仅要有后天的努力支撑,还得有强大的天赋吧? 火锅吃到了尾声,初伊已经撑得吃不下了。 杨隐舟喝了四、五杯酒,看上去不是特别醉,脸没有红,看着还挺正常的。 离开时,他们三人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走了。 杨隐舟结完账,跟初伊一起来到了停车场,他惯性地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初伊笑着提醒他说:“喂,你喝了酒,不能开车的。” “我知道。” 男人朝她笑,开了车门没有往里坐,只是走到这儿绅士地帮她开一下门而已。 “还以为你忘记了。” 初伊弯腰坐了进去,发现座椅被拉得很开,杨隐舟腿长,他调整过的位置,她坐上去连方向盘都握得有些艰难,实在是离得太远。 “等一下,我得调一下座位。” “别动。” 初伊低下了头,正想伸手去把座椅调过来一点,杨隐舟先她一步半蹲下来,长臂伸过去按下面的暗扣,另一只手搭在椅背后轻轻地往前推。 初伊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他时,发现离得太近,嘴唇差点碰到了他的侧脸,形成了一个接近于亲吻的姿势。 他身上持久未散的酒精味沁在她的鼻尖,初伊抿了抿唇,紧张得身体僵住了,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杨隐舟帮她调整好座椅以后,还帮她把安全带给系好了,紧接着关上了车门,走到另一侧坐下。 初伊装作啥事没发生似的拨了拨头发,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跟他说:“我开了?” 杨隐舟:“嗯。开慢点,不急。” 虽然杨隐舟确实喝了很多酒,但初伊并不觉得他有多醉。可到了酒店,回到房间以后他却说他有点头疼。 初伊走过去关心地给他按了按,发现一点用没有,于是便打电话让人送一碗醒酒汤上来。 杨隐舟喝完汤,歇了会儿,初伊让他先去洗澡睡觉,他听话地照做了。 澡是洗了,只是觉还没睡。 初伊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前,无奈地问他:“你不是头疼吗?怎么还不休息?” 他想了下说:“再等会儿。” “等什么?” “不是很困。” “哦。” 初伊没搭理他,进浴室淋了个浴,顺便洗了个头,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她看见杨隐舟还没睡,站在落地窗前的位置看楼下的夜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出声,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惊扰到了正专心看夜景的男人,他转过身来熟稔地走到她的面前,把吹风机接到手上,站在她背后给她吹头发。 有人帮忙,初伊自然乐意,解放了双手出来,她拿起手机刷了下朋友圈。周末人人都出去玩了,一下刷出了好多条,刷得太入迷,头发是什么时候吹完的都不清楚。 甚至连杨隐舟问了她一句:“你也不睡?”她也没听到。 直到一条长臂从背后圈过她的腰,手轻轻搭在她胸往下一点点的位置,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膝盖,轻轻用力把她打横抱起,她才猛地惊醒,手机被吓得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怎么了?” 脚下明明是柔软的地毯,初伊却担心他抱不稳把她摔下去,双手主动地绕过他的颈脖紧紧缠住了他。 睡前,初伊压根不穿内衣,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可想而知。 他没一句解释地把她抱上了床,初伊躺在床上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想占她便宜。 可是,他是杨隐舟啊! 杨隐舟怎么会占人便宜,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第25章 杨隐舟把她抱上床以后, 防止她着凉,贴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双手捏着两边的被角压在她的两侧,他上半身俯得很低, 腰是弯着的,视线下垂定定地看着她,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初伊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心跳加速地咽了咽唾沫,咬着唇不敢说话, 隔了两分钟才忍不住伸出手去扯他的袖子, 小声喊:“杨隐舟……” 她喊的不是隐舟哥, 而是杨隐舟,因为她觉得这样的杨隐舟实在是太陌生了, 陌生到好像从没见过。 杨隐舟被喊了名字, 一点儿反应没有。 初伊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也没给出任何回答, 只是盯着她的脸沉默了好半响,突然间又意识回笼, 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站起身揉了揉眉骨和发疼的太阳穴, 帮她捡起地上的手机放到桌上,就走到另一侧上床睡了。 经过这迷惑的一遭,初伊哪还睡得着,心绪早已被他打乱。 她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隔了好久又睁开眼来,侧过脸去看他, 心里默默地想他刚刚到底想做什么,真的是喝醉了吗? --- 翌日一早, 初伊比杨隐舟晚了十几分钟才起床。 她洗漱完走出客厅,看见他神情自若地在餐桌旁吃早餐,桌上不留缝隙地摆了好几样丰富的早点。 初伊想起昨晚的事情,面对他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旁敲侧击地问:“你头疼好点了吗?” “好了。”他言简意赅地说,“过来吃早餐。” “哦。”初伊走过去坐下,随手拿了个小笼包来吃,喝了口牛奶问,“所以,你昨晚是喝醉了?” 杨隐舟顿了下说:“可能是吧。” 初伊明了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解释了,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他撒酒疯罢了。 这样一想,他酒后还挺君子的,只是给她吹头发,然后抱她上床就没了,不像某些人喝醉了酒喜欢动手动脚。 杨隐舟看她表情不太对劲儿,仔细看了她一会儿问:“怎么了?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初伊忙撇干净地说,“什么都没做,你酒品挺好的。” “那就行。” 吃完早餐,杨隐舟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临走前他跟初伊说,“我早上还有点事,你收拾一下东西,中午回来我带你去吃个饭,然后送你去机场。” 接连开了几天的峰会已经结束,初伊好奇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语速太快,她问这个问题时,下意识说出了“家”这个字眼,而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北”。 杨隐舟勾唇笑了下说:“还要两三天,你先回去,我很快回来。” “哦,两三天……” 初伊算了下大概是什么时候,刚起床脑子运转得太慢,还没算出来…… 杨隐舟把结果告诉她:“最晚周三,我一定回去。” “行。”初伊展颜一笑,目送他出了门。 收拾好要回京北的东西,大概中午十二点半,杨隐舟工作结束回来了。 可能是担心她肚子饿,也可能是担心她赶不上飞机,杨隐舟回到房间歇都没歇一下就拉着行李带她去吃午饭。 他们选择了在附近的一家日料店解决,吃初伊最爱吃的日料。 吃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下午四点的飞机,这个时间去机场刚刚好,不会太赶也不会空出太多的等待时间。 不归春色 第26节 杨隐舟像个操心不完的大人,帮初伊处理好一切,把她送到了安检处,看着她安检进去了才离开, 回到学校上班,许吱一如往常地来八卦她:“去了趟上海,有没有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啊?” “加深感情?”初伊略显寡淡地摇头说,“我觉得还好。” 其实她不太能判断出,她和杨隐舟之间到什么程度才能叫做加深感情?是要做那档子事吗?那肯定是没有的,他们连嘴都没亲过。 “怎么会还好啊?你不是去看他参加峰会了吗?难道他魅力不够大,不足以让你更加崇拜他啊?” “我一直挺崇拜他的。”初伊说,“目前为止他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优秀的一个,所以其实还好,加深感情应该谈不上。” “不会吧?”许吱无法相信地问,“待了两天,你们没有互相擦出火花,也没有擦枪走火?” “没有。只不过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初伊把那天晚上杨隐舟喝醉酒的事情告诉了许吱,许吱思考了下说:“他不会是想亲你吧?” “想亲我?” “然后发现这样太着急了,可能会吓到你,加上他清醒过来就停止了这样的行为。”许吱问她,“你好好想想,你当时有没有做出一些很嫌弃他的表情,让他误以为你不情愿,才选择临阵脱逃?” 初伊皱起眉,回想了下道,“有吗?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当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陌生,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只是揪了揪他的衣服袖子,露出稍微那么一点点疑惑的表情问他怎么了,就没有然后了呀。” 许吱敲了敲她的脑壳说,“你傻啊?你怎么能做出疑惑的表情呢,你做出疑惑的表情,不相当于告诉他‘我们说好了只做一对表面夫妻,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怎么能亲我呢’,对不对?” “那应该怎么做?” “下次出现这种情况,你就闭上眼,紧接着作出一副很害羞的表情,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就好了。喜欢你的人,一定会给予你回应,不会让你尴尬的,听我的百试百灵。” “可是,那时候情况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反应不过来。”初伊有些懊悔地说,“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那你就自己创造机会啊。”许吱捧着脸,对她谆谆教诲地说,“这种事情啊,不一定非得是男人主动,只要你想,你享受这样的时刻,你也可以主动。稍微有点情商的男人呢,只要你给出一个信号,告诉他你并不排斥他,你对他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好感和喜欢,基本上他就懂后面怎么做了。” “再说吧。” 初伊想,她哪有这个胆啊,还自己创造机会! --- 周三晚上,初伊在主卧里洗完澡出来,看见卧室里多出了个行李箱,便知道杨隐舟回来了, 她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跑下楼去找他,看见他站在厨房里喝水,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隐舟看过来一眼:“五分钟前。” 初伊笑了笑说:“那你要洗澡吗?我已经洗好了。” “嗯,我歇一会儿就上去。” 初伊上楼把头发吹干,杨隐舟也上去洗了澡,时间已经不晚了,上床后他们没聊几句就睡觉了。 杨隐舟回来,家里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初伊觉得上班都开心了不少。 下周二正好是情人节,还没下班初伊就收到了杨隐舟的信息:【下班一起吃饭?】 她心想,他这种工作狂会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是专程来约她的,还是只是跟往常一样随口一问呢? 初伊回复:【可以啊,你今晚不忙?】 杨隐舟:【没什么事,等下来接你。】 许吱提早翘班走了,走之前跟她说,“前阵子相亲了个帅哥,长得还可以,今晚他约我吃饭,我去会会他。” 初伊直呼她潇洒,上学期还跟小梁暧昧呢,这会儿又跟过年相亲看上的帅哥约会去了。 下了班,初伊拿着包下楼。 杨隐舟告诉她:【有点塞车,等十分钟。】 初伊:【没事。】 等杨隐舟来接她的这段时间,初伊无聊地问许吱:【你不是很讨厌相亲的吗?怎么还看上了?】 许吱:【此一时彼一时,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许吱:【没想到我小姨还挺靠谱的,她老公是个当兵的,把她老公的战友介绍给我了。剃个寸头,长相偏硬朗,还挺帅,身高187,比例很好,除了说话有点糙,打扮有点土,其他我都能接受,就处处看吧。】 初伊吃惊地问:【就处上了?】 许吱:【还没呢,我还没答应。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就会答应了。有问题吗?】 初伊:【没问题啊。】 她只是觉得进展太快了,担心她会受伤,好心地提醒道:【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幸福,可别再遇到坏男人了。】 打完这句话,杨隐舟刚好把车开到了学校的后门,在初伊面前缓缓停下。 初伊走过去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问他:“小陈呢?” “给他放假了。” “为什么?”初伊只是下意识问出了口,关心一下,没别的意思。 杨隐舟说,“情人节。” 从他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初伊意外地眨了下眼睛,抿嘴笑问:“你们男人也会在意这个节日的啊?” 还以为男人很少会关注这个节日的,毕竟这只是西方情人节。 杨隐舟边踩油门边跟她说:“分情况吧,有女朋友的会在意,没女朋友的在意也没用。” “说得也是。” 两人像在互相试探对方,说着各种隐晦的话。 明明他也没说自己,只是说了社会上年轻人中普遍的现象。初伊却听到了他在告诉她,其实他也是在意这个节日的,因为他是有“女朋友”的。 第26章 初伊没谈过恋爱, 不清楚别的情侣是怎么捅破那层窗户纸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明白一段健康的感情正常进行下去的流程应该是怎样的。 但她很明确的是,她已经有点喜欢上杨隐舟了, 只是还不确定他对她是否有意思。 喜欢上一个人,心会变得七上八下的,总是试图从他说的话,所做的事儿里去寻找他在意她的证据。 找到了,脸会变红, 会窃喜;找不到, 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失落。 从她跟杨隐舟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 初伊感觉她很少有失落的时候,这是不是证明他对她其实也是有点意思的? 为了验证这件事儿, 初伊向许吱讨教了很多种方法。 可惜, 许吱实在是太豪放了, 她完全做不来,不符合她性格的话, 她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杨隐舟带她去到一家他早就订好位的餐厅吃饭。 还未走进包间,初伊就觉得这家餐厅的装潢很不一般, 进去坐下把菜单拿过来准备点餐时,瞧见上面的价格。 初伊确定了这是一家五星级餐厅,这也好像是杨隐舟第一次带她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 虽然他薪水不低,但是他平时不是那种花钱没准度,喜欢乱挥霍的人。 这一次竟然带她来价位如此高的餐厅吃饭, 初伊表示有些受宠若惊。 她犹豫着问出声来:“是因为今天情人节吗?” 男人坐在她对面,正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闻言抬起头来看她,点了下头说:“嗯, 不喜欢这家的菜?” “没有,我还没看完呢。” 初伊心里惶惶的,想问他为什么要如此重视这个节日,又问不出口。根据自己的喜好点完菜,她把菜单给他,他加了两样就下单了。 吃饭中途,初伊忍不住去问:“隐舟哥,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什么问题?” 男人吃相优雅,剥虾的手法也很优雅,给她剥完了虾,抬头去看她一眼。 初伊把虾肉夹起,慢吞吞地吃下去,没敢看他,小声问:“三年前,你听到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杨隐舟三年前后的态度对比,让她对三年前的事情越来越好奇,已经顾不上面子,只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他当时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杨隐舟被她这问题意外到了,停下手中的动作,勾唇一笑,柔声问:“你真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她三年前就想知道了。 杨隐舟缄默了许久,用了一个词来形容:“无奈。” “啊?” 这个词所能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初伊不懂想继续问下去,但看他的表情……这似乎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愉悦的话题。 今晚本还算浪漫的气氛已经被吹散了大半,初伊开始变得没底气,没敢再问。 杨隐舟认真地问她:“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讨论吗?” “我…”初伊又变回了胆小,开始临阵脱逃,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不知道。” “一一。”杨隐舟又问,“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不敢撒谎骗他:“嗯。” 他给她定心丸:“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先吃饭,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再谈。” “好。” 得到他的保证,初伊心安定了少许,没再问下去。 可随之而来的是害怕,害怕真相说出会不会破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会不会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升温的感情,甚至更严重的是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 吃完饭,两人一起到附近走走。 刚好走到了江边,听夜晚出来散步的人说今晚会有烟花,初伊笑着说一句:“今年烟花可真多啊!” 杨隐舟问她,“你在这边看过吗?” “看过一次。”初伊说,“是元旦的跨年烟花,跟许吱一起去看的,当时人特别多,我们开车回去挤了一个多小时。” “那今晚……” 不归春色 第27节 “今晚肯定不会比元旦挤的,京北是元旦热门旅游城市,每年元旦都会有很多人来这边跨年,但是西方情人节我们国家是不放假的呀,所以基本上只有定居在这边的人才会来看这个烟花。” “我问的不是这个。” 杨隐舟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冰凉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发现尤其的温软、细嫩。 初伊摸了摸额头说:“你是问,我们要不要去看吗?” “嗯。” “可以啊,我们去吧?好久没看过了。” 去到烟花的最佳观赏点,发现来这边看烟花的基本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夫妻,要么是两个女生,男生来这儿几乎都是为了陪女朋友。 初伊找了个位置站好,静静地等待烟花开始。 距离开始的时间越近,来的人就越多,他们来得早能占到最靠前的护栏边的位置。 初伊紧靠着护栏而站,杨隐舟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撑在护栏上恰到好处地护着她,因此她并不感到拥挤。 杨隐舟却被挤得很厉害。 初伊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而站,犹豫了两分钟,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让他往她的身上靠。 杨隐舟冲她挑了下眉,仿佛在问她做什么。 初伊与他相视一笑,只是笑着又把他拉近了些,近到两人几乎挨在一起,杨隐舟只需把手从护栏上放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抱住她,把她圈进怀里。 但他还没有这么做。 烟花开始时,初伊把脸转过去,抬头看天上一簇簇升起的烟火。她的眼瞳被火光盈满,夜幕被星光点缀,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烟花接近尾声,附近情侣的接吻声被初伊听到了,她很不好意思地侧过去瞥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烟花结束,广场上的人散得很快,他们站在最里面,必须等外面的人散了才能离开。 江上没东西可看,初伊把脸转过来,靠在护栏上又与他面对面而站。 有一瞬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害羞地抬头去看他,没话找话地说:“今天情人节,没想到还挺多人的。” 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淡淡地嗯了一声,完全是为了应付她的话。 初伊没眼色地说,“来的都是情侣。” 杨隐舟:“……” 不知他有没有看见,初伊告诉他:“刚我旁边有一对情侣,他们在放烟花的时候接吻了,不小心被我看到。” 杨隐舟笑:“看着烟花,你还有空看别人啊?” “就看了一眼。”初伊解释说,“不是故意看的,因为他们发出声音来了嘛,我就好奇……” “好奇?” “嗯。”初伊很小声地说,“没试过。” “……” 二十五岁还没接过吻,感觉还挺丢人的,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 虽然她已经结婚了,但跟母胎单身没什么区别。 这个话题让两人都有些沉默。 十几分钟过去,周围的人都散尽了,广场又变得空旷起来,风吹过江面刮到脸上,感觉冰冰凉的。 初伊缩了缩脖子,冲他笑了笑。 杨隐舟看着她,延续方才的话题,反问道,“一次都没有过?” 他似乎觉得很意外。 初伊点头说,“一次都没有。”她摸了下渐渐发红的耳根,又补充一句,“我没有谈过恋爱,初中、高中、大学都没谈过。” 而一大学毕业就结了婚,言外之意,她的初恋是你。 半响静默。 杨隐舟听她说得心都软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蠢蠢欲动,但理智又告诉不能贸然向前,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应该小心翼翼。 他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跟她说,“走吧,先回去。” 听见这句。 初伊再也忍不住地张开双手,迈一步向前,大胆环住他,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不撒手。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突然把头靠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像只累了需要靠着休息的白色小狐狸,又像只委屈得急需人安慰的猫。 她抱上来的那一刻,杨隐舟只觉得好软好软,细软的头发被吹起来毛茸茸的,蹭在他怀里简直陌生又可爱。 他没有做出任何推开她的举动,反而抬起手在她后脑勺处揉了揉,好似在顺她的毛。 杨隐舟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有多给初伊信心,有多让初伊欣喜,她脸红地仰起头,眼睛因为紧张而湿漉漉的,被月光照下更衬得水灵清澈,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初伊揣着扑通乱跳的心,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能让我试试吗?” 清冷的高山白雪一瞬间被融化,他明知故问,低头笑着问她:“试什么?” “亲我一下。”初伊说,“我想知道是什么感觉。” 说完,她很听许吱话地闭上了眼,无需装模作样也已然是一副害羞到极致的表情,正静静地等待着眼前人给予她回应。 第27章 初伊静静等待了半分钟, 没见杨隐舟有任何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期待的情绪已逐渐由顶峰将至冰点,唇角也由一开始的微微上扬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因为尴尬,初伊不敢睁开眼来, 害怕迎上他嫌弃和抗拒的目光。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她已经做好了松开手,低下头,默默地转身走掉的准备。 就在她准备松手的前一秒,男人突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微微弯下腰来, 将她紧紧地搂在身前。 初伊能感受到他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感受到他的呼吸似乎就在眼前,冰凉的唇瓣在她秀挺的鼻尖上滑过, 带来一丝痒意。 她眼睫轻颤, 拧了下眉, 本能地后撤了一步。 杨隐舟见状,嗓音微哑地说, “一一。” “嗯?” “你确定你想好了?这不是你冲动说出口的话?” “嗯,我想好了。” 初伊肯定地点头, 告诉他她早就想好了,不然压根不会这么大胆地跟他说她想试一试。 “好。”杨隐舟也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话音落地,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初伊头轻轻一抬,就感觉嘴唇被他压住了, 两人的唇瓣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她尝到了陌生的味道和别样的气息。 一开始杨隐舟很克制自己, 只是浅浅地吻着她,含着她的下唇游离在外围轻轻地舔舐吮吸, 两人纯情得像是十几岁偷吃禁果的少男少女。 亲起来温柔得不像话。 初伊是真的不懂,连嘴都没怎么张开,自以为接吻应该就是这样的,被自己喜欢的人温柔地对待,她很甜蜜地享受着,心里想着希望他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杨隐舟的想法显然与她不同。 过了好一会儿,等待她完全适应了之后,他毫无预兆地抬起手来,捏住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按在她下唇的位置,轻而易举地把她的贝齿撬开,舌头伸进去,不由分说地与她缠吻,索取她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初伊没经验被吓了一跳,到了后面完全是被他主导,被他尽情地汲取,亲了一会儿就感觉喘不上气来了,脚也跟着发软站不稳地往下坠。 终于忍受不住,初伊艰难地推开他,与此同时被他捞上来稳住身子。 她低着头不停地喘气,十分丢脸地被他看着在一旁平复呼吸。 两分钟后,人是缓过来,但脸还很红,唇瓣还泛着水光,像果冻一样,水润红艳的,明显得不得了。 杨隐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伸出手去用指腹揩了揩她的唇角。 初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因为害羞,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小声问,“怎么了?” 他语带关心地问:“有没有磕到?” 初伊却因他这句话脸爆红,实在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用如此寻常的语气去问她这个问题的。她嗔他一眼 ,摇了摇头说:“没有。” 但是,他后来确实是有点粗鲁了。 初伊不好意思跟他提这件事,双手揉了揉脸颊,若无其事地朝江边看去一眼,心跳还没完全恢复。 又听见他问,“知道什么感觉了吗?” 初伊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想了半天都想不到该用一个什么形容词去形容,只能很没劲儿地点头说,“知道了。” 说完,她斗胆再加一句,“我感觉,你吻技还挺好的。” 时间渐晚,杨隐舟拉着她的手,往车停放的方向走,闻言笑了声,饶有兴致地问:“你又没亲过别人,怎么知道我吻技好?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嗯?” 这问题难不倒初伊,她昂起下巴说,“我是没亲过别人啊,但不需要亲过别人才知道你吻技好啊。就像我第一次吃草莓的时候,我吃到它很甜,我不需要吃酸的,我就能知道它很好啊。” “说得还挺有道理。”杨隐舟没法反驳。 只是,初伊很遗憾地想,他应该亲过不少人吧,至少也是谈过两三段恋爱,所以亲起人来才这么娴熟。 他们都已经亲过了,也抱过了,她想他应该不会介意她问一些关于这方面的问题,“隐舟哥……” “怎么了?”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会陪你的女朋友过情人节,会陪她看烟花,也会……像这样亲她吗?” 杨隐舟停下脚步,愣了半秒,转而低头无奈地看着她,“你怎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问一些扫兴的问题?” 初伊没多想,只是好奇就这么问出了口,哦了一声说:“那没事了,我以后不会问了。” 上了车,杨隐舟觉得她这家伙很难搞,侧头盯着她看了一阵,看到初伊都不好意思了。 她调皮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强行隔断他看向她的视线,“你看我干嘛?我都说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没让你不问啊?”杨隐舟拿下她的手,严肃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好好说一下关于这方面的事儿。” “关于这方面的事儿?”初伊笑了下,觉得没问题,“可以啊,什么时候?” 不归春色 第28节 正好,她也挺好奇的,恨不得马上就谈,马上就说开。毕竟她没这方面的情史,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好奇的只是杨隐舟。 “现在不太方便,回去再谈。”杨隐舟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刚在广场耽误了很长时间,外面的人流、车流都散了,他们没遇到塞车的情况,顺畅地回到了家。 到家刚进门,可惜还没说上一句话,杨隐舟接了个临时电话又进书房工作去了。 初伊洗完澡出来,他还在书房里没处理完工作,奈何只能拿本美术相关的杂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一页一页地翻着杂志,实则一个字没看进去。 接近十点半,杨隐舟从书房里出来,瞧见初伊还没睡,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抱着靠枕,盘腿在楼下沙发上乖乖地坐着,无聊地玩手机。 他不着急地去厨房转了一圈,本想给她倒杯牛奶过去,让她助助眠。 然而,视线在触到冰箱里那瓶前阵子朋友送来一直没喝的果酒时,有了别样的想法,倒了一小杯过去,递到她面前问:“喝吗?” 初伊知道他倒的是酒,她对酒精味很敏感,一闻就闻出来了。她并不是没喝过酒,只是喝得很少,尤其是近一两年基本没碰过。 而且她酒量很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浓度高吗?”初伊犹豫着接过,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我不会喝了,立即就睡了吧?” “不会。”杨隐舟了解她的酒量,让她放心道,“给你掺了点别的,试试?” 初伊抿了一小口,抬眼惊喜道:“还挺好喝的。” “担心醉就慢慢喝,这样能缓冲一下。” “谢谢,隐舟哥。” 杨隐舟在她身旁坐下,话题展开得很自然。 初伊捧着杯子问他:“隐舟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比较私密的问题。” “你说。”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杨隐舟看着她,摇头轻笑了声道:“没有。” “没有?”初伊坐直身子,不太相信地问,“怎么会没有呢,是真的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初伊依旧不相信:“你确定,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在她看来,他这么优秀的人追他的女生应该很多才对啊,他跟她结婚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怎么会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呢?他眼光是有多高,才会让以前追他的女生都失败了!? 面对她过分怀疑的目光,杨隐舟没有半点心虚,依旧坦然得要命,“我没必要骗你。我要是骗你,以后迟早有一天也会露馅的,我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有没有谈过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很在意?” 以前的事情,杨隐舟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哪怕初伊谈过,他也是不在意的。 以前他们只是很普通的邻里兄妹关系,她要是在学校里遇到一个优秀又足以让她欣赏的人,去谈一场恋爱很正常,他没必要秋后算账地跟她清算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儿。 初伊抿了抿唇说:“没有,我只是好奇。” “你好奇的还挺多。”杨隐舟逗她说。 须臾,他认真问她一句,“你觉得我怎么样?” 初伊眨了下眼睛,不懂地歪了歪脑袋:“什么意思?” 杨隐舟掩唇咳嗽了声,语气沉静道:“换种说法,你觉得结婚后你开心吗?” 初伊琢磨了一下,反问道:“我要说真话吗?” “说。” 初伊说得慢吞吞的,一句接着一句,因为她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回忆,在思考:“三年前,很不开心,每天都很难过,后来觉得也就那样,变得无所谓了,但现在又变得开心了起来,以前的难过好像都忘掉了。”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去问,“隐舟哥,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像三年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跟我结婚,又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三年后回来又跟没事人一样,像以前那样对我好。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到底是为什么?” 有时初伊觉得自己真是心太软,有时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只要别人弥补给她一点点好,她就能把他之前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全忘掉,心里只记着他对她的好,这可能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杨隐舟闻言,说了声抱歉:“我没有讨厌你,你别这么想。” 初伊简直要跳起来,干脆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提前申请出国?你是有别的原因没法跟我说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到现在都不能跟我说?” “没跟你说原因是我不对,我有我的苦衷。”杨隐舟坦白跟她说,“但是,我没有讨厌过你,一一。当年我听说我跟你有婚约的时候,我看到你很不情愿,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才22岁,才刚大学毕业,你还很年轻,你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了不让你为难,我才提前申请去了德国。” 初伊有点不明白,他所说的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提前申请去德国,是为了不让我为难?” “我没有告诉你,有我的理由。三年的时间,我因为工作没有回来,我们三年没见过面,唯一一次回国我还找了借口说工作太忙没在家待过。我在给你时间思考,给你离婚的理由……这就是我躲着你的原因,不是因为讨厌你。” 初伊脑子有点乱,很多事情一时半会还没捋清楚。 她记得当时杨隐舟走后,很多亲戚偶尔会对她指指点点,但也有好心肠的来跟她说,不要想太多,隐舟一年半载是肯定不会回来的,要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找个时间去把离婚办了吧。小姑娘,日子还很长。 当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杨隐舟是不是讨厌她,是不是因为跟她结婚这件事不得已才提前走的,从来没产生过是否要跟他离婚的念头。 转念一想,杨隐舟三年没有回来,初伊若是提离婚,梅月华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觉得她没出息,把算盘打错在了她身上。 离婚后,她依然可以像同龄女孩子那样去跟喜欢的人谈恋爱,甚至可能结婚,而杨隐舟不在国内这件事,恰给她提供了她之前的婚姻只是被逼无奈的形婚的证明。 如果她真的很不喜欢他,真的受不了跟他离婚了,杨隐舟提前出国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件好事啊! “但是三年过去,你都没有跟我提过。”杨隐舟说,“所以回来以后,我就默认了你想继续这段婚姻……” 初伊眼睛红红的,咬唇不说话,脑子乱糟糟的,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隐舟睇她眼,给了她短暂的思考时间,见她一直不说话,果断地问:“大学毕业就跟一个没有任何男女感情基础的人结婚,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你现在才25岁,我说过你还很年轻,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哪怕是现在,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多年的委屈说出来,真相得以显露,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初伊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并没有怪他,只是心里头落差太大,情绪还没有整理好,没法回答他的问题,揉了揉眼睛,起身说了声困了就上楼睡觉去了。 第28章 初伊早就洗好了澡, 上楼洗把脸上床直接就睡了。 等杨隐舟洗完澡出来,她已经躺在床上背对他的位置睡了过去,一点儿没有要跟他继续讨论的意思。 明日一早, 初伊比往常工作日的每一天都要早起。 以往都是杨隐舟比她先起的,他洗漱完换好衣服会在楼下客厅安安静静地等她下来,只有时间实在太晚再磨蹭下去两人都会迟到时,他才会走上去瞧一眼,稍微提醒她一句。 而今天, 初伊一起床就往浴室里跑, 把浴室给占了。 杨隐舟觉得反常, 但没说什么,像以前在楼下客厅等她那样, 静静地在卧室里等。 他今天七点起床, 按照平日的习惯, 最晚七点四十分也应该要出门了。 可现在他等了半小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 初伊还没出来。 杨隐舟不是没有想过在楼下的卫生间里洗漱,但她实在是在里面待了太久, 他有点担心她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幽幽叹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一一,好了吗?” 初伊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刻意不搭理他, 总之是没给他一丁点儿回应。 杨隐舟轻叹了一声,无奈捏了捏鼻梁骨,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莫名有点心慌, 想到她可能在怄气,担心惹她不快,又没敢再继续催。 然而就在他已经拿好了新的洗漱用品准备走下楼去的时候,啪嗒一声,眼前的浴室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初伊穿着睡衣刚洗完脸,睫毛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小脸湿漉漉的,清透又干净,站在门口疑惑地看他一眼,看见他手上拿着新的牙刷和毛巾。 她没有半点愧疚地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这么走出去,进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就自己下楼开车上班去了。 从家里到学校的距离,开车仅需要半小时,早高峰塞车的话可能会延长个十来分钟。 初伊与往常一样七点四十分出门,八点二十分不到就到了学校,半点儿没耽误。 倒是杨隐舟在她走出浴室后,将拿出来的新洗漱用品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进去快速收拾好自己,下楼后发现客厅里人已经不见了,她平时拎去学校的包也不见了。 杨隐舟知道她肯定是提前走了,但他不确定她是一个人去了学校,还是先上了车在车上等他。 他把室内的灯关了,把门锁好,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上车。 作为杨隐舟的司机,小陈一直以来都恪尽职守,从不打听雇主与雇主夫人之间的八卦,但他今天感觉很不对劲儿。 夫人反常地比先生早出门了二十分钟,他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正好迎面撞见夫人开车离开,这会儿先生也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出门。 而且他仔细地发现,先生上车后关门的力度似乎比平时大了一些,以往他跟夫人一起上车都是很温柔的。 这状况,难不成是小夫妻吵架了?不应该啊,昨天不是情人节吗? 小陈扭过头去,思考再三还是选择关心一句:“先生,刚我看见夫人已经开车走了,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杨隐舟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抬了抬手示意他把头转回去:“没事,走吧。” “哦。”他不愿意说,小陈也没法接着问。 不用去学校了,直接往单位开,这会儿出门虽比之前晚,但不需要绕路很快就能到单位,时间相对来说应该也是相差无几。 小陈觉得气氛怪怪的,又想到昨晚他跟女朋友打电话,女朋友撒娇求他陪她吃晚饭,他说还有工作没完成不能陪她时,被杨隐舟听见立马放了他的假,他觉得他也应该怀着感恩的心关心一下老板的感情生活,给老板排忧解难一下。 如此在红灯停下的关口,他调节气氛地咳嗽了声,直接引入话题问:“跟夫人吵架了吗?” 杨隐舟抬眸借着后视镜看他一眼,没说话。 小陈叹了口气,懂事地说:“夫人年纪不大,还是小女生的性格,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我觉得你们其实跟恋爱没什么两样,生活还是要有点情趣比较好。小女生的心思最敏感了,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啊,跟我女朋友差不多大,心里头总喜欢胡思乱想,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这个时候呢……我们就要……就要……” 忽地有一辆车从侧方危险地插了进来,打断了小陈的话,他暂时把心思放在开车上,到了空旷点的马路,挠了挠头,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说。 后座倏地传来一道声音,十分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继续。” 小陈应了声,点点头继续道:“她们爱胡思乱想,那我们肯定得对症下药啊是不是?这就需要高情商了,以及对自己枕边人的了解,去猜出她心中的想法,提前给她回应,给足她安全感,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你是在意她的,爱她的,那她那些小情绪不就没法发作了吗?” 杨隐舟没给他做出任何回应,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话是否有道理,小陈难得见他如此模样,觉得很是新奇,笑着说:“先生,有什么问题想问的,都可以来问我。我虽说恋爱经验不是很丰富,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我跟女朋友在一起了六年,对女生的心思还算是了解的。” 到了单位停车场,杨隐舟边下车边问他,“具体应该怎么做?” 小陈多嘴道,“夫人真生气了啊?”而后他笑着给出建议,“像您这种情况呢,夫人明显是在跟您冷战啊。” “冷战?” “对。”小陈颇有经验地说,“女人冷战的时候,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她冷你也冷,她冷的时候你得比以前更热,才能把她焐热啊。不然真这么一直冷下去,你俩迟早要完!” 这可是忠告! 不归春色 第29节 不知杨隐舟有没有听进去,小陈觉得他这种高材生应该是一听就懂才对,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毫无恋爱经验的样子。 --- 许吱今天上班觉得初伊很不对劲儿,同办公室的老师闲聊时还问她:“一一老师的老公又出差去了吗?” 许吱睇她眼问,“你从哪儿听说的?我不知道啊。” 那人说,“早上看见她自己开车来的,除了前阵子她老公出差去了,平时不都她老公亲自送来学校的吗?” “哦。”许吱不清楚道,“可能是吧。” 初伊上完课回来,被刚好泡了杯茶坐在办公室里摸鱼的许吱逮到,随口问她几句:“杨隐舟又出差去了?这次是去哪儿?” “出差?出什么差?” 她指了指后头,“那谁说你早上自己开车来上班。” “是我自己要开车来的。”初伊一脸不太想讨论他的表情,语气淡淡道,“没有出差,我们吵架了而已。” 许吱觉得新鲜,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吵架?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竟然会吵架?” “怎么了?”初伊不爽地看着她,拿本子轻轻拍她一下,“我怎么就不会吵架了?你这什么语气?瞧不起我?” “没有,我是觉得你这人太随和,太讨好型人格了,不太可能会吵架的样子。为什么吵架啊?你们昨天晚上不是一起吃饭去了吗?发生了什么呀?” “是啊。”初伊打开电脑,边工作边满不在乎地说,“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暂时不想搭理他。” “因为什么事生气啊?” 许吱很了解初伊的性格,她是那种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大事都不会让她生气的人,若一个人能惹到她生气了,那显然是做了她无法忍受且很过分的事情。 气氛莫名变得严肃起来,许吱也是很认真地在关心她。初伊撇了撇嘴,摇头不想说,“以后再跟你说吧,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许吱虽很好奇,但也不逼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上前来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了。那你自己好好想想,随心来就好,重要的是别让自己受委屈。要是有吵架吵不过的时候,随时来找我。” 初伊今天课特别多,从早忙到了晚,下午四点多才有时间休息看一眼手机。 她把笔记本的翻盖盖上,坐在座椅上放空了会儿,拿起手机毫不意外地看见一个小时前杨隐舟给她发来的信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初伊本不想回复他,但他又是个喜欢擅自主张的人,担心他像元旦前一晚上那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学校。 她给他回复说:【不了,我在学校食堂吃。晚上自己开车回去。】 傍晚六点,初伊在学校食堂对付完晚饭,独自开车回家。 到家以后,发现屋内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杨隐舟还没回来,她想着反正也没事干,家里冰箱差不多已经空了,便去附近超市转了一圈。 初伊是个不怎么喜欢逛超市的人,但生活需要一个月总会逛上一两次,一次买一大堆。 去之前她喜欢把家里已经快用完或已经没有的东西在备忘录里记录下来,免得去到超市时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漏买东西又要再去一次。 可这一次,因为是临时起意,什么都没记录,完全是随心而行,走着走着就这么来到了超市门口。 她推了辆购物车进去,看到想买或家里应该需要的东西都放进了车里,整个过程十分心不在焉,跟神游没什么区别,东西越拿越多,完全没考虑过这么多东西她是否能提回家。 走到收银台时,她已经拿了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零食,生活用品很少很少。 此刻再重新放回货架已经很难了,初伊又是那种不喜欢给人乱添麻烦的人,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结账。 收银员看她是一个人来的,贴心地只给她分装了两袋,让她尽可能方便地拿回家。 即便如此,东西的重量也超乎了初伊的想象。 她艰难地提着两袋东西走出了门口,心里头有想过是否要打个电话给杨隐舟让他过来帮忙,但又想到他们还处于冷战的状态,她没好意思去低这个头,于是强行打消了这个念头。 初伊心态极好地沿着安静的小路慢慢地走回去,天已经黑了,路灯全都亮了起来,她踩着影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几十米停下休息几秒,如此循环下去。 有个好看的小哥哥经过好心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被初伊摇头拒绝。 走了大概两百米后,距离小区还有近三百米的距离,初伊看见前方转角处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凭她对某人身形的了解,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认出了他。 是杨隐舟。 初伊突然变得无比倔强,人也格外地别扭,手已经提得酸得不行了,哪怕到了极限,手指已经被袋子的提耳勒出了一道道红痕,她都没有停下。 杨隐舟走到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弯腰接过了她手上的两袋东西。 一开始初伊还不想给,不愿让他帮忙,他说了句“别逞强,你的手不想画画了是不是”她才不情不愿地松手,把东西给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泛红的手心。 回去的路上,初伊都没怎么说话,倒是杨隐舟一直说个不停。 一会儿问她晚上吃的什么,她们学校的食堂里一般都有什么菜,晓说裙814把16酒六3搜集整理发布,欢迎来玩学生和教师的有什么不同,吃得饱吗之类的话。 初伊只挑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来回答,且是比较应付式的语气。 她第一次发现杨隐舟这人竟也可以这么话痨,也会对一个人的生活如此感兴趣,问到她都有点烦了,甚至懒得回答他提出的无聊问题。 快到家时,初伊的心情已经有所缓和,她好奇地小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超市?” 杨隐舟把东西提进厨房,需要冷藏的饮料、生鲜之类的东西第一时间放进保鲜或冷藏柜,边忙边回答她的话:“你的车停在外面,包在沙发上放着,换了身衣服出去的,冰箱里的东西没剩多少了,我猜你应该去了超市,所以碰碰运气。” 初伊心想,你这运气碰得还挺对。 随后,听见他说,“下次自己一个人去,别买这么多东西。” “我……”初伊想解释说她本来没想买这么多东西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拿了这么多,可能是当时脑子生锈短路了。她张了张嘴,突然又开始闹起脾气来,觉得没必要去跟他解释那么多。 杨隐舟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不在意道:“或者把我喊上。” 初伊哦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在客厅玩了会儿手机,她就进画室画画去了,累了就出来洗澡睡觉,完全不等杨隐舟,也不管他什么时候睡觉,直接就把卧室的灯熄了上床。 接下来的几天亦是如此。 不过杨隐舟已经学精了,她比平时早起床,他也跟着早起,不管多早总会比她早个十五分钟。 如此初伊根本拿他没办法,卷来卷去卷得身心疲惫,睡眠不足上班都没劲儿,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回到了正常的作息。 杨隐舟比她早起,每次都会等她出门,不管她是要自己开车去上班还是坐他的车过去都会等她,也不干扰她的选择,只是做出自己应有的表态。 傍晚下班前也总会来问她一句:【下班一起吃饭吗?】或者有事没法约她时会来跟她说:【今晚有应酬,晚点回去。】 有一次初伊回复完杨隐舟的信息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她粗心大意地离开了一阵,屏幕还没来得及熄。 坐她隔壁办公的许吱无意瞧见认真瞅了一眼,越瞅越发迷惑,越看越觉得好笑,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有一对夫妻的聊天记录是这样的?” 2月21日 16:43 杨隐舟:【今晚想吃什么,下班一起吃饭吗?】 初伊:【不了,我吃食堂。】 2月22日 16:12 杨隐舟:【今天没什么事,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吃个晚饭?】 初伊:【不了,今天没什么胃口,我吃食堂。】 2月23日 17:02 杨隐舟:【今晚有个应酬在九尧园,给你带点他家的招牌?喜欢吃他家的烤鸭吗?】 初伊:【不了,晚上不吃油腻的东西。我吃食堂能吃饱。】 星期四 16:24 杨隐舟:【一一,今晚我来接你下班吧?附近新开了家日料,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一起去试试?】 初伊:【吃腻了,不喜欢了,我还是吃食堂吧。】 今天 16:57 杨隐舟:【今晚还吃食堂?】 初伊:【吃啊,周五也有食堂。】 看到这,许吱已经忍不住笑了,笑得完全停不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俩因为什么在闹脾气,但她发现初伊闹起脾气来还挺可爱的。 本着不能窥窃别人隐私的想法,许吱把视线挪开,没再继续看,可就在屏幕即将熄灭的前一秒,杨隐舟又给初伊发来了一条信息。 不,应该是两条,其中一条是表情包,一只网红小猪瞪着圆圆的眼歪着脑袋很是无奈的表情包。 杨隐舟:【食堂有这么好吃?】 初伊去找七班的语文老师商量了下调课的事情,回来瞧见许吱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她有些莫名地问:“笑什么?” 许吱朝她手机摆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坦白地说:“不小心看到了你俩的聊天记录。” 初伊凑过去故作凶狠地盯着她,威胁道:“你确定,你真的是不小心?” “好吧。”许吱举手投降,做了的事情敢做敢当,“我承认有八卦的成分,你也知道我这个星座的人天生就爱凑热闹,我这性格一出生就注定了改不了,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初伊也说:“你这性格,我也早就习惯了。” 许吱抓着她的胳膊,关心地问:“话说你俩到底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生气,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啊?” 初伊想了下,含糊道:“其实吧,我没有生气,可能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但早就不气了。” “那你们这是……”许吱不是很懂,“夫妻情/趣?” 初伊撇了撇嘴,难为情地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被人不给任何解释地冷处理对待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过是小程度的以牙还牙罢了。” 许吱还是不懂,轻勾了下唇道:“我看他对你挺有耐心的,你们闹脾气也闹了快两周了吧?一一,我不是替杨隐舟说话,我只是想说感情这种东西呢,最忌讳的是什么都不说,既然他已经这么对待过你了,也知道错了,你给点教训就可以了,毕竟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很喜欢他的。情侣之间吵架冷战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要把握度,这个度过了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想看你以后伤心后悔。” “不愧是感情专家,你懂得还挺多啊。”初伊很有把握地点头说,“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放心吧。” 初伊回到位上坐好,看见杨隐舟几分钟前发来的两条信息,没忍住笑了下,正想回他什么。 他见她一直没回复,又发来了一条:【一一,别生气了,好不好?】 初伊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从小到大她和杨隐舟都没闹过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她总是担心她所做的事情是否会惹他生气,所以凡事都小心翼翼的。现在竟然是她在生他的气,还足足冷了他半个月的时间,这是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初伊想到许吱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他们估计还得在家一起待两天,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她泄了气,趴在桌子上冷静了一会儿,回复了他的信息,尽量委婉道:【你昨天说的日料店在哪?】 杨隐舟看样子现在不是很忙,没两分钟就回复了过来,给她发了日料店的定位。 初伊:【行,今晚就不吃食堂了。】 她猜他下一句肯定是“下班我来接你”,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回复道:【我跟许吱今晚一起去吃这家日料。】 杨隐舟发了个问号过来。 初伊咬了下手指偷笑:【不可以吗?】 不归春色 第30节 没想到他情绪还蛮稳定的,不愧是外交官,给她回复说:【可以,随便吃,回来我报销。】 初伊发了个小猫咪头顶问号的表情包过去:【杨副司长,这么大方啊?】 杨隐舟:【给夫人报销,不是天经地义?】 初伊:【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跟你去吃吗?】 杨隐舟:【明知故问的问题,我没必要这么自讨没趣。】 初伊:【明知故问?】 初伊:【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杨隐舟:【你这是要让我自取其辱?】 跟他聊天,弯弯绕绕的东西可真多,初伊回:【这就自取其辱了吗?你也太不能经受打击了。】 发完这句话,杨隐舟又两分钟没回她,初伊猜他应该是有事忙去了,不像她没课的时候就可以摸鱼玩玩手机,只要不是太过分,学校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果不其然,杨隐舟来跟她说:【有个会要开,等我一会儿。】 以往他很少会这么细致地跟她报备,中间隔了一两个小时不回信息,初伊都是自动默认他有事忙去的。 方才这样跟她报备,她想他应该是担心她好不容易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能跟他聊这么多,害怕她接下来会因为他的不回复又生闷气去不搭理他了吧。 杨隐舟也有担心害怕的时候,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认知,也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第29章 半小时后, 开完会的杨隐舟来回复她:【我可太能经受打击了,不就是看着我吃不下吗!】 初伊抿唇低笑:【我逗你的。】 她还是太过心软,没法看着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在她面前贬低自己, 这句话配上杨隐舟这个人实在是太违和了。 杨隐舟是真的完全不计较,认真道:【去吃吧。】直接转账了五千块钱给她。 初伊感到受宠若惊:【你给我这么多做什么?吃一顿饭哪需要这么多钱啊,我又不是去多高级的餐厅里吃。】 杨隐舟:【那就花在别的地方。】 说完,又给她转了五千块,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把一万块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杨隐舟对初伊一向很大方, 从初伊九岁生日开始, 他每年都会给她生日礼物。 上学的时候, 杨隐舟给她的生日礼物一般是她上学能用到的书包、单车、钢笔,还有日记本、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后来初伊成年了, 十八岁那年杨隐舟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部当时品牌热门最新款的手机, 这手机一直从大一陪伴到了她大三。 她上了大学以后,他还会给她买很多很贵的衣服、鞋子还有女生喜欢的化妆品, 不止是生日,偶尔出差去了趟国外或别的城市也会给她带。 婚后他出国的三年, 初伊每年的生日他也都没有落下,还记得第一年初伊生日是在他出国后的半年,那会儿初伊情绪还没缓过来,总觉得他很讨厌她,因此那一年她没奢望像以前那样能收到他的生日礼物。 果不其然, 初伊生日的那天,杨隐舟只在凌晨给她发了一句【生日快乐】就没了。说不难过是假, 那一天初伊一个人在家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可一个月后左佩芸把她喊回老宅说有东西要给她。 初伊当时拿到一瓶香水, 生日过了这么久,她完全没往杨隐舟的方向去设想,很不好意思地跟左佩芸说她有钱想要可以自己买,下次不要给她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左佩芸发现她误会了她的意思,跟她打趣道:“妈都一把年纪了,哪懂这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啊。这不是我买的,这是隐舟给我们寄回来的东西,里面这瓶香水啊我猜肯定是给你的,咱们家也只有你偶尔会喷香水了。” 当时左佩芸还告诉她,东西的寄出日期是她生日的前一周,猜肯定是她的生日礼物,这是所有东西里包装最好的一个,其他东西都是顺带的,因为邮寄过程中发生了些状况,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初伊回到家,上官网查了下这瓶香水的价格,足足六位数把她吓了一跳。 如今回想起来,初伊想她应该早就想到的,杨隐舟若是讨厌她,又怎会给她买十几万的香水作为生日礼物呢,可惜她当时太过于钻牛角尖了。 初伊托腮安静了一会儿,不逗他,干脆地问:【你今晚真的不打算跟我去吃晚饭了吗?】 杨隐舟:【?】 初伊:【我骗你的,我没有约许吱。】 杨隐舟没犹豫,下一秒就给出她答复:【那我下班去接你。】 初伊问他:【可我的车怎么办?】 杨隐舟:【让小陈开回去。】 下了班,初伊坐在办公室里没走,她心情明显转好,脸上一直挂着笑,连许吱都看出来了,下班临走前问她:“怎么样,和好了?” “没呢。”初伊傲娇地说,“暂且同意跟他吃个晚饭吧,还得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你再不同意跟他去吃晚饭,他估计都要来尝尝我们学校食堂有多好吃了。外交部经济司副司长来我们学校吃食堂,你能想象这画面吗?得上大新闻吧?校长都要出门去迎接,你信不信?” 初伊摇头,没法想象,但她觉得也不是不行,杨隐舟这人其实还挺接地气的,他什么都能吃,也不怎么挑食。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就吃个晚饭而已,不说谁能第一时间想到他是经济司副司长呢,他又不是明星。” “也是。”许吱随和地说,“但他来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还没近距离见过大人物呢,看看能俘获我们一一芳心的大人物具体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好啊。” 许吱走后,初伊在办公室里等了大概十分钟,收到杨隐舟发来的信息告诉她:【到了,下来吧。】 她上了个洗手间,挎着包走下去,远远瞧见小陈站在车旁等着她,格外殷切欣慰地上前来说:“夫人,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停回去就好,保证给你停得好好的。你就放心地跟先生去吃饭吧。” 初伊从包里翻出钥匙递给他,很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了”,随后走过去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杨隐舟的车里。 坐进去的一瞬间,还有点不习惯,初伊已经大概两周的时间没跟他待在同一个车厢里了。 她边系安全带,边看他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眼看前方,没主动开启话题,仍是一脸我还没消气的表情,安静地等他先开口。 杨隐舟倒是没她这么不自然,侧眸看她几眼后,声线低沉地问:“等很久了?” 初伊低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小声嘟囔说:“还行吧,刚下班没多久。” 他踩下油门,解释道:“我最近有点忙。” 初伊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你怎么……老问我下班吃不吃饭?” 他笑着反问:“难不成不问吗?” 初伊说:“那你不是说你很忙吗?” 杨隐舟发现他刚说的话好像有了歧义,他只是想解释一下来晚的原因,却没想到话题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他耐心解释说:“有些不怎么重要的饭局,我可以推掉,如果你答应我的话。” “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看心情决定去不去。” “今晚你也推了?”初伊转头问他。 “嗯。” “哦。” 面对她冷淡的语气,杨隐舟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因少见她这样的一面,还有点享受这样的时刻。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是一个不嫌弃麻烦,也喜欢哄人的人。 车开平稳以后,他低声说,“今晚本来就想推掉的,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来找你。” 难怪他傍晚给她发了那么多的信息,她怔怔地看他几眼,心口软塌下来,小声问他:“为什么?那天你问我的问题,让我选择的问题,你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不是。”他眼眸深了几分,嗓音低沉道,“我怕我不来,你会对我失望,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 初伊敛了下眸,眼眶发红地侧过头,声音细如蚊蝇地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搞不懂。” “你搞不懂什么?”为了不错过她的每一句话,杨隐舟把车停靠在了空旷的马路边,静静等待她说完。 初伊看着窗外,跟随自己的内心,低低道:“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下,就默认了我是不情愿跟你结婚的这件事,也搞不懂你擅自主张地去做一些为我好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真的为我好?当时,我们一点沟通都没有,去领证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几句话。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杨隐舟垂眸,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微顿了片刻,嗓音沉沉地说:“这是我的问题,我是觉得我不该耽误你。” 听到耽误二字,初伊转头看他,不明所以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吗?” “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还有呢?” “不管是否提前,我都必须出国,三年的时间不短,你没必要等我。” 初伊哽住,一时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略带埋怨道:“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擅自主张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万一我愿意呢?至少这三年我们还是可以很好地相处的。我没有不愿意跟你结婚,隐舟哥。我是愿意的,我知道你会对我很好,我们要是在一起了,即便没有那种感情,我们也会像以前那样过得很好,我不完全是被逼的呀。” 女孩儿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在封闭的车厢里清晰地回响,杨隐舟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是想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 他忽而一笑问:“难道你不想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吗?” 初伊无奈地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没有。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没有想那么长远。那天我不敢看你,是因为我怕你不愿意,怕你嫌弃我。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都不想搭理你吗?我就是讨厌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不跟我商量,说一句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她说着感觉要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睛湿润润的。 男人抬手在她眼角轻揩了下,触到了丁点儿的泪珠,本想给她抹眼泪,却没想她低下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杨隐舟把她圈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我知道……我知道……”边安慰她,还跟她保证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知过了多久,初伊情绪稳定下来,她觉得说出来好受多了,心里头的那股郁闷在渐渐消失。 停止哽咽后,她咬了下唇,安安静静地靠在杨隐舟怀里,下巴抵在胸前,仰起头来看他。眼睛还很红,睫毛被眼泪打湿过,一言不发的,乖巧的模样特别像只兔子,还是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在车上待了一会儿,杨隐舟就带她去那家日料店吃了晚饭。 初伊胃口不大,一直以来都吃得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瘦瘦的胖不起来的原因。今天她胃口看上去特别好,点了碗拉面吃完了,还吃了好多寿司和刺身。 杨隐舟担心她吃不饱,所有东西吃完以后,问她一句:“还要加东西么?” 初伊已经饱了,猛摇头说:“不了,已经吃很多了,我又不是猪。” 晚饭吃完,他们在附近走了一圈,初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突然问他:“隐舟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为了强调问题的严谨性,她附加了个条件,“我问的是……现在。” “现在?”男人想了下说,“应该是有的,只是不确定有多少。” “有多少?”初伊侧过脸来,眸子与他对上,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他解释说,“喜欢的程度。” 初伊:“哦。” 过了好一会儿,快走到停车场了,她没忍住问,“那…那个人是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别样的暧昧。 杨隐舟直勾勾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把她圈进怀里,一点点地弯腰靠近,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才说:“不然呢?还能是谁?” 不归春色 第31节 初伊心砰砰乱跳,眼睛里还带着茫然。她咬了下唇,弯了弯唇角,认真地问,“那你想离婚吗?” 男人摇了摇头,告诉她没想过。 意思是他单方面的主动离婚,他压根就没想过。 初伊的笑容进一步扩大,努力平复着呼吸,压制住胸口那颗跳动得完全缓不下来的心。她傲傲娇娇地,不想做出一副被他拿捏的样子,抿唇思考几秒,做好决定之后边笑着边很是勉强地说:“行吧,那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好答案了。” 她接着说,“我们……就不离了吧。” 第30章 她心里想的是, 离婚也挺麻烦的,正好他们都对彼此有点意思,不如就这么相处下去, 不离了吧。 杨隐舟对此没有异议,这似乎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还是很认真地问:“决定好了?” 初伊肯定地说:“决定好了。” 杨隐舟又问:“不反悔?” 初伊开始有些不高兴地回答:“不反悔!”她瞪他一眼,问道,“怎么, 你不是说你不想离吗?怎么问题这么多, 你很想我离啊……唔。” 因为他比她高, 初伊对他生气的时候总喜欢仰着头,微微撅起嘴来呛他, 在她脾气即将发作的当口, 杨隐舟顺势低下头去亲了她一下。 很快又松开, 带点兴味地说:“那我们就不离了,夫人。” 初伊因夫人这个字眼脸红了一下, 这不是杨隐舟第一次这么喊他,却是私底下第一次。她其实还算是喜欢也还算是享受的, 只是很不好意思。 她欲拒还迎道:“你还是别这么喊我了。” “我这么喊你,”杨隐舟不懂地问,“你不高兴?” 初伊想了下说,“倒也没有,就是觉得怪怪的。” “哪怪了?”杨隐舟跟她说, “咱单位的老同事喊自家夫人不也是这么喊的么?” 初伊说:“你都说是老同事了,那人家肯定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呀, 老夫老妻喊什么不行啊?估计听了很多遍,都已经习惯了。” “那老夫老妻不也是从少年夫妻走过来的吗?现在不喊, 以后能习惯吗?”杨隐舟叹了口气跟她说,“再说,我也老大不小了。” 初伊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反驳道:“你怎么就老大不小了,你不没到三十五岁吗?” 杨隐舟弯唇道,“过了三十就不小了。”随后把初伊抱得更紧了些,一点一点地哄着她,“但还好已经结婚了,不至于三十几岁连个女朋友或老婆都没有。” 初伊偷笑,在心里说那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我,在你三十岁的时候跟你结了婚? 杨隐舟想到什么,幡然醒悟地问:“你不让我喊夫人,不会是因为害羞吧?” “怎么可能!”初伊死不承认,拿他没办法地说,“你想喊就喊好了,反正我也管不住你的嘴。”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隐舟哥,你为什么没有谈过恋爱啊?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很多女生追你才对吗?” “像我这样的人?”杨隐舟审视了下自己说,“一般吧。我说没有你肯定不信,但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所以是为什么?那些追你的女生,你都不喜欢吗?” 初伊始终坚信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的道理,能敢于去追杨隐舟的女人,她本身的条件肯定也是不差的,哪怕有差距也不会差很多。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 杨隐舟看着她问:“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只是好奇,你随便说一下就行。” 杨隐舟还真随便说了,“性格不合适,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性格不合适?”初伊半信半疑。 那她跟她们的区别就只是性格更适合喽,听到这样的回答,初伊没有一点儿不开心。 杨隐舟没有为了哄她,而跟她说你比她们更漂亮,你比她们身材更好之类的话,他若是这样说,她反而觉得他低俗了。 他只是用性格轻飘飘地带过,即便没有喜欢上她们,也没有在背后贬低她们,初伊反而更喜欢他来。 “行吧。”初伊放过他,没再问下去。 杨隐舟开车带她回了家,她今晚心情还不错,到家歇了一会儿进画室画了会儿画。 晚上十点钟一到,杨隐舟敲门进来,看见初伊低着头在很认真地画一个人,这人光看轮廓都能猜到是谁。 初伊画得极其认真,压根没发现有人走进了画室。 直到走神了片刻,看见地上被室内的灯光投下一道高瘦的人影,她转过身发现杨隐舟站在她的背后,被吓了一跳,线条都画歪了。 她略带埋怨地说:“你怎么进来一点声都没有?把我吓死了。” “有声啊,你没听见。” 男人竭力证明他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而是进来想提醒她去洗澡睡觉,结果发现她压根没注意到他,才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初伊害羞地趴下,用手和脑袋把画纸遮住不让他看,边把他推开说:“不许看!以后你进来要跟我说一声,我在写日记呢,你不知道吗?画手的画册其实就是她的日记本,里面的每一幅画都是她的日记,日记是不能给人看的,除非她亲自展示出来。” “日记?”杨隐舟轻而易举地把她的素描本从最底下抽出来,动作娴熟地将她打横抱起,冷酷无情地说,“早就看到了,遮晚了。” 初伊努了努嘴,圈着他的脖颈,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地问:“你应该看不出是谁吧?” 他反问她:“你觉得我智商有多少?” 初伊:“……” 她晃了下腿说:“知道你智商高了!你抱我干嘛呀,放我下来!我们还没到做这种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的时候……” “这就过分亲密了?”杨隐舟搂着她腰的那只手力度收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她一些轻微的警告,他凑到她耳边说,“要是我说,在你说不离婚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你会怎么想?” 那个位置在她胸以下,本身就有点暧昧,初伊被他弄得有点痒,害怕他再做出什么动作不敢轻举妄动,刻意气他道:“能怎么想?觉得你是个变态!” 杨隐舟把她抱去浴室的途中,还说了一句:“我在等你,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 初伊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被他抱进了浴室放下,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只是说一句:“赶紧洗,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初伊脸爆红,眼神躲闪,吞吞吐吐地说,“不才十点多吗?你你…你不要那么变态,那么急,行不行?我衣服还没拿呢,怎…怎么洗?” “想什么?想哪儿去了?”杨隐舟有点想笑,帮她把门关上,关上的最后一刻说,“我帮你拿,快点洗,十点半停水。” “什么?十点半停水?”初伊被关在狭小的浴室里,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语气焦急还带着懵逼,“真的假的?哪来的通知?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让你赶紧洗是为了什么?刚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看到的告示。”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你不会骗我吧?” 杨隐舟已经走到房间里的小型衣柜前,去找她的睡衣和贴身衣物,他笑着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动作再慢点。” “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眼时间,告诉她:“十点二十分,还有十分钟。” 初伊气呼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纯心的吧,刚还在那里偷看我画画!” 距离十点半还有两分钟,初伊已经明显感觉到水量在减少,如此证明杨隐舟是真的没骗她,很快就要停水了。 不过幸好,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还把头洗了一遍,头上的泡沫也冲干净了。 关掉淋浴开关,初伊拿了条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走去门边敲敲门问他:“我的衣服呢?” “开门。” 隔着一道门板的距离,初伊赤身裸/体地站着,杨隐舟就站在门的另一边,他说话时声音传过来跟在她耳边说一样。 初伊脸颊染上了红晕,心脏又砰砰乱跳,紧张地拧开门把,拉开了一点点门缝,把手伸出去。 杨隐舟先把睡衣睡裤递到她手上,她找了个位置放好,紧接着又把手伸出去,心中懊恼地说:他就不能把那东西包在她的睡衣睡裤里面,一并递给她吗?非要这么单独给!?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小小一件带点蕾丝花边的内裤递到她手上,初伊耳根热得不受控制,拿到手后迅速关上门,松了口气。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跟他对视一眼,想的还是刚才的事情,整个人都是懵的。 杨隐舟自然而然地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给她吹头发,笑着说:“速度还挺快。” 初伊肩膀垮下,没办法道:“还不都是你逼的。” “抱歉。”杨隐舟老实说,“我也是刚下楼才知道要停水,刷牙了吗?” “还没…来得及。” “不碍事。” 给她吹完头发,杨隐舟去楼下厨房给她拿了瓶矿泉水上来,初伊了然地说:“我还以为你说的不碍事,是不管我刷不刷都不嫌弃呢。” 男人愣了下,低头猝不及防地亲了亲她的嘴角,用行动告诉她,他是真的不嫌弃:“我确实不怎么嫌弃,但我想你应该可能会用到。” 他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初伊一把拿过说:“我确实要用到。” 刷完牙出来,杨隐舟已经上床了,靠在床边看手机,时不时打一下字回复一下信息。 初伊简单护了下肤,也跟着慢吞吞地爬上了床,上床坐好以后,她先跟他说明:“你刚说等我的问题,我可能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做准备,但是不会太久……大概……” 杨隐舟:“嗯?” 初伊咬了咬牙,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时间范围:“两周内,两周内我一定准备好,可以…吗?” 杨隐舟被她这举动逗笑,很是理解地说:“行,我不急,快睡觉。” 就算她不说,他今晚也不会碰她的,刚和好就把她要了,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第31章 次日一早, 初伊上午十点才起床,这是她周末正常的作息。 可是杨隐舟已经不在家了,在手机里给她留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加班, 傍晚回来陪你吃晚饭。】 初伊无奈回了个【好】。 她下楼从冰箱里拿出食物解决完早餐,想到昨晚还没画完的那幅素描画,走进画室把剩下的部分收尾,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初伊在厨房煮了碗粥,随便对付了一下, 觉得在家很无聊, 便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在不远处逛了逛。 大概四点四十分的时候,杨隐舟跟她说:【快下班了, 五点回去接你。】 初伊在地图上导航了一下, 查了下距离, 发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杨隐舟的单位不过才2公里,一个地铁站就到了。 不归春色 第32节 她想了下说:【我在附近的南康庙呢, 不如我直接坐地铁过去找你?】 就差2公里的距离,回家等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还很折腾。 杨隐舟问:【你在那做什么?】 初伊:【我听说附近开了家书院,过去逛了一下,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我想买的东西。】 杨隐舟:【逛完了?】 初伊:【刚逛完。】 杨隐舟:【要不你再逛一会儿,我等下过去接你?】 她竟然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也不是不行:【可以啊, 我去买杯喝的,你来了跟我说。】 初伊放下手机, 去附近的商圈走了走,看见一家品牌连锁的咖啡店, 直接走进去点了两杯,跟服务员说一杯拿在手上,另一杯打包带走。 她点完单在附近等了一会儿。 有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走了进来,因打闹不小心撞了初伊一下,其中一人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初伊摆手说:“没事。” 道歉那人长得很高,穿着黑色的外套和牛仔裤,利落干净的黑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丝毫没有给他那张脸减分,还是那么有少年感,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那个明朗干净的少年。 初伊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他来,他跟她道完歉,低头认真地看她几眼才确定是她。 少年轻轻一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初伊,好久不见。” 初伊看着他,也说了声:“好久不见。” 少年身旁的同伴问他:“徐骅,你朋友啊?” 徐骅挠了挠头,心里头既高兴又很不好意思地说:“对,大学同学,同一届的,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社团呗。” 徐骅没搭理他那两个伙伴,让他们过去点单,随便帮他点一杯,自个儿丝毫未动还站在初伊面前跟她叙旧,笑了笑问:“毕业几年,一直都没见过你,之前校庆你也没回来。现在你在哪儿工作啊?” 初伊解释说:“去年校庆本来是想去的,但是学校临时有点事没去成。” “学校?”徐骅问,“你……考研了?我看你平时不发朋友圈,其他同学在朋友圈里多少都能看到点动态,你是一点都看不到,所以我很好奇。” “不是,我在一家高中当美术老师。” “哦。”徐骅了然地说,“美术老师,挺好的。哪家高中啊?不会是应抚一中吧?” 初伊点头说:“就是那家。” “这么巧。”徐骅有些高兴道,“我家就在那附近,就隔一条巷子,我表姐还是里面的英语老师。你毕业后一直在那里工作吗?我竟然一次都没见过你。” “对,我在那里工作了三年了。” 徐骅说:“挺好的,当老师挺适合你的。哦,我现在在大厂里搬砖呢。” 初伊知道搬砖只是个开玩笑的说法,她仔细地问:“搬什么砖?” “害,能搬啥?游戏大厂,程序员,天天写程序。” 别人都说当了程序员的人,不用几年头发就会变稀疏,到了四十岁还会秃头,初伊看他头发挺多的,脸嘛还跟以前那样很年轻很有少年感,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初伊笑了下,很现实地说:“那工资应该挺高的。” “也就那样。” 初伊的咖啡做好了,徐骅看见她拿了两杯,关心地问:“你跟朋友一起啊?准备去哪儿逛?” 初伊点咖啡前给杨隐舟发去了定位,现在他已经到了,初伊看见他把电话打了过来,当着徐骅的面接通,喂了一声:“好,我也好了,我现在出去。” 徐骅见她有事,便没打扰她,跟她说:“再见,有机会再聊。”礼貌地帮她拉开了咖啡店的门,让她出去。 初伊说了声谢谢,出去看见杨隐舟的车就停在路边,目的明确地往前走,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走了之后,徐骅的两名同伴八卦地探出头去看了两眼,看见她上了一辆价格不便宜的迈巴赫,唏嘘地感叹道,“骅哥,这女的谁啊?真只是你大学同学吗?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舔一个人,不会是你老相好吧?” 徐骅也看见了那辆迈巴赫,只是站在侧边,离得太远,完全看不清车里的人,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他有些烦躁道:“我倒想她是我老相好,可惜大学表白了两次,都没成功。还老相好,老相好个屁!” “表白两次都没成功?”那人忍不住笑,“那你还舔?看着就对你没兴趣!你猜刚那辆车,车里的人是她的谁?她家很有钱吗?” “我怎么知道!”徐骅回想了下说,“她跟我说过,她妈妈已经去世了,跟亲爸后妈还有一个弟弟住在一起,看她平时用的东西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怎么说?” “大学的时候一台手机用了快四年,都卡得不行了才换。” “那应该不是有钱人。” “但有时候又会看见她用很贵的东西,我也搞不懂。” “具体呢?” “几千块的鞋子,上千一件的衣服,还有五位数的单车。” “你认真的?这样的人手机会用四年?手机才多少钱啊?”那人斗胆猜测,“她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徐骅不愿相信,又无法去解释这些事情,他只能说,“别乱说,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骅哥,我说你可别再自欺欺人了。就这种女的还让你舔了几年,你没看见外面那辆迈巴赫吗?你写程序写十年也买不起啊,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计算机系的系草,随便招招手多少女人上赶着跟你谈,大好青春耗在她身上,你眼不是一般的瞎。她除了漂亮点还有啥?” 徐骅却说:“我喜欢她,不完全是因为她漂亮。跟你说不通,你别管了。” --- 初伊上车以后,把打包带来的咖啡递给杨隐舟,跟他说:“看你平时挺喜欢喝咖啡的,给你买了杯过来,这家的咖啡我大学的时候就在喝了,在我们大学城还有一家分店呢。你要不要试试?” 杨隐舟看着她手上的那一杯,乐意道:“拿来尝尝?” “你要尝我的吗?” 初伊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一遍,听见他嗯了一声,才把咖啡递过去给他喝了一口。 她小声问:“怎么样?” “还不错。”杨隐舟踩下油门,想到刚看见的一幕,随口问,“刚里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 初伊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而后意识到咖啡店的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也就是说杨隐舟在路边是完全可以看见里面发生的一切的,那自然也看见了她在里面跟徐骅闲聊叙旧。 她语气自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他:“遇见了个老同学。” 杨隐舟问:“什么老同学?” “大学同学。” “你们美术学院的?” “不是。”初伊说,“他是计算机的,大二的时候我参加社团认识的。今天刚好碰见就聊了几句,不过还挺巧的……” “挺巧?” “他说他表姐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是挺巧。” 到了吃饭的地点,初伊下车跟在杨隐舟身后上楼,见他一直沉默不说话,总觉得他有点问题,于是主动地拉他的手,进了电梯之后问:“你吃醋了吗?” 杨隐舟低头,语气认真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跟我说?” 初伊被他看得心虚,不到三秒就缴械投降:“是,他大学的时候追过我,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多想,毕竟也就见这一次面,以后不出意外都没机会见到了,没必要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隔这么远,他都能看出来跟她聊天的男生以前追过她吗? 初伊觉得他这观察能力太可怕了!有这么明显吗? 徐骅刚跟她聊天的时候还挺自然的呀! 杨隐舟有点想笑,把她拉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是你笨,吓一吓就把实话全说出来了。” “你……!” 初伊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的,一脸被骗过后的恼羞成怒,盯着他说,“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跟你说实话了。” “生气了?”杨隐舟捏她的脸,笑了笑说,“我还想知道你这么容易逗的人,怎么他都追不到你啊?为什么看不上他,嗯?”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他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杨隐舟明知故问,“那你喜欢哪一类?” 初伊想了一下,刻意气他,“斯文败类。” 话音落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位女生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眼带好奇地看着他们,一会儿看看初伊,一会儿又看看杨隐舟,低头憋笑着走进去。 原本只有两人的电梯间多了两位女生进来,他们马上停止了吵闹。 到了指定的楼层,为了掩饰尴尬,杨隐舟手臂伸长揽着初伊的肩膀,咳嗽过后低低地喊:“走了,夫人。” 下一秒,气定神闲地走出去。 背后俩女生盯着他们养眼的背影,很是客观地评价道:“确实斯文败类,长得好帅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第32章 杨隐舟带她来吃饭的饭店是之前跟她提过的九尧园, 他说里面的烤鸭很好吃,让初伊过来尝尝。 到了指定的包间走进去,初伊便把烤鸭点上, 她胃口不大,吃得不多,只点了半只,紧接着又点了两道这里的招牌菜。 放下菜单以后,她接过杨隐舟给她倒来的茶水, 轻抿一口:“你确定, 你刚刚真的没吃醋?” 杨隐舟反问她:“我这年龄还会吃醋?” “你什么年龄?”初伊没懂地问, “吃醋跟年龄没有关系的。七八十岁的老头看见自己的老婆子在公园里被搭讪了,还会吃醋地说几句, 这跟年龄有关系吗?” “行。”杨隐舟迁就她说, “吃醋就吃醋, 那我问你……你们刚刚在那聊了多久?” “没多久,就两杯咖啡的制作时间, 差不多三四分钟吧。” 不归春色 第33节 “聊了什么?” “互相说了一下工作之类的话题,还有说到去年校庆我没回去的事儿。” “为什么没回去?” “那当然是学校有事啊, 我本来都跟我几个舍友约好了一起回去聚聚的,结果那天临时有事被喊回学校开会去了,害我鸽了别人。” “他以前怎么追你的?” 这一个问题,初伊没有像之前几个那样爽快地给出回答,而是刻意卖了下关子, 托着下巴,反问他:“这才是你真正关心想问的问题吧?” 杨隐舟也跟着她笑, 不管他是否跟她心里想得一样都给出她相应的反应,压着声问:“说不说?” “说。”初伊说,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大概。我加入社团后的一个月,社团里的师兄师姐们组织我们这些刚加入社团的新成员去了附近的烧烤摊里烧烤团建,那天晚上他坐到了我的旁边,时不时找我搭话,结束后我们就正式加上了联系方式。” “加上微信之后,他每天都会来找我聊天,他这个人情商挺高的还挺幽默,那时候我们聊得还可以,后来……” 杨隐舟问,“一起吃饭了?” 初伊弱弱地点头,“吃了。” “看电影了?” “看了。”她还补充道,“看了两次,第一次是他请我的,第二次我觉得不好意思把他请了回来。他给我表白了两次,第一次表白得实在太快了,在我们私下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白了。那时候我总觉得太快了,以为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在他表白第二次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对他没那种意思。” 徐骅大学的时候对初伊真的挺好的,好到什么程度呢?几乎整个美术学院的人都知道有个计算机系的大帅哥在追她,哪怕她拒绝了他的表白,他也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只要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如今初伊仔细回想,为什么徐骅这样做她都没有喜欢上他呢?可能是因为她身边有个杨隐舟吧,有一个人一直跟他比较,却始终都比不上他,也是他拔高了她对喜欢的人的标准,无形中拉高了她的眼光,最后只能栽进他的怀里。 仿佛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就注定了他们是往后人生彼此最重要的伴侣。 初伊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如果杨隐舟交了女朋友,按部就班地跟他心爱的人恋爱、求婚、订婚、领证,那她肯定是要淡出他的生活,与他拉开距离的,那以后他们是不是就不怎么会有交集了。 这念头一出,她觉得十分可怕,失去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心如刀割的过程,就像他提前出国后的那几天,初伊真的难受死了。 这家饭店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菜就全端上来了,还都是热乎乎的。 杨隐舟把最好吃的部分夹到她的碗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初伊见状把两块夹回去说:“你不要这样,你也要吃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吃烤鸭,你把七八块最好吃的夹给我,那以后我们吃烤鸭你只夹给我三块或者五块,我会不会难过呢?” 女生的心思细腻敏感,杨隐舟是知道的,至少对初伊的性子还算是了解的,但很少见她把这种顾虑说出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毫不担心道,“你怎么知道以后我只会给你三块或者五块呢?还是说,我以前吃饭的时候也跟你吃过烤鸭,夹给你的块数大于八块,那我再夹两块。” “不要。”初伊跟他开玩笑的,端起碗阻拦着不让他夹,“我打个比方而已,我吃不下那么多。我只是刚刚随便想了一下,想到我们没结婚的话,我可能还挺惨的……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还挺惨的?”杨隐舟完全无法跟上她的脑回路,诚心请教地问,“为什么?说来我听听。” “是很惨啊!”初伊看他一眼,很认真地跟他分析,“从小到大我爸爸一直对我不怎么好,对我来说最好的人是你、杨妈妈还有亦森,如果我们没结婚,那我跟你们三个人的关系都会变淡。你是肯定要结婚的,哪怕不是跟我,也会跟另外一个女生结婚,那你结婚了,我总要避嫌吧?而且……”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还把我桃花给挡了,我估计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说不定这时候还单身呢。” “我把你桃花给挡了?”杨隐舟好笑地问,“你跟那计算机的没成,难不成还因为我?” 初伊很好意思地伸出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有那么一点点原因。” 杨隐舟拧了下眉,“这你还赖我身上,我是不是有点太冤了?” 初伊肯定地说,“一点都不冤,就得赖你。” “初伊,你越来越学坏了!”杨隐舟刮她鼻尖,笑了笑。他知道初伊从小缺母爱,原生家庭也不好,喜欢胡思乱想,他也找到了对症下药的方法,把她拉到腿上坐着,给足她安全感,在她耳边说,“好了,别瞎想了,夫人。我们这不是结婚了么?以后不会只给你夹五块烤鸭的,我保证,嗯?” 初伊果真被哄得不要不要的,起开坐回自己位上说,“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你这外交官当得还挺专业的。” 吃完晚饭,他们一起回了家。 周日,杨隐舟不加班,在家陪了初伊一天,还给她做了午饭,虽然厨艺有待进步,但心是好的,也还算能吃。 睡了个午觉过后,初伊想起一件事,跑进书房拿一幅画出来给他看,是除夕那天他们遇见的卖棉花糖的老伯伯。 杨隐舟看着有些许触动,仔细多看了两眼:“什么时候画完的?” “大概两周前吧。”初伊说,“本来那个时候就想给你看看了,但是那会儿我们吵架了,现在才想起来。” 杨隐舟想到一件事问她:“一一,你有没有想过,把你那些画全都扫描进电脑里保存?” “当然。”初伊说,“我有想过,但是工程量太大了,一直没时间去弄,而且我觉得还是纸质原画稿更有意义。” 杨隐舟跟她说,“你学美术的,你应该清楚,纸质画稿是没法保存太久的。你画了那么多关于妈妈的画,你不想以后老了的时候,还能很好地很清晰地看着这些画吗?我可以帮你。” 初伊有些动摇地说:“你要帮我?你有时间吗?” “能花多少时间?”杨隐舟说,“你把它们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帮你弄好。” 初伊很是怀疑地问,“你不会是故意想偷看我的画吧?” 杨隐舟完全拿她没办法,“那你把画我的那些全藏起来,行不行?我先帮你把其他的弄好。” “你……不用说的这么直白,我也没怎么画过你。” 杨隐舟一眼看穿她在撒谎,上前去捏了捏她的脸说,“夫人,画自己先生呢,没必要这么不好意思。哪个画家没画过自己喜欢的人,嗯?” 初伊懒得理他,先把妈妈的那部分还有一些路人写生,以及一些她认为有意义的画交给他:“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杨隐舟有成套的设备,他把画拿进书房里,打电话问了下跟这方面有接触的柯佺一些问题。 周一,柯佺在单位食堂里碰见他,端着饭盘坐过去说:“杨副,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我问过我舅舅了。” 杨隐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怎么样?” “他说比赛收稿日期已经截止了,评选也都到了第二轮,突然递交上去可以是可以,但是潜规则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杨隐舟笑着说:“递上去就行,不需要潜规则。” “那就好办了啊,对嫂子这么自信呢?”柯佺推了推眼镜说,“没问题,你给我那两张画,我已经传给我舅舅了,他会办好的。不过说真的,画得还挺好的,画里的人是嫂子外公和妈妈?” “一张是她妈妈,另一张只是个有过几面之交的老伯。” “哦,原来是这样。她妈妈还挺漂亮啊,难怪生下来的闺女也这么好看。”柯佺很有信心地说,“放心吧,嫂子这画功我觉得拿奖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头,等着好消息吧。” 杨隐舟: “谢了,晚上请你吃饭。” 第33章 杨隐舟解决完午饭, 离开食堂,拿出手机,本想直接跟初伊说这件事, 想了想又改变了想法,打算让她自己发现,给她个惊喜。 于是,原本要发给她的信息,变成了:【今晚请同事聚餐, 晚饭可能要你自己解决一下。】 初伊收到他信息时, 正好也在学校食堂里刚吃完午饭, 回到办公室以后回复他:【没问题。正好今天我同事生日,我得去捧个场, 可能会晚点回家。】 杨隐舟:【在哪儿?】 初伊:【还不清楚, 到时候再跟你说吧。】 学校教师的午休一般都在各自的教师公寓里, 但也有任务比较重需要临时加班或不想回公寓的教师会在午饭后返回办公室。 初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想着回去赶一下, 没想到今天办公室里的人还挺多。 学生都在寝室里休息,教学楼空荡荡的, 她们站在饮水机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初伊见许吱也在,走过去接水时顺口问一句:“你知道赵静韵今晚生日聚会在哪儿办吗?” 许吱耸了耸肩,跟她说:“不清楚,她说下午会在群上发定位,离得不远, 我们打个车就能到,到时候还能给我们报销车费。管她呢, 等她发了定位再说。” 初伊问不到具体的答案,哦了一声, 想着只好等今晚到那边再跟杨隐舟说了。 她准备离开,听见身旁一个叫王晗的女老师说,“她这次生日会办得挺大的,听说在一个酒店里摆了席请大家吃饭,应该花不少钱吧。” 许吱:“我都听说了,她请了学校大半的老师,凡是跟她工作上有点接触的都请了,可不是嘛!” 有人开玩笑道,“为啥啊?去年也没见她办这么大,只是去ktv吃个蛋糕唱唱歌就结束了,今年突然这么大方,不会是中彩票了吧?” 许吱嘘一声说:“我是听人说的,不保真。据说是因为今年她交了个男朋友,做烟草生意的富二代,对她很舍得花钱,特别大手笔,这才给她办了个生日会。” “烟草生意富二代,男朋友?长什么样?你们有见过吗?” 一同闲聊的几人都摇了摇头:“没见过,初伊老公倒是见过好几次来接她下班?有初伊老公这么有钱吗?” 初伊只是个偷听八卦的透明人,突然被一个问题问到了身上,她猛地摇头说:“他没你们想象中那么有钱,可别乱说。” 许吱搭她的肩膀,给她打圆场道:“体制内再有钱,能有钱到哪儿去?当官的能跟做生意的比?咱一一的破电脑用了三年还在用呢,也没见她老公给她换一个。”说着,她瞪初伊一眼,“我说你家副司长怎么回事?也不懂给你换个新电脑!” 初伊边说着“我的电脑也没你说得那么破”边离开了战场,决定不趟浑水不再听八卦,认真做自己剩下的工作。 晚上,初伊跟同办公室两个女老师一起打车去酒店参加赵静韵的生日会,没成想还能在这碰到熟人。 她跟许吱一起走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好,看见在里面忙前忙后招呼客人的徐骅时愣了下,不自觉地吐出一句:“怎么这么巧。” 许吱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蛋糕来吃,听见问:“什么这么巧?” “没什么,就是……”初伊凑到她耳边掩嘴跟她说,“看到了我的大学同学,前天才见一面,现在又见到了。”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谁啊?谁啊?” 初伊没敢伸手去指,只眼神往徐骅的方向看暗示了下许吱,许吱一看感叹道:“我靠,这么帅!这不会就是赵静韵那富二代男朋友吧?” 初伊怕她乱说话被人听见,忙捂住她的嘴说:“你别乱说,他不是富二代。那天他跟我说,他表姐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我猜他说的就是赵静韵。” “哦,表弟啊!”许吱虚惊一场,“差点误会了,我寻思不至于吧,这男的看上去这么年轻怎么会看上……不是,我也不是说赵静韵有多差,就是……不太搭,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初伊把另一个蛋糕推到她面前,汗颜道:“吃这么多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多人陆陆续续落了座,一桌坐八个人,一共请了十几桌,花销还挺大的。 跟许吱坐一起的都是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她们是差不多时间来到这的,刚到酒店时她们去了下洗手间比初伊坐下晚了几分钟。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感叹排场,就看见今晚的主人公穿着公主裙戴着皇冠拎着酒杯来到她们面前说:“姐妹们,不用客气,桌上的东西随便吃,尽量多吃点。菜等会儿会上,饿了的话先垫垫肚子,不够可以问服务员加的。” 王晗调侃道,“这么隆重的生日会我真第一次见,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小赵要订婚了。小赵,恭喜啊,争取早日完成人生大事?” 赵静韵脸红红地摆手:“说什么呢?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 话音刚落,初伊看见徐骅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她问:“多了一瓶红酒,要吗?” 他问出来的话分明是对着一整桌人说的,眼睛却只盯着初伊,被许吱看出来些许猫腻,自然地接过说:“要要要,有帅哥送酒,怎么能拒绝!喝吗,一一?” 初伊说:“我喝不了这么多,一点点就好。” 赵静韵给她们介绍:“这是我表弟,大厂程序员,小帅哥一枚!今天把他拉过来也是为了完成我舅舅给我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什么单身未婚的姐妹可以给他介绍介绍啊?” 徐骅看着初伊为难道,“表姐,不是说好了只是为了应付任务不提这事吗?我今天过来只当给你帮个忙,捧个场!” 不归春色 第34节 “怎么能不提呢?”赵静韵说,“这不是顺便说到了提一嘴嘛,又没什么的!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今晚来的人这么多,你又长得这么帅,晚上回去估计一堆人问我你的联系方式,等着吧。” 王晗像真听进了心里去,多问了几句:“你表弟今年几岁啊?” “二十六。”赵静韵这才想起来,指了指自家表弟,又指了指初伊,“哦对,你跟初伊是一个大学毕业的,还是同一届呢,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的。那计算机学院和美术学院近吗?你们大学的时候……” 她正想问你们大学的时候见过吗,未等她问出口,徐骅打断她说:“我们认识。” 赵静韵没想到地说:“这么巧啊!怎么认识的?” 徐骅:“社团,不过好几年没联系了。” “原来是一一大学同学啊。”王晗说,“那你可算来对我们桌了,我们这一桌人虽然全都有伴不单身,但介绍女孩子对我们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包在我身上,晚上回去我就给你表姐推个合适的女孩儿给你认识认识。” “行,说话算数啊!”赵静韵听见有人在喊她,跟她们说,“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随后离开了这儿。 徐骅一脸有问题想问又碍于太多人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样子,看初伊低下了头在玩手机,一眼没看他,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尴尬地离开了。 人都落座之后,正前方的舞台灯光暗下,再次亮起时赵静韵和她的男朋友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跟他们打招呼,离得太远,初伊没法看清台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但看身高竟然比穿高跟鞋的赵静韵还矮了一点点。 可从他谈吐能看出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还十分开得起玩笑,愿意以自损的方式来赞美自己的恋人,难怪赵静韵能这么喜欢他。 他们按照生日的经典流程吹蜡烛、切蛋糕,再向所有人敬香槟后,台下的人纷纷干起饭来,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对赵静韵和她男朋友的评价。 初伊默默吃着饭,只想着吃完快点离开,边吃边跟杨隐舟说:【我大概九点就能结束,你呢?】 杨隐舟:【差不多。】 杨隐舟:【我来接你吧。】 初伊:【方便吗?太远的话就不用了,我跟许吱一起打车回去吧,两人打车花不了多少钱。】 杨隐舟:【方便。】 初伊:【哦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杨隐舟:【什么?】 初伊:【我今晚又碰见徐骅了。】 杨隐舟:【哪个徐骅?】 初伊:【就那个计算机的。】 杨隐舟:【……】 杨隐舟:【都碰上了你还想着不让我来接你?】 初伊皱了下眉说:【我跟他又没什么,只是觉得需要这么跟你报备一声才告诉你。今晚正巧是他表姐的生日会,所以他也来了而已,而且来的人多,碰见了我们也没怎么说话。】 杨隐舟:【行。】 初伊:【我走的时候跟你说。】 初伊吃完饭,坐在位上跟人聊了一会儿,见人散得差不多了,跟杨隐舟说一声,上个洗手间便离开。 她走到楼下,找了个好停车的位置等杨隐舟过来。 很不凑巧,刚在那儿站了不到两分钟,徐骅抽着烟从对面的便利店里出来,看见她立马把烟按灭扔进垃圾桶里,手上拿着瓶矿泉水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问:“等人?” 初伊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想到那天下午的那辆迈巴赫,又想到刚她同事说的那句“都有伴不单身”,多嘴问了一句:“等谁?” 初伊对上他的视线,坦然又干脆地说:“我先生。” 他听见后面两字,表情似有一丝皲裂,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以为她会说男朋友之类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先生。 徐骅不可置信地问:“你结婚了?” 初伊低头看了下手机说:“嗯,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 “三年前。” “什么时候?日期、时间?” 初伊很不喜欢他这种提问的方式,让她有种做错了事情被审问的错觉,她脾气上来想反问他“这跟你有关系吗”,可又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七月十八日。” 这够清楚了吧! “毕业后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结婚了?”徐骅深吸了口气,突然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初伊看他一眼说,“徐骅,我们三年没见了,而且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结没结婚,跟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你不应该这样质问我。” “可你那时候分明说你没有男朋友……”徐骅始终无法相信地说,“别跟我说,你谈了一个月就闪婚了,这还是你吗,初伊?” 初伊没法跟他解释她跟杨隐舟的事儿,她那会儿也确实说了她没有男朋友,毕竟她无法预料后面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我们不过是同学关系,你对我不了解很正常,或许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难不成你真跟他们说的那样……被包养了吗?”初伊的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徐骅,他干脆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果断地问,“他给你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很快乐了是吗?因为他有钱,所以你一毕业就迫不及待跟他结婚了是吗?我追了你三年,你都看不上,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显得我那三年做的事情很像个笑话!” “你在说什么?我被谁包养了?” 初伊说的那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只是想打消他对她美好的想象,告诉他让她别再喜欢她了,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在背后这么想她的。 “包养”二字对女性来说,是一种贩卖□□的行为,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初伊气得喉咙发抖,肚子里装满了委屈,正要说一些回怼他的话,杨隐舟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一道清冷又不乏威慑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追她了,大四那年我们就在一起了。因为我职业的特殊性,是我……让她不要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毕业后我向她求了婚,我们顺理成章地领证成了夫妻并一起生活了三年,这样的解释合理么?” 徐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一席笔挺的暗色西装搭配着款式简约的领带,腕上还戴着名贵的腕表,身形颀长,长身而立地站在他面前,只开口说了几句话,身上的稳健气质和成熟魅力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太太被造谣包养,他情绪稳定得没说一句脏话,更没动手打他,而是用他那双仿佛能杀/死人的眼睛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他解释,与他急躁得忍不住撕破脸去质问的态度相比有种降维打击的碾压感。 徐骅听他说完开始有些没底,而且他本身也不想把初伊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刚刚那番话大部分只是他的气话罢了。他看向杨隐舟,语气尽量平和冷静地问:“你是什么职业?你有多特殊?” 他这话问出口,杨隐舟揶揄得唇角弯了几分,平生第一次如此自恋地在私人场合将自己工作时需要递交给合作方的名片拿出来,递给他所谓的情敌一张,问:“够特殊吗?” 徐骅瞧见上面“副司长”三个字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你是……” 杨隐舟的表情变得愈发冷漠,抬手将初伊揽到身边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和我太太的关系,我管不着,没有证据构不成起诉的标准,也不能出手打人,但我跟她是合法夫妻的事实已经成立,还请这位先生以后麻烦注意一点,不要当面骚扰我的太太,尤其是当着我的面。” 他看向初伊,蹭了蹭她委屈得耷下来的嘴角说,“因为我会心疼,心疼的次数多了……我不介意冒着停职的风险来给你上一课。” 第34章 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 当着曾经喜欢的人的面被损了面子,徐骅没敢再看初伊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刚走几步就被喊住, “回来。” 杨隐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语气虽是一贯的冷静如常,却不难听出里面带了几丝薄怒,开口便是对一个男人尊严和底线的挑战,“是男人, 你就回来给她道个歉。” 刚已经跟他解释清楚, 也算是给过他教训了, 初伊扯了扯杨隐舟的袖子说:“……不用了。” 徐骅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已经没有再跟他做朋友的打算了, 过了今晚他们便是陌生人, 既是陌生人, 道不道歉也不重要了。 杨隐舟没听初伊的话,下颌紧绷, 怒气压了又压,坚持他原有的态度, 看着已经走了十几米又内心过意不去折返回来的徐骅,认认真真地给初伊道过歉后,才放他离开。 初伊少见杨隐舟如此生气的模样,没敢忤逆他的意思,被动地接受了徐骅的道歉。 徐骅走后, 她也被他拉着手往车子的方向走。 今晚闹得很不愉快,气氛十分压抑。 杨隐舟的车停在不远处, 上了车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初伊缓过神来说:“谢谢你, 帮我解释刚刚的事情。” 若不是杨隐舟及时赶到,初伊想以她运转得慢腾腾的脑子估计都没法在这么快速的时间里去解释通刚刚的事儿,说不定以后还会任他在背后乱嚼舌根。 杨隐舟没说话,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伊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过去抱抱他,脸埋在他的胸膛,安静待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你在心疼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见他眉头还拧着,她抿唇冲他笑了笑,伸出手去把他的眉头抚平,又用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告诉他说,“一开始我确实是很生气的,气到我手都握成拳头了,但现在已经不气了,真的!因为你的出现,我反而感到很开心,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谢谢你,隐舟哥。当时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是你来了,从小到大有你在好像没人能真的欺负我!” 似是她这段话起了效果,让他的气消了大半,杨隐舟摸了摸她的头,仍很计较地问:“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这么议论你?” 初伊摇头说:“没有啊,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她靠在他怀里,没撒谎,软着声说,“我的专业是美术,班里接触的基本都是女生,可能我平时性格还不错吧,我跟她们相处得都挺好的,没有今晚这种情况。” “真的?”杨隐舟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看着她,反复确认地问,“跟我说实话。” “真的,骗你做什么?”初伊皱了下鼻子,很认真地跟他说,“我女生缘一直都很好,你也不是不知道。” 杨隐舟唇角轻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确认她没有因他当年经常送她礼物这件事受到过同样的伤害后,他的愧疚感减轻了少许,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亲了亲她,下命令式的语气说:“以后别跟他有联系了。” 初伊坐直身子,很听话地打开手机,将徐骅拉进了黑名单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把他拉黑。” 拉黑完删除了好友,为了让杨隐舟放心,她还专门把手机拿过去给他看一眼。 杨隐舟帮她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边离开边问她:“晚上吃席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去吃点什么?” “吃饱了,你别说这生日会上的饭菜还挺实在挺好吃的,而且摆得真的很像吃席,有同事还调侃说是不是她的订婚宴呢。”初伊看他一眼,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杨隐舟:“嗯。” 为了缓解气氛,初伊正想放点音乐来听听,突然手机响了下,收到了许吱发给她的信息,给她发了张照片来问她:【怎么回事?我看到有人说目击到十五分钟前你和赵静韵的表弟还有杨隐舟在路边吵架?】 许吱发来的照片是酒店侧面的一条马路上围了许多人,有一辆救护车停在中间,场面混乱,太多人围观她看不清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初伊不明所以地问:【这谁出事了?】 许吱:【赵静韵的表弟啊,让车给撞了,喊了救护车来。】 初伊的心抖了一抖,担心发生什么大事故,急切地问:【啊?他让车撞了?伤势严重吗?不会死了吧?】 许吱:【没死没死,据说问题不大,我也不是很清楚。】 许吱:【我就是听人说他被车撞之前好像跟你和一个穿西装的很高的男人在吵架,她们说的那个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杨隐舟吧?你们真跟他吵架了?】 初伊偷偷去看正专心开车的杨隐舟一眼,为了不让他徒增烦恼,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打字回复许吱:【是,但我觉得那不是吵架。】 许吱:【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有点担心赵静韵来找你们的麻烦。】 初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吱,许吱看她描述完说:【我这火眼金睛,他果然对你有意思,不过没想到你俩缘分这么深。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他不对理亏在先啊,咋了,被人家老公听见说了几句就受打击成这样不想活了?不至于吧,二十六岁心灵这么脆弱,跟玻璃一样一碰就碎,这还是男人么?】 没有谁会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除了被逼到绝境无法自救的人,显然徐骅并不属于后者。 初伊说:【寻思不至于,估计是不小心被撞的。我没法去打听,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伤得怎么样了?要是不算很严重,我就不告诉杨隐舟了,他工作挺忙的,没必要为这些事伤神。】 许吱:【行,我去关心一下。】 初伊回到家,在客厅里待了会儿就上楼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杨隐舟给她吹头发的时候正好收到许吱发来的信息。 不归春色 第35节 许吱告诉她,徐骅还真是不小心被撞的,当时的监控显示他一个人在路边喝完一瓶矿泉水,将矿泉水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过后踹了垃圾桶一脚,紧接着不看路不走斑马线地横穿马路,被从另一边开过来接人的出租车给撞了。 幸好,那辆出租车打算在附近接人,车速不快,所以没发生较大的交通事故,就是骨折了而已。 初伊点开看完许吱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监控录像掩嘴笑出了声,缺德且发自内心地笑了一阵。 许吱:【你说他这人也是够霉的,刚做了坏事,报应就来了,都不带让他歇一下喘口气就被撞折了腿,够我笑一整年。不说了,帮你吃了一晚上的瓜,我得洗澡睡觉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初伊:【晚安,明天见。】 杨隐舟见初伊一直循环播放着一个模糊得看不清脸的短视频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手指插进她的发间给她梳理了下长发问:“怎么了,笑这么开心?” 没造成特别大的交通事故,初伊本不想告诉杨隐舟,但无奈这个徐骅在路边气急败坏地踹垃圾桶然后被车撞的视频实在是太好笑了,给人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她将手机举高了点让杨隐舟也能看清楚。 初伊从头开始播放给他看,笑着说:“我发现我这个人是有点坏心眼在的,看到欺负我的人被车撞骨折了,竟然会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杨隐舟脸色平静地看完,将她的手机抽掉,脸上无半点笑意,直直看着她说:“所以,你就盯着他看了十几遍?” 初伊眼睛咕噜地看他一眼,心想他怎么知道她看了十几遍,他刚数了吗? 不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重点在这吗? 初伊反问:“不好笑吗?” 杨隐舟把吹风机放下,一步步朝她逼近。 初伊感受到危险在朝她靠近,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被他逼至墙角,无奈把手撑在他的胸膛,好似明白了他不高兴的原因,妥协地说:“我错了,我不看了,真的不看了。” 杨隐舟看着她,脸色稍稍有所缓和道:“不要把注意力分给他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他的事了,嗯?” 初伊这一次是真的听他话,不停地点头答应他,踮起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亲了他一口,很乖地说:“嗯,我听你的,不提了,真的不提了,再提我就任你处置。”还揉了揉他的脸,“笑一个好不好,杨隐舟。” 杨隐舟对她的撒娇十分受用,有些无奈地笑,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放下,整个人也跟着欺/压了上来。 男人的上半身倾压在她的胸口,靠得很近很近,初伊瞪大眼看着他,瞬间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以为他下一步应该是打算要跟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毕竟她刚惹了他生气,他要是真想做她大概也是允许的,结果他只是低头将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舌头伸进来略显霸道地亲了她一会儿就放开了她,给她盖上被子让她睡觉去了。 初伊顿觉没劲儿,意料之外地发现她对于与他做那种事情还挺期待的,甚至有时候会幻想杨隐舟这样的人做那种事情时会是什么样子,会跟情/欲片里的男主角一样喘吗? 初伊只是轻轻一想,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将杨隐舟跟喘这个字眼绑定在一起时,她顿觉人设都崩塌了,但又觉得这样的他很反差,是她目前还没见过的,也是只有她有机会去见的模样。 这独属于她的禁欲感,让初伊一时欲望上了头,在杨隐舟洗漱完熄了灯也上床睡觉后,她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很小声很小声地跟他商量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东西了?” 第35章 杨隐舟听她问出这句话, 突然侧过身来,在黑夜中盯着她的眼睛,笑问:“准备什么?” “就是那种东西啊。” “哪种东西?” “嗯……”初伊说不出口, 她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个……那个……避……避……” 他紧追着问:“避什么?” 初伊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你说清楚点,我准备错了怎么办?”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初伊发现了他在耍她,生气地瞪他一眼:“杨隐舟!你知道的, 你还问我。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准备, 我是不会配合你的!” “还配合我?”杨隐舟伸手将她勾了过来,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仅隔着睡衣紧紧地黏在一起, 他逗她说, “我准备了,你就配合我, 是不是?” 初伊没法贴这么近去回答他的问题,无论是他们正讨论着的话题, 还是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太过暧昧了,再这么下去完全有可能今晚就擦枪走火。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告诉他说:“看心情,你准备好了再说吧!”忽然,感到腰间一痒, 是杨隐舟的手伸了过来,她止不住地往后缩, 警告他,“啊……别碰我!流氓!” “害羞什么?碰你一下就喊, 这还打算配合我,拿什么配合,嗯?” “你还没准备呢!你这是犯规!” “嗯,就是犯规。” “耍流氓啊这是……” 一来二去的对话间,他的手不知不觉地钻进了她的睡衣下摆,初伊身子颤得厉害,软了腰,轻轻推了推他,虚晃了几下没有真的把他推开,更没有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被他占了近五分钟的便宜,初伊受不了地整理好被他提上去的衣摆,抓住他作乱的手说,“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别再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杨隐舟咬了下她的唇,以示对她中止他“流氓”行径的惩罚,果真放过了她,让她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睡觉。 --- 第二天上班,许吱又八卦地跟初伊谈起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兴趣寥寥,没说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中午在食堂吃饭,初伊鞋子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许吱扶她起来后,很是认真地跟她说:“你最近水逆吧?怎么这么多倒霉事啊?又是被造谣包养,又是摔跤的!我劝你去庙里找个大师给你驱驱邪,不然后面估计还有一堆霉事等着你受。” “你别咒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初伊无法理解一个上过大学的语文老师为何会如此迷信,不屑道,“还找大师驱邪,我上哪儿找大师去啊?” “附近那庙里不就有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还能给你看看事业,很灵的!” 初伊看着她,关心地问:“你最近经济困难,搞副业去了?突然给我推销大师,拉单子拉到我身上了?连我的钱你都骗?” “不是。”许吱百口莫辩,“我搞什么副业啊?我推什么销啊?我这是诚心给你介绍,别好心没好报!” 初伊完全不信道:“那是真大师吗?那不过是穿着大师衣服弄虚作假的打工人,就是专门来骗你这些迷信的人的钱的。” 许吱提醒她:“你别不信!到时候求着我给你介绍!” 初伊懒得理她,拿着课本上课去了。 上完课,她把课本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去上了个洗手间,刚走出来就被火急火燎赶来的许吱逮住:“一一,你有空吗?” 初伊看她满头大汗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有的。今天的课都上完了,怎么了?” “走吧,边走边说。”许吱很是着急,边往办公室走边跟她说,“是这样的,大家都没空,我得找你帮个忙,我们班有个女同学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昨天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她父亲打电话过来给她请了病假,我批准了,但是刚才她父亲又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她昨晚没有回家,问我她在学校什么情况。” 回到办公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初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说,“怎么回事?她不是请假了吗?” “对啊。”许吱感觉一时跟她说不清楚,只能长话短说,“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啊,更奇怪的是明明是一个电话打来的,电话也跟档案上记录的她爸爸电话一致,打来的人呢都说是她爸爸,竟然两个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她爸爸跟我说可能是他在睡觉的时候,手机被偷偷拿走,找了个男的假扮他的声音打电话给我请了假,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生病,他也不知道她这两天请假了。你能懂这其中的意思吗?” 初伊听完直呼厉害:“现在的学生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你也觉得很牛是吧?问题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出事了!”许吱跟她说,“她一个走读不住校的学生,昨天一天没上学,也没有回家,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完全失联了。” “那你报警了吗?这种情况是不是要报警啊?万一出什么事呢?” “根本不用我们报警,她爸已经报警了。”许吱心慌慌道,“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不安,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想出去找找,你陪陪我,好不好?” “行,没问题。” 许吱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这是她第一次当班主任,班主任群上每天都会分享班上调皮学生的趣事儿,当然也会聊到这些学生平时都喜欢去附近的哪些网吧、ktv之类的娱乐场所。 初伊陪许吱去了好几家网吧都没找到那位叫陆琪的女同学,最后是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民警打电话告诉她们说找到了,她跟两名年纪相仿已经辍学的男生在一家可能涉嫌非法经营的电竞主题酒店里被找到。 那酒店离她们目前所在位置不远,打个车五分钟就能到,许吱想了下,还是决定去一趟。 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反骨最容易误入歧途了,陆琪还是单亲家庭,从小只跟着爸爸生活,男人对青春期叛逆女孩儿的同理心天然地没有女人有优势,许吱担心她因此应激走歪路,所以决定去看一眼。 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跟初伊说:“一一,时间不早了,天快黑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一眼也回去了。” 许吱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 初伊想了下说:“我陪你去吧。”跟杨隐舟说她今晚有事后,便陪许吱去了一趟,来到酒店门口一眼看见有辆警车停在那儿。 大堂有一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在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谈话,对这家任意允许未成年入住的电竞主题酒店进行盘查。 许吱见状,上前表明身份,问他其他人在几楼。 上到指定的楼层,初伊跟在许吱身后慢悠悠地走过去,这家酒店的装潢很老旧,走廊上没有灯,黑得几乎看不清路,所幸前面某个房间的门口大敞,有一束光从里面照了出来,让昏暗的行廊多了一丝光亮。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能清晰地听见父亲对女儿严厉的教导和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的声音交织糅杂在一起,回响在走廊里,听着特别渗人。 酒店入住的基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听见动静有人开门从别的房间探出脑袋来凑热闹。 初伊见状,进了房间以后轻轻地把门给关上了。 她站在玄关处,看见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两个社会男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墙角看着这场闹剧,陆琪跪坐在地上哭,陆剑诚站在她面前不停地训斥,还有一名止不住摇头叹气的民警。 一切的一切,都混乱不已。 初伊认识了许吱很多年,一直觉得她是个大大咧咧喜欢开玩笑还有点不靠谱的女孩儿,这一学年是她第一次申请当班主任,当时同办公室的老师还笑话她,别把班里的学生教坏了。 初伊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她如此勇敢的一面,她不顾一切地上前蹲在陆琪面前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陆剑诚不耐烦地啧了声,叉腰指着她说:“你谁啊?” 许吱告诉他:“我是她的班主任。陆先生,您先消消气,我们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再教育也不迟!” “你就是她的班主任是吧?”陆剑诚对她丝毫没有尊重道,“就是你让她请了假是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许吱看向他,声音发颤地说,“陆琪的爸爸,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很生气,但是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陆剑诚冲着她喊,口水都要喷出来了,“都这样了,还需要知道来龙去脉吗?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谁啊你,还在这教育我?你是她老师,不是我老师,怎么教育她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明白?” 民警见状,上前提醒一句:“注意一下,不要发生争吵。” 许吱看见陆琪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坚持地说,“可是教育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你不应该在事情没完全了解之前就上来打她。” “打不打她是我的事,把她打死也跟你这臭娘们没关系。” “哎哎……说什么呢?”民警上前警告了他一下,“当我不存在是吧?”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吱,收敛了下态度,仍是一脸无所谓的语气对她说,“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作为老师有很大的责任,你放心我会向学校投诉你的。还有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亲生父亲,我怎么教育她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看你还年轻,估计也没有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我不跟你计较,麻烦你让开。” 许吱点头说:“你是她的父亲没错,但我也是为了你的女儿好,她今年高二,已经17岁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除了让她感到羞耻和讨厌你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能让我单独跟她谈谈么?” 陆剑诚听后,越发觉得好笑地笑出了声,撸起袖子说:“感到羞耻?你觉得她这样的人还会有羞耻心吗?她跟两个男的来到这里已经把我的脸给丢尽了,跟她妈一样丢人现眼,真不愧是婊/子生下来的孩子。” 一直没说话的陆琪突然猩红了眼瞪着他说:“你才丢人现眼,你说谁丢人现眼?你说谁婊/子呢?你才是婊/子!” 民警出去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楼下的同事找他有事,没听见刚刚的对话,回来说了他几句:“注意用词啊!我觉得老师说得没错,你好好想想,孩子我们帮你找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内部解决一下,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有事到下面来找我。” 民警离开后把房间门给打开了,女孩儿对着他爸不停地反击:“你凭什么骂我妈,你以为你是谁啊?看看你这样子,活该我妈跟别人跑,我妈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跟别人跑了理都不带理你!” 被骂烦了,男人掏了掏耳朵说:“你还替她说话呢,那她跑的时候怎么没带上你啊?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他妈只惦记那娘们是吧?胳膊肘往外拐……” 许吱听不下去地说:“好了,别吵了,让我跟她说两句。” “行,我倒要看看你跟她能不能谈出花来。”说着,他斜她一眼,提了下裤头转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撒尿去了。 进去关上门以后,刚巧站在洗手间旁的初伊听见里面传来两声吐痰声,内心作呕了一下,神经放松的一刹那,她看见被许吱扶起坐在椅子上的陆琪,趁她爸不在,突然如一阵风迅速朝她跑来,擦过她的肩膀,直冲门外而去。 不归春色 第36节 许吱反应过来后大喊:“初伊,抓住她!” 初伊哪能反应那么快,只抓到她的衣角,还是让她给跑掉了,于是二话不说地跟着追了出去。 第36章 陆琪聪明地不坐电梯, 从三楼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跨,很快就跨到了一楼大堂,又飞快地避开靠在前台跟人谈话的民警从门口冲了出去。 初伊作为追得离她最近的人, 刚到一楼便跟民警说:“帮帮忙,她又跑了。” 民警压根不清楚什么情况,转过身来问:“什么又跑了?” 初伊指了指落地窗外还在狂奔的女孩儿说:“她,陆琪!” “卧槽!!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性格太野了吧!!!” 情况紧急,民警只是感叹了两句, 就动作迅速地拔腿往外追。 初伊一直盯着陆琪的动向, 她跑出去给民警指了下路, 告诉他们往这边走了,便没跟着追下去。 毕竟她不常运动, 以她的速度, 根本不可能追上一个体育很好的小姑娘。 许吱后脚跟着追出来, 在一家烧烤店旁找到初伊,弯腰喘了口气问:“怎么样?跑哪去了?” “那边, 警察已经追过去了。放心吧,她肯定跑不过警察的。” “都怪我!”许吱自责得眼泪要落下来, 控制不住地啜泣,“都怪我没看好她,她爸爸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就让她给跑了。一一,你说……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初伊拍了拍她的背,尽可能地安慰她:“不会出事的, 别吓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她会跑啊是不是?” “这就是我的错, 我感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话音刚落,陆琪爸爸追出来, 气得推了许吱一下。男女力量悬殊,况且还是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许吱没有防备,被推得脚跟不稳差点儿摔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儿?看个人都看不好!” 初伊扶稳她,抬起头有些生气地对他说:“你干什么?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吗?凭什么出手推人啊?” 男人不耐烦又充满挑衅地又推了一下,这一次推的是初伊,昂起下巴说:“就推怎么了?我说你们女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娇气?凶巴巴的,凶给谁看,啊?” 初伊刚一直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说话,跟透明人没区别,没人会注意到她,这会儿眼睛红红一脸倔强地站在许吱身侧看着他,男人才发现她的存在。 他仔细盯着她白嫩的小脸看了会儿,发现她的眼睛真是格外的水灵和无辜,穿着蓝色的衬衫和紧身牛仔裤,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里,因为天气燥热,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凭着身高优势隐约能看见里面浅浅的沟壑。 哭了一阵缓过来的许吱发现了他看初伊的眼神不一般,初伊在学校所有教职工里一直都是最漂亮最受欢迎的那一个,加上她性格好,待人和善,身材也不错,刚入职的时候许多男老师旁敲侧击地来问过她初伊的联系方式,也经常有人来她们办公室窜门向她示好。 后来是初伊觉得很烦,告诉他们她早就结婚了,这些追求者才渐渐消失。即便如此,有时同事聚餐初伊不在,他们谈到了相亲的话题,那些人还会拿初伊来举例子问:有没有初伊那么漂亮?有没有初伊那种类型的女孩儿,让她们介绍一个来。 因此,许吱在发现陆琪爸爸盯着初伊看时,第一时间并不觉得奇怪,只当跟学校里的男老师那样对她一见钟情了。 然而下一秒,当她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紧锁在初伊身上的某个部位后,她开始有了警惕,动作迅速地帮初伊把领口往上提了提,语气镇定道:“陆琪爸爸,让陆琪跑了是我的问题,这件事我向你赔礼道歉,警察已经过去追了,相信她也跑不远,不如我们先回去坐着等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等把她追回来再说?” 说完,她转身对初伊说:“一一,你先回去,这么晚再不走,家里人该担心了。” 孰料,男人压根没听她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初伊看,揶揄地笑,还摸了摸初伊的脸:“这是琪琪的哪个老师?怎么从来没见过,教英语的,还是教历史的啊?” 初伊嫌恶地退后两步。 许吱把她护在身后,语气严肃道:“她只是我的朋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请你自重!” “我自重?”男人听见这句不乐意了,步步紧逼地推她,将她推得一直往后退,“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自重了?你说啊,你什么意思?我哪不自重了?是你把我女儿教成这样,让她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让我自重!我自重你妈自重!” 说完,他一把推开她,许吱被推得往旁边摔了一跤。 初伊扶起她问:“许吱,你有没有事?我们走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回学校再说。” 许吱抓着她的手,往周围看去一眼,这电竞酒店的位置很隐秘,门口在一个路面凹凸不平的小巷里,这边经营了一家烧烤店,有两个男的坐在一旁吃烧烤,刚才他们看过来了但眼神很冷漠没有搭理,烧烤店老板看上去也是个不想惹事的,除此之外这边没有别人了,这里偏僻得路人都难以经过。 “快走,一一。”许吱没再过多思考,毫不犹豫地拉着初伊往大马路的方向跑。 发现她们要跑,男人三两步追了上去,目标明确地抓住了跑在后面的初伊,初伊被抓住手腕狠狠摔了一跤,身上的挎包掉在了地上,下意识伸手想去打他挣开他,可越挣扎他就抓得越紧。 初伊的手感觉都要被他扭断了,吃痛地啊了一声,眼泪疼得冒了出来:“许吱,好痛……救我……” 天黑了,周围安静无声,更衬得男人的笑声可怖渗人,他放肆地笑:“跑什么?臭娘们,事情还没解决,我让你们跑了吗?” 许吱返回去拿身上的包打他,用脚去踹他,用尽一切办法把初伊拉开:“你放开她,她不是老师,你疯了吗?你快放开她,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冲我来啊!” 初伊哭得眼泪掉下来,不停地摇头求他放开她,饶过她,听见他说:“不是老师?那更有意思了!我问你,你不是老师,那你是做什么的?长得还挺漂亮……身材这么好……吃什么怎么能保养成这样?” “……” “啊?说话,问你呢!哑巴了?” “……” 初伊被他另一只手捏住了下颌,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发出一点呜呜声。 他好笑地说,“你看我人怎么样?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看你穿这么寒酸,几百块一双穿了就烂的鞋直接扔了算了,不如跟我,每天给你零花钱,保你天天有lv香奈儿换着穿,考虑考虑呗?” 许吱刚去找人帮忙,奈何那两个男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胆子还小得不行,只敢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气得她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还是男的吗?没看见有女生被欺负了吗?求求你们别看了,帮帮忙,行不行!” 没人帮忙,许吱只能靠自己尽量确保初伊不要出事,瞧见陆剑诚要把初伊往更深的小巷子里带,她即刻上前抓住他,抱住他的腿,试图将他绊倒,死活要把他拦下来。 陆剑诚被她弄烦了,把她一脚踹在地上,又狠狠地补了几脚,好在让初伊找到了机会逃跑。 他见即将到手的猎物跑了,反应快速地转身去追。 在这勉强能喘息的空隙里,许吱神经紧绷一点没歇着,拿出手机报了警,接着看到初伊掉的包就在眼前,她又拿过来手一边发抖一边翻出里面的手机,用初伊的生日打开了锁屏,想到杨隐舟的单位就在附近,给杨隐舟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还没接通时,许吱见初伊又被抓到了,拿着手机过去帮忙,威胁他道:“陆剑诚,我跟你说这里是有摄像头的,我已经报警了,公安局离这不远,你赶紧把她放了,她老公是外交部的副司长,是体制内的人,你要是不怕死你就继续。” 男人一点不信,张狂道:“什么狗屁司长,我还说我爸是公安局局长呢,放你娘的狗屁!滚一边去!” 杨隐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接电话,警察也还没来,许吱急得打转。 就在初伊再次即将被拽走时,刚被许吱骂的两个男人,有一个终于看不下去地走过来帮了忙,初伊在他的帮助下挣开了男人的桎梏跑掉,但又被男人拽回来混乱中踹了一脚,站不稳倒在地上撞翻了旁边的烧烤架,里面的炭火滚出来,微末的火星溅入了她的眼睛。 此刻正在饭局上应酬的杨隐舟趁大家伙都在闲聊,走出去接通了初伊打来的电话,以为她是来催他回家的,接通后立马说:“我马上结……” 话还没说完,便被初伊的哭声打断。 她在那一头哭得喘不上气来地说,“许吱,我的眼睛好痛……救救我……” 杨隐舟听得心揪在了一起,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哭得如此难受。 第37章 许吱给杨隐舟打了那通电话后, 还没接通初伊的眼睛就被烫伤了,刚追过去的民警也跑了回来看见这一幕控制住了陆剑诚。 民警帮忙打了120,送初伊去了医院, 告诉许吱陆琪已经被他们找到,目前在警车上安然无恙。 今晚的闹剧终于落幕,她累得身心俱疲,还要跟警察回局里做笔录。 许吱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初伊的手机一直在她手上,以为已经自动挂断的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通话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 刚一切太过混乱, 她没顾得上, 这会儿才想起来,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好, 我是许吱, 初伊的手机在我这, 我忘记放回她包里了,不好意思。还有今晚的事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吱也很难过,她也不过是才刚毕业三年的女生, 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 电话那头的杨隐舟语气冷静地跟她说:“你先别哭,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先告诉我她是不是被送去了淮北路那边的市第二医院。” “是的是的。”许吱忙点头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把手机送过去。” “不用了。”杨隐舟声音如常道, “手机你先拿着,医院那边我去看着就行, 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可是……” “有我在,她暂时用不到手机, 你明天再来看她吧。” “好吧,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许吱无奈挂了电话。 初伊出了这么大的事,杨隐舟对她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丝毫的责怪,还体谅她的处境让她回去休息,她反而更觉得不好意思,回家后内疚得一整晚没睡着。 到了医院,小陈去帮杨隐舟打听了下,以最快的速度帮他找到了夫人的位置。 杨隐舟推开病房门看到初伊时,她正穿着今早出门穿得那套衣服,脏兮兮的,被纱布包着眼睛坐在床上,下巴抵着膝盖,手捏着被子发呆,安安静静地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连有人进了病房都没察觉。 他刚踏进去两步,才看了她几眼就被护士喊出去问:“请问是病人家属吗?” 他点头:“是。” “医生有事找赶紧过去一趟。”护士跟他交代完,就推着车进去给初伊打针了。 等杨隐舟回来,初伊已经被挂上了水,垫着枕头躺在床上休息。 昼夜温差大,晚上转凉,怕她着凉,他小心翼翼地想抬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却被她应激地躲开,生气地说:“能不能别碰我?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自己来。” 杨隐舟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心疼得眼眶发紧,看见她的手腕有大片的淤青,很轻地触摸了一下,低声说:“别怕,是我。” 初伊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就不反抗了,吸了吸鼻子,委屈劲儿上来忍不住想哭,纱布隐约可见被打湿了一点点。 杨隐舟想起医生嘱咐,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哭了,对恢复不好。” 初伊根本停不下来,手下意识地想去揉眼睛,肩膀轻颤地问: “你怎么才来?我都在这待好久了。” 路上塞车耽误了点时间,杨隐舟没解释,只跟她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 “我以为他们没通知你,刚问护士说你到了,但我一直等都没见你来找我。” 杨隐舟告诉她:“刚去跟医生聊了几句。” “哦。”初伊看不见,却很依赖地伸手去摸他的手,摸他的衣服,摸他的脸,然后起身去抱他。 杨隐舟任由她摆布,倾身以一种对腰伤害极大的姿势让她抱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背脊问:“眼睛还疼不疼?” 初伊不知道他维持这样的姿势有多难受,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说:“不疼了,我什么时候能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会不会一直好不了了啊?” “不会。”杨隐舟一点不怕脏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说,“别自己吓自己,你以后还要画画呢,嗯?医生说一个星期就好了。” 初伊撇了撇嘴说:“还要一个星期啊,什么都看不见,那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要做什么?”杨隐舟说,“别想太多,有我在。”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小陈拿着大包小包进来,挠了挠头说,“先生,我不知道夫人要不要住院啥的,买了些生活用品,你看能不能用到?” 杨隐舟指了指前方,“放在那柜子上吧。” 不归春色 第37节 “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杨隐舟扶她躺下,起身打算去拿条毛巾来给她擦手,然后给她上药,然而刚起身又被初伊抓住问:“你要去哪儿?” 杨隐舟无奈地笑:“拿条毛巾给你擦擦手,很快过来。” 初伊这才放他离开,“哦,还以为你有事要走呢。”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隐舟拿着一条打湿过的毛巾过来,坐下认真地给她擦干净手腕,将医生开过来的药膏拿过来,给她上药。 点滴还没打完,有杨隐舟在,初伊神经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累得睡过去了。 杨隐舟在医院多待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 警察在来之前已经通过气,知道这次出事的两位女性中有一位是外交部某副司的夫人,看见来开门的人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气质不凡,很快就火眼金睛地看出来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上头所说的外交部某副司了。 他们客气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请问,您是初伊女士的家属是吗?方便让我们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做个简单的询问吗?” 杨隐舟把他们拦住,语气淡漠道:“明天再来吧。或者说,你们可以把你们了解到的情况跟我这个家属谈一谈,越详细越好。” 副司长都开这个金口了,加上他还是受害者的丈夫,自然是有这个知情权的,他们不敢怠慢,好声好气道:“行,我们在哪儿谈呢?” 杨隐舟关上门,直接了当地说:“我跟你们去一趟。” “去哪儿?” “公安局。” 临走前,杨隐舟把自己的私人手机留在了初伊的病房,放在了她的手边,工作用的手机带在身上,跟护士交代有什么事情打他电话,干脆地开车去了趟公安局。 ---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事情发生的地点上基本都是居民楼,据说是有人在楼上拍摄到了相关的一幕发布上网,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包括对初伊和许吱的评价,包括施暴者陆琪爸爸,还有那两个一开始袖手旁观的男人,网上议论纷纷。 【这个地方一直都很乱的,旁边那个酒店里面一堆辍学的未成年人,还有各种社会青年,每次经过都乱糟糟的,根本没人管!】 【什么情况啊?】 【听人说是大婆打小三,男的被发现抓奸,把自己老婆打了,一直被抓着的那个就是他老婆吧?啧啧啧……】 【我说热评能不能别造谣啊!这种没有证据的“听人说”都能点赞上千,点赞的人是什么心理啊?这俩女孩都这么年轻漂亮,犯得着为了一个杀人犯似的男人要死要活吗?也就你们男人会臆想,天天臆想两个女人为你们挣得头破血流!】 【旁边俩男的好怂啊,看到快出事了才出手,这他妈还是男的吗?两个人还怕一个,怂成这样,尤其是从头至尾没帮过忙的那个,真的绝了,谁跟这男的在一起,我看不起谁!】 【我是视频里某个从头到尾没出手帮过忙的男人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是前女友,谢谢拍摄视频的人让我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 网络上各种说法都有,没人知道这件事具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隔了好久才有一个账号叫“我吱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网友上来发布了几张手肘膝盖受伤的真实照片,陈述完全部的事实。 底下评论—— 【我靠!竟然是老师!!!!】 【旁边那家酒店早就该查了,多少未成年人是在里面学坏的!】 【难怪那小女生要跑,这样的爸爸换我我也跑啊!】 【没事就好,学校给加加奖金吧,太不容易了!很少有这样负责任的老师!】 --- 杨隐舟来公安局这件事,惊动了上头的人,大晚上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紧赶慢赶地跑来局里加班,好生伺候着。 杨隐舟听说完完整的事情经过,看完监控里所有的录像,朝坐在一旁抱着书包安静等候的陆琪看去一眼,紧接着问:“陆剑诚在哪里?” “这边,这边,您跟我来……”有人给他指路,来到一个审讯室,打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慢悠悠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杨隐舟三两步走进去直接踹了他一脚。 他原本坐在椅子上,被踹得连同椅子一起倒地,疼得哎呦了一声,胸口被一双黑色的皮鞋死死地踩住,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干嘛……你他妈是什么人……啊……” 容不得他反应,杨隐舟对着他那张看着就作呕的脸直接挥了一拳,那人疼得哇哇叫,手被拷着一点反抗不得:“啊啊……我靠……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还能打人吗……到底有没有王法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大哥……” 陆琪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亲耳听着自己爸爸被揍发出来的惨叫声,竟然一点心疼都没有。 局里人拉开了杨隐舟,劝他说:“杨副,真的别打了,再打就坏事了。” 他才恰到好处地收了手,气不过最后还踹了他两脚,这才整理了下西装走出去,临走前他往红肿着眼睛直直看着他的陆琪说:“给这孩子安排个酒店,正经点的,钱找我报销。” 第38章 杨隐舟出去一趟花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回到医院后初伊已经打完点滴,在护士的帮忙下换了衣服躺上床睡觉了。 杨隐舟见病房内的灯关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以为她早已睡着,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初伊听见动静:“你回来了?” 他目光柔和地朝她看去一眼,走过去坐下,在她刚打完针针孔还很明显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问:“怎么知道是我?” 初伊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道, 我猜的。” 她反握住他的手, 因为看不见, 所以更想抓住他,用触觉去感知他的存在, “你的手机……我让护士放柜子里了。” 杨隐舟把手机拿出来, 先自己收好, “嗯。” 初伊又问:“我的手机呢?” 杨隐舟问她:“你要手机做什么?” “我只是想打给许吱,问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她没跟我来医院,肯定是被警察带走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回去没有。” 杨隐舟整理了下她颊边稍有些凌乱的碎发,低声道:“放心,我让她先回家了。你的手机在她那,明天她就给你送过来。” 初伊啊了声问:“我的手机怎么会在她那?你见到她了吗?刚刚见的?你去找警察了呀?” 杨隐舟耐心给她解释,“她给我打了电话。” “哦。” 两人安静了会儿, 初伊听到杨隐舟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似乎是去倒了杯水喝, 还问她:“口不口渴?” 她摇头说:“不。现在几点了?” “一点多吧。” 初伊撇了撇嘴,有些难过道:“你明天要上班,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挺安全的,还有护士巡房,有什么事情我喊一声就行,你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杨隐舟告诉她:“你要是困了你就睡,我不走。” 初伊听见这句话,内心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她确实不是很想他离开,有他在感觉一切都很安全,她睡得也踏实,但同时又很担心杨隐舟,他那么高,在这里怎么睡啊,搭个小床过来翻个身都困难,明天要上班,肯定会没精神很累的。 她不确定地问:“你真不走啊?” 杨隐舟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倾身在她耳畔:“你说实话,想不想我走?” 初伊被他突然而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咧起嘴笑道:“不想。” 杨隐舟说她:“口是心非。” 说得初伊怪不好意思的,但好在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原有的尴尬缓解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初伊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杨隐舟把椅子扯近在她床边坐了会儿,每隔两分钟她就伸手过去摸他一下,确保他还在。 有时候摸到的是他的膝盖,有时候摸到的是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有时候摸到的是他的手肘。 有一次因为他往后靠了靠,初伊摸不到他,以为他走了,往前大力地探了下,不小心打掉了他的手机。 许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小动作让他有些无奈,等她再次作乱时,手被他给抓住了,初伊挣不开,不解地问:“抓我干什么?” 漆黑的病房里,男人的声音低哑地传来,带了丝宠溺和无奈:“玩够了没有?还不睡?” “我没有玩。”初伊解释说,“我就是怕你走。” 他一字一句地向她保证,“我说了我不走,等你睡了,我也就去睡了。” “你说的。那我第二天睁眼,你也要在。” “嗯,我保证。” 说完,初伊还真把手伸进被子里,老实睡觉去了。 杨隐舟起来帮她掖好被子,找医院里的人弄了张小床在旁边,稍微眯了会儿。 早上七点多,杨隐舟刚起来没多久,许吱就拿着早餐跑来了医院,走进病房看见他俩挤在洗手间里,初伊站在盥洗台旁刷牙,杨隐舟站在她身后看着,给她递毛巾。 画面和谐又安逸。 等她刷完牙出来,许吱已经将带来的早点全部摊开摆放在桌面上,过了一晚上,依旧是有些愧疚不安地对他们说:“过来先吃点早餐吧。” 初伊听见许吱的声音,问杨隐舟:“是不是许吱来了?” 杨隐舟点头,“是。”他扶她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对送来早餐的许吱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许吱拿了个小碗,给初伊勺了点粥,放在她跟前说,“来,这是一一你最喜欢吃的皮蛋粥了。你是自己吃,还是需要喂你一下?” 杨隐舟拿勺子递到她手上,十分了解她道:“让她自己吃吧。” 初伊拿着勺子,另一只手在杨隐舟的引导下摸到了碗,也点头说:“我不用喂,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许吱:“行,那你小心一点。” 杨隐舟在旁边看着她,用纸巾给她擦嘴,剥了个鸡蛋,掰开三四块,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进她嘴里。 初伊边吃边问:“你昨晚几点回去的?” 许吱告诉她说:“我去做了笔录,在附近的诊所处理了下伤口就回家了。” 因为看不见,初伊关心地问:“你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你人没事就好。”许吱想到昨晚的事仍有些后怕,感觉又要哭出来,“昨晚我都要吓死了,对不起,一一,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拉你过去的,如果你没跟我过去,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初伊想了下,笑着跟她说:“你没必要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们都不是神仙,没法预料事情最后的走向是什么。同样身为受害者的你其实没必要自责的,我没有怪过你,这件事里面坏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剑诚,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许吱抽纸巾擤了下鼻子说,“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不拉你去,你什么事都不会有。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要是真自责啊。”初伊笑她,“那我就罚你这学期每天都去健身锻炼身体吧,争取以后一拳打倒一个!” 转移到别的话题,许吱瞬间来了劲儿,“你别说,我昨晚想了很多,我还真打算去报个跆拳道课,练练怎么打人。” 不归春色 第38节 “你来真的啊?我怕你坚持不到几天就不去上课了。” “当然是真的啊,我可是下定了决心的,你别小看我!” 护士走进去看见问:“你们在吃早餐?还有多久?等下要去做个检查。” 许吱说:“我们快吃完了,十分钟以内。” 护士:“行。” 杨隐舟早上要上班,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就上班去了。 初伊早上检查了下身体,是杨隐舟顺便给她报的全身检查,许吱全程陪着她,去拍片时也是她推着去的。 中午吃完饭睡个午觉,警察过来找她聊了一会儿,到了傍晚杨隐舟就下班过来了。 初伊待在病房里无聊地听歌,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护士,直到那人把东西放下,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是杨隐舟,摸了下他的脸问:“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杨隐舟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这儿没有家里舒服,这床太硬了,睡觉时外面也很吵,总感觉睡得不踏实。” “那我们回去睡。” “回去睡?意思是不住院了?”初伊不敢相信地问,“可以吗?” “可以。” 她的眼睛不算严重,其他地方除了手腕一点儿事没有,让她住院只是私心想让她在这多检查一下身体而已。 初伊已经闷得不行,站起身来说:“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杨隐舟怕她摔倒,扶了她一下:“先别着急,等我去办个出院手续,再收拾一下东西。” “好,我等你回来。” 初伊安静地坐回床上等,杨隐舟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就有护士推着轮椅过来了。 杨隐舟办好手续后,把初伊扶到轮椅上,推着她出去,小陈拿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一起去了停车场。 到家后,初伊完全是被杨隐舟抱进去的,被他轻轻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摸到熟悉的抱枕,闻到熟悉的味道,找回熟悉的感觉,心跟着安定了不少。 初伊感叹了声:“还是家里好啊。” 杨隐舟蹲在她脚边,帮她把鞋脱了,听见她说:“下午的时候,警察来医院找我了,他们说那个陆剑诚是有案底的,之前也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受过伤。而且他是个有狂躁症的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喜欢家暴妻子,离婚后女儿就成了他的出气筒,难怪那天陆琪看上去那么怕他,趁他上洗手间的时候还找机会跑掉。我们这次的事儿能关住他吗?能关多久呀?他这人死性不改,我有点害怕……” 听见这名字,杨隐舟的眼神冷了下来,视线投向别处,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别提他了,这件事先让它过去,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初伊迟疑道:“你来处理?” “嗯。”杨隐舟笃定道,“相信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好。”初伊一直都很相信他,只不过她不确定杨隐舟会不会因她而选择去走一些捷径或者歪路,担心地说,“但你得跟我保证,你不能有事啊。” “想哪儿去了?”杨隐舟无奈地揉她脑袋,“就他干过那些事儿,还不需要我怎么弄他,至少能在里面待个十几年出不来。” 第39章 初伊这情况没法出去吃饭, 不能吃辛辣生冷的东西,杨隐舟打开冰箱思考了一下:“我给你做饭?” “你确定,你要做饭吗?” 初伊对他的厨艺表示怀疑, 他的手艺做面条还可以,炒菜实在是有点太为难。 “嫌弃啊?”杨隐舟很好商量道,“点外卖也行,你想吃什么?” 初伊想了下说,“还是吃你做吧, 我不嫌弃。我记得冰箱里有两条黄瓜, 有几个番茄, 还有鸡蛋,你就做个西红柿炒鸡蛋算了。” “就吃这一个菜?这么看不起我?” “没有, 我没有看不起你。”初伊忙解释说, “是因为我中午吃得有点饱了, 不是很饿,你要是有什么想吃, 你可以自己再准备,但我不一定能吃得下。” “行。” 杨隐舟做饭前, 打开电视的某个音乐频道,随便放点背景音乐出来让初伊听着解闷,转身便进了厨房。 初伊在沙发上坐着无聊,躺下眯了会儿,睡梦中仿佛跌进了一个全是羽毛的地方, 被毛茸茸的东西盖着,温暖又舒服, 醒来才发现是杨隐舟拿了条毛毯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初伊感觉她睡了很久,起来闻到饭菜飘香的味道, 不止是番茄炒蛋的味儿。 她用鼻子嗅了嗅,不确定地问:“杨隐舟,你好了吗?我怎么闻到了鱼的味道?你煮鱼了呀?” 杨隐舟来把她抱过去,让她在饭桌旁好好坐着,饭已经给她盛好了,里面也夹了青菜、番茄鸡蛋,还有鱼,刺全挑了出来,鱼肉给她打乱混在饭里。 弄得跟炒饭差不多,这样更方便她勺起来吃。 初伊吃出来有鱼,意外又惊喜道:“看来我睡得挺久的,你都有时间出去买鱼回来做。” “怎么样?”杨隐舟问。 “厨艺进步了啊,是不是偷偷看教学视频了?” “临时抱佛脚算不算?” “那你吸收知识的速度还挺快。”商业吹捧完,初伊开始认真吃饭。 饭后,杨隐舟收拾碗筷去洗碗,初伊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发呆,突然想去洗澡,发现这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她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洗啊? 昨晚在医院,打完针后夜已经很深了,没有带衣服,她是没怎么认真洗的,只是在护士的帮助下擦了下身子就算了。 医院里的护士,同样是女性,虽为陌生人,但没什么好害羞的。 可杨隐舟不一样,在家里能帮她的似乎只有他了。 初伊越想越觉得荒唐,她的眼睛至少还有五天才能好,这样会不会太尴尬了点儿!? 可她总不能五天都不洗澡吧!? 初伊心绪大乱,紧张不已,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杨隐舟就收拾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出来第一句话便问:“很无聊?时间不算早了,要不要去洗澡睡觉?” 初伊本能害羞加抗拒地摇头说:“等……等一下吧,我还不困。” “行。” 杨隐舟没看出来她有任何异常,担心他进书房之后初伊有事喊不到他,干脆把电脑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陪她坐着处理一下残杂的工作。 杨隐舟工作时整个人都很沉默,基本不说话,为了不干扰他,客厅里的电视关了,空荡的室内只有他敲键盘发出来的啪啪声在耳边回响。 他越敲初伊就越困,催眠效果一级好。 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后,他看出了她愈发压不住的困意,摸了摸她的头问:“洗个澡上床躺着不好吗?” 初伊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点头,她问出关键性的问题:“我怎么洗啊?” 杨隐舟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她:“你想怎么洗?” 初伊弱弱地说:“我自己洗?” 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她还没高兴个两秒,杨隐舟附带了个条件,“我在旁边看着。” 初伊:“你你你……你……” 虽然是好心,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初伊痛斥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很像个流氓。而且,有双眼睛看着,我不好意思洗……” 这跟小黄片里站在男主人公面前自摸有什么区别? 初伊思想龌龊了下,止不住地舔了舔唇,拒绝了这个方案:“不行,我洗不了。” 杨隐舟手肘撑在桌上,歪着头饶有趣味地欣赏她丰富的表情,只是可惜看不见她灵动的眼睛,他好笑地问:“那你说……你怎么样才好意思洗?前提是……” 初伊:“是什么?” 杨隐舟:“必须在我视野范围内。” 不是换一种说法就显得文雅的,初伊在心里悄悄吐槽,放弃挣扎地说:“那……还是……你……帮我洗吧!” 她快速补充道,“我是因为不想摔倒,免得眼睛好了又缺胳膊少腿的才让你帮我的。毕竟我看不见,自己洗还是有点麻烦。” 绝对不是因为其他理由! “我懂。”杨隐舟表示理解地应了声,上前来抱起她。 被他抱上楼的途中,初伊的心一直在抖,痛骂陆剑诚无数遍,害她不公平地要被杨隐舟看光光吃豆腐,她却完全看不见他的。 杨隐舟将她轻轻放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去给她拿衣服,见她耷拉着嘴角,笑问:“这么委屈?” “对啊。”初伊是一个对闺房秘事有些害羞,但一旦敞开来说就什么都敢说的人,她直接道,“这很不公平啊!” 聪明如杨隐舟很快就明白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顿了下,嗓音带点低哑,倾身问:“那怎么……才能让你觉得公平?” 初伊支吾了一阵,想不出结果。 他问,“不如,我也让你占占便宜?这样你心里能平衡点了么?” 说着他抓住她的手,似有往某处带的意思,还没碰到那儿,初伊已感觉手心发烫,立马缩回来说:“你想得美,我这样做……爽的是你。” 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 杨隐舟听见这句敛唇笑了笑,心有所动地低头亲了亲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机灵了?” 初伊昂起下巴,没跟他开玩笑地说:“我困了,你还是赶紧给我洗澡吧。还有我警告你,我这几天是病人,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在你心里,也不至于饥渴到这种程度吧。”杨隐舟起身去给她找衣服,这样说。 “谁知道呢!” 初伊晃着腿在沙发上坐,杨隐舟帮她找了条睡裙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把她抱进浴室里,“衣服你自己脱,还是让我帮你?” 初伊咬了下唇,坚持道:“我自己来。”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衬衫扣子解开就可以了,脱掉很简单,就是牛仔裤会有些麻烦。 简简单单的几个扣子,初伊像解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慢吞吞地,手还带点抖,如茧蛹般一点点地剥开,在他面前破茧成蝶。 成蝶的那一刻,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声说:“好了。” 很快便有温热的水打在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带点薄茧的修长的手,顺着水流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不归春色 第39节 初伊高中的时候,好奇过杨隐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那时候她很好奇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亲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 她的脸被蒸得白里透红,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牙齿紧咬着下唇,羞耻得快哭了。 终于在一阵尴尬中洗完了澡,被他用浴巾包裹着抱出去以后,沾上床初伊就用被子盖着自己。 杨隐舟给她递过去睡裙,初伊快速穿上,没意识到杨隐舟让她穿的是一件格外宽松半遮半掩的款。 他走过去帮她把绑起来的头发放下,让它轻轻垂落肩头,低眸下垂,瞧见精致锁骨下的满园春色,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舌头伸进去滚烫、热烈地吻了好一阵才松开。 初伊被他咬疼了,伸手抹了抹唇角,轻轻喘了口气,听见他说,“真不知道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说完他连衣服都没拿,就进浴室去了。 经过这一遭,初伊的困意已然减轻大半,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发生的事儿,根本睡不着。 杨隐舟今晚洗得比以往都要久一些,出来以后随便找条裤子套上,直接上了床。 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情,初伊对肢体接触已没那么害羞和抗拒,她睡得懵懵地,感受到杨隐舟上了床干脆地抱上去,贴着他来睡。 男人脸上闪过无奈,没推开她,任由她舒服地抱着,却没敢对她再做别的事情,压着声说:“你这是打算一晚都不让我睡啊?” 初伊在被子里哼了声说:“嗯,这是对你的惩罚。” --- 昨晚杨隐舟是怎么睡着的,初伊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抱上他以后没多久就睡过去了,还睡得很香。 早上,杨隐舟去上班时她还没起床,但能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早餐放在旁边的柜子,直接拿起来吃,牙膏已经挤好在洗手台上,刷牙的时候小心点。” 她哦了一声,他就去上班了。 过了一个小时,初伊才起床,靠自己慢吞吞地挪到浴室刷完牙,吃了早餐。 九点多时,杨隐舟工作空闲之余打了个电话回来,确保她没事,跟她聊几句就挂了。 过后,初伊接了个顾明生打过来的电话,大概是看了网上发布的视频,作为亲生父亲来表示下他的关心,知道她除了眼睛之外没大碍后就挂了。 甚至连假惺惺地说一句来看看她都没有,生怕她会同意他过来耽误他时间似的。 快到中午时,左佩芸来到家里看她,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回老宅住一段时间,最起码在老宅她可以一直照顾她。 初伊想了想拒绝了她的好意,理由是杨隐舟要上班,肯定不会陪她回老宅去的,说实话她不太想和他分开。 左佩芸既开心又担心道:“能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啊,我这个当妈的是开心得不得了,但是隐舟这孩子平时没怎么照顾过人,他不怎么会照顾你吧?” 初伊摇头,为杨隐舟平反说:“没有,他可会照顾人了,他昨晚还给我做饭吃了。” 左佩芸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他会做饭?怕不是叫外卖来糊弄你?” “不是外卖。”初伊相信他,很肯定地说,“就是他做的,虽然没有外面做得那么好吃,但也还行,而且厨艺在一点一点地进步,已经很满足了。” “那我就放心了。” 左佩芸给初伊做了午饭吃,下午又没闲着帮他们打扫了下卫生,快到傍晚时煲了个汤,还打算给他们做晚饭。 杨隐舟下班回来,手上拿了一堆从菜市场买的新鲜食材,看见他妈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啊?”左佩芸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你爸在网上看到视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打算瞒着我一直不说啊?” 杨隐舟将菜放进厨房,看了眼锅上煮的东西道:“又没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没发生什么大事,那一一不是出事了吗?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让我来关心一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在外国的时候就一声不吭,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 杨隐舟被她念烦了,“知道了。” 母子俩都是犟脾气,左佩芸知道杨隐舟从小就是个出了事报喜不报忧的闷骚性子,说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已经懒得管,反正他也改不过来。 她直接呛他道:“反正你记着,下次你出事别跟我说,我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别告诉我。但一一出事,你不说,每次来我都说你两句,说到你烦为止。” 初伊坐在客厅里听见他们在吵,大喊了一声:“杨隐舟回来了吗?” 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现在对他已经很少喊隐舟哥了,都是喊杨隐舟。 左佩芸:“回来了,准备吃饭。” 杨隐舟惹了她生气,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后,主动去把厨房里的菜端出去,米饭和汤都盛出来,再把初伊抱过去吃饭。 有家长在,一顿饭吃得很严肃,初伊不清楚他们俩刚刚在吵什么。 她打心眼里对左佩芸是很尊重的,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长,于是咬着勺子,手肘捅了捅杨隐舟的胳膊问:“你是不是惹妈生气了?” 初伊不知道杨隐舟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说:“没有,就随便说了会儿话。” 左佩芸也是个心思细腻又敏感的,看到初伊眼睛看不见,只是听到点声就如此关心她,忍不住湿了眼眶,边吃饭边说:“我就说吧,还是生女儿好,生了俩儿子,一个顶一个没用,没一个跟我交心的。” 初伊说:“哪有,你都不知道,你下个月不是要生日了吗?他前阵子还跟我商量,要买什么生日礼物给你呢!”说完,她又捅了捅杨隐舟,示意他说话。 杨隐舟有所反应道:“打算给你买个按摩椅。” 左佩芸看他一眼,嫌弃地说:“买那种东西干什么?买来在家里也是干放着还碍地方,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去店里按一两个小时都比这划算,你们多回来看看我就不错了,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忙工作。还有,岁数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不催你们,你们也该机灵点,是时候去准备准备提上日程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初伊噎了一下,没敢再吱声。 吃完饭,杨隐舟在里面洗碗,左佩芸还没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初伊谈心,聊得还是那件事:“一一,你说实话,你心里头具体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跟隐舟要个孩子啊?” “妈。”初伊说,“我没想那么多,可能会再过一两年吧。” “再过一两年啊?”左佩芸算了下时间,也能接受地道,“行吧,你还年轻,没这种想法也正常,妈能体谅你,二十七八岁的时候确实合适,就这么说定了啊。” “啊?这就……说定了?” 左佩芸走后,初伊发现她好像闯祸了。 杨隐舟出来看见她愁眉苦脸的,坐过去问:“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初伊挠了挠头,跟他说,“刚妈问我跟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我说可能会再过一两年吧。我说的是可能,只是应付她一下,但她好像当真了。” 杨隐舟勾了下唇,无所谓道:“当真就当真了呗。” 初伊问:“嗯?你真打算一两年后要孩子啊?” 其实她有点摸不准杨隐舟的意思,干脆地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你想要吗?”杨隐舟说,“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你想要我们就要。” “我不想要呢?” “那就不要了。” 所以,决定权在她那儿。 初伊认真思考道,“想的,就是害怕。” “那就两年后再说吧。”杨隐舟摸她的长发,低声道,“夫人,咱们正事都没办呢。” 话音刚落,初伊被他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第40章 经过昨晚, 初伊对杨隐舟帮她洗澡这件事已经有所脱敏,脱衣服的速度比昨晚快了很多,泡沫打在她身上, 她也会自己用手去搓。 只有在手不小心碰到他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紧张。 杨隐舟帮她洗澡,一开始是挺老实的,会认认真真地给她抹沐浴露,又给她干净利落地冲掉, 但今晚, 初伊发现他真是越洗越不老实。 指腹来来去去停留的位置都差不多, 还害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嘤咛,大家都是成年人, 初伊哪会不懂杨隐舟的心思。 她稍稍警告了下:“你能不能认真点!” 男人没回话, 动作依旧没停。 初伊面色涨红, 整个人娇艳欲滴的,终于忍受不住, 忍无可忍地说,“杨隐舟, 够了!你这是在给我洗澡,还是……你再这样下去,忍不住我是不会管你的!” 他却抓着她的手说,“已经忍不住了,怎么办?” 初伊说, “那你就自己解决啊,还能怎么办?是你自找的, 跟我没关系!不过,在这之前, 你得先把我抱出去!” 反正昨晚他也是那样解决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初伊说完,正想拿条毛巾来把自己擦干,还没伸出手,就被他勾着腰揽到身前,碰撞并紧贴住他的身体。 他靠在盥洗台前,上半身因她撞了上来有了惯性而稍稍往后倾,某处却因背后紧贴台边,没法后撤,肆意又张狂地顶着她。 “你……”初伊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一阵羞耻中推攘他,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他陷入情/迷的气息,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确实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声音弱了几许,被他拥在怀里,走向妥协地问:“那不然,能怎么办?” 他笑了下,上半身压下去,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并不为难她说:“帮帮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还没点头答应,初伊的手就被他扣着伸向了从没去过的地方。 像走进了滚烫、灼热的熔岩之地,让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升温发烫,双颊红得仿佛喝了好几杯的烈酒。待到熔岩爆发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人都被蒸熟了,手早已不属于她自己。 杨隐舟盯着她这副样子,无声地勾了勾唇,低下头奖赏般地亲了她半响才松开:“一一,你脸好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跟白天反差有多大……” 初伊皱起眉,不想听他说:“……你别说了。再说,下次就不帮你弄了。” “……行。” 杨隐舟把衣服脱了,帮她冲干净后,把她抱出去才回来收拾残局。 --- 初伊因工伤休假了一周的时间,接下来几天其实都跟今天差不多,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某副司长就像变了个人,一晚接着一晚愈发对她肆无忌惮。 最离谱的一天是周六,初伊昨晚已经帮他弄了三次了,到了早上他又把她折腾醒。 对此,他解释说是自然的生理现象。 初伊才不管他自不自然,生不生理的,大周末的还没睡醒就被他弄醒,想了想还是很生气,忍不住跟他掰扯说:“那你以前是怎么忍住的?你前三十几年不都忍得好好的吗?” 他还很有道理地说:“忍得好好的,就不代表那不难受,嗯?一时忍不住就……” 初伊跪在床上,叉腰控诉他:“就把我拽起来了?你平时的自制力哪儿去了?你自制力有这么差吗?你就是故意的!” 杨隐舟笑:“时间还早,你现在可以继续睡。” “你完事了,我当然能继续睡了,你倒是爽了,问题是我还睡得着吗?”初伊趴下去咬他,隔着被子对他各种打,“你真烦人,杨隐舟!你赔我这美好的周末!” “行,赔你!”男人对她耐心地哄,在床上陪着她闹,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开始了各种占便宜,亲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归春色 第40节 初伊对他拳打脚踢地说:“唔……有你这么赔的吗?不行……别弄我!你这好色的老男人!” “谁老男人?”男人抓住她的手问。 初伊开玩笑,大胆地说:“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嫌弃我?”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你大我八岁,那你就是比我老,我喊你老男人一点问题没有。”初伊撅起嘴,很有道理地说,“你就仗着你年纪大,还比我有劲儿,天天欺负我,我说错了吗?” 杨隐舟想了下:“确实没说错。” “是吧,你也承认了,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看时间不早了,他没再跟她闹,快速下床找条裤子穿上,又转身去捏她的脸,饶有兴味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能让你给污蔑了。” 初伊盖上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了脚,十分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能乱来啊,等下我们还要去医院呢!” “现在?还早。”杨隐舟倾身凑到她耳边,接近耳语道,“但今晚你肯定跑不掉。” 初伊听见躺在床上装死,不搭理他。 他拍了拍她:“喂?起床了,约了十点去医院复诊。还不起,不想拆纱布,眼睛不想看东西了,是不是?” 初伊撇着嘴,手捏着被子,很是委屈地说:“我要是能看了,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杨隐舟扶额,无奈地笑,继续恐吓她道:“你看不看得见,我都不会放过你,去不去?” “没人性啊!”初伊嘴上骂着他,身体却很实诚,张开手来让他抱。 这几天,杨隐舟虽然老让她帮他做那种事情,实际上他们依旧是很纯洁的夫妻关系,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几天下来,他们几乎把各种边缘行为都做尽了。 有一次,初伊已经同意他去做了,他心里似乎有些执念,进去了一点点又自控力极强地退了出来,跟她说:“眼睛好了再做吧。” 初伊无奈,只能遂他意。 其实她更想杨隐舟那天晚上彻底做下去,毕竟那时候她眼睛没好,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不去看他,这样去经历第一次就不会太过尴尬和羞耻。 可他偏要她看着他来做,她实在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杨隐舟把她抱进浴室刷完牙,吃完早餐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下说:“恢复得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以后要多加注意,眼睛很脆弱的,经不住老是这样折腾。” “知道了,谢谢医生。” 纱布拆开,初伊睁开眼首先看见的人是杨隐舟,他穿着一件休闲简单的衬衫和长裤站在她面前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瞧见她眼珠子转了转向上抬起对上他的视线,才稍稍放心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 初伊看他竟有种陌生的感觉,尤其是想起她看不见的这几天所发生的那些事儿,没几秒就害羞得垂下了头。 医生注意到她的状态,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上前来担心地问:“怎么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初伊眨了眨眼,站起身来说:“没有,就是突然能看见了,有点不适应。” “没事就好。”医生见惯不怪道,“放心吧,慢慢适应就好了,很正常,每个重新看见的病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 初伊点头说:“我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应该就好了。” “行,那慢走啊。” 走出去的一路,是杨隐舟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的,周末放假街上人很多,他们不着急回去,在附近逛了逛。 主要目的是让初伊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尤其是绿化带,让眼球放松一下,对刚康复的眼睛有好处。 初伊边走边跟他说:“说实话,刚刚纱布拆下来的那一刻,还挺紧张的。” 杨隐舟问:“紧张什么?” “担心会出现意外啊,害怕我以后都看不见了。”初伊抿了抿唇,实话跟他说,“虽然这几天我表现得都很轻松乐观的样子,但那是因为我知道,我这样只会持续不到一周的时间,可是如果告诉我一辈子都会这样,我估计会受不了。” 杨隐舟:“医生说了会好的。” 初伊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低声说:“但是我会乱想啊,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没想过。” 杨隐舟这样说,但初伊看他表情总觉得他在撒谎,完全不像是没想过的样子。 她失落地哦一声,回复他:“那你还挺乐观自信的。” 杨隐舟瞥她一眼,沉声道:“事情没发生就不要吓自己,发生了再想解决办法也不迟。” “那要真出了意外,你会怎么样?会跟我离婚吗?”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杨隐舟敲了敲她脑门,警告道,“以后不许提这两个字。出了意外这个医生治不好就找别的医生治呗,全中国那么多眼科专家,怕什么?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国。” “那要是都治不好呢?” “这样也不是没法生活,有我在,有什么好害怕的?从你八岁来到院里,我们认识开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初伊有被他感动到,大街上不怕招来瞩目的眼光,张开手抱住他,踮起脚主动地亲了亲他说:“好,我再也不说那两个字了。” --- 中午,杨隐舟带她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家。 到家后,初伊一秒没歇,赶紧打开电脑去准备下周上课要用到的课件。 一周没上班,积压了很多工作没完成。 快到傍晚时,许吱打电话来关心地问:“一一,你今天去拆纱布感觉怎么样啊?眼睛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初伊盯着刚做完的枯燥的课件,开玩笑地说,“我跟你说,那医生是真牛啊!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近视治好了一点呢,我发现我看东西都看得更清楚了。” 许吱在电话里笑她:“你就吹吧你,还给你治近视,近视哪那么容易治啊!” “是真的,不信就算了。”初伊看见杨隐舟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歪着头边看他边说,“反正啊,我现在在马路上看别的车的车牌,隔着五六十米,远远的都能看清楚,以前都是糊在一块的,完全看不清。” “行行行,是就再好不过了。要真是这么神啊,我当然是替你高兴啦!”许吱直入正题地说,“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我现在在你家附近这边,今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我请你和杨隐舟一起,算是来庆祝一下你眼睛好了,还有给你们赔礼道歉一下。我跟我男朋友在一块呢,你要不嫌弃的话,等下我们就买菜上你家去,他来做饭。他做饭可好吃了,大厨级别,人家还在炊事班待过呢,保证让你们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你男朋友?就那个相亲认识的兵哥哥啊?他来我们家做饭?”初伊刻意把话说出来,让身旁的杨隐舟也听见,眼神朝他看过去相当于问他意见。 许吱商量着说:“你们要有事或不愿意被打扰就算了,等你上班我再单独请你吃,我都可以。” 初伊捂着话筒,小声问了下杨隐舟,杨隐舟十分尊重她意见道,“你喜欢,看你心情。” 初伊不想抚许吱的好意,便跟她说,“我们没事,你们来吧。不过说好了你俩来做饭,我们可真的一点都不会。” “行,没问题,就我俩来做。等着啊。” 挂了电话,初伊赶紧下楼收拾了下客厅,想起来问杨隐舟:“你刚进来找我是有事吗?” 杨隐舟帮忙把客厅里的杂物收拾了下,摇头说:“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 初伊聪明道:“是问我吃饭的事儿?” “嗯。”杨隐舟说,“还想问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初伊笑,“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紧急打扫了下一楼客厅和厨房,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许吱和她男朋友一起买完菜来到了她家门口。 初伊去开门,果然看到了跟许吱当时描述一模一样的长得有点小帅高高瘦瘦的寸头兵哥哥。 穿衣打扮上倒没她说得那么土,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和长裤,配着运动鞋,挺年轻,挺有少年感的,除了皮肤黑了点之外,没什么致命的缺点。整个人一看就是经常锻炼很精神,还十分的有性张力。 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许吱上头跟他在一起,到现在都还处在热恋期没分手。 作为家里的主人,初伊穿着拖鞋客气地请他们进来:“别客气,先换个鞋进来坐会儿吧。” 许吱进来随便参观了两眼,以前杨隐舟没回国的时候,只有初伊一个人住,那会儿她把这当成了初伊的单身公寓三天两头跑过来玩,隔了这么久来一趟发现变了很多。 她四处张望地评价道:“你这房子越来越多东西了,越来越有男人味了!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充斥了整个屋子,看来婚后生活挺幸福啊,一一。” 有其他男人在,初伊不好意思地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男朋友还在这呢,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收敛点!” 许铖挠了挠头,不是很在意地说:“没事,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她平时在我面前也这样,习惯了!” 许吱挽着许铖的手,亲密地对她说:“听到没有,习惯了。” 初伊一脸“你就秀吧”的眼神撇过去,正式面对许铖,看着他说:“我叫初伊,你喊我名字就好,你呢?你叫什么,怎么称呼啊?” 男人说话很有力量,一股军人味:“我叫许铖,你喊我什么都行,我随意。” 初伊点头,念了下他的名字:“许铖,我记住了。” 聊了这么久,许吱才发现杨隐舟不在:“你老公呢?不在家啊?大周末又加班去了?” “他刚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估计要一个小时左右才回来,不用管他。”初伊带他们去厨房,“厨房在这边,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用,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了,还有……需要打下手吗?” 许吱走进厨房看一眼,看见许铖已经把菜拿进来,开始着手准备晚餐,她把初伊推出去说:“打什么下手啊,不用你打下手,这顿饭呢是我们请你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吃就可以了。” “行,那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就先去看电影啦。” 初伊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着ipad找了一部评分还不错的电影来看,没看几分钟,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杨隐舟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过去找他,看见他在玄关处换鞋,手上还拿着一袋东西。 厚厚的塑料袋里似乎还有东西在活蹦乱跳,初伊不知道是什么,走过去问:“你不是有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买了东西?买了什么啊?” 杨隐舟拉开袋子口给她看一眼,里面竟然是几只大闸蟹,还有虾。 初伊没想到地问:“你去了菜市场啊?” 他提进去说,“顺路。” 初伊对他表示夸赞道:“没想到我们副司长还挺有人情味的,一开始同意让许吱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自在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杨隐舟侧眸去看她问,“我为什么会不自在?” “因为那都是我的朋友啊!你跟许吱又没怎么接触过,更别说她男朋友了,两个人你都不认识,不自在很正常。” “你这是在怀疑一个外交官的社交能力?” “好了。”初伊受不了地说,“又让你炫耀到你的专业能力了是吧?把东西拿进去吧。” 拿进去后,许吱受宠若惊道:“杨老板,你也太……客气了吧!我们这这……这怎么受得起啊?” 初伊白她一眼,泼冷水道:“别演了,就几只螃蟹,你还谈上受不受得起了?” 许铖看见杨隐舟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他打了声招呼,两人聊了几句,双方都很健谈。 初伊想起刚看了一点还没看完的电影,走出去接着看完,完全没注意到杨隐舟在厨房里一直待着没出来。 这四个人里,反而是她成了最不熟的那一个。 不归春色 第41节 第41章 许吱来喊她吃饭, 初伊转过身才发现杨隐舟一直待在厨房里没出来,走过去帮忙端菜,好笑地问:“你刚在里面做什么?看人家许铖厨艺这么好, 偷师啊?” 许铖听见,把大盘香喷喷的大闸蟹拿出来说:“这怎么能叫偷师呢?舟哥学费都交了,喏,就在我手上,交了学费学什么不行啊?” 舟哥喊得这么亲热, 初伊很好奇杨隐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许吱男朋友混这么熟的。 许吱做饭时不小心被酱油弄脏了衣服, 初伊问她要不要上楼去换一件她的。 许吱没客气, 走进衣帽间只剩下她们两个,许吱跟她说:“你家杨副司长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说实话我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 会以为他是一个很高冷不爱搭理人的人, 没想到这么接地气啊,跟许铖聊得都停不下来。” 初伊找了件宽松休闲点的短袖递给许吱:“他们聊什么啊?” “可多东西聊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那么多话题。”许吱毫不避嫌地当着初伊的面将脏衣服脱下,换上初伊给她的, 边换边说,“一个当兵的,一个从政的,其实都差不多,聊他俩各自单位的事儿。杨隐舟还让他教了做饭, 等下你可以尝尝,桌上有道菜是他做的。” 初伊惊喜道, “还真学做饭了?哪道啊?” “不告诉你,你猜猜。” 换好了衣服, 许吱将脏衣服拿出去,找个袋子先装起来,等走的时候再提走。 初伊跟她一起走下去,边走边说:“其实他这个人吧,本身也不算特别高冷。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去找他,因为我不想回家,去找他的理由都挺无厘头的,但是他每次都会给我回应,从来不会不耐烦,更不会赶我走。” “那是因为是你啊。”许吱说,“再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儿,你小时候长得那么可爱那么乖,你来我家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初伊看她一眼,被说得噎住了,竟然想不出反驳她的话:“话都让你说完了,反正他就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许吱冲她挑眉,很懂地道:“我看出来了,你不用跟我解释。其实从之前你受伤这件事我就看出来了,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还很有教养的人,这样的男人挺少见的。” “在聊什么?快来吃饭,再不来菜都凉了!” 许铖在饭桌旁倒酒,看她们下个楼梯磨磨蹭蹭的,喊了她们一声。 许吱听见,加快脚步走过去:“来了,来了!杨隐舟呢?人家一一老公都没来呢,你着什么急啊?菜哪有那么快凉,现在又不是大冬天的!再说了,有些菜凉了或许还更好吃!” 许铖给许吱、自己和杨隐舟都倒了点酒,剩下一个杯子准备倒给初伊时,他礼貌地问了句:“初伊,喝酒吗?” 初伊平时很少喝酒,看他们都喝,不想扫兴。 许铖见她在迟疑,晃了晃手中还剩一半的酒瓶:“度数不高,挺好喝的。” 初伊想了想,还是决定喝一点点:“你给我倒一点点就好。” “没问题。” 许吱走过去坐下,看着他倒:“够了够了,这太多了,你手抖啊?这还是一点点吗?这是你们男人的一点点吧?一一酒量不好,要是醉了,小心杨老板揍你!” 许铖很有眼色地将已经倒多了的酒杯拿起来,往杨隐舟那一杯倒过去说:“那给杨老板倒一点,行了吧?杨老板应酬达人,酒量估计比太平洋的水还深,喝这一杯就跟白开水似的,你信不信?” 许吱笑他:“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这样说,那万一人家酒量不怎么样,喝醉了多尴尬啊?” “我才不信。”许铖拍马屁地说,“你见过哪个需要经常去应酬的人酒量差的,那一看就是很行的样子,我看人的眼光就没出错过!” “你就吹吧你!” 他俩年龄差不多,他们三个包括初伊,对杨隐舟这种三十多岁的人来说其实就跟小屁孩一样,倒个酒都倒得五花八门的,还唱了出小品。 初伊看着他们笑,突然被问一句,“一一,你认识杨隐舟这么久,有看他醉过吗?” 问到这个问题,中途上了个洗手间去的杨隐舟刚好从里面出来,初伊转身去看他一眼,想了下说:“好像有一次。” “就一次啊?”许吱直呼牛逼道,“那看来酒量是真不错!” 初伊没说,那一次她其实也不太好判断他到底是不是醉了,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杨隐舟坐下,几人正式开饭,他低声问她:“在聊什么?” 初伊说:“在聊你的酒量和太平洋的水,到底哪一个深,你觉得呢?” 男人觉得荒唐,对此评价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看见初伊跟前的一小杯酒问,“你要喝酒?” “嗯。”初伊捧起来抿一小口,粗略尝了一下,“不想扫大家的兴,就喝一点点,不行吗?” 他低声笑:“你喝得习惯?” 刚喝完,初伊就皱起了眉,“确实不太习惯,怎么感觉味道有点怪啊?”她不信邪地再喝了一小口,还是觉得很怪,把杯子放在桌面决定不再碰它,小声说,“感觉不太合我的口味。” 她吐槽完,话音刚落,杨隐舟点了点自己的杯子,对她说:“倒过来。” 初伊迟疑地问,“我喝过了,你确定要喝吗?其实刚已经倒了一点在你这了,你喝这么多会不会醉啊?” “倒吧。”杨隐舟没废话地跟她说,“我去给你拿瓶酸奶过来。” 男人起身进了厨房,初伊听他话,当着许吱和许铖的面将酒全倒在杨隐舟的杯子里,他的杯子满得快溢出来了。 许吱狗粮吃得也快溢出来了,受不了地说:“我以为我跟许铖平时腻腻歪歪的已经够恶心了,你们……你们我真的受不了了!!但又想到这是在你家,又不好意思让你收敛点,行吧,你们就秀吧,不用管我们死活!!” 许铖并不意外地将菜夹许吱碗里,试图堵住她的嘴:“快吃你的饭吧!” 许吱:“哦。” 杨隐舟帮初伊把酸奶拿过来,打开了盖子才给她。 初伊每道菜都夹来吃了点儿,发现了一道卖相跟其他菜都有些格格不入的土豆焖鸭。 她夹起一块鸭肉问:“这是你做的吗?” 杨隐舟笑:“谁告诉你,我做了菜的?” 许吱邀功道:“我,我说的!” 杨隐舟问初伊:“味道怎么样?” 初伊很认真地给他点评:“虽然卖相一般,但是是好吃的,进步大得不是一点两点,不愧是有大厨指导的人。” 许铖大口大口地吃米饭:“那是杨老板有天赋,我可不敢当。” 饭吃了一半,许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他俩如今感情这么好,干脆又直接地问:“一一,我记得你和杨隐舟结婚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吧?你们有补办的打算吗?” 谈到这个问题,初伊才猛地想起他们确实是缺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没办,但是他俩真正交心也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杨隐舟回国还不到半年,除了周末有空之外平时都在忙工作,一时忙忘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初伊老实说:“不清楚,我们……还没商量过呢。” “哦。”许吱是看他俩感情好才问的,听到说他俩还没商量过,瞬间感觉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忙找补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慢慢商量也不迟。而且现在其实很多年轻人结婚都不办婚礼的,毕竟上班已经够累了,办婚礼要准备的东西那么多,他们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最近特流行那种旅行结婚,你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出去玩一段时间,就当是补蜜月了。” “旅行结婚?”初伊感兴趣道,“听着有点意思,刚好我也好久没旅游过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杨隐舟。 杨隐舟问:“所以就不办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办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我想办就办的。”许吱不算是外人,初伊不担心她取笑她,坦白地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啊?” 杨隐舟缄默了半响说:“晚上再跟你谈这件事。” 初伊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吃完饭,杨隐舟有事进了书房,许吱收拾碗筷,在厨房里洗碗,初伊也在里面帮忙打扫。 许吱想到刚刚的事情,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一一。我感觉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我不知道你们没谈过婚礼的事情。” 初伊叹了口气,坦白跟她说,“我们确实没谈过。你要不提的话,可能得过段时间才想起这个问题,但这问题迟早要谈的,提前一下也挺好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办婚礼吗?虽然你们现在感情是挺好的,但我总觉得你俩缺了点儿什么,过去的三年你可是一直在国内等着他的,就补个婚礼而已,难不成他还不愿意啊?” “我当然是想办的啊。”初伊皱了皱眉道,“他应该不会不愿意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其他别的想法。老实说,我觉得他这个人心思挺难猜的,有些事情他也不会跟我说,总是把我当小孩儿。” “你是想说,他闷骚啊?” “算是吧。” “他比你年纪大,把你当小孩儿很正常啊。”许吱说,“这我有经验,我之前谈过一个比我大了七岁的男朋友,对付这种男人呢,很简单的。表面上你就遂他意好了,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想法,不用不好意思,直接撒娇地说出来,他们基本上都会答应的,并且很吃这一套。他刚不是跟你说了,今晚跟你谈婚礼的事吗?你就好好跟他说,把自己想要的全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有所保留,他会满足你的。” 初伊指了指自己,有些荒谬道:“你让我撒娇啊?我学不来。” “你还用学吗?”许吱捏她圆圆的脸蛋,“你笑着跟他说说话,就是撒娇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自己自由发挥,好好跟他谈吧,周一见。” 将许铖和许吱送出门,初伊想到许吱跟她说的话,进厨房去把水果拿出来,切了几块西瓜,再剥个橘子放在果盘里摆好,走上二楼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杨隐舟正在电脑前看资料,只开了盏台灯,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过分的好看。 初伊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到他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不过来?” 她猛地回神,将果盘端过去放在桌上问:“吃不吃水果?” 杨隐舟拉她的手,将她拽到大腿上坐着,动作十分娴熟且自然。 初伊刚坐下去就闭了上眼,按照以往的习惯来说,这时杨隐舟会低头亲她一下。 这一次迟迟不见他有动作,初伊疑惑地睁开眼来,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向上勾起,有种看她做戏的意思:“这么肯定我会亲你?” 她气得斜他一眼,起身要走:“不亲算了。” 知道她生气,他将她紧紧锁在怀中,压下去,含着她柔软的唇,感受她的身子在他怀里颤动,亲够了才松开,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过去喂给她吃。 初伊边吃西瓜边跟他说:“我是切给你吃的,我还喂上我了。” 他说,“这西瓜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你不喜欢吃吗?” 初伊想起来,好像确实没怎么看他吃过西瓜,平时看他吃的比较多的水果是橘子和梨。 杨隐舟回答,“一般。” 于是,初伊伸手拿一瓣橘子塞到他嘴里说,“那吃这个吧,我刚吃了一块很甜。” “是吗?”他调笑道,“难怪刚尝出了点橘子的味道。” “你……”初伊受不了地说,“你别这样。” 没再跟他开玩笑,她直入正题道,“你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晚上要跟我谈婚礼的事情吗?不如现在说?你想办婚礼吗?” 初伊的手挂在他脖子上,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问,“你给我说实话吧,这不是小事,要是办的话准备起来起码得半年,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他没说他是否想办,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办是一定要办的。” 初伊怔了怔,有点懵地看着他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你想什么时候办?想怎么办?跟我说说。” “我还没怎么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初伊又吃了块西瓜,跟他娓娓道来地说,“一定要办的话,我想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在海边,因为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 杨隐舟觉得有趣,“说来听听。” 不归春色 第42节 “在梦里,长大后的我会穿着白色的婚纱,跟我喜欢的人在海边办一个很浪漫的婚礼,地上铺满了各种香槟色的玫瑰,其实……”初伊越说越小声,还难免有些伤感和遗憾,“这个梦妈妈也在,是妈妈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过红毯的。” 杨隐舟想起来道,“你是不是画过一幅画,关于这个的?” 初伊点头说:“是啊,那幅画就是我梦见的那段时间画的。” 她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下来,抓着他的手把玩他修长的手指,看着他带点不好意思地说:“杨隐舟,我是一个很俗的人,别人会幻想的事情,我也会想。” 他嗯了一声,等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初伊迟疑了两秒,慢吞吞地说,“我们结婚了三年半,你躲了我三年的时间,从我知道要跟你结婚的那天开始算,到我们领证不过也才十几天。领证前,你都没来跟我说过几句话,那几天我胆战心惊的,以为你不想见我,讨厌我,躲着我,所以我也没有去找你。” 他紧接着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初伊眼眶红了几许,问他:“你说我们结婚是不是结得还挺草率的?现在我们说好了,明年春天就办婚礼,今年春天才刚到呢,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你能不能……” 铺垫了一堆,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前,初伊还是有点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能不能在这之前向我求个婚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其实我也不想……那么随便地就嫁人的。” 初伊还没说完,咬着唇道,“妈妈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以后初伊是不能学她的,一定会有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阻碍都不会抛下我,会很珍视很隆重地来向她提亲,会向我求婚,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娶我。如果那个人随随便便地就让我嫁给他,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她已经死了。 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她。 初伊说出那一大段话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她把自己最想要的说出来了。 其实她还挺贪心的,但是想要的好像也不多,她不追求杨隐舟给她的婚礼有多盛大,她想要的只是像初萤月所说的那样有个正式的过程,有个不随便的过程。 因为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让她失望了,现在她只是想把这份失败补偿回来。 杨隐舟听完沉默了许久,初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表情少见他这副模样,比起在思考,她觉得他更多的是在自责和羞愧,还有难以察觉的心疼。 初伊说,“这其实并不怪你,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我们都是被逼的人。” 而且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他自责的,只是告诉他,她想要这些的缘由。 杨隐舟看着她,近距离与她对视,借着月光清楚地看见她充满渴望的眼神,刮了刮她的鼻子,低低笑起来道:“你不说,我都会给你的。” 初伊晃了晃腿,视线跌进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眸里,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男人抵她的额头,笑着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 初伊鲜少听他说这样的情话,好笑地回应说:“我不要星星,星星给我一点用都没有,也就拿来看着观赏而已。我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全听你的。” 话音落地,初伊被杨隐舟打横抱了起来,他走出了书房,目的明确地往卧室而去。 初伊感到不妙,想到时间不早了,某人早上说过今晚不会放过她的话。 她心中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要抱我去哪儿啊?” 杨隐舟压低了声,不要脸道,“还能干什么?夫人,夜已深了,咱们的正事也该办了,嗯?” 初伊自知逃不掉,只能拖延时间,刚被他放下,脚一沾地就跑进浴室关门说:“你别急啊,先洗澡。” 奈何,浴室门被他卡住,留了半个身子大小的门缝死活关不上。 他喉结滚了滚,低声说:“我帮你。” “不要!” 初伊坚决拒绝,她眼睛已经能看到了,一起洗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多尴尬啊! “我眼睛已经好了,自己可以洗,不用你帮我。杨隐舟,你在想什么,我可都一清二楚,把你那些好色的小心思收一收!” “怎么就好色了?”杨隐舟还是把门卡着不让她关上,跟她讲道理地说,“我馋自家太太的身体,也叫好色?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不近女色啊?一一,我也是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你……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初伊脸红红的,跟他辩论道,“再说了,我没不让你好色啊,你就不能别这么急,稍稍收敛一下吗?你让我先洗完澡,行不行?” “行,那你先洗。” 男人妥协地收回了拦门的那只手,初伊很轻松地就把门给关上了,轻松到以至于她觉得有什么阴谋。 担心他偷偷摸摸地进来吓她,初伊反锁了门,脱了衣服,打开淋浴的花洒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 洗完后,她才猛地意识到刚进来太急,没拿衣服,不管是内/衣、内/裤,还是睡衣、睡裙,一件都没拿,而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放在洗衣篓里被打湿了,脏兮兮的她不可能再穿上,这就意味着她现在出去必须要挂真空。 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初伊无语了一瞬,庆幸浴室里还有一条没怎么用过的浴巾,强行绕了一圈把自己包裹住,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掐紧胸前最容易脱落的开口,悄咪咪地拉开门探了个脑袋出去。 她刚把视线扫向卧室,抬眸对上男人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整个人呆住了。 他头发半干,上衣没穿,肩膀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靠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盯着浴室门来恭候着她。 明显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落入初伊的眼中,她都没心思去欣赏,迷惑地问:“你洗了?什么时候洗的,在楼下洗的?” “嗯。”杨隐舟一副“你怎么这么慢”的表情看着她,瞧了眼墙上的壁钟,脸上闪过无奈地说,“不至于洗半小时吧?我都等了你好一阵了。” “你还真是……” 初伊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有这么急吗,就几分钟的时间都等不及,在她洗澡的中途还下楼去下面的洗手间给自己也洗了个。 有些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过来。” 杨隐舟勾了勾手指,手上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蕾丝花边的玩意儿,这东西还是粉色的,在他青筋明显的手上捏着显得格外的色/情和反差。 初伊认命地走过去问,“这是什么?” “穿上。” 杨隐舟把东西给她,她拿在手上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是你买的吗?” 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揽到身前,没半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你让我准备的吗?” 初伊欲哭无泪道,“我没让你准备这个啊!” 到底谁让他准备情/趣内/衣了!还是这种这么羞耻的款儿! “我让你准备的分明是套……”她无语得脑子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准备这个了?” 想到杨隐舟平时这么正经的人竟然在网上精心挑选这种东西,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说话间,男人已将她身上浴巾脱落,掐着她的细腰,嗓音低哑地说,“放心,都准备了。” “不要穿这个。”初伊双手交叉抱紧自己,防守住最后的底线,软声哀求他,“反正最后都是要脱的,穿了也没用……不要……杨隐舟,别让我穿这个……” 少女极致的撒娇也没让男人停止手中的动作,最后还是被他软磨硬泡地穿上了,又在漫长的厮磨中剥开,一步步攻破她那脆弱的防线,让她彻底属于了自己。 第42章 轻柔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屋子里, 室内仿佛被镀了一层白金,墙壁上透出模糊的光影,起伏间隐约能看到女人娇羞的一面。 男人呼吸粗重起伏, 掐着她的腰,低低地发出了声轻喘,才俯下身餍足地吻上她布满汗珠的额头。 缠绵了一夜,初伊几乎一宿没睡。 以前她从未见识过开荤男人的可怕,今晚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第二天清晨接近中午才醒来, 下床刷牙时感觉某处在隐隐发疼, 她走到镜子前, 看着胸前消不去的红痕,皱起眉, 忽然庆幸今天是周日。 男人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 双手环在她的腰间缓缓收紧, 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原本高冷的边牧变得格外粘人,初伊无奈地指了指胸前的某处, 算账般的语气问:“满意了?” 杨隐舟知她在嘲讽调侃,低头亲了亲她, 顺着毛说:“记住了,下次一定,下手轻一点。” 初伊接着吐槽,“还有,你买的衣服质量太差了, 才一个晚上就破得不能穿了……以后不许买了。” “为什么?”杨隐舟抬起她的下巴说,“我看挺合适的啊。” “哪合适了?”初伊嫌弃道, “太小了,我不喜欢, 根本不是我的码数!也不是我的风格!” “哦。”杨隐舟低笑,意会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买小了?那我下次买大一点的。” “杨隐舟,这不是大小的问题!”免得被他绕进去,初伊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警告道,“真的,别买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 初伊周一返校工作,来办公室里关心她的人很多,老师同学都给她送了礼物,办公桌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饮料还有女生喜欢的小物件。 同办公室的女老师来问她和许吱,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初伊爽快答应,没拒绝。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才想起来跟杨隐舟说一声,于是打开微信告诉他:【今晚我跟同事聚餐去!】 过了半小时,杨隐舟回复:【快结束说一声,我去接你。】 初伊:【好。】 可能人在遭遇过一些严重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威胁和伤害之后,都会产生应激,这叫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简称ptsd。 初伊深刻地意识到她现在ptsd很严重,她开始害怕晚上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了。 因此,杨隐舟发信息说要来接她时,她没半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即便他不说,她也会去问“能不能来接她一下”,只有他在,她才会感到心安。 傍晚下了班,几个同事一起去附近下馆子,他们找了家川渝火锅店吃火锅,有男有女,点了一大桌的菜。 男同事对许吱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别再两个女老师一起去了。喊我们,别把我们男同志当摆设啊!” 许吱:“知道了。有了这次的教训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莽莽撞撞地冲过去了。” 王晗把牛肉倒进麻辣锅里,嗐了一声:“谁能想到呢?老师帮忙去找学生,本身是一件好事,谁知碰到个这样的家长。陆琪也挺惨的,最近她上课总是看着窗外发呆,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去批评她,只能在课间问问她的近况,给她开导开导。” 许吱颇为自责道:“以前不清楚她家庭情况的时候,总觉得她是一个很容易跟着学坏,对学习毫不上心的人。如今设身处地地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亲,换成是我估计也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王晗不懂地问:“话说,她妈哪儿去了?怎么离婚的时候没把她带走啊?” “不清楚。”许吱摇头叹气道,“估计是抚养权争不到吧,这男的挺有钱的。而且听陆琪说,她妈妈在的时候经常被她爸爸打,摊上这样的男人,肯定是跑得越快越好啊,哪儿还顾得上孩子。” 初伊听着也跟着叹了口气,咬了下筷子,关心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王晗:“你问谁?陆琪,还是她妈?” 初伊:“陆琪。” 许吱转头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家副司长没跟你说啊?” “跟我说什么?”初伊一头雾水,实话跟他们说,“那天回到家以后,我们就简单聊了几句陆剑诚的事儿,他让我别再提这件事后,我们就没谈过了。” 不归春色 第43节 王晗双手捧脸,羡慕地看她一眼:“不谈是对的,担心你总是想起来那件事会害怕、心慌。一一,你老公对你是真的好!” 反正只是关于陆琪的事,而且她家老公还做好事了。 许吱帮了杨隐舟一个大忙,将他的大好事公之于众:“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啊,你家副司长啊,简直是个大好人。陆琪跟我说,你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去了趟公安局,在审讯室里把陆剑诚揍了一顿,然后还拜托那里的人给她安排了学校附近的酒店住。那酒店可不便宜,一晚上少说都要六七百呢,后来是她不好意思一直住下去才回家的,杨副司长把她那几天的开销全给报销了。” 初伊听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许吱说,“陆琪回学校后,我找她聊了一会儿,她实话跟我说的。她还说,她没脸见你,让我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其实,这孩子本性一点都不坏,就是被她爸管得太叛逆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她爸作对,她要是生在一个好点的家庭,估计也是个性格乖巧的女孩儿。” 几人边聊边吃,话题不断,一顿火锅吃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 初伊走出广场,看见杨隐舟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住他,抱到反而是他不好意思了才仰起头说:“杨隐舟,你真好!” 杨隐舟知她性格不大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觉得甚是反常地揉了揉她脑袋问:“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是啊。”初伊对他点头,顺从道,“你真好!” 杨隐舟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初伊刻意不告诉他,他们说好了不再谈那件事:“就是很好的意思啊,字面意思,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莫名其妙来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把我当傻子?”杨隐舟问,“是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 “没有,你想太多了。”初伊含糊道,“我只是看到你来接我了,大晚上的不好打车,天又这么黑,觉得有人接的感觉很好而已,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别站着了,回家吧。” 初伊不想说,杨隐舟也没再逼她,看她表情似乎也猜出了大概,于是心有灵犀地都选择避而不谈,跟她一起去了停车场,开车带她回了家。 到家后,时间不算晚,按照平时的作息,初伊一般会在客厅的沙发上磨蹭到九点多或十点才去洗澡睡觉。 今晚才八点多,她走进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被杨隐舟逮进了二楼的浴室洗澡,她欲哭无泪地说:“才几点啊?杨隐舟,你让我喘口气不行吗?” 对此,男人给出的回答是,明天是工作日,早点做完早点睡。 做是一定要做的,睡眠也最好不要影响。 他语气正经,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耍流氓,说的却是下流的话。 初伊终究是没逃出他的魔爪,与他共浴一场,这一次他甚至都等不到洗完去床上做,掐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让她坐在盥洗台上面对着他。 初伊羞耻得欲合上双腿,却被他强硬地掰开,在她的注视下倾身低头。 意识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初伊无法接受地说:“杨隐舟,你别……我不想你这样……我不需要……” 男人却不顾她反对,执意低下了头,平日高傲凌人的杨隐舟终是屈膝在了她的身下,于无人打扰的夜晚,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事后,初伊被折腾得绵软无力,被他抱进卧室躺在床上,此刻的样子美得像雪地里盛开的鲜艳的花,无需扭捏作态,就这么躺着,再次惊艳了男人的眼。 在他压上来后,初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刻意气他说:“杨隐舟,在我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两三个男生追我,还有别的年级的人来问我联系方式,那时候我都没搭理他们,那时候你刚参加工作,我看见你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去上班,跟还只能穿校服的我站在一起格格不入。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你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什么类型的女人会吸引到你,反正应该不会是我这种还没成年的小豆芽吧?后来结了婚,你碰都没碰我就出了国,我心里挺郁闷的……” 这几天,通过与他的密切接触,初伊已经对他某些方面的癖好了如指掌。 他似乎对她的身体很满意,有时候她进书房找他说几句话,都会忍不住把她拉到腿上坐,将手伸进去摸几下才让她离开,而现在她躺在他面前,他只看一眼便受不了。 在这件事上,让初伊有了一种能掌控他且处于上位的感觉。 她双臂收紧,把他拉近,凑到耳边小声问:“你现在知道我并不是完全被逼迫才跟你结婚的,甚至三年都没向你提出离婚,会不会很后悔当时那样对我?” 如果他来问一下她的意见,再去决定是否提前出国。 他们便多了三年的时间相处,每年放寒暑假,她都可以出国去陪他一阵,一年里他们至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是可以和普通夫妻那样黏在一起的。 她问的这句话,果然对他起了效果,低下头,惩罚似的含着她的唇咬了一阵,舌头伸进去吮得她舌尖发麻,求饶了才放过她。 初伊嗔他一眼,还敢说,“我现在问你,要是时间能重来,三年前你会来问我吗?” 他低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吻了两下,哑着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 初伊开心地笑起来,奖赏般地亲了亲他,热情地给予回应,澡又白洗了。 第43章 眼睛好了的初伊为了不让杨妈妈担心, 周末跟杨隐舟一起回了趟老宅。 顾淼知道她回来专程跑过来看她:“姐,你眼睛没事了吧?” 初伊说:“早没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快到饭点顾淼还没走, 左佩芸问他今晚要不要在这吃饭,他爽快答应下来:“好啊,谢谢杨阿姨。刚好我妈今晚有事不在家,我正准备回去吃泡面呢!” “不用谢,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左佩芸说, “小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泡面不健康, 老是吃泡面不好。你妈哪儿去了?” 顾淼进厨房帮忙说,“不知道她, 她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 有时候晚上十二点还没回来, 我没敢问。” “这么忙啊!” 左佩芸对梅月华的事不是很关心,只是随便问问。杨家虽跟顾家交好, 但左佩芸一直都对这个梅月华喜欢不上来,尤其知道她以前怎么对初伊后, 对她更是心生厌恶。 饭桌上,左佩芸听说了他们明年春天要补办婚礼的事儿,闲来无事跟他们唠叨了几句:“想要办婚礼呢,选址要尽快,婚礼的准备周期很长, 在哪儿办这几个月就要定下来了。还有现在的人都比较忙,大家都有工作, 请假不容易,请帖也要早些准备,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能帮到我们都会帮。” 顾淼吃着米饭,抬起头问:“姐和姐夫要办婚礼了?” “是啊。”左佩芸叹了声气说,“回国半年了,事情基本都安定下来了,也该办了。刚结婚那会儿,隐舟出国出得急,一群人对咱家的事指指点点的,多上点心,把婚礼办好了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晚上本来是要在老宅住一晚再回去的,无奈杨隐舟接了个电话被通知明天要回单位加个班,大晚上的初伊又跟他一起回了市区。 第二天,杨隐舟七点多就起床上班去了。 初伊起来后自己弄了早餐来吃,坐在饭桌旁打开ipad看了会最近新出的纪录片,看得入迷门铃响了都没听见。 等她看困了,准备去睡个回笼觉时,听见门铃又响了起来。 以为是邻居或者物业公司的人来找她有事,初伊走去玄关处打开猫眼看了下,瞧见的竟是个打扮精致化着淡妆的长发女人,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混进小区上门来推销产品之类的人物。 她犹疑着打开了门。 来人看见来开门的是她,并不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唇角上扬,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打招呼:“你好,我叫宋予,是与杨隐舟一起在德国共事过的同事。” 初伊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好像是第一次杨隐舟的同事来家里,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涂着红色的美甲,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与初伊刚起床穿着睡衣,素面朝天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不知这人前来目的是什么,但本着教养和礼貌,也友好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叫我初伊就可以了,我是杨隐舟的太太。” “我知道。”她简单利落地问道,“今天周末,他在家吗?” “不在。” 初伊挠了挠头,疑惑地想,能知道杨隐舟具体住址的同事应该是很亲近的才对啊,她来之前没打电话跟他说一声,不知道他今天不在家在单位加班吗? “哦。”她语气难掩失望地问,“他今天是有事出去了吗?” “嗯。”初伊抿了抿唇,干脆直接地问,“你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不算特别重要的事儿。”那人捋了捋颊边的碎发,低声说,“我昨天刚回国,他有一些东西忘在德国,忘记带回来了,我正好回国就帮他捎了回来。刚好今天约了朋友在这附近吃饭,想着顺路就把它带上,亲自过来一趟拿给他。” “原来是这样。”初伊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视线扫向她手上的东西问,“是这个吗?” 宋予看了眼里面,有些抱歉地问:“能进去说吗?脚……走得有点酸了,在你这休息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初伊从没见过她,也没听杨隐舟提起过,单凭她的一面之词难以判断她所说的话的真假,她犹豫了下。 那人为了让她放心,拿出今天刚好带在身上的证件给她看:“你不相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是他同事,你看我也是外交部的。” 初伊看到证件确信了几分,打开门,点头说,“那你进来吧,这里有鞋可以换。” “谢谢。” 女人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地上,弯腰朝鞋柜看去一眼,看见两双男士拖鞋放在最顶上,拿了其中一双来穿上。 初伊瞧见,不好意思道:“你穿这双吧。你拿那双是杨隐舟的,他脚大,你应该……不合穿。” “哦,不好意思。”女人尴尬地笑,“我顺手随便拿的。” “没事。” 进来后,初伊把门关上,招呼她在沙发坐下,随后去给她倒了杯茶。 宋予穿着不带跟的平底拖鞋,看上去还是很高,比初伊高了两三厘米。 打扮也是偏白领知性的风格,穿着收腰的小西装,头发浅棕色直直地垂落在肩头,与随意扎着丸子头的初伊对比简直是两种画风。 初伊去沏茶的功夫,宋予朝屋内四处看了几眼,能明显看到杨隐舟在这生活的痕迹,崭新的咖啡机,茶几上的几份财经杂志和报纸,以及一本外交人人手都有一本的书。 她拿起那本书,翻开看了几页,看到男人在书里做的笔记。 初伊把茶水拿过来,客气地说:“喝口水吧。杨隐舟他今天早上七点多就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估摸着要等到傍晚。” “没事,我不等他。”那人不在意道,“我就进来坐坐,等会儿就走了。” 初伊指了指桌上的袋子,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这袋子里的东西是他的吗?” “对。” “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 初伊好奇打开去看一眼,发现纸袋子里装的只是几本书,还有一个深蓝色的锦盒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没把锦盒拿出来看,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听见宋予问她:“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房子吗?” 担心她误会,她给她解释说,“在国内我很少见这种复式的布局,国外见得比较多,刚回国我也有买房的打算,想参考一下。” “可以啊。”初伊问,“你打算在哪儿买?” “附近?”宋予侧着脑袋问她,“我接下来要在国内工作,这边离我工作的地方挺近的,这个地段怎么样?” 初伊实话跟她说,“这个地段除了贵,没什么缺点。这个小区基本都是复式,但是早在几年前就售空了,现在想买只能买二手的。我对近几年的新楼盘不太了解,现在还有哪个新开的楼盘有复式,你可能得自己打听一下。” 宋予推开其中一道房门,发现是个画室,朝里面看了几眼:“你这……一楼没有卧室吗?你是学美术的啊?这是你画画的地方?” “对。”初伊把画室的灯打开,轻声开口道,“这是我的画室。卧室在二楼,我们这房子不算大,房间不是很多,本来是有个次卧的,杨隐舟回来后就改成书房了。” 女人勾唇,反复确定地问,“所以,你们只有一个卧室?” “对。” “那客人或亲戚来了怎么办?” “目前,没有这个困扰。” “好吧。”宋予手指了指上方,请求道,“我能上去看一眼吗?” 不归春色 第44节 上面是卧室、衣帽间,还有杨隐舟的书房,都是比较私人的地方。 初伊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她是女人,看一眼好像也没什么。 她想了想,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宋予走上去,卧室门没关,刚上到二楼直直朝里面看去一眼,便能看到早晨被她弄乱还没整理的被褥,沙发上杨隐舟出门前换下来的裤子,还有床头柜上那一盒但凡是个有经验的成年人都能分辨出来的东西。 初伊只觉得尴尬,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我人有点懒,平时不怎么爱收拾。” 宋予笑了笑,却听出了言外之意:都是杨隐舟在收拾。 初伊看见她在笑,却感觉她脸上展露出了一丝苦味,脸色莫名地有点黑,随后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你们的婚纱照呢?怎么没看到?” 初伊说:“我们还没拍婚纱照。” “哦,抱歉。”宋予又重新笑起来,“我就是平时看他这个人挺正经的,有点好奇他婚纱照里是什么样子。” 初伊跟她说,“最近在考虑补拍了。” “他回国快半年了吧?” 初伊感觉她在暗指什么,奈何找不出证据,双眼眨了眨,无辜地看着她问:“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随口一说。东西我带到了,你记得跟他说一声,谢谢你的茶水,我先走了。” 初伊本来对她印象还挺好的,因她最后两句话瞬间没了好感,不知是她太过小气还是怎么了。她这突然上门来一趟,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 把客人送出了门,初伊躺在床上,回笼觉压根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跟杨隐舟说一声,一肚子的怨气,删删改改了很多话,最后觉得还是得情绪稳定一点。 许吱告诉过她,面对男人要学会撒娇和适当地诉苦。 她纠结良久,给杨隐舟发:【刚有你的同事来了家里。】 杨隐舟这会儿一点不忙,回复她很快:【谁?】 初伊:【一个叫宋予的人,给你送来了东西,说是你留在德国忘记拿回来的。】 初伊:【她真是你同事吗?还挺少见你的同事来家里的,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把我吓了一跳。】 杨隐舟:【是,你等会儿。】 初伊不懂他要做什么,静静等了一会儿。 这边刚走出小区的宋予上了车,抬眸透过车窗再看一眼楼上,正要踩下油门离开,叮的一声,收到了杨隐舟的信息—— 【谁让你上我家去的?】 宋予看了一眼,嘴角扬了扬,随便发了个表情过去糊弄,就开车离开了。 初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了十多分钟才收到杨隐舟的回复,他问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初伊看着杨隐舟发来的这句话,暗想到了很多层意思,他跟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 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他家的具体住址,而这个所谓在德国一起共事过的女同事却可以精准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家里来? 初伊自诩是一个对待感情还算有自信,从不会疑神疑鬼的人,尤其在她的老公是她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的基本上,她对杨隐舟基本是百分百信任的。 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很少去考究其中的真假。 此刻,初伊有种不妙的预感。 杨隐舟跟这个女同事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而更让初伊生气的是他们应该是在德国的时候变得亲近的,那三年的时间里她和杨隐舟虽不怎么联系对方,但也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很难不让她介怀。 初伊尽量让自己别慌,稳定好情绪后打字回复他:【没说什么,大致参观了下我们家的布局,看了眼卧室,说她也想买个类似布局的房子。】 杨隐舟:【就这些?】 初伊:【不然呢?哦对,她还问了我们的婚纱照,说想看看你婚纱照里是什么样子。】 初伊忍不住问他:【你们很熟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杨隐舟:【不熟,普通同事。】 初伊:【普通同事?】 一个在德国一起共事过的拥有他国内具体家庭住址的普通同事? 把她当傻子吗? 初伊越问越觉得有猫腻,字都不想打了,发了条语音过去说:“杨隐舟,你最好别骗我!” 杨隐舟:【?】 听出她在生气,本想回家再好好跟她解释的杨隐舟立马拨了个电话过来。 初伊晾了他半分钟才接通,甚是别扭地“喂”一声:“你不是在工作吗?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杨隐舟说,“一一,我没骗你,真是普通同事,你是不是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男人并不蠢,一个陌生女人突然跑到家里来,她作为妻子会胡思乱想很正常。让他们夫妻因此闹矛盾,也正是宋予的目的。 初伊确实很生气,毫不掩饰,实话实说:“那天我陪你去生日会,有人说你在德国怎么洁身自好,我还傻傻地当真了。你实话跟我说,你和这个叫宋予的是不是在德国的时候看对眼过?然后,暗中好了一段时间?” “你别瞎想行吗?真没有!”杨隐舟有苦难言道,“我在德国没跟任何人好过,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交接完工作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了。” “那她怎么知道我们家在哪儿?不是你告诉她的?是你让她把东西拿过来的吧?” 杨隐舟叹了口气,沉静几秒后,耐心跟她解释:“我没跟她说过我们家在哪儿,我确实有东西忘在了德国,我让另一个同事帮我寄回来的。至于地址,我告诉的是拜托帮忙的那位同事,不是她。” “真的?”初伊半信半疑道,“你没有骗我?”她较真道,“那你让别的同事给你寄回来的证据给我看看,这个不会没有吧?” “等着。” 挂了电话,初伊还真收到了杨隐舟发来的聊天截图,聊天内容所显示的时间就在刚才,杨隐舟让她等会儿的那几分钟里。 对方似乎是个德国人,对话全是德文,初伊看不懂,上网去翻译了一下,才明白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大致内容是杨隐舟发了一句话过去质问他,东西怎么是宋予送到他家里来了? 对面的人说,我告诉她的,不用谢,你们在国内见上面了? 杨隐舟骂了句脏话过去,能看出来他非常的生气,并告诉他:我有妻子,请不要做这种令人误会的行为。 那人问他,你和你的妻子还没离婚啊?在德国的时候,出了车祸都没来看你一眼,倒是宋予小姐一直在关心你,我只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 初伊看到这一句便没往下去看了,因为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杨隐舟,原来是宋予单方面在向他示好。 她在微信上问他:【你在德国出过车祸。】 杨隐舟:【小车祸。】 初伊:【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杨隐舟:【不严重,两天就出院了。】 初伊见他不想说,追问下去大概也是没有结果。实则她完全不信小车祸这种说辞,心里有点难过,肚子里的那股郁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甚。 初伊:【你出了车祸,都没来告诉我,妈也不知道吧?】 初伊:【你真够厉害的!】 发完这两句话,初伊就关掉微信,把手机熄屏放在了一旁,任他回过来什么都没再搭理。 这一次,她是真生气了! 杨隐舟今天下班下得格外早,下午五点不到就驱车赶了回来。 初伊午觉还没醒,被他吵醒了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将被子盖过脑袋继续睡。 杨隐舟见状没再打扰她,下楼去下了个面。 等初伊醒来,她闻到了楼下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喷喷的味道,脸上有点不情愿,身体却很实诚地坐在了餐桌旁,等着他把面条端上来。 初伊看着面前这碗配料丰富还有鲜鱼片的面条,咽了咽唾沫,真不知道他又从哪儿偷师来的厨艺进步这么大。 在动筷之前,她出声问:“这是做给我的?” 杨隐舟觉得她生气微微鼓起来的脸蛋很可爱,伸手过去捏了下说:“不然呢,咱家又没养猫。” “油嘴滑舌。”初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斜他一眼,低头吃起面来,还很有骨气地说,“我还没原谅你呢,包括宋予这件事,我只是肚子饿了,吃完再跟你辩论。” “行。”他不急道,“你慢慢吃,担心鱼刺。” “还有,”初伊边吃边说,“我知道你是外交官没错,但你别用工作上的那套谈判技巧来打哈哈地糊弄我!” 杨隐舟觉得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了?” “我说有,你就有。” 他脸上闪过无奈,“一一,咱得讲道理。” 初伊吃完擦了擦嘴,走过去到他身边仔细地去看他的脸,脖子,手臂,手背,手心,连同手指间的缝都没放过,每一处都用心地观察。 看完这些,没发现她想找的东西,还要去解他的衬衫纽扣看里面。 在她解开第一颗扣子,准备去解第二颗的时候,杨隐舟抓住她的手,实在不解地问:“做什么?” 初伊挣开他的手,坐在他腿上,动作没停地说:“你现在嘴里没几句实话,我要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杨隐舟大概猜到了什么,觉得好笑地问,“所以,你在看什么?” “你出过车祸,动了手术基本上都会有疤痕的,你让我找找哪里有。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看。” 说完,初伊把他的衬衫纽扣全解了,倒三角的身材,腹肌全暴露在她眼前。 她把他上衣脱了,仔细去看他后背,没发现所谓的疤痕,于是去看他前胸腹部,疤痕没找到,反倒是她越看越不好意思。 杨隐舟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她摆布,似乎还挺享受这种被爱人注视的感觉。 初伊找遍了上半身都没发现,双手自然而然地来到他腰间的皮带上,不到两秒,她随便一按,啪的一声轻响,暗扣就被她打开了。 她抬眸去看他的眼,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摸在皮带上的那只嫩白的手。 初伊把皮带抽出来,将裤子拉链上的那颗扣子解开,瞧见他隐没在裤下的人鱼线和深黑色内裤的边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地看他一眼。 杨隐舟见她迟迟未有下一步,勾唇笑了笑问:“怎么不往下看了?” 第44章 “算了。”初伊站起来, 很是泄气道,“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珍惜,出了事没想过要来告诉我, 我还关心你做什么?妈那天说得对,你就是死在外头也没人知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说!” 杨隐舟知她在心疼,没再跟她开玩笑,语气轻缓道:“我真没事, 只是手被压到了骨折而已。” 不归春色 第45节 初伊看着他, 眼睛眨了眨:“真的只是手骨折了吗?那你的同事怎么形容得那么严重?还怪我不来看你?” 杨隐舟:“那是因为骨折的是右手, 我生活上确实是有些不方便,所以那段时间拜托了他一阵, 明白?” “真的?” “真的。”杨隐舟见她眼眶红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因几句话因他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能心疼得流眼泪, 心有所动地摸了摸她的脸,“傻瓜, 哭什么?都告诉你只是手骨折了还哭?你要不相信,把我裤子扒了, 也仔细地看?” 听他还在说这些下流的话,初伊看着就烦,伸手去打他:“谁要看你了,不要脸!给我看都不看!” 她转身要走,杨隐舟抓着她的手, 把她拽了回来,指了指刚被她解开的裤子, 歪了下头问,“把我裤头都扒了, 现在说我不要脸?” 初伊被他扣着坐在他的腿上,听他说,“一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嗯?” “我……”初伊推了推他的肩膀说,“刚刚那是在关心你,所以……才扒你的裤子。” “现在呢?” “现在不想关心了,不行吗?” “为什么,嗯?” 杨隐舟说着,把她抱了起来,初伊拼命挣扎,两人一同摔进一旁的沙发里。 初伊没好气地说,“因为你不值得,你根本不想要我的关心。” “那是以前。” “现在也一样。”初伊就是要气他,见他压了上来,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边推开他边往后靠,“你要干嘛!这是在客厅里,你别这样,杨隐舟!” 初伊今天一天都没出门,还穿着早上起来的那套睡衣。她刚把他西装裤头的那颗纽扣给解了,拉链还没拉下来,不算宽大刚刚合适的裤子依然坚/挺地挂在他的胯上,只有平角内裤的边漏了出来。 初伊知他来了反应,大概率逃不掉,委婉地请求说:“你别……换个地方……我们去楼上……行不行……唔……” 男人还是没听她的,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一意孤行,而初伊在他面前又是个没原则的,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 结束后,被他抱上楼去洗澡,泡沫打在身上,初伊手心挤了点儿抹在男人的肩上搓了搓,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儿,好奇地问:“杨隐舟,那个宋予在德国的时候,是不是追过你啊?” 他掐了掐她的腰,以此来暗示他的不满:“非要在这时候提她?” 初伊吃痛地躲了躲,撇了下嘴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她今天看了我们的房间,好像看到了你昨晚放在柜子上没用完的东西,然后脸有点黑,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杨隐舟垂眸看她,手从她的后背游到前胸,很有意思地问,“咱们在那张床上少说也做过十来次了,这你还给外人看,我倒没发现你原来这么……” 初伊眉心一跳,撇清干净地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了?她这突然上门的,我又不清楚今天有客人,当然不会去关门或者收拾啊。她说她想买房,参考下格局嘛,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拒绝人,是她非要看的,而且还是你的同事,我不好拒绝。你少在这里说我!”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一看就是急了,恨不得跳起来贴脸反驳他。 他点点头,轻笑一声说:“行,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别理,没有我在,我不会让同事单独上门。随便什么人都能开门,万一是个男的怎么办?” “男的,我连门都不会开。就因为她是个女的,h漫画男喘女喘广播剧都在q群把衣48一6九63我才让她进来的。”洗完澡,初伊擦干身子,想起来说,“你给我看的聊天记录,我发现你的同事对我误解很深啊,都怪你,你必须得跟他解释一下,还有……” 男人一一满足她:“等下解释,还有什么?” “那三年我们没怎么联系是没错,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婆,你是个已婚男人,这种教你婚外情出轨的同事……” 男人聪明道:“解释完,不会联系了。” 初伊开心地笑起来,从浴室里出来,随便找了条睡裙套上,亲眼看着杨隐舟跟那位德国的同事解释了一番,才松口说:“那就暂时原谅你吧。” 杨隐舟下楼打扫洗碗,收拾残局。 初伊跟个小尾巴似的站在身后,从冰箱里拿了个橘子来吃:“你跟我说说,你在德国都发生过什么呗?我发现我错过了你的很多事情,对于那三年的事一概不知。” 杨隐舟侧头瞥她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除了工作,你平时一般都做什么?”初伊问,“跟现在差不多吗?” “偶尔跟同事聚餐。” “还有呢?没有其他活动?” “有。爬山,打球。” “打什么球?”初伊十分好奇,说来惭愧,她对他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篮球,网球。这两个算是比较擅长。” “你会打网球啊?没看出来。”初伊把剩下的几瓣橘子塞进嘴里,咽下去后说,“我发现你擅长的运动都挺帅的,都很招异性……喜欢。如果我们年纪差不多就好了,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看你打篮球或打网球了?哦不对,你大学是在国外读的,我还是看不了。” “你想看啊?”杨隐舟这样问。 初伊走到他面前,点头说,“想啊,但是估计没什么机会了。你都三十好几了,现在让你去跟小年轻一起打篮球,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你了?不过你接近一米九,有身高优势在,体力虽然不行,但在身高上倒是可以欺负一下别人。” 她勾着他的脖子,开玩笑道,“你不如去我们学校,去球场上问问我们高二高三的学生,能不能让你加入一起打打?他们不嫌弃你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看到底谁更厉害!” 说完,初伊想象到那画面,已经忍不住去笑了。 杨隐舟脸上闪过无奈:“我要输了怎么办?你不怕在学校被人笑话?” “他们敢?”初伊说,“那也没办法啊,毕竟是你输了嘛!但是你要真想去比的话,我可以给你走关系,跟他们说你年纪大了,让他们让让你,让你别输得太难看。” 杨隐舟被她这样说,一点儿不生气,牵了牵唇角,认真地跟她说,“下半年单位里可能会有场篮球赛。” 初伊突然兴奋得感觉要跳起来:“真的吗?” 她很少见杨隐舟参加这样的比赛,感觉他个人是不大感兴趣的,撒娇地晃了晃他的手,“你去报名,好不好?家属应该可以观赛吧,我想看……杨隐舟,你去报名……好不好……” 他似有顾虑道:“我去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初伊问,“因为你是领导,担心他们不敢对你全力以赴啊?” “嗯。” “可是,赛场上是没有上下级之分的。”初伊歪了歪头,恳求说,“你去试试吧,什么时候报名?” “五月份。” “那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杨隐舟看她几秒,低头去亲她,哑着嗓子说,“看你表现。” --- 睡前,初伊想起宋予今天送来的东西里面还包括有一个锦盒,杨隐舟从回家到现在都没去看那袋东西,因此他根本不知道。 她找过去拿出来打开看一眼,发现锦盒里装着的竟然是一支钢笔。 初伊拿着钢笔端详了几眼,打开笔盖瞧了瞧,发现这还是没用过的。 女人的直觉让她认为这不是杨隐舟的东西,更像是那个叫宋予的女人送他的礼物。 初伊脸黑了下,走进书房问他:“这是你的?” 杨隐舟抬起头问:“哪找来的?” “你没印象?”初伊拿过去给他说,“这不是你在忘在德国的东西吗?” 杨隐舟听她问出这句话,总算意识到了什么,没再看那支钢笔,随手放在桌面上:“放回去吧,等她上班,我还给她。” 初伊缓缓睁大眼睛,无奈道:“她还要跟你一起上班啊?别告诉我,你们在单位每天都能见面?” 杨隐舟跟她说,我国的外交官所有岗位都是要驻外的,外交人员均须在国内外岗位间轮换工作。言外之意是,他以后也可能会随时被派到国外,这是每个外交人员的义务。 初伊懂了,宋予和他都不过是岗位上的正常轮换,因为杨隐舟提前出国了半年,所以也比她早回来了半年。不然,他们应当是同一批被调回来的。 杨隐舟把她拉到腿上坐,唇角勾起来说:“我跟她只是在同一栋办公楼里办公,她的工作出外勤比较多,并不会经常待在京北。” 初伊有些酸地瞪他一眼:“你还真了解啊!” 对此,他坦荡分明道:“我只是在跟你陈述事实,不想对你撒谎。我了解的这些,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是她的领导,她所负责的内容也是我要去把关负责的,明白?” 初伊了然地哦一声:“原来你是她的领导啊?难怪她会喜欢你……” 初伊虽没喜欢过别人,但对女生爱慕的小心思还是略懂一二的,慕强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 杨隐舟可不是一般的强,初伊不是外交部的人,也能猜到内部跟他衔级差不多的男性,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多半也是个年过半百或膝下已有孙儿的爷爷辈了。 而杨隐舟才三十五不到,平时又注重对身材的管理,条件在同龄男性中可谓是上上等,与他共事久了日久生情很正常。尤其是在听说他跟国内的妻子关系不合,两人又几乎没联系的时候,道德感不强的人压不住体内的躁动,自然就产生了趁虚而入的心思。 初伊也是能理解的,在杨隐舟出国的三年里,她也是有被男人追过的,不过没当回事罢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关心。”杨隐舟黑眸深沉,极为认真,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放心,把东西还回去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的联系。” 初伊是相信他的,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是想说:“杨隐舟,我很喜欢你,只喜欢你。从小到大,我接触过的那么多人里面,要问我最信任的人是谁,那个人肯定是你。我这个人吧,虽然没有那么聪明,但也不算太笨,别人骗我一次两次可能发现不了,但总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轻易地打破我对你的信任可以吗?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算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你真的骗了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被我发现了,我也是可以转身走掉,再也不理你的。” 这段话,是表白,同样也是警告。 她明晰地告诉他底线在哪里,能给他的机会仅有一次。未来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时间那么长,他们可能会吵架,会厌倦对方,但她不希望他们之间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结束退场。 杨隐舟眉尾上扬,对她说出这段话表示欣赏,看她的眼神坚定了几许,笑了声说:“放心,我不会。在别人眼里怎么样,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我眼里,这个世界上……” “……” “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第45章 周一上班, 杨隐舟在食堂里解决午餐,碰巧被柯佺和汪景胜看见,端着饭盘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汪景胜喝了口汤说:“稀客啊老大, 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了?” 杨隐舟看他一眼,吃饭速度丝毫没减:“随便吃点。” 柯佺想起杨隐舟前阵子交代的事儿,顺便告知他一下进度:“嫂子比赛的事儿,听我舅舅说已经顺利进入到第三轮了。只要过了第三轮就有奖,至于是什么奖, 还得看终评, 大概年中会有结果。” 杨隐舟跟他道了声谢, 不懂地问:“结果一般怎么通知?” “有电话、短信通知到本人,还有公示, 结果公布后一个月会有个美术展, 今年在哪里办, 据说还没定下来。” 汪景胜听不懂地问:“什么比赛?什么美术展?你和老大在合计些什么,这又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这你都听不懂。”柯佺看傻子似的眼神去看他,推了推眼镜说, “嫂子不是美院的吗?她画的画参加比赛,比赛评上了奖就会被展示到美术展上,懂吗?” “嫂子参赛?”汪景胜边捋边问,“所以是你舅舅帮的忙?” “对,跟老大都这么熟了, 举手之劳而已。” 汪景胜哇了声,没想到地说:“没看出来啊, 柯佺你家背景这么屌,你舅舅这么厉害啊?” 柯佺看着他, 皱起眉道:“我舅舅是美术协会的副主席,那比赛已经过了截稿期了,只是帮忙递个参赛稿上去而已,又没有什么。我又不是搞美术的,我就一外交部的小科员,他再牛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也挺牛的,起码是个副主席。” 不归春色 第46节 “什么副主席啊?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两个女同事拿着饭坐了过来,其中一位坐在汪景胜的左边,另一位坐在了杨隐舟的一侧。 柯佺少见有这么大胆的女同事敢直接坐到副司长的身边吃饭,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宋予,扶了下眼镜,对新同事表示关心道:“你好,你是今天才到岗的吗?请问怎么称呼?” 宋予歪了下头,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才到岗?难不成之前在这里上班的人,你都脸熟啊?” “不是。”柯佺解释说,“我今天早上正好看见你去报到。” “原来是这样,我叫宋予。”宋予扬了扬眉,落落大方道,“前三年一直在德国,刚回国没几天,还请多多关照。” “宋予?”汪景胜看着她,使劲儿回忆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宋予问:“你入职几年了?” 汪景胜朝她比了个数字五。 宋予不意外道:“我比你早一年,你来的时候我刚好就在经济司,可能我们还真见过。” 随后,她朝身旁一直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她的杨隐舟瞥去一眼,低声感叹道,“经济司我三年没回来了,没想到曾经的副司长换了人,也不知道升职去了哪儿,现在的副司长这么接地气,还会来食堂吃饭啊?” 杨隐舟就坐在她的左边,起初汪景胜以为她新来的不清楚对面这位是副司长,以为只是普通的男同事看着有几分姿色才如此大胆地坐过来,原来她是知道的,他直呼有意思! 既然知道这位是副司长,不跟他打招呼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么一句话,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柯佺见没人回应她,多少有几分尴尬,哈哈笑了两声说:“还好吧,老大也就偶尔来一次,今天估计是心血来潮,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你们慢慢吃。” 杨隐舟吃完起身离开,依旧是没给宋予一个正眼,整理了下西装大步迈出了食堂。 从食堂回办公楼有一段小路,那条路不常有人走。 宋予追出来,在他身后说:“对不起,那天去你家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吓到了你太太,是我的问题。” 杨隐舟脚步没停下,当她不存在地继续往前走。 宋予快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拦住说:“但我不是有意的,那天我真的在附近约了人,我以为周末你会在家,所以就亲自拿过去了。” 小路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走的距离,她站在中间拦住了去路,男人被迫停下脚步去看她。 宋予抬眸同他对视了一眼,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半年不见,如今他升官当了副司,人却跟她当年在德国第一次见他时一点没变,鼻梁高挺,五官如刀刻般精致无可挑剔,漆黑的寒眸看着能让人结冰,还是那么高冷、话少又无情。 那时候他虽衔级比她高,但没有高多少,他们偶尔还能像朋友那样相处。 三年过去,宋予没想到他们如今的地位竟如此悬殊。他的办公室接近高层,那是她未经允许无法踏足的区域,若不是今日碰巧在食堂碰见他,以后估计除了大型会议,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 宋予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还没恭喜你当上副司呢!杨隐舟,你还挺牛的!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走到你想要的位置,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原来你知道我是副司,”男人突然开口,冷笑着来了这么一句,“知道我是你的上级啊?” 宋予皮笑肉不笑地跟他说:“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用用这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她虽喜欢他,但也有自己的骄傲。曾经几乎同级别的人成了自己的领导,哪怕那个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会有不爽和抬不起头,更何况他现在在拿他的身份压她。 杨隐舟唇角虚勾,眼神愈发冰冷,语含警告道:“既然知道,麻烦跟别人学一学,看看别人是怎么对我的。既然已经来报到正式上班,除了工作上的接触,麻烦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更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不然,我不介意把你通报下去。” 言外之意,到了这别把自己当成特殊,对他大呼小叫,她不过是他偶尔工作需要正常对接的下属罢了。 “你说什么?你要通报我?”宋予惊得回不过神,太阳穴突突地跳,指着自己问,“拿我杀鸡儆猴,批评错误,整理歪风邪气,让人引以为戒是吗?通报理由是什么?骚扰副司长?你好大的谱啊,杨隐舟!你有本事去通报啊?”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以为我不敢,下次大可试试?” 杨隐舟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多说,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从另一条路回了办公室。 宋予没想到他能这么绝情,被“通报”这字眼气得跺脚,盯着他背影骂,“当官了不起啊,臭男人!真这么清廉自守,那我送你好几万的钢笔怎么不还给我?还通报批评,那我还能告你受贿呢,就你会拿职务压人?” --- 宋予回到工位上正常上班,整个下午想到杨隐舟说的那几句话就气得胸口疼,几个小时过去效率低得什么工作都没完成,接近下班时间,才开始紧赶慢赶。 手机铃响了,低头看见有人在工作群上@她都没空搭理。 直到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还有人在茶水间小声议论,她才察觉不对地打开手机去看一眼信息。 没仔细看文字,宋予第一时间看见了她送给杨隐舟的那支钢笔被拍照发到了群上:【@宋予,这是你的东西吗?来失物招领处拿一下,谢谢!】 宋予拿着手机感觉手在发抖,不用想都知道是杨隐舟托人放过去的,为什么那里的人知道这是她的东西,肯定也是杨隐舟说的。 群里没一会儿就出现了阴阳怪气—— 【哎呦,给副司长送小礼物的人见多了,怎么还有人上班第一天就送啊?】 【什么心思,当人看不出来。[抠鼻][抠鼻]】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人上赶着当小三啊?】 【不好意思,可能新来的人不太懂我们这的规矩,给大家科普一下啊。】 【咱们副司长呢,虽然长得帅,欣赏他的人不少,但是英年早婚,不管是男的女的,也不管想干嘛,送礼他都是不要的,哪怕只是一颗糖果也不要,别问为什么不要,就是这么绝情!】 【但架不住有人执意要送啊,副司长总不能扔了吧?扔了肯定会有人说,他肯定自己藏起来了,所以一般他不要的东西,都会让人给他送我们这当成失物让人来拿回。新来的小姐妹,不要大惊小怪,以后好好工作,别再搞这种小动作就行了!】 宋予气得捏着手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机给掰断,她退出群聊,找到杨隐舟的微信,打了句话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绝情?我们在德国的几年算什么?连朋友都不是吗?】 到了下班时间,杨隐舟才回复她:【从你去我家挑衅我太太开始,我们就不是。】 宋予气得哭了,难过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连打字的手都在颤抖:【我哪有挑衅她!】 换来的却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杨隐舟把她拉黑了。 她拎着包跑去停车场找他,想跟他解释清楚,却晚了一步,正好看见他开着车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宋予坐回自己车上,握着方向盘哭得不能自已,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在德国的一个晚上,那是他们关系变差的开始。 中国除夕夜,他们跟同样在德国驻外的同事一起出去吃了顿晚饭。 晚上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夜晚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杨隐舟见许多人都喝醉了,便问她:“需不需要陪你走一段?” 那时,她以为这句话是邀请,耐不住欣喜地点了头。 回去的路上,杨隐舟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拿着手机每隔一分钟就低头去看一眼,似乎在等一个人的信息。 宋予刻意走慢了几步,与他并肩而行,侧眸去偷看。 杨隐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她很轻易地看见了他点开的对话框,是一个备注叫“一一”的女人,大概是他在国内的妻子。 只一页聊天记录,竟包含了一个月的信息。 1月17日 一一:【东西收到了,谢谢!】 杨隐舟:【嗯。】 1月24日 一一:【妈问你春节回来吗?】 杨隐舟:【不回。】 2月12日春节,也就是今天晚上。 杨隐舟在凌晨一点十五分的时候给她发【新年快乐,一一。】,此刻接近凌晨三点,对面还没回复他的信息。 宋予猜他刚不停地看,是在期待她的回复吧?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察觉到男人对他的妻子是有不舍和思念在的,常常看见他在球场打完球,坐在一旁发呆,眼睛看着对面场上教对方打网球的情侣笑,她想他应该是很羡慕的。 宋予问过他:“这么久没回去,不想家吗?一直待在这,不孤独吗?” 杨隐舟在清吧里喝了杯酒冲她笑,“有点。” 宋予:“那为什么不回去?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回去,还能在国内多待几天。” 他却说,“没必要。” 宋予搞不懂他,他看上去很想他的妻子却不回国,也从不在他们面前跟她打过电话,但却会在某些特定的节日专门去女生喜欢的专柜店里逛,给她买各种昂贵的礼物。 宋予跟一个德国同事讨论过这件事,那人说杨隐舟就是个舔狗,人家不搭理她,他还总是屁颠屁颠地给人寄好东西,从没见她往这边寄过。还说他脑子被驴踢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车祸都不来看一眼!瞧他这舔狗样,他猜等他回国,那女的随便勾一勾手指,他就又舔上去了。 许是他说的这段话刺激到了她,许是她受够了这种猜来猜去,被一个人左右情绪牵动起伏的日子,那天晚上杨隐舟将她送到住所附近,还有大概两百米的距离,瞧见前面已经是热闹的街道,停下脚步跟她说:“前面的路应该没问题,你自己走吧,到了记得在群上说一声。” 说完,不等她说声谢谢转身就走。 宋予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脸靠在他的后背,紧张得嗓子都在抖,带着女人青涩的告白,“杨隐舟,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你也对我有点意思的,是不是?” 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把她掰开,她十指相扣地环着他的腰,他手上还拿着手机,让他掰得有些许艰难。 他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无奈地分开她后,又被她黏了上来,“宋予,你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脑子没坏吧?我已经结婚了,我对你根本没有那种……” “我知道你结婚了。”宋予截断他的话,不想听他说下去,猩红的眼看着他,执意地说,“但你两年没回国了,你两年没见过你老婆了,这跟离婚有什么区别?你们关系一点都不好,她连你的信息都不回,等你回了国你们不也是要离婚的吗?你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对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一下我呢?你何必守着这丧偶的婚姻来坚持自己的清白,说不定……” 宋予知道他是一个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道德感都很强的人,为了说服他放下这些包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你老婆在国内都已经跟别人混在一起了?她为什么不理你,你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去想?” 说完这段话,杨隐舟干脆地推开了她,力气大得让她撞在了旁边的树上,手肘被磨出了血,自知心急说错了话,她忙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对你有意思的错觉?是因为今晚我送你回家吗?”男人脸上闪过无奈的冷笑,鼻息间尽是清寒的气息,瞧着她的眼神愈发冷冽,“那我向你道歉,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做了,从始至终我跟你只是同事关系,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没有任何意思。” 清冷的月色照下,衬得他的脸庞格外孤寂,提起他的妻子脸上总会出现少见的柔情,或许是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的,“我跟我太太确实两年没见过面了,但也改不了我已婚的事实,你对介入别人的婚姻感兴趣,但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猜忌她。她是我太太,她理不理我,对我如何,跟你没关系,我都没这么想过她,你凭什么?” 那天,杨隐舟就这么走了。 从此对她除了工作上的联系,没再跟她说过一句额外的话,信息也是爱搭不理,只有谈到工作才会回复。 后来,是她正式向他道歉,跟他说那天晚上是因为喝醉了才胡言乱语说那样的话,他的态度才稍稍有所缓和,接下来也只是跟她同普通同事那样相处。 这一次,她好像又碰到他的底线了。 宋予靠着方向盘,自嘲地笑,他果然一回国就像个舔狗似的,那女的勾勾手指,他就舔了上去。 第46章 经过这茬儿, 宋予颜面扫地。 她已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只想替自己解释清楚,每天提早下班在停车场等, 终于在一周后等到了杨隐舟,拿着包不顾形象地追上去说:“杨隐舟,你现在怎么看我都没关系,但你不能污蔑我去你家挑衅你太太。没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平白去受这样的委屈?我不知道你太太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但事实是我根本就没有挑衅她。” 杨隐舟停下脚步, 眼神没飘过去一眼,寡声开口:“你在这等着我, 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对。”宋予虽狼狈, 但也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刻意强调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些, 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缠着你。你放心, 从此以后你也只是我的上级,我们之间不存在其他的关系。” 杨隐舟点点头,虚浮地笑道,“行,我知道了。” 不归春色 第47节 没想到他如此简洁又爽快地给出她回复, 宋予再看他一眼,正准备走, 却见他侧了侧眸,终于看向她, 语含嘲讽道,“我相信你说的,你没有语言挑衅她,但你来到我家,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去我家的目的是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不用我说出来吧?” “我,我没有!”宋予无从反驳,支吾了半天,却只能说出我没有三个字,外加一句无力的解释,“你凭什么这么想我?” 一个人最丢脸的时刻,不是被人骂、被人打,而是心里头那些肮脏的思想被人不加掩饰地纰漏出来,如同照妖镜般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见他太太的那一刻,心中有不屑,有比较,有看不起的,她打扮精致地来到他家,还挑一个周末早晨的时间上门是为了什么,她确实一清二楚,没法去否认这一切。 “记住你说的话,以后除了工作需要,别来找我。”杨隐舟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上车离开了,空留宋予一人在原地尴尬。 --- 连着几个周末都在加班,杨隐舟终于攒了好几天的假期可以去调休了,他跟初伊商量一起去附近找个地方,两个人静静待着度个假。 初伊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度假这个词,歪了下头,托腮捧着脸问:“原来你们经济司的加班狂魔杨副司长也会去度假的呀?好新奇啊!” “怎么不会了?”杨隐舟看她调皮,伸手去捏她脸,“把我当原始人看?”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无趣,不像是喜欢度假旅游的样子。”初伊双手攀上他肩膀,好奇地问,“你以前休假的时候一般都会哪儿玩啊?别跟我说,跟同事去爬山?” 杨隐舟笑问,“你怎么知道?” “真无趣啊!”她突然想到问,“你这一次不会想让我陪你去爬山吧?我不要,要是爬山的话,那还是算了。你找别人去玩吧,玩一趟回来我还得上班上课,人都得疯。” 杨隐舟低眉看她,一副老父亲担忧的眼神:“你身体这么差,运动一下怎么了?” “我身体哪儿差了?我就是瘦而已,还是天生的。”初伊坚决拒绝,无法商量地说,“我不跟你去,我会死在山上的。哪有人跟老婆约会是去爬山的,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最后,男人妥协地问,“那去泡温泉?” “这个好。”初伊瞬间没了意见,不停地点头,很是期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下周五,我来安排。” “好。”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太阳不猛烈,也不会下雨,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候。 周五早上,初伊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套泳衣,只带个小行李箱,跟杨隐舟启程去了附近还算有名的温泉度假区。 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才到目的地。 前往酒店办好入住,一起吃了午饭,再休息一会儿,初伊换上泳衣就走出来了。 她穿的是略性感的比基尼的款儿,去年买的只穿过一次,因为杨隐舟说在私汤里泡,周围没有别人,所以她把这套泳衣拿了过来。 一年不穿,初伊发现比刚买的时候似乎紧了些,这牌子的泳衣不太可能会缩水,只能是自己的问题。 她站在汤池边,捏了捏腹上的软肉,朝杨隐舟看去一眼,皱起眉道:“我好像胖了。” 私汤温泉池连着套房的客厅,男人坐在厅内抬眉看她,视线紧锁在她那不及一握的细腰上,胡说八道:“确实……肉多了不少?” 初伊斜他一眼,本意是想让他安慰自己,却见他附和上了她的意思,有些生气地问:“真的吗?你也觉得我胖了?有这么明显?” “过来,让我看看具体哪儿胖了。”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过去后,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拽到腿上。 初伊脚下打滑,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了过去。 杨隐舟还没换衣服,穿的还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腕上戴着金属制的手表。 摔过去时,初伊被他手表磕到腰间的肉,划出一道红痕,吃痛地喊了声。 杨隐舟低头去检查她被划到的地方,不带犹豫地把手表摘了随手一扔,拍了拍她,吐槽一句:“这么娇气!” 初伊瞪他一眼,低斥道:“你拍哪儿呢?光天化日之下的……” 随后,趴在他身上,又问他,“谁娇气了?你才娇气!” “不是你是谁?” 杨隐舟搂着她的腰,让她老实待在怀里抱了会儿,竟然有些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刻,抱到她开始不老实了,嚷嚷着要走才放她离开,让她去温泉池里泡。 初伊走过去踢了踢池里的水,把腿放下去在池边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把整个身子泡进去后,舒服地仰起头去看杨隐舟。 男人看着她像一尾鱼一样在温泉池里游荡,静静地欣赏了几分钟。 初伊只当他是开车累了,不想动弹,没管他。可见他一直看着,她也有些放不开,于是嗔他一眼问:“你在磨叽什么呀,还不换衣服下来?” 听她催了,杨隐舟才有所动作,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了条黑色沙滩裤跳了下来,激起巨大的水花溅了初伊一脸。 初伊气得抹了把脸,弯腰伸手回了他一道:“你非要跳下来是不是?” “抱歉。” 他嘴上说着抱歉,脸却不见半分歉意,于水中缓缓靠近她,环腰轻轻一拽。 初伊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他拽得往后倒了下去,好在有杨隐舟在中间垫着,她只是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后背撞上墙壁闷哼了声,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的表情,拥着她靠在温泉池边休息,享受安宁的时刻。 初伊见他闭上了眼,在闭目养神,默契地没打扰他,安静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靠着他的胸膛,把手机拿过来玩。 刷朋友圈刷到无聊后,她低眸瞧见两人的脚在水中暧昧地靠在一起,杨隐舟的还比她长了一截。 她心血来潮地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想发到朋友圈上。 可是,文案却想不出来该写什么。 删了改,改了又删,只剩下一句简单的话:【今天晚上的夜空很美!】 她手指悬空在发送键上,胆小地迟迟不敢按下去,就在她犹豫不决准备退出返回的当口,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帮她按了。 图片成功发送了出去,初伊惊得回不过神,手机还被抢了,急得转身想把它夺回来,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干嘛!我没想发,把手机还给我,你好幼稚啊,杨隐舟!几岁了你,幼不幼稚啊?” 男人举高不让她拿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朋友圈点赞和评论炸开了锅,气得她踹他一脚:“不管,我发了你也要发,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丢脸。” 初伊没想到的是,杨隐舟同意了,稍微改了下她的句子,同样的照片发到了他的朋友圈上——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 如此暧昧的图片,配上这样一句话,他的微信很快也炸开了锅,杨隐舟让初伊任性地拿走他的手机去刷新点赞和评论,一条条认真地看下来。 他微信里的好友特别多,基本上工作需要的同事、客户都加上了,接近上千人。 朋友圈的点赞不到五分钟就破了三位数,评论更是精彩—— 汪景胜:【我草,这……老大你干嘛,平时又不发朋友圈,突然发这些多冒昧啊!!】 汪景胜:【什么今晚月色很美,我看是今晚嫂子很美哈哈哈哈!你可真会秀!!】 柯佺:【老大这是手机被抢了吗?是不是本人啊哈哈哈?】 骆扬飞:【谁他妈刚休假第一天就撒狗粮啊?要不要点脸啊?本来想说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的感受,突然定睛一看是老大在秀,我的评价是多秀多发爱看嘿嘿!】 章思雨:【腿好看,指嫂子!杨副真好福气!!】 李思芩:【差点以为看错了,还真是杨副哈哈哈!有意思!祝99!!】 毛诗霖:【呦,朋友圈稀客,好暧昧哦!!9999!!!】 初伊有被这阵仗吓到,但又觉得情有可原,若她朋友圈里有这么一个平时严肃到无趣的人发这样一条朋友圈,她估计也会觉得惊喜地去点赞、评论和祝福一番。 她拿着手机转头去问杨隐舟:“你这样发,会不会影响不好啊?这好像是你的工作号?” “能有什么影响?”杨隐舟瞥她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是你,又怎么会有影响?哪怕是最高层的领导也是有夫人的,你没见过他们秀恩爱?” 初伊想了想,点头说:“有。” 第47章 初伊欣赏完他这边的盛况, 夺回自己的手机去看一眼评论,学校里跟她交好的老师以及曾经的大学、高中同学都点赞评论了。 许吱:【那谁拿着你的手机偷偷发的吧,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王晗:【我说你今天怎么请假去了, 还以为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出去玩了,羡慕羡慕!!玩得开心啊!!】 徐一宁:【呦,好久不见啊初伊!咱们都三年多没见过了,你都有男人了!!什么时候有空约一下?】 曹妩:【这虽然是男人的腿吧, 但只是小腿就比你长这么多??你都一米六几了, 他这不得接近一米九啊??】 许吱回复曹妩:【目测应该是188以上, 我猜的!】 曹妩回复许吱:【天啊,这么高!?你见过?是不是长得很帅, 跟初伊站一起贼搭的那种?】 许吱回复曹妩:【那当然, 不然怎么能让我们一一喜欢成这样。你看, 都一年多没发朋友圈了,一发就发自己的男人。】 曹妩回复许吱:【哈哈哈哈哈或或看破不说破!】 初伊看她们在她的朋友圈下一来一回地聊, 不好意思地打断说:【你们够了,这么多共友呢, 赶紧私聊去!!别逼我跟你们绝交!!】 在温泉池里泡了快一个下午,皮肤都要泡皱了,初伊起来后简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进卧室睡了会儿。 醒来时已接近晚上七点, 杨隐舟喊人把饭菜送上来,准备吃晚饭。 这边临海盛产海鲜, 做的菜全是各种鱼虾蟹,变着花样地弄, 不得不说还挺好吃的。 初伊胃口不大,吃一点就饱,剩下的基本是杨隐舟在解决。 晚上听说度假区里有节目,类似于水上喷泉烟花秀之类的,初伊喊杨隐舟出去看看,没想到他还挺讲究的,出门还得换身衣服,穿上鞋。 她见状跟他提议道:“大晚上的,还是在度假区里,没人会在意的,不如我们就这样下去吧?” 他穿着可作睡衣的休闲款t恤,一条带有松紧裤带的黑色长裤和拖鞋,而初伊只是穿着一条吊带短连衣裙和人字拖,两人的打扮舒适到了极致,完全是度假中的样子。 杨隐舟想了想,同意下来,但他还是回卧室给她拿了个薄外套,解释说:“晚上会冷。” 初伊依言穿上,拆穿他的心思:“你分明是因为别的理由,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现在这天气晚上能冷到哪儿去?” 他不置可否:“就你话多,走。” 初伊哼了他一声,拿着房卡出门,跟他一同走在清凉的绿荫道里,笑着说:“这里有点像大学里的生活区,小情侣聚集约会的地方。大学的时候,晚上在寝室里做作业累了,我会跟舍友们一起下来觅食,经过这种地方总会看见有人在搂搂抱抱的。” “觅食?”杨隐舟对别人搂搂抱抱并不关心,低头问,“一般吃什么?” “我吗?”初伊指了指自己说,“我天生脾胃不好,消化也不好,所以吃再多东西也不会胖到哪儿去,我都是看心情的。口渴了就买奶茶喝,饿了就买炒粉、炒面或者麻辣烫之类的,学校里的宵夜基本都是这些。不过,喝奶茶有时候会睡不着,后来我都是改喝西瓜汁了。” 这会儿正好走出了无人的小道,来到一条热闹的街,街边有卖各种东西的小摊贩。 初伊一眼看到前面有卖西瓜汁的,指了指说:“我想喝。” 不归春色 第48节 杨隐舟朝她指的方向看一眼,去给她买了一杯过来。 初伊低头喝了一口,感叹道:“这里的东西还挺贵的,这价格我在学校都能买两杯了,但是好好喝,你也来一口?” 她把杯子抬高,吸管抵到杨隐舟面前,他稍稍低头就喝到了,只喝一口便推还给她,“有点甜。” 可能是因为里面加了椰汁,椰汁的甜味加上西瓜本身的,让他觉得甜度过高了。 初伊喝习惯了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倒觉得还好,冲他努了努嘴说:“正好,我自己独享。” “没人跟你抢。”杨隐舟回了她这么一句。 他带她继续往前走,看见有卖烤肠的,见她嘴馋又给她买了,初伊想吃两根,他只给买了一根说:“吃太多不好。” 初伊又冲他努了努嘴:“你比顾明生更像我爸。” 杨隐舟捏了捏她吃着烤肠圆鼓鼓的脸:“这话可不兴说。” 两人来到水上烟花秀的看台区,表演已经进行了一半,工作日人很少,初伊站在最后面的台阶上轻轻踮起脚就能看见全部。 她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觉得还不够,把手机给杨隐舟说:“你帮我拍几张?” “拍什么?拍你吗?”杨隐舟问。 她点头:“嗯,可以吗?” “可以。”杨隐舟接过她的手机,却只是拿在了手上,把他的手机拿出来,打开相机往后退了两步给她拍,“站好。” 初伊不懂他的用意是什么,想着谁的手机拍不都一样,便没管他。 她弯唇笑了笑,挤出可爱的梨涡,侧过脸去看天上的烟花,又转过脸来看他,晚风轻抚她颊边的碎发,露出完美的侧颜,这一幕被杨隐舟很好地捕捉。 初伊拿他的手机来检查,发现拍得还挺好看,人和景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构图堪称完美,不由地质疑地问:“你学过摄影吗?还是给别人拍过照?” “上学的时候,有个舍友对摄影很感兴趣,跟着学了点儿。” “原来如此。”初伊说,“你发给我吧,我想收藏一下。” 回去的路上,初伊又嘴馋看见街边有卖冰粉的,让杨隐舟付钱给她买一碗。 他打开手机扫描付款的时候,初伊眼尖地看见他的手机屏保已经从风景照变成她的照片了,还是刚刚拍的其中一张。 初伊无奈地笑:“你怎么……这么快就设置了?你给我看一眼,我觉得这张不够好看!” 男人付完款,把手机递给她。 她在相册里精心挑选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张,重新帮他设置,又还给他说:“好了,这还差不多。” 他垂眸去看一眼,发出疑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初伊较真地说,“刚那张照得我的脸有些轻微的变形,这张比较自然好看。你这样设置被你的下属或者同事看见了,我感觉他们会笑你的。” 杨隐舟抬眉问:“笑我做什么?” 初伊吃了口冰粉,眨了下眼睛,看着他说:“你都三十好几了,还跟第一次恋爱的小年轻似的,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当然会笑你啊,这不太符合你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你说错了。”杨隐舟不给面子地反驳,“我是第一次恋爱没错,但这不是女朋友,这是我老婆。别老把自己当成女朋友,嗯?” 初伊被他捏了下鼻子,抱着胳膊说:“我要是你女朋友,就不设置了吗?” 杨隐舟被她的脑回路弄得语塞:“这不是还没当女朋友就成老婆了吗?没给我这个机会,怎么设置?” “这么说来,你是赚的。”初伊突然很好奇,“杨隐舟,如果我们不结婚,你说我们会喜欢上对方吗?” “不好说。”他没有否认这个假设,又没说得太绝对,只是说,“凡事皆有可能。我这角度来假设,太不是人了,你不如问问自己没结婚,会不会喜欢上我?” 初伊总觉得被他下套的,她想要问的分明是他,怎么就变成她来回答呢。 她想了下说,“其实在你出国读书的那几年里,虽然也会回来,但是说实话经常见不到你,还挺想的……” “想我啊?”男人凑近了问,“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怎么打啊?”初伊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那会儿还在上学,而且时差不同,我怕打扰你。你那个时候对我大概是没什么想法的,万一烦了我怎么办?” 他肯定道,“我没这么变态。” 他读大学的时候,初伊才十几岁,还没有成年,怎么会有想法!? 初伊笑,刨根问底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想法的啊?是半年前,你从德国回来后吗?” 杨隐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但如果单纯让他回答是否是从德国回来后才对她有想法的,他摇头说:“不是。” 初伊吓了一跳,如一道闷雷响在了头顶,没想到地说:“不是?” 所以,是什么时候? 杨隐舟想大概是去了德国后一年左右吧,从他开始感到孤独,开始格外想她,开始期待她的信息,开始迫切地想回国去见她一面,见他名义上的妻子。 长时间的分别让他认清自己对某个人的依赖,原来是他没了她不行。 杨隐舟三年里唯一的一次回国,初伊以为他在躲着她,所以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实际上,那天他坐在车里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没有勇气推开车门把她喊住,跟她说几句话。 他没法跟她解释具体是哪一天的什么时候,只能肯定地说:“确实不是。” 初伊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那意思是你在德国的时候就已经……” 他没说话地默认了。 “……”初伊觉得很是荒唐,他们前一年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都在她手机里能完完整整地看到呢,这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是对她有意思的啊? “你还挺能藏的。”初伊无语地说,“那你还等我提离婚做什么?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回来,陪我说说话,说你不想离吗?” 她越想越气,但如今回想起来又觉得很有意思。 那时候的他们都在刻意冷落彼此,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每次杨隐舟给她发信息,只要不是紧急的事儿,初伊都要等个半小时才给他回复,也恰恰因此让他看不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活活诠释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48章 初伊望天感叹了一阵, 深刻反省了下自己,实诚道:“其实我也……挺不好的,那时候你给我发信息, 我总会晾你一阵,现在回头想想有什么必要呢?好像还挺幼稚的。” 而杨隐舟呢,除了上班时间,对她几乎都是秒回,没她这些扭扭捏捏的心思, 从来都是有事说事。 初伊记得有一天晚上,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 她在卧室里睡觉,突然被楼下传来的一阵巨响吵醒了。 女生一个人住在一间空荡的大房子里听见这样的响动难免会胡思乱想, 以为是有小偷之类的进了家里, 她害怕得锁上了卧室门, 不敢睡觉也不敢下楼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实在太害怕了, 撑不住给杨隐舟打了个跨国电话求助。杨隐舟秒接了,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 让她别乱走动,打电话让楼下小区里的安保上门查看,历经了一个多小时才解决。 如今仔细想来,杨隐舟虽背着她提前申请出了国,但在那三年里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初伊一直对他抱有期待,三年都没提离婚的原因。 男人压根不懂女人的小心思, 他问她:“为什么?” 初伊摇头说:“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或许只是不想让你看出来, 我对你的依赖。” 她忽然喊他:“杨隐舟。” “嗯?” “现在认真想想,我发现……”初伊抬起头,很是较真地对他说,“你这个人挺矛盾的,你说你之所以提前出国是为了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让我重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那三年里对我又那么好呢?让我觉得特别割裂,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默了几秒,给出她意象不到的回答:“是这样没错,但在你提离婚之前,我依然你法律上的丈夫。你认为我对你的好,其实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甚至还远远不够,这很好吗?” 初伊愣了下,竟没法反驳他的话:“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心思,是想借此让我知道你的好,不要去提离婚?” 杨隐舟总算知道她想问什么了,笑了笑道:“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我只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他承认道:“有,满意了?” 初伊笑着看他:“真的吗?没骗我?” “没骗你。”他重复道,“真有。” 回到房间,初伊感觉头发有点油了,可能是因为今天出汗的缘故,跟杨隐舟说她想洗个头,正准备进浴室去洗。 他走过来问:“要不要我帮你?” “啊?”她被惊到了。 哪怕是在理发店里,初伊也没让异性给她洗过头发,她认为头发虽然人人都能看见,但还算是挺私人的东西。 古人就有将男女的青丝剪下来交缠比作结发夫妻,男人的手指插进发间去帮她洗头,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很暧昧。 当杨隐舟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初伊既期待又担心:“你会吗?” “试试。” 杨隐舟提两张椅子进浴室,随便搭建了一下,让初伊走过去坐下,稍稍仰起头。 他把她绑在头发上的头绳解了,长发洒落下来,落在他的手上,拿着花洒慢慢地打湿,再抹上洗发水,打出泡沫,整个过程还算熟练,为了不让她拉到头皮,动作缓慢又温柔。 初伊闭着眼静静地享受他所给予的服务,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在她睡意朦胧间,头发洗好了,也帮她吹干了,杨隐舟抱她上床,告诉她:“婚礼地址选好了,明天我们去看一眼?” “选好了?这么快?”距离他们讨论婚礼的事情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他竟然效率高到这种程度,初伊睁开眼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定下来了?” “没。”他不紧不慢地说,“先过去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定下来,不喜欢就再找。” 次日中午,他们在度假区吃完午餐,还以为要在这儿待三天的初伊跟杨隐舟一起离开了,他们往海边而行,在一片美到极致的沙滩边停下。 初伊下车左右张望四处看了眼,看见了许多在这儿拍婚纱照的恋人,踩着松软的细沙,往前走几步远远看去,天海相接成一条直线,金色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闪一闪,海鸥在空中自然地飞翔,越过蔚蓝的海天交界消失在远方,梦幻得就跟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场景那样,确实是个举办婚礼的绝佳胜地。 杨隐舟把车停好,跟着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初伊转过身来,满意地问他:“漂亮是漂亮,我很喜欢,但是这里可以举办婚礼吗?我看来这的都只是拍婚纱照而已,有人在这办过?” 他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点头说:“可以,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你要喜欢,我们就定下来。没人在这里办过,我们是第一个。” “真的吗?那就这吧。”初伊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找场地的?” “大概半个月前。” “我刚提你就找了啊?”初伊摸了摸鼻子,很是愧疚道,“我还以为你不怎么上心呢,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揽着她的腰,无声地弯了下唇角:“所以现在,知道我有多上心了?” “嗯!” 晚上,他们在沙滩上吃烧烤,听路边驻唱的路人歌手唱歌,初伊靠在杨隐舟怀里感到十分的惬意。 不归春色 第49节 夜深了,他们在附近找了家沿海酒店入住。 初伊拿衣服进去洗澡,刚洗两分钟便打开浴室门,探个脑袋出来有些为难地跟杨隐舟说:“我那个……生理期……来了。” 他看着她,也是懵了一下,直接问:“没带吗?” “没有。”初伊难堪地摇头,解释道,“我一般都是下周……差不多月中的时候才来的,这次有点提早了,没想到。” 杨隐舟:“我帮你下去买?” 初伊小声问:“可以吗?其实叫外卖也行的,让外卖员直接送上来,我洗澡还得一阵呢。” 他摸了摸她探出来毛茸茸的脑袋说:“我去买吧,你先洗。” “好。” 初伊刚洗完澡擦干身子,杨隐舟就回来了,他敲了敲门,把买来的卫生巾递给她,买的还是她平时常用的牌子。 他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初伊换好了以后,将弄脏的裤子放进水里浸泡,打算待会儿再洗。 她小腹有点胀痛,靠在沙发上躺了会儿,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愈发强烈,不知不觉间被人抱上了床,盖上被子,小腹上还多了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暖水袋,让她感觉好受了很多,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天刚蒙蒙亮,初伊第一时间起床去换卫生巾,顺带检查有没有弄脏裤子,出来以后她看见套房的窗户上挂着她昨晚换下的脏衣服,杨隐舟帮她洗干净还晾起来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帮她洗生理期弄脏的裤子,以前都是她自己在洗手间里偷偷搓掉的。 这会儿时间还早,杨隐舟还在床上没起,初伊重新爬上床钻进他的怀里,男人顺势将她抱住,刚睡醒的哑音自她头顶低低传来,“醒这么早?” 初伊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小声说:“昨晚睡太早了,生物钟到了自然就醒了,你昨晚几点睡的?” 他闭着眼睛,低低哑哑地说:“你睡着没多久吧。” “谢谢你,杨隐舟。” 初伊仰头去看他,毫不嫌弃地亲了亲他起了点儿胡渣的下巴,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睁开眼来,笑道:“不怕扎到自己?” 初伊把手摸上去,还摸上瘾地说:“还好吧,没那么扎。不过你这胡子长得挺快的,不才一个晚上吗,就长这么多了?你以前也是这么快的啊?” 杨隐舟抓着她的手,阻止她摸来摸去道:“以前比现在更快。” 初伊惊讶地哇了声,低下头又继续睡了,睡到接近十点才正式起床,换衣服下楼去吃早餐,到附近闲逛。 接下来两天,他们都在这边度过,结束周末初伊就要回学校上班了。 那天在海边确认婚礼场地的时候,初伊拍了很多照片,各种角度都有,那边的风景怎么看都很漂亮。 课间无聊时,她将这些照片递给许吱看,跟她说:“我们婚礼打算在这儿办,怎么样?” 许吱知道这个海湾港口,那是很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许多人梦想中的婚纱照拍摄场地,办婚礼至今好像都没怎么听说过,“这里我大学的时候去过,真的很漂亮的,但是这里可以办婚礼吗?” “可以的。”初伊不知道杨隐舟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说可以那一定是可以的,她猜测道,“可能是托了些熟人关系或者找了些别的渠道吧?具体我不清楚。” “真羡慕啊!”许吱由衷地说,“一一,你知道我一直都不相信婚姻的,一直都觉得结婚不是一件好事,包括跟你认识以后,看到你老公在国外这么几年都不回来,也不闻不问的,我更是觉得结婚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像是给人上了一道枷锁,但是现在发现,结婚也不一定是坏事!那时候没想到你们会发展成这样……你运气真好啊,被逼着履行婚约,随便嫁就嫁了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初伊笑着纠正道,“但是我不是随便嫁的,如果不是他,我想我可能不会这么乖地履行这个婚约。我之所以答应结婚,是因为他是杨隐舟,我知道他会对我很好。” 第49章 初伊跟许吱提前预定了伴娘的位置, 说什么那天也要把时间留给她。 下班回到家,被杨隐舟告知他要出差一周。 一周而已,初伊没什么反应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今晚。”杨隐舟觉得她这样子太过正常, 一点不像听闻他要出差的样子,更像是过了热恋期的老夫老妻,巴不得他离开一阵,他蹙起眉问,“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 “去哪儿?” “广州。” “这么远啊?”几乎跨了大半个中国, 初伊这才有了点反应, 但还是不多, 只是跟他说,“那边比这边气温高很多, 你不用带那么多衣服过去的, 那里早就是夏天了, 。” 男人也很冷淡地回应:“嗯。” 在家草草解决完晚饭,杨隐舟便进了卧室收拾行李, 不同于上一次出差,这次初伊也帮他整理了下, 换洗的衣服和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都放进去,把行李箱拉链拉起来后,他要离开一周的那种失落感渐渐传来。 初伊后知后觉地有些难过,看着他欲言又止地问:“要不要带点水果路上吃?” 杨隐舟本想说不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 可见时间还早,现也不急着出门, 他点了点头:“带点吧。” 初伊转身进厨房给他剥了两个橘子和切了两个雪梨放进盒子里装好递给他,杨隐舟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小陈已经在楼下停车场等,他走去玄关处换鞋,猛地被她砸进怀里,险些把他撞倒。 他看着怀里的人,弯唇一笑,抵在她耳边道:“怎么了?刚刚不还很镇定的吗?就出个差而已,这会儿就不想我走了?” “不是不想你走。”初伊仰着头,眼睛直直看着他,倔强道,“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要是忘带了什么东西,记得让我捎过去。” 杨隐舟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情,哑然失笑:“行,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下去,含着她的唇,舌头伸进去吮了许久,吮到她舌根发麻喘不上气来才放开。 这几天初伊来生理期,他们好久没这样接吻了,过得都挺清汤寡水的,眼看着她生理期还有两三天就结束,他竟然要出差去。 初伊略有些失望,将他送出了门,回到客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了会儿,看了会儿电视就准备洗澡上床睡觉去。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杨隐舟给她发来信息,告知她已经上飞机准备起飞。 初伊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便没打扰他,第二天醒来收到他说已经降落的信息,还附带了一张广州白云机场的照片。 时间显示是早上六点多,搭的是跨夜的航班。 初伊直呼好辛苦,猜他此刻肯定在酒店睡觉补眠。 因工作关系,他的手机一般不会设置成勿扰或静音模式,哪怕是在睡觉,有消息进来他也会让它发出轻响,避免遇到紧急的事别人找不到他。 初伊担心吵醒他,没给他回复。 中午时,又收到杨隐舟发来的信息问:【在干嘛?】 初伊正在食堂里吃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吃饭呢!】 杨隐舟:【你早上很忙?】 初伊:【没有啊,就上了两节课。】 杨隐舟:【哦。】 初伊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继续吃饭。 过了好久,见她没任何表示,他又发了一条过来:【一一,你现在……】 初伊:【我现在怎么了?】 初伊:【我刚吃完饭,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准备回去休息会儿。】 杨隐舟:【没什么,挺好的。】 初伊觉得杨隐舟怪怪的,具体哪儿怪又说不上来,接下来几天她都很忙,跟他聊天的机会不多,总是断断续续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几天下来,初伊感觉杨隐舟似乎对她有些不满,可能是因为她工作太忙冷落了他,也可能是两人好几天没见面让他有些不习惯。 周五下午,初伊处理完工作,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工位上搜索附近评价较好还没吃过的餐厅,正准备跟许吱约着去饱餐一顿,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被告知【您搭乘的航班3月24日20:54京北-广州已订购成功,可提前选座】。 初伊盯着莫名其妙就订购成功的航班信息,扶了扶额。 她截了个图,发给杨隐舟问:【你这次忘带了什么呀?我好一起帮你捎过去!】 杨隐舟不知是否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她:【把我太太带过来就行了。】 初伊拿他没脾气,打字说:【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帮我决定买好航班了?你现在都会先斩后奏了,杨隐舟!我要是有事不来,怎么办?】 退票可是有很大一笔手续费的! 杨隐舟:【不来就退了,不差这个钱。】 初伊感叹了声杨老板阔气,财大气粗,勉勉强强地说:【那我还是去吧,别浪费钱了。】 对面看破不说破道:【你还挺持家。】 晚上接近九点的航班,初伊完全有时间吃个饭回去再收拾行李,图方便她直接在学校食堂里解决,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就打车去了机场。 到机场过了安检,她坐在候机大厅里又叹了口气,杨隐舟在国外的几年里,初伊平时放假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偶尔许吱会来找她玩。 她是个对旅行欲望不高的人,尤其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几年除了上次去了趟上海,她几乎没出过京北,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往外跑了两趟,难不成以后杨隐舟每出差一个城市,她都要跟过去吗? 初伊托腮思考了一阵,跟他说道:【我感觉我有点吃亏。】 杨隐舟:【怎么了?】 初伊:【你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可是我不需要,每次都是我去找你,根本体验不到你来找我是什么感觉。】 杨隐舟:【总会体验到的。】 此刻的初伊压根不知道,杨隐舟在给她谋划着更远的未来,他不想她成为被婚姻折断羽翼的金丝雀、笼中鸟,想让她做一只令人羡慕的在天上翱翔的鹰。 上了飞机,初伊靠着椅背睡了一觉,到了那边已是凌晨深夜。 杨隐舟开车来机场接她,初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刚在飞机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吵醒,拿着行李走出来时人都是懵的,直到看见他站在落地大厅的出口处等她,她才稍稍清醒过来。 初伊走过去埋进他怀里静静待了会儿,缓过来后抬起头来看他,眨了下眼睛,调皮地说:“几天不见,怎么感觉有点陌生了。” 凌晨的机场虽然人不多,但也不少。 男人旁若无人地低头抬起她的脸来亲,低声道:“还陌生吗?” 初伊担心他又亲下来,有人看着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捂着嘴使劲儿地摇头:“一点都不陌生。” 话落,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杨隐舟住的酒店离机场不远,开车四十多分钟就到,初伊上去打开行李箱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杨隐舟接了个电话靠着沙发背站在落地窗前闲谈。 不知在聊什么能聊这么久,初伊洗完出来他还没挂,于是穿着睡裙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眼前所看的珠江夜景,不停地盯着他看。 他边说话边与她对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握住她细软的手,像把玩小物件似的拿在手上玩。 初伊无意听他聊天内容,只随便听他说几句便猜到是在聊工作,因为他说的还有她根本听不懂的专业词汇,皱起眉,用嘴型跟他说话,对他控诉不满:“几点了,这么晚了还聊工作?” 男人不知有没看懂她的唇语,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来。 初伊被他吓了一跳,低低地发出尖叫声,好似被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见,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嘴,屏住呼吸。 不归春色 第50节 那人在电话里训诫了他几句:“小杨,你这……咱好歹是体制内的人,出个差你就……唉……我老了,管不了你这些小年轻,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但你是我目前最看重的人,现在查得严,你小子最好收敛点,别给我惹祸上身,知道吗?” 杨隐舟盯着初伊无辜又水灵灵的眼睛,止不住地笑。 老司长不懂他笑什么,劝不动地道:“这问题很严肃,你别不当回事!多少人因为这断了仕途,没查到你身上就给我嘻嘻哈哈的,查到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是。”杨隐舟着实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说,“放心吧,是初伊。” 退休的老司长这才了然,为自己刚刚说的话道歉:“行了,你这小子不早说,尽看我笑话,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初伊好奇地问:“你跟谁打电话啊?怎么还说我的名字,他认识我吗?” 杨隐舟刮了刮她的鼻尖,轻声道:“已经退休的前司长,我刚进外交部的时候一个对我很照顾的老师,今天打电话向他请教了些问题,他刚查到资料来给我意见。改天介绍你认识,去找他喝茶?” “好啊。”初伊表示十分乐意,忍不住又问,“所以,你刚刚笑什么?” 杨隐舟本不想跟她说,看她如此好奇,终是提了一嘴:“他不知道是你,训了我一顿,怕我被扫黄。” “扫黄?”初伊头上仿佛飘过三条黑线。 第50章 “你这老师, 想象力可真丰富!” 初伊如此评价了句,忽然感到口渴,去倒了杯水喝, 用的是杨隐舟用过的杯子。 杨隐舟在去机场接她之前就已经洗过澡,这会儿看见她无所事事地跳上床,躺在床上玩手机,走过去二话不说地把她手机拿掉。 “干什么……” 初伊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他压着亲上了,十分克制又隐忍, 轻轻一吻后哑声问:“走了吗?” “什么?” “那个。” 初伊知道他想问什么, 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走”字刚说出口又转了话锋,拧着眉:“怎么说呢, 前两天是走了的, 但是……好像又没走干净。” 男人将她松开了些, 双手撑在她的双侧,触到他知识盲区地问:“没走干净?” “对。”初伊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给他描述具体的情况,“就是我一般来五天左右就没了的, 前两天我以为它没了,按理说应该是没了的,但是今天早上我去洗手间发现又有了一点点,很奇怪。” 杨隐舟眉眼温软,情.欲消退, 迟疑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初伊看他过分担心的表情,已经忍不住笑, 原来他知道女性生理期是跟个人状态和身体状况息息相关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歪了歪头说:“不用,我感觉没那么严重吧?没到需要去医院的程度啊。” 他还是不放心道:“等回京北,我带你去看看。睡吧。” 杨隐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颈侧贪恋地埋了会儿,含着唇又亲了亲她,没任何怨言地起开了,去把卧室的灯关掉,在另一侧上了床。 初伊看他失落又担心的模样,突然间觉得这玩笑开大了。 担心他明天知道真相后跟她生气,心里头愧疚几秒后,她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过去,将他紧紧缠住,覆身而上,把他压在身下。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姿势暧昧得出奇。 杨隐舟皱起了眉,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喉咙沙哑,闷着声儿说:“想做什么?乖,躺下去,好好睡觉。” 话落,杨隐舟还真把她弄下去了,顺带警告她老实点。 初伊跟他较劲似地又翻了上来,誓有一种今晚不把他折磨透不罢休的架势,眼见男人愈发地忍不住,她就控制不住地想笑。 经过一番周旋,她三番五次地恶意靠近,杨隐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按着她的腿,把手伸向她最隐秘的部位。 初伊啊了一声,感到一阵痒,下一秒便被他反被动为主动地压在了身下,逃无可逃。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笑,拿她没办法:“小骗子,专门看我笑话,是不是?” 见他要亲下来,初伊躲了躲说:“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被骗了,我只是想逗你一下而已。” 好几天没那个了,加上两人又几天没见面,杨隐舟索取得比之前都久了些,初伊体谅他憋得难受,刚又骗了他,对他百般依赖地回应。 这种含羞带怯又忍不住去迎合的模样最是勾人,看得男人分外眼红,情浓时在她身上泄了几次,折腾了半宿才睡觉。 第二天,本想着早起去喝个早茶的初伊当然是没能早起,醒了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实在太累,连杨隐舟今天几点起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手机里有他前一个小时发来的信息:【起了吗?】 初伊洗漱完给他回复:【起了。本来今天想去尝尝广州的早茶,都怪你,现在都几点了!】 他跟她说:【明天我带你去,中午自己解决一下,我大概下午四点回去。】 初伊:【好。】 初伊第一次来广州,换身衣服出去逛了下这边的著名景点和商业街,街边吃了个午饭,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 等了大概半小时,杨隐舟也回来了。 他问她今天去了哪儿,初伊如实说:“广州塔那边转了转,我发现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还很便宜,等以后找个你不忙的时间,我们再来旅游一趟?” “好。” 杨隐舟没拒绝,爽快地答应。 初伊没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多的是时间去规划。 晚上,杨隐舟带她去附近吃自助餐。 初伊问:“我明天飞机,你订好了吗?” 他不紧不慢道:“没。” “干嘛不订啊?”初伊看他一眼,严肃地说,“我后天要上班的,没票了怎么办?你还是赶紧买了吧,要不我自己买也行,我上周已经请过假了,再请假不好。” “别急,看看明天具体是什么安排。” “你……”初伊小声问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他胸有成竹道:“放心,不会让你回不去的。明天要是这边的事情全解决了,我就陪你回去。” “你要跟我坐同一趟飞机回去?” “嗯。” “好吧。” 初伊明白他一直不订票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么远的路程一个人坐飞机挺无聊的,能一起回去的话,还是一起回去吧。 回酒店洗了澡出来,没事干,初伊见杨隐舟在看手机,似乎在微信上跟人聊天。 她没有窥屏看人隐私的习惯,也很相信杨隐舟这个人,走过去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肩头说:“你昨晚那么晚睡,今天又早起,今晚早点休息吧。再这么熬,身体遭不住的。” 杨隐舟将手机放下,把她拉到身前,突然问她一个问题:“一一,你对以后有具体的规划吗?” “具体的规划?”初伊没懂他问这是为什么,首先代入妻子的身份去说,“你想问的是……生孩子吗?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谈过了吗?不是说好了两年后再计划吗?” 难不成他现在就想要了? 杨隐舟摇头:“不是,跟我没关系,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初伊愣了下,短暂思考过后说:“为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有稳定的工作,已经结婚了,目前生活上没什么压力,我们的感情也很好啊,世界上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活的吗?” 杨隐舟不绕弯子,直接说:“你想读书吗?” “读书?”初伊出乎意料道,“大学的时候有想过的,但是条件不允许,我觉得像我这样的情况,工作会比读研更好。” “现在条件允许了呢?”杨隐舟试探地问,“想读吗?” 杨隐舟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澳洲那边学校的名字,还说已经帮她申请了,这学校初伊听过,名气非常大,是许多艺术生向往的留学之地。 想来,他一定是做了很多功课。 初伊有些许心动,但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安静消化了一会儿,咬唇问:“你什么时候帮我申请的?” “两周前。”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初伊略有埋怨,实则更多的是惊喜,“我这样的,也能进去?还得考试之类的吧?” “只要有代表作,其他条件可以适当放宽,视具体情况而定。” “可我哪有代表作,怎么才算是代表作啊?” “获奖作品。”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初伊皱起眉说,“我从小到大参加过的最大的美术比赛就是高中的黑板报评比,这要也算代表作的话,那对我来说还挺简单的。” 杨隐舟被她逗笑了会儿,直言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帮你提前准备了,这两天应该能收到通知。” “嗯?你帮我准备什么啊?”初伊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问他又不说,只是让她等消息。 关于留学读研的事儿,两人也只是谈到了这儿点到为止。 杨隐舟只告诉她,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读,读不读都没关系,跟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 初伊看他说这话的语气蛮认真的,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睡前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到困得不行睡过去了也没想明白。 次日,杨隐舟带初伊去喝早茶,结束后把她送回酒店,再去工作。 中午,初伊收到他发来信息说:【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四点的飞机,我们一起回去。】 没带多少东西过来,半小时的时间初伊就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了,连同杨隐舟的也收拾完毕。 杨隐舟工作结束赶回来一起吃个午饭,就去了机场。 办好了托运,过了安检,他们一同坐在候机室里时,初伊恍然发觉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 距离登机还有近一个小时,想到昨晚他跟她商量的事儿,初伊忍不住问:“你昨晚问我的问题,是很认真的,对吗?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他担心她过于紧张,安抚道,“不用把这问题看得太过严肃,随心就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初伊手肘抵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略有发愁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出了国,我们就要有两年以上的时间不能待在同一个国家里。” 杨隐舟认为这并不是问题:“两年时间不长,再说我可以去找你,你也可以回来。” “还有,”初伊说,“我们答应了妈,两年后要生宝宝的,我这去了读书,加上申请入学的时间,读完以后起码得三年后了。” 他好笑地问:“那你觉得是给她生孙子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初伊毫无疑问地说:“当然是我啊!” 不是,什么叫给她生孙子,她怀孕生下来的不是他的孩子吗? 不归春色 第51节 “你不喜欢孩子啊?”初伊这样问他。 他如实说:“跟你比,你最重要。这个,我们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初伊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小孩儿,可能是不圆满的原生家庭导致的,她特别想拥有一个与她血浓于水,凡事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对她很好很好的亲人。 或许这是杨隐舟无法理解的事儿。 初伊细想了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时间:“行,那我好好想想。你说那个代表作品的事儿,你不会偷偷摸摸帮我参加了什么比赛吧?” 他还是不说,强行给她卖了个关子。 初伊无奈,没再问下去。 --- 过了三天时间,初伊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跟许吱在食堂吃午饭时,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告知她在全国美展评选中过了第三轮,正在进入终评,最终评选结果将在官网公示。 初伊以为是诈骗短信,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结合前几天杨隐舟跟她说的话,惊讶得合不拢嘴,看着坐对面正吃饭的许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吱见她这副模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干什么?今天的饭菜有好吃到这种程度,至于让你做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初伊拍下她的手问,“你知道我们国家最权威的那个全国美展吗?” 许吱不是学美术的,对这些不算了解,不是很清楚地摇头说:“在网上刷到过一些优秀作品,大概知道一点吧,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评选五年一次,刚好今年就有。”初伊不敢相信地说,“我进终评了。” “终评?”许吱是真不清楚,胡问一通,“你参加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时候参加的?终评意味着你可能有奖吗?那不是很厉害?” 初伊心跳加快道:“这个评选的终评,跟别的不一样,意味着一定有奖。” “我操!”许吱看她这表情就直觉不一般,好奇地问,“你用哪幅画参赛的,这么厉害,让我看看。” 初伊顿了下说:“我也不知道哪幅。” 许吱翻她一个白眼:“你逗我呢?你不会交稿交了一堆,哪张选上都不知道吧?这么权威的评选还能提交这么多的吗?真的假的?” “这事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初伊压低了声,防止被人听见道,“不是我自己去参赛的,是杨隐舟帮我提交上去的,他前几天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参加这个评选,感觉自己的水平还没到那种程度,谁知道还能拿奖。” “我去!”许吱咬着筷子,有意思地笑,“这么玄乎,这玩意参加了还能本人不知道的啊?不得不说,你们……都挺有实力的。”她不是阴阳怪气,是实实在在地感叹,“一一,这样看来你在我们学校当美术老师挺屈才的。” “说什么呢?”初伊心情总算平缓下来,继续吃饭说,“还好吧,我不这么觉得。” “你都能拿奖了,证明你的水平确实挺高的,难道你就没想过去更好的地方吗?我大学的时候还想着读研留校呢,后来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才放弃的,人都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嘛!” 对此,初伊没法作任何评价,毕竟许吱已经选择她自己的路了。 她想了下,继续说,“但是我也能理解你,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压力,单靠杨隐舟一个人就能支撑起全部的花销,你也不是物欲特别重的人,只是给自己赚点零花钱的话,现在的工作挺轻松自在的,薪水也不低,只是这样的生活相对来说会很无趣很枯燥。人就活一辈子,我觉得还是有意思点儿好。” 初伊这几天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哪条路是一定正确,一定必选的,只要随心而行,自己能接受就好。 后来,她登录官网查看了下后台系统,去看看杨隐舟帮她提交的作品具体是哪一幅画,里面显示竟然有两幅都进了终评。 一幅是那个卖棉花糖的老爷爷,另一幅是关于她妈妈的。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懂她。 初伊给初萤月画过很多画,最喜欢的有三张,这便是其中一张。 晚上,初伊洗完澡进书房喊正在看书的杨隐舟去睡觉,被他抱着在这从来没做过的地方欢爱了一场。 事毕,初伊筋疲力尽地抱着他的肩膀说:“我要是答应去留学了,我们就不能总是这样了,你舍得吗?” 杨隐舟坦白道:“自私一点的话,当然想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就跟去哪儿,但是我更希望……是我追着你来跑。” 第51章 除了杨隐舟和杨亦森, 初伊生活中接触过最多的男人就是顾明生。 顾明生是个极度大男子主义,很自私,凡事以自己为先, 不喜欢女人对他指手画脚,爱说教且没啥真本事的人。 初伊上大学以前一直在顾家待着生活,顾明生是怎么对梅月华的,她看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看见梅月华过得如此抑郁,初伊还会庆幸自己的妈妈没有嫁给顾明生, 不然她们母子在一起生活的那八年估计不会这么平和快乐。 初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隐舟, 心里头在想很多事情, 胸口淌过一阵暖流,鼻腔开始泛酸地问:“你是真心的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杨隐舟手搭在她的腰上, 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颈, 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需要说这些话来充面子吗?” 初伊摇头:“不需要。” 他认真地再说一遍:“我是真心的。不管是三年前, 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应该被婚姻束缚和绑定,去做某种妥协。” 初伊很震惊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细想他是一个在国外待了超过六年还留过学的人,视野开阔,满腔墨水, 思想境地跟普通人相比是很不一样的,倒也正常。 杨隐舟重提旧事, 语气正经道:“三年前的我太幼稚了,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就擅自做出了决定, 这次的美展评选是我给你的道歉礼物。对不起,一一。” “道歉礼物?”初伊没想到地问,“你……不是为了让我去留学才把它送去评奖的吗?” “不是。”他笑了下说,“我目的性没这么强,初衷只是想送你一个惊喜,一个礼物。” 初伊试着去理解他的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瞒着我去帮我提交评选,目的只是想给我一个小惊喜,留学是后来才想到的?” “嗯。” “原来是这样啊!”初伊眼睛笑得弯起来,开心地说,“谢谢你,杨隐舟。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即便没有进入终评,我也会很开心的,因为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在哪里。” 杨隐舟见她开心得找不着方向,用手刮了刮她鼻子,不吝啬地夸奖道:“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我还担心没进入终评,你收到信息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结果直接给我省事了。” “没进入就没进入呗。”初伊撇了撇嘴说,“我不在意这些的,俗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提交的画里还有些地方我都没润色好呢,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好歹让我修改一下不好的地方再提交啊。” 尤其是初萤月那一幅,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作品了,那纯纯是因灵感而发,画完她就随手放在那儿,没再管过。 杨隐舟:“没关系,以后你能参加的比赛不止这个。” “行吧。”初伊想了想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真要改的话,指不定还改不好呢。我想好了,杨隐舟。” “想好什么了?”杨隐舟抱她去房间睡觉。 初伊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看着他,郑重宣布:“我要去试试你给我申请的学校,但是说好了,我要是成功了,你就追着我来跑,跟过来好吗?你懂我的意思吗?” 自从杨隐舟给她科普过外交官驻外的制度后,她也去搜索查找了下,大概有一定的了解。 她没说透,只流露出大概的意思。 没成想他一点就通,点头说:“我尽量,但不能完全保证。” --- 自从有了留学这个新目标,初伊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之前勤奋积极了许多,再也没懒过了。 许吱得知她要申请留学这个事,吓了一跳,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直接问:“是杨隐舟怂恿你去的吧?” “你怎么知道?”初伊抬眼看她,“确实是他跟我提这个事儿,我才有计划的。” “我跟你认识好几年了,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许吱抿唇笑,自信道,“如果杨隐舟没回国,你还是一个人生活的话,我打死不都信你会去申请留学,因为你的性格就是很安逸很佛系的那种,像这次拿奖的评选也是他帮你提交的,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去参加比赛。所以我知道,肯定有人在推着你走,那个人就是杨隐舟。” 初伊觉得她说得很对,从小到大接受梅月华和顾明生的贬低式教育,她的野心、冲劲和脾气早就被磨没了。 若现在想要去换工作,她的履历清单里除了毕业自哪个学校和曾任职过高中美术老师,其他什么都没有,可谓是平平无奇。 而杨隐舟呢,他的简历优秀得令人发指,大大小小的比赛奖项、文章、证件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精通三国外语,与她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杨隐舟从不在她面前炫他有多厉害,但是初伊知道他能力很强,时而走进书房看见他在打电话谈工作都能感受到他那强大的气场和与生俱来的自信。 如此强烈对比的两个人在一起,显得初伊平凡又普通。 虽说他们认识超过十年,结婚也有三年之久,可这会儿还只是他们的热恋期。 不同频的两人单靠体内的多巴胺去维持这种喜欢能有多久,不得而知。 初伊这些天考虑了很多,不单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她喜欢的人,为了维系好这段感情和婚姻,觉得她更应该往上走才对。 结了婚就变得知足和安逸,或许适合其他大多数的平凡夫妻,但是不适合他们。 杨隐舟这样的人,哪怕是在他们结了婚后出国的那三年里也丝毫没受影响,一回国就跳到了高位任职,可想而知他在外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初伊不敢想十年以后,他又会走到什么位置。 若她还在原地踏步做着高中美术老师,哪怕他不嫌弃,她也会有点抬不起头。 初伊感叹了声说:“我觉得我前二十几年的生活都过得太平淡了,总是一个人也没怎么出去旅游看过外面的世界,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有点怕的。若不是他在帮我,估计会很困难。” 许吱真心道:“你不适合一直待在这,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立场去劝你什么。我们这里的教育模式除了美术生,很多学校都不重视美术的,你觉得你在这待着开心吗?感觉到自己做这些的意义吗?” 初伊很想跟她掰扯出几点来,想来想去除了工资待遇还不错,偶尔会很闲之外,就没别的了。 许吱:“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我看见你有属于自己专门的画室,你还跟我说你是为了妈妈才求你爸爸送你去学画画的,你几乎每天都会进画室待一会儿,我就知道你在这工作是感受不到任何意义的。杨隐舟帮你申请留学这个决定是对的,你心动也是因为你真的很感兴趣很想去学吧。” 初伊没法反驳道:“你说得没错,那是我想去又不敢奢望的地方。” “去吧。”许吱鼓励道,“去了记得别忘记我,长途电话费贵,多给我发微信聊天,回国找我吃饭就行。” 在没确定是否留学,没拿到offer之前,初伊没提离职,也没跟学校里除了许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这个事。 她每天晚上下班回去都会复习看书,努力把大学毕业后就丢弃的英语捡回来。 杨隐舟的书房很大,桌子也很大,他们一人坐一边安安静静地自习,让初伊有种时空穿梭,他们一起回到大学时候的错觉。 思及此,她便开了个小差,跟杨隐舟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快到学期末了总会去图书馆自习,经常看到有很多情侣坐在同一张桌子一起看书。男生会帮女生买奶茶,女生来晚了,男生还会帮她占位置。” 杨隐舟抬起头,侧目看她一眼:“羡慕?” “是有点。”初伊只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边看书边说,“能被人照顾,肯定是很幸福的呀。但是恋爱有甜蜜的时候,也会有吵架的时候,所以感觉还好,我只是看到了他们甜的那一面罢了。” 杨隐舟对此没有异议,哪怕是他们,他也不敢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吵架,不会生彼此的气从而冷战,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总会有摩擦。 “我跟你说,”初伊鼻子有点痒,拿笔刮了刮鼻尖,好笑道,“我大学时候的宿舍阳台外面是一片偏僻少人的草地,到了晚上那里会有很多情侣,他们喜欢两个人坐在那儿谈心聊天,有时候会有一些吵架的人在那里不停地吵。” 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给出回应:“所以,被你听到了?” “当然。”初伊说,“他们可能不住在我们这一栋楼,不知道我们能听见。我住在三楼,他们吵架激动起来说话声音大点儿,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什么我虽然羡慕他们谈恋爱,但是一直想没去尝试的原因,当然了……” 见杨隐舟朝她看过来,她机灵地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初伊已经努力复习了小半月了,眼看今晚已经没了心思,干脆偷懒地放下笔,靠过去黏在杨隐舟身上问他:“你说我要是去留学了,我们的婚礼怎么办?你忘了吗,我们明年春天还要办婚礼的!” 他冷静道:“我来准备,全交给我,你人回来就行。” 不归春色 第52节 “我人回来就行?”初伊有点没法想象那时候的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行吧,辛苦你了。” 他捏了下她的脸,笑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第52章 初伊学习能力很强, 英语两个月不到就捡回来了,雅思成绩很好,就是申请学校offer上出了点状况。 美展的终评结果一直没出来, 学校也一直拖着offer没给。 初伊心慌慌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想去读书的念头愈发强烈,要是去不成,肯定会失落。 杨隐舟安慰她, 这个学校不行, 那就换一个。 初伊却觉得意义不一样。 他见她这几天精神过于紧张, 周五下班专门带她去兜风,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吃饭。 那是一家很有名的饭店, 坐落在偏僻的郊区里, 交通不算方便, 没地铁也没公交车,但因为名气, 专程开车来这边吃饭的人很多。 初伊觉得很神奇,吃过之后发现之所以络绎不绝是有原因的, 这里的饭菜都很便宜,味道比她在京北市区里吃过的任何一家饭店都要好吃。 如果下次有机会,她估计还会过来。 吃完出来下起了雨,他们找了家酒店休息,第二天杨隐舟说要带她去附近见个人。 初伊好奇问:“你要带我见谁啊?” 杨隐舟:“还记得在广州的那天晚上跟我通电话的人吗?” “就是你说的那个已经退了休的前司长?” “嗯。” “你要带我去见他啊?”初伊没想到地说, “他就住在这附近?这么偏僻的地方,连买东西都不好买, 虽然安静,空气也很好, 但是生活估计挺不方便的吧?” “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杨隐舟走去副驾帮她拉开车门,等她上车后才转去另一边上车,准备启程。 初伊系好安全带问:“你没去过吗?” “去年年底刚搬的,没来得及。” “哦。” 根据导航定位,杨隐舟驱车前往,到了目的地附近,看见一个端庄儒雅的老人站在一片种着两三排茶花和一些新鲜蔬菜的菜园旁等着他们。 那人手指了指一侧的空地,杨隐舟平稳地将车停进去,熄了火跟初伊一起下车。 杨隐舟冲他一笑:“杨司。” 杨高岑摆摆手:“不敢当,别这么叫我,都退休好几年了,早就不是司长喽。” 初伊仔细打量他,根据体制内公务员的退休年龄来算,他应该是六十多岁,可看着还算年轻,估计是生活自律健康,身体保养得好。 她莞尔一笑,礼貌地喊:“杨先生好。” 杨高岑只看她一眼,当下便认出她来,表情略显慈祥,语气似长辈般温和:“初伊,你都长这么大了?一眨眼十几年过去,现在已经是结了婚的大姑娘了。” 初伊被吓一跳,分不清情况地朝杨隐舟求助。 杨隐舟掩唇低笑,在她耳边说:“你小时候见过他,还跟他一起吃过饭,记得吗?” 初伊一点印象没有,努力回想也想不到什么:“我这人记性不太好,看人还脸盲,小时候的事很多都忘了。” “正常。”杨高岑用手比了比道,“我去隐舟家看见过你,那时候你就只有这么高,才十岁。十几年过去,我都变样了,不记得那不是很正常。先不说了,进去屋里再说吧。” 说完他先行一步,带他们走进去。 初伊跟着杨隐舟走在后头,趁这个机会向他解惑:“他为什么会见过我?他不是你以前的领导吗?十几年前他就去过你家,难不成你们早就认识了呀?” “你猜他为什么也姓杨?”杨隐舟捏了捏她的手问。 初伊这才恍然大悟道:“啊……他是你们杨家的亲戚啊?还有这层关系?可你没跟我说过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被走在前头带路的杨高岑听见,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他是你的什么亲戚啊?” 杨隐舟跟她解释道,“我爷爷跟他爸爸是兄弟,虽然是亲戚,但这些年我们家跟他们几乎不往来。” “产生矛盾了吗?” “老一辈子之间的矛盾,十多年没见过面了。” “这么严重?”初伊觉得这层关系很神奇,而且竟然不会影响到杨隐舟这边,她好奇问,“那你爸妈知道他以前是你的领导吗?” “知道。” “他们知道你们关系很好吗?他们没说什么?” “知道又怎样,能说什么?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杨隐舟不在意道,“等会儿进去你不用把他当叔伯,就当是普通的长者吧。” “行。” 初伊明白,杨隐舟喊他杨司,而不喊他叔伯,大概是觉得他在工作上给过的帮助很多,普通的上下司或老师学生的关系会更显得尊敬,脱离亲戚关系去相处,估计会更舒服。 杨高岑住的是一个装潢一般但很干净的庭院,走进院里看见几只鸡在地上走,一只小土狗跑过来冲初伊汪叫了两声。 杨高岑打手势把它赶走:“这狗怕生人,等过一会儿让它看脸熟了就不凶了。” 初伊不怕它,觉得它挺可爱的,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它道:“没事,看它尾巴一直在晃,不是在凶呢,是想我们跟它玩。” 果然,小土狗被初伊摸了,趴下来脑袋往她手心里蹭,尾巴还不停地晃。 杨高岑朝她看一眼:“你这么懂狗啊?” 初伊挠它下巴说:“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就跟它长得差不多,是从街边捡回来的,这种小土狗都挺亲人的,不会很凶的。” 初伊一直摸它舍不得松开手。 杨隐舟摸摸她的脑袋说:“起来了,进去洗手吃饭。” 初伊走进屋内,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飘香味。 杨高岑的夫人将碗筷端出来,看他们走进来说:“你们可算来了,老头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想着你杨隐舟回国了什么时候过来看看他,可算给他盼到了。” 杨隐舟走进门道:“本来前阵子就打算来了,但是事多忙了一阵。” “没事,来了就好。”杨太太笑眼看他,转而看向初伊问,“初伊,喜欢喝莲子羹吗?厨房里有一点,早上没喝完的,饭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还有一道菜没做完,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先用这个垫垫肚子。” “好啊。” 初伊没拒绝她的盛情邀请,进厨房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见杨隐舟进了二楼的某个房间,也跟过去看一眼。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原来是杨高岑的书房。 初伊瞧着书架上几乎一整面墙的书惊呆了,一排排看过去说:“他这里的书,跟你书房里的好像,有一半是一样的。” “嗯。”杨隐舟说,“都很有用。” 他看她拿着小碗和勺子,慢吞吞地勺里面的糖水来吃,乖得像只小猫:“好吃吗?” 初伊难掩心中感受,咬了下唇说:“没什么味道。” 杨隐舟跟着笑,看她已经吃不下去了,但又担心抚了别人的心意,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看不过眼地伸出手去充当她的垃圾桶:“给我吧。” 初伊有些迟疑:“你真要吃啊?” “嗯,让我看看到底有多难以下咽。” 杨隐舟不嫌弃地将她用过的勺子拿到手中,勺了一口进嘴里,顿时表情变得有些许微妙。 初伊摊了摊手道:“我没骗你吧?” 但好在杨隐舟胃口大,吃东西也快,两三口就将剩下的糖水吃干净了。 初伊将空碗拿到厨房,杨太太见状,开心地问:“这么快吃完了?好吃吗?” 初伊不想伤她心,昧着良心说:“挺好吃的。” 实则她心虚得不行,有种答题作弊的感觉,说话完全不敢看杨太太。 杨太太似找到了同好,对着外头正看电视的杨高岑开口道:“这味就是刚刚好,那死老头非说淡淡淡,一个半只脚埋进土了的人,还有三高吃那么重口味干什么,这不挺好的吗,人家小姑娘都吃得下,你还挑上了。” 杨高岑不满地看过来说:“人家吃得下那是人家口味淡,我就是吃不下,你这煮得跟水有什么区别?” 杨太太:“那你以后早上自己喝水去吧,别来碰我做的早餐!” 初伊摸了摸鼻子,走出去正好看见站在二楼看下来朝她笑的杨隐舟,她默默不语地给他回以一笑。 突然发现他们还挺坏的,就这样把老头坑了。 第53章 吃饭全程有说有笑, 杨隐舟对杨高岑依旧是改不了口,一口一个杨司地叫。 他们在聊国家经济政策上的事儿,聊得津津有味, 倒是两个女人很是无聊。 杨太太嫌弃地瞅他们两眼,好奇问:“你家那位在家吃饭的时候也会跟你聊这些?” 初伊摇头笑道:“不聊,因为我不懂。” “我家那位就不同了,非要跟我说。”杨太太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嘴上说着吐槽的话, 实则初伊感觉到她是幸福的, 对这样的生活早已习惯, “也多亏今儿有人来跟他有了话题,终于不用对着我的耳朵念了。” 杨高岑瞥她一眼:“少说两句。” 杨太太回呛:“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几十年不都这样对我吗?” “怎么, 我平时在家让你很烦吗?” “你知道就好, 你这么爱工作, 就应该申请政府让你多做几年,做到做不动了才退出来。”她问杨隐舟, “我说的对不对?” 杨隐舟低笑道:“杨司退了,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 杨太太:“啧啧啧, 你就抬举他吧!”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这句话说得杨高岑心花怒放,本来都下定决心戒酒了,硬是拿酒出来喝了几杯。 下午出去逛一圈,晚上回来吃个饭。 不归春色 第53节 本来想走,谁料又下起了暴雨, 晚上雨路开车不安全,杨高岑留他们在这住一宿, 杨隐舟没推辞。 深夜十点,他又跟杨高岑在院里聊天喝酒去了。 初伊对他们聊天的话题不感兴趣, 坐在客厅里玩了会手机便回了房。 接近凌晨,还不见杨隐舟回来,杨太太来敲门跟她说:“隐舟他喝醉了,你下去把他带上来吧。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喝醉了?”初伊少见杨隐舟喝醉的样子,听闻担心地踩着拖鞋走下去,刚走到院里看见平日洁癖到不行的杨隐舟竟然抱着那只喜欢在泥地里撒欢跑的小土狗不停地撸。 “杨隐舟。” 她喊他一声,不见他回应,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男人耳朵红了,与他怀里的小土狗动作一致地抬头朝她看过来,听话的模样一下子把她击中。 他坐在矮矮的木凳上,初伊蹲在他脚边抬头看他,又喊他:“杨隐舟。” “……” 男人没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初伊猜他八成是醉了,咳嗽两声,调皮地喊:“杨小狗。” “嗯?” 这一次,他竟然给出了回应。 初伊心软了下来,好笑地看他两眼,起身蔫坏地将在他大腿上舒服地趴着的小土狗赶走,强行把这位置霸占。 狗子站在一旁不满地朝她呜呜了两声,她没理,心想明天给它送点好吃的好了。 杨隐舟喝醉了,力气还是有的,揽着初伊的腰没让她摔下去,任她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的身上。 杨先生和杨太太都睡觉去了。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晚风轻拂,带来一丝凉爽。 初伊抬头去看天上比城市更能看清的繁星,感叹了声:“以后我们退休了也来这种地方养老,好不好?” 男人没给她回应,漆黑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海,瞳孔是天空的倒影。 他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初伊小声说:“你把我带来这,搞得我整个人都变得佛系了很多,好羡慕这样的生活,甚至在想如果学校不给我offer,那我就不去读书,每天待在你身边陪着你也挺好的。可是也只能是想想,路已经走了一半了,可不能半途而废,这里只能是我们六七十岁后的生活。” 杨隐舟低下头来看她,还是不说话,但似乎在很用心地听她讲。 “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前提是,”初伊转过头来,点了点他的肩膀说,“你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以后应酬……可不可以少喝点?烟最好也不要抽,我不想……你因为工作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跟杨隐舟同居了大半年,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他生病了哪里难受了从来都不会跟她说,初伊只有自己用心去观察才会发现他总喜欢按两下腰腹的位置,大抵是胃不太好。 这是她想跟他说很久的话。 杨隐舟没给出她肯定的回答,但通过他表情知道他肯定听进去了。这毕竟是他的工作、他的事业、他的选择,初伊也不能强求他,只能点到为止。 她手环上他的后颈,头低下去,主动地压着他的唇来亲。 以往接吻基本是杨隐舟主动,是他在做主导,初伊第一次这样,生涩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薄唇上吮了两下。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微微张开了嘴,她大胆地学着他以前的动作将他嘴巴撬开,把舌头伸进去。 下一秒,尝到一阵浓郁的酒香。 初伊蹙起了眉,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正要把舌头撤出来,却不想被他压住后脑勺,勾着她的舌,热烈又凶猛地亲。 亲到她舌根发麻,身子骨软下来了,他也没放过她,边亲边把她打横抱起,走进屋里往房间而去。 杨高岑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某一层楼的套房,农村自建房面积大,基本是怎么豪华怎么来,这么大的空间不用白不用。 初伊被他抱进浴室,二话不说地要把她衣服脱了,被她阻止。 “我已经洗过了。” 初伊不愿,在别人的地盘里有些放不开,虽然是自家亲戚,但终归是少往来的,“回去再弄行不行?” 喝醉了的杨隐舟根本不听她的,把门关了便对她上下其手,初伊心中暗暗叫苦,无奈只能遂了他的愿。 农村房子隔音不好,稍微发出有点动静,整个屋子都能听见,她全程咬着牙,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幸好,杨隐舟也还算克制,只在浴室里来了一次就放过她了,可能是见她忍得难受,不忍心让她再遭一次罪。 他帮她冲了下身体,换上睡衣就同她一起上床睡觉。 明日一早,初伊七点多就被院子里的鸡吵醒,下楼吃完早餐,便跟杨隐舟一起上路回家。 回家路上,初伊感觉有点口渴,路过一家奶茶店,下车去买了杯奶茶过来。 重新回到车上以后,她眼睛亮晶晶地拿着手机冲杨隐舟晃了晃:“你猜我刚刚收到什么短信?” 杨隐舟瞧她这模样,随随便便都能猜到,装不懂地问,“什么?” “评选结果出来了。”初伊打开网页放大给他看,“我登上官网看了下,是一等奖,仅次于特等奖,学校那边应该很快就有回应了。” 虽不是最高奖项,初伊已然知足。 她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跟她同台竞技的肯定很多美术高手,于她而言能拿到奖项已经是很厉害了。 代表作品有了,学校offer不出意外这两周会发来,意味着初伊留学的事情基本尘埃落定。 杨隐舟真心替她高兴:“恭喜!” 一周后,初伊第一个海外留学offer成功被发送到了邮箱,彼时她正在办公室里做着ppt课件,第一个被分享到的是许吱。 许吱凑过去小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提离职啊?” “明天吧。”初伊想了下说,“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了,肯定是越早越好,让学校找到可以交接工作的人。” 许吱笑道:“这还不简单,你这工作可是香饽饽。” 提离职以后,初伊还得上班一阵才能离开,跟澳洲那边的学校确定了下,七月开学,六月过去准备。 在这之前,初伊离职后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休息。 离开学校的那天,初伊请了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吃了顿饭,以感谢他们在这三年里对她的照顾。 王晗:“哪里的话,我更希望我们初伊以后有大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 “对啊,说不定以后就成大画家了。” “估计还要开个人画展。” 初伊夹青菜吃了两口道:“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现在这个时代去留学的人那么多,难不成每个人出去一趟就会成科学家、画家之类的了吗?我也就是因为运气,有了点条件和机会去提升一下自己罢了,成不了画家的。” 许吱不许她妄自菲薄:“虽然都是留学,但那哪能一样呢?你这学校跟那些专门为了镀金才出去读研的差别可大好吗?不是每个人有点小钱就进去的,不要小看自己!” “好啦!”初伊不敢奢望什么,只想脚踏实地地做好自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毕竟这三年我过得也挺开心的。” 吃完饭,杨隐舟过来接她回去。 初伊上车小声埋怨了下:“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在路边都等好久了。” 他解释道:“有事耽搁了。” “哦。” 他见她脸红红的,伸手过去碰了碰,发现脸颊又软又热,“喝酒了吗?” “喝了一点点,”她比了个手势说,“不多。” 见她并不是很醉,只是人有点迷迷糊糊的,杨隐舟没管她,踩油门载她回去,随口道,“今晚吃饭吃得怎么样?” 初伊忍不住打了个嗝道:“挺好的呀。就是……”她慢吞吞地说,“下个月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杨隐舟安慰道:“几年而已,你还会回来的。” 初伊点头:“我知道,就是心情怪怪的。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割舍过去的人和事。” “不用割舍。”杨隐舟像心灵导师似的,尽力地去开导她,“随缘就好,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缘一定不会散,无缘怎么维系也没用。” “就像我跟你吗?我们注定不会分开?” 前方红灯亮起,杨隐舟侧目瞥她一眼道,“我们……那可能有点不同。” 初伊托腮问他:“怎么不同了?” 他看着她,有些好笑地一字一句地说:“有缘无缘我们都不会分开,我可舍不得让你走到别人身边。” 初伊听完斜他一眼,吐槽道:“所以,你刚说的都是瞎说的,被拆穿了吧?你这人其实一点都不迷信,你从来都不会信缘分。” 杨隐舟为了不分心,专注开车没回她了。 静谧的车厢里,初伊很认真地告诉他说:“其实我也是,这次决定去留学,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读书,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有底气地站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杨隐舟停下车来,十分不解地问:“主要原因真是你想读书?” “对啊,怎么了?” “你要告诉我是后者,那我可能不会让你去了。”杨隐舟顿了顿,叹息一声道,“是不是我平时做得还不够好,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 初伊摇头:“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看着她,掷地有声道:“那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以后无论做什么,做不做出改变,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第54章 初伊还有两周就要出国读书了, 杨隐舟已经提前请好了假,准备带她过去帮她安顿好才回来。 离开之前,初伊还有个心愿未了。 “上次你跟我说的篮球比赛的事情, 怎么样了?”两个月过去,她一点儿没忘,锲而不舍地追问,“报名了没有?” 杨隐舟无奈:“你真想看?” “当然想啊。”初伊点点头,“而且是很想很想的那种。”见他不太情愿, 她跟他打商量, 捎带威胁的语气, “你看你之前提议我去留学,我听你话采纳了, 也准备去了。那我提议你去参加篮球比赛,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你之前还说要看我表现的, 难道我这段时间表现不好吗?在出国之前,我就这一个心愿, 你要不去的话,那从今晚开始, 你都别想碰我!” 杨隐舟忍笑,低声道:“你在威胁我?” “就是。”初伊毫不示弱地说,“你自己看着办!” 杨隐舟看她圆鼓鼓的脸,莫名很想笑,妥协道:“行, 明天我就去报。” “什么时候比赛?”初伊仰着头,双眼放光地问, “我提前准备下去看你。” 不归春色 第54节 “宝贝,你这变脸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杨隐舟捏了捏她的脸颊, 柔声说,“下周二初赛,我只参加这一场,你也只有机会看到这一场,可以吗?” 这意思是后面的比赛,他都不参加了吗?完全是为了她才参加的,目的性也太强了。 她不懂地问:“只参加一场……也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好吧。”反正后面的他就算参加,她也看不见,初伊已然心满意足,“没问题。” 离职后,初伊每天在家都闲得发慌,掰着日子数杨隐舟篮球赛的日子什么时候到,比她出国去读书的日子还要期待。 前一天晚上,杨隐舟告诉她下午四点半左右去到他工作的单位,出示下证件就可以进去了,他会让人带她过去。 那天下午,初伊吃完午饭哪儿都没去,就在家化妆打扮,她穿了条裙子,扎了下头发,打车前往。 到了门口下车,走到门卫室跟里面的人礼貌问了声好,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那人看两眼做了个登记就把她放进去了。 因为担心迟到,来得有点早,杨隐舟喊的人还没来,她在附近随意逛了一圈,用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很快,上次跟她一起吃过饭的柯佺从某一栋办公楼里走出来。 看见熟人,初伊感到自在了许多,刚走上前就被喊了声嫂子,她笑道:“怎么是你?” “刚好这会儿没啥事,就被喊下来了。”柯佺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地看她两眼道,“嫂子,你……你来得有点太早了,不如这样……我先带你去休息室坐会儿?” “休息室?可以啊。” 初伊第一次来到这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上不停地东张西望。 可能给是她的穿着打扮太惹眼,一点不像上班的人,每个经过她的人都会回头好奇地瞥一眼,许是在猜她是什么身份的人。 到了休息室,初伊发现这跟她们学校老师的茶水间没区别,桌面上有可供翻阅的书籍和零食。 柯佺告诉她杨隐舟这会儿还有点事要忙,估计要等一会才会过来,初伊表示理解地说了声没事,让他也忙自己的去。 柯佺走后,她一个人在里面无所事事。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有人敲门而入。看见是杨隐舟,初伊放下喝了两口的水杯,朝他看去,“忙完了?” “嗯。” “那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初伊看了眼时间问,“已经五点多了。” 他不着急道,“我们现在过去。” 杨隐舟毫无遮掩,与她并肩走出休息室。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域,此刻正是下班时段,楼梯间电梯口全都是人,一走出去初伊感觉自己跟个吉祥物似的,谁经过都会看一眼,顺带低低地哇一声。 与刚刚走来的眼光有所不同,刚才可能只是好奇,现在是惊讶和惊喜,能穿成这样如此亲昵随意走在杨隐舟身侧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只是初伊跟她们想象中的杨太太的形象十分违和,她们私下讨论过无数次,总觉得能配得上杨副司长的人并与他如此恩爱的人,应该是个干练的女强人类型才对啊,谁知竟然是一朵温室里白白嫩嫩的茉莉花。 初伊穿着淡色的连衣裙,扎着好看的编发,笑眼盈盈的样子引来的众多人的偷偷围观。 有人礼貌地跟杨隐舟打招呼,喊得都是杨副。 初伊听多了,也跟着喊,“杨副,你们的篮球场在哪里啊?怎么走这么远还没到啊?” 杨隐舟闻言低头去看她,“别这么叫我。” 他不让叫,初伊反而越叫越起劲儿,越叫越大声,“杨副,杨副……杨副司长……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这称呼被人听见,看她的表情简直一个比一个精彩,原以为她是杨隐舟夫人的人,直接都猜不透,给整不会了。 而他还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又笑,纵容着她的任性,看着她胡闹。 一路走来,快到篮球场了,那竟是个露天的场地,看着很是开阔,还有观众席,铁丝网围着的球场里已经有人在热身准备。 初伊调皮地问,“前面就是吗,杨副司长?” 杨隐舟点头:“嗯。” 进到里面,看见他是跟夫人一起来的,众人哇了一声。 包括在观众区已经落座的人听见起哄声,也跟着站起来一瞥初伊的容貌,初伊突然很庆幸今天化了妆,精心倒腾过自己,不然真遭不住这样被当猴看。 在他们喊出嫂子的时候,她弯唇朝他们笑了笑,“你们好呀。” 其中一人拿着篮球挤了挤同伴的胳膊道,“我就说杨副这平时集体活动都绝对不参加的人,怎么会突然参加篮球比赛,还只参加一场呢,原来是为了嫂子你……” “一直听说杨副跟嫂子很恩爱,上次那条朋友圈给我们大家都狠狠撒了把狗粮,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还撒个大的。”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杨隐舟打断道,“好了,别说了,她脸皮薄。”随后,看向柯佺问道,“柯佺你女朋友……” 柯佺走出来说,“在上面坐着呢。”他指了指前方,“那边倒数第二排,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儿,看到了吗嫂子,那是我女朋友……” 初伊看过去瞧见一个女孩儿在冲这边招手,看上去很活泼热情的样子,她笑问,“你女朋友啊?” “对。”柯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她聊聊天,不找自己随便找个位置坐着也没事,就是……她对这比较熟,有什么事都可以帮到你。” “行。” 杨隐舟不放心地问,“要不要陪你上去?” “不用了。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还走不上去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初伊拒绝他说,“你衣服还没换呢,还得热身什么的,赶紧吧。” 走上去之前,初伊凑到杨隐舟耳边,只说给他一个人听,“加油啊,我可不想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虽然丢不丢脸的我不在意,但是这毕竟是我让你参加的,你要是颜面扫地,我也会内疚的。” 杨隐舟朝她笑,“行,那你自己上去吧。” 初伊摆了摆手,自己一个人走上去,找到刚跟她招手的女孩儿,到她身边坐下说:“你好,我叫初伊。” “你好,你好。”女孩儿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她来瞧,眼中的好奇藏都藏不住,“我叫康滟灵,是柯佺的女朋友。” 初伊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名字真好听!” 康滟灵客气地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你看着好年轻啊!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就不该年轻的意思,就是有点惊讶。你几岁了呀,我这样问会不会有点没礼貌,可是我感觉你真的好小。” 初伊实诚道,“我25了,不过也快26了。” “你才25啊?”康滟灵不可置信掩了掩嘴,“那你比我小一岁,竟然还是个妹妹。” 初伊见她如此惊讶,小声问:“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很少见年龄差这么大的夫妻,在现实里,没有恶意的。”康滟灵避免被误会,刻意解释了下,“我听柯佺说,你是学美术的,还在那个全国美展上拿奖了,你们真的好般配。话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美术相关的,设计吗?” 初伊摇头,“不是,我之前是美术老师,现在已经离职了,准备去澳洲读书。” 康滟灵眼中尽是仰慕,连着感叹了好几声:“好厉害!” 初伊:“哪有。” 杨隐舟去换衣服还没出来,初伊没事干跟她多聊了几句,杨隐舟换好球服出来以后,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了。 初伊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划分队形的,两队球服的颜色分别是白色和黑色。 杨隐舟的是白色,他平时少在外面运动,上班空闲之余只会在健身房跑跑步,用里面的器械健身,因此他的皮肤很白,在一众男人里十分扎眼,身高也是场上第二高的那个。 初伊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黏在他身上。 她想即便不是她的老公,这样的人站在那里,也会把目光吸引在他身上。果不其然,比赛还有十来分钟快开始时,观众区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女生,她们走进来坐下,视线无一例外都会被杨隐舟吸引,拉着一起来的同伴窃窃私语。 “我去,第一次见杨副穿成这样,好帅啊啊啊啊啊!清瘦有点肌肉又长得高的人穿这个真的无敌好看!” “他怎么也参加了?” “谁知道呢,闲得无聊呗。哦,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他太太想看他打篮球所以才参加的,就参加这一场呢!” “他太太在哪儿啊?” “后面后面,你小心一点去看,别太明显了。” “话说,他长这么高,打球应该不会差吧?” “人都专门为太太打表演赛了,怎么会差,不然人家的夫妻情趣是在单位丢脸吗?” “也是。” 初伊努力让自己去忽视那些朝她投来的目光,但还是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突然庆幸她只看这一场,杨隐舟也只参加这一场,不然老是这么被议论和围观下去真遭不住。 康滟灵偷偷笑道,“感觉他们经济司的人对杨副司长的太太很关心啊?我猜杨副司长平时在这儿一定很受欢迎。” “也不一定,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初伊看她,眨了眨眼问,“你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康滟灵忍笑道:“没有,我只是很少这么近距离去看美女,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难怪杨副司长会喜欢你,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你长这么好看他平时生气看着你的脸肯定就不气了吧?” 初伊礼貌地附和她:“你是我见过嘴最甜的女生,你跟柯佺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好了别说了,你再说,我得找个别的地方自己坐,再这么跟你一起坐下去,我都不用看比赛,整个人已经脸红得被烫熟了。” “哈哈哈,你好可爱!”康滟灵不再打扰她,“比赛好像快开始了,认真看吧。” 场上的人基本都热身完毕,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就等着裁判一声令下开始比赛。 初伊往下去看,看见杨隐舟侧头看过来,跟她对视了眼。 她用嘴型说了“加油”两个字,不知他有没有看清楚,冲她笑了笑就转过了头。 比赛正式开始,场上的人都开始动起来,球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被撞上篮板没能投进去又掉下来,紧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抢球运球…… 康滟灵目不转睛地看着说:“看nba都没这么紧张,我看这紧张啥呢?” 初伊弯了弯唇,低声道:“可能是因为柯佺在上面吧,nba输了也就输了,可这输了可是你男朋友输了。” “我们打赌了,他输了就跟我去吃尊享版的日料自助,他不喜欢吃生食,我求了他几次都没去吃。”她好奇地问,“你有没有跟杨副司长打赌?” “没有啊。”初伊摇头,“我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通过这个来让他去跟我完成的,所以就没想到打赌这个事儿。” 因为杨隐舟对她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 康滟灵懂了她的意思,羡慕地说:“你们好恩爱!” 这一会儿的功夫,比分已经出来了,白队和黑队分别是8:6,白队稍稍领先,不过只差两分想超过也很简单。 以前初伊看球会很投入,球在哪儿,她的视线就在哪儿。现在她看得也很投入,只是杨隐舟在哪儿,她的视线跟去哪儿。 初伊一直以为杨隐舟说他会打篮球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瞧见他不费吹灰之力投进了两个三分球之后,才发现好像低估了他的实力。 在球场上的他褪去了平时的成熟与稳重,多了份清冷的少年感。每进一次球,给队伍得哪怕一分都会挑下眉转头往她的方向去看一眼。 几次下来,初伊被他装到了,要是换成别人她肯定会想,什么呀,不就进了个球么,至于吗?换成是杨隐舟,这场球赛仿佛成了他们二人的情趣。 观察仔细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互动,连康滟灵也看出来了,直呼我靠,“你俩能不能收敛点,给别人留条活路啊?” “怎么了?你应该去说他好吗,这不关我的事!”初伊无辜冲她笑。 康滟灵唉了一声,拿她没有办法。 不归春色 第55节 首轮的初赛,分配的两队因此差距太过悬殊,原本比分还算接近随着白队的队员进入状态,比分差距越来越大,没有悬念地结束了。 杨隐舟赢了,接近三十的分,他拿了三分之一以上。 初伊走下去看他满头大汗的,露天的球场没有空调,天气炎热,汗珠从他的额头缓慢地滴落下来,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他,又掏出纸巾去给他擦汗。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大学,让她尝试了一把校园男友在学校打篮球赛,结束后她去送水擦汗的滋味。 杨隐舟问,“满足了吗?” 初伊抬了下眼,心情愉悦地说:“嗯,也算是弥补了个遗憾。只是没想到你打得还挺厉害的,你在学校的时候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吗?” 杨隐舟摇头,压低声说:“没有,没时间。” “哦。”初伊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如此优秀的履历背景,拿过的大大小小的学术上的比赛奖项,自然是要牺牲课余时间去填满的,而这些于他而言不怎么重要的课外活动就被暂搁在后了。 毕竟一次正式的篮球比赛周期是很长的,不是随随便便比一次就结束的,比赛前期还得训练,跟随便组织起来的友谊赛不同。 他的时间估计只够平时跟朋友在球场上随意打打,或者参与一些不是很正式的小比赛。 初伊反问,“所以,我还挺幸运的,拥有了你的第一次?” 杨隐舟嗯了声,低低地说:“也可以是唯一一次。” 第55章 杨隐舟去换衣服, 柯佺也进去了。 初伊和康滟灵在外面等他们,观众区的人陆陆续续都散了,康滟灵指了指前方说, “那人谁啊?刚一直盯着你,还给你翻了个白眼。” 与杨隐舟在一起时,初伊完全没法分心去关注其他,这会儿朝康滟灵指着的方向去看,一眼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宋予, 没想到她也来了这儿。 初伊勾唇笑道:“烂桃花。” “什么?”康滟灵没听懂地问, “什么桃花?” “没什么。”初伊大大方方道, “一个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关注的爱慕杨副司长的人。” 康滟灵跟着她重复一遍这句话,“爱慕杨副司长的人?什么人啊, 也太不要脸了, 你们不是都已经结婚三年多了吗?又不是刚结婚没多久, 这年头还流行爱慕别人老公的啊?太臭不要脸了吧!” 初伊没再看过去,也不关心她是否走没走, 不在意地说:“她爱不爱慕,喜不喜欢是她的事儿, 只要不打扰我,我都无所谓的。我感觉我也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吧,但是也不是没脾气的,都已经挑衅到我面前了,我也没道理去替她说话, 所以你骂得挺对的,我赞同!” 康滟灵龇牙咧嘴地说:“她还挑衅到你面前, 我去,真是高估了她的底线, 我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杨副司长而讨厌你,仅此而已。她怎么挑衅你啊?” 初伊见她如此关心,正好这会儿也有时间,跟她长话短说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儿,康滟灵听得咋舌,很有义气道:“可惜我不是这个单位的人,不然我肯定替你报仇!” 初伊摆手道:“我不需要报仇,甚至不想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不值得我这么挂念。” “说得也是,只有难以释怀的人才会一直怀恨在心,对你来说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康滟灵努了努嘴,好奇地问,“你不是要到国外读书了吗?副司长还得在这继续工作,也就是说你们就要异地了,还是跨国的那种,难道你就不担心会被人趁虚而入吗?” 初伊稍顿了下,低低一笑道:“我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也没有用,人生悠悠几十载,如果只是两三年不待在一起就被趁虚而入的话,那证明这个人并不是对的那个。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提升自己,就不要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他要是在这期间离我而去了,那只是证明他不是我的良配。说狠一点的话,这样的人配不上我!” 康滟灵往后看了一眼,冲她歪头笑了笑:“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但是你们的事,我不好评价。你不如回头看看,问问副司长有什么想法?他好像听到了……” 初伊听闻这句惊了下,转过身来看见杨隐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也不知他在这听见了多少,撇了撇嘴道:“你总是这样,走路没有声音。” 杨隐舟伸手过去,摸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地顺她的毛:“我没想法,确实配不上。” 因这句话,康滟灵越发欣赏杨隐舟,发自内心地肯定说:“难怪柯佺这么喜欢你,还说你是他的偶像,我今天算是懂喽。” 换好衣服就要走了,初伊跟她说再见,牵着杨隐舟的手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他点了点头,声音淡淡道:“嗯。” 吃完饭回到家,初伊没事干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还有三天出发去澳洲,她打算明天就把东西收拾好,很是不安地问,“那边的事情,你都打点了吗?” 他给予肯定的回答:“放心,都安排好了。” “家具什么的,都买了?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也都准备好了?”初伊喋喋不休地问,“那房子地段怎么样?平时出去安全吗?” “都买了,都准备好了,很安全。”杨隐舟耐心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但是晚上还是尽量不要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待太晚。” 初伊点头,听话道:“我明白的,而且我这个人很少社交的,你也知道。” 杨隐舟抬头看过去,顿了下跟她说:“社交可以安排在白天,多参加集体活动,多认识人挺好的。” “我会担心跟他们相处不来。”初伊蹙眉道。 杨隐舟却说,“不会,你的性格完全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别太拘谨就好。” “真的吗?”初伊走过去环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忍不住问,“那万一我被人排挤欺负怎么办?我只是说万一……” “告诉我,我来帮你。” “杨隐舟。”初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脑后的短发,小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个老父亲?有种送女儿去上学的感觉,我爸送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没你这样呢。” “你爸还送你上大学啊?”杨隐舟阴阳怪气地问。 “送了呀。”初伊挑眉说,“就开学第一天开车送我去的,我得搬行李,一个人不行,不过毕业的时候他就没过来了。” 他明知故问,“那谁过来的?” 初伊勾唇笑道,“你。”又感叹一声,“你说那时候我们关系还挺好的,为什么一听说结婚关系就变僵了呢。可能是我一直觉得你只会把我当妹妹,永远不会对我产生男女之情,大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有女朋友的。” “哪儿给了你这种错觉?” “你很忙啊!”初伊回想道,“那时候三天两头不见你人,亦森说你晚上也不回来,还搬出去自己住。” 他无奈道,“我只是在工作。” “大学的时候有一阵子我看你心情挺差的,然后我去问杨亦森。”初伊靠着回忆给他复述,“他说你失恋了,被女人甩了。” 杨隐舟眉头拧起,无头绪地问:“什么时候?” “大二那年吧。” “你还信他?他嘴里有几句真话?”杨隐舟忍无可忍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可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初伊随意提到,“关于你的事情,他什么都跟我说,只要是他知道的,我们聊天的时候都会告诉我,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 “你们现在还经常聊天?” “嗯?” 不知为何,初伊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醋味,他在吃醋吗?吃什么醋,吃自己亲弟弟的醋? 或许是年龄的关系,初伊跟杨亦森相处起来会比较自在一些,尤其是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会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初高中都是同一个学校上的,算是最亲近的朋友。 而跟杨隐舟在一起,初伊无形中会给自己戴上一个面具,虚伪的面具。做任何事情都会有点拘谨,担心他不喜欢,担心他生气,从一只随性懒散的小猫变成乖到不行的样子。他说什么,她基本都会听,无论对与错,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照做。 不过现在好多了,或许是恃宠而骄的缘故,初伊曾经给自己戴上的面具早已摘下,她还是很乖的,因为打心眼里喜欢他,仰慕他,但是也会有自己的个性以及小脾气。 初伊摇头,坦诚地说:“没有了,从结婚开始就没有了,有事才会聊。” 她跟杨亦森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前,他拜托她帮忙买东西,给她转了账,之后就没有聊过天了。 不过上周他打了个电话来,告诉他买的东西收到了,还顺带关心她什么时候出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初伊想了想,拜托他出国的那天开车过来,当一早上的司机,载她和杨隐舟一起去机场。 行李太多,机场又太远,打车不太方便,杨亦森爽快答应。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初伊整晚没睡着,凌晨六点接近天亮才闭上眼稍微眯了会儿,大概九点钟就起来了。 初伊洗漱完走下去,看见杨亦森坐在她家楼下的客厅里翘着腿吃早餐。 她说了声,“早。” 他往上瞧了眼,头发剪短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不少,显得整个人痞里痞气的,瞧见她穿着睡衣刚睡醒的模样,嫌弃道:“才起床啊?还有半小时就出发了。”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正在检查东西有无遗漏的杨隐舟一记眼风,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 初伊解释说:“昨晚失眠了,五点多都没睡着。” “很紧张吗?”杨亦森吃着饺子问,“也是,换成是我,估计也会失眠。不过没事啦,我哥不是陪你过去吗?他都把他年假用光了,陪你在那一个多星期才回来,慢慢适应吧。” 初伊点头说:“是啊,但是接下来还得我自己生活,不能总是靠别人。” 杨亦森很义气道:“我哥工作忙没空,有什么事需要过去帮忙的,可以找我。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哥哥啊,一一。” “谢啦。放心吧,有事要你帮忙我一定不客气。” 初伊感觉自己很幸福,这段时间都被爱环绕着,生病有人照顾,难过有人安慰,还有人陪着做各种事情,已经被宠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前几天,杨隐舟陪她去墓园里看了妈妈,她跟妈妈说了好多话。 如果死去的人,真的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的话,妈妈现在应该是很开心的,她曾经拼了命都要保护的宝贝,现在也被人当宝一样爱着护着。 杨亦森帮忙提行李,初伊什么都不用做,只背个小包就行了。 离开前,她看了眼待了三年多的家,怅然失落地垂了垂眼,上了车后靠在杨隐舟怀里问他:“你出国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要离开生活了很久的地方,也会有点失落吗?” 他寡淡地摇头说:“不会。” 杨亦森瞧了眼后视镜,哼了声,插嘴道:“我们男人跟你们不同,我们不恋家,尤其是我哥,出国读书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怎么会失落?心里头只会爽飞了好吗?” “原来是这样。”初伊控诉道,“难怪妈经常说你们没有心,看来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杨亦森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诶,别混为一谈啊,我可没我哥这么绝情,我哥这人才是真没有心啊!不过话是这么说,可妈看到哥有这样的成就,她心里头肯定是乐开花的,你看她一天到晚在外头炫耀威风的样子。我觉得咱们家分工还是挺明确的,哥负责给妈竖威风,而我呢就负责陪在妈身边当个混子混混日子,我要是跟我哥一样,那那个家还有人回吗?她直接成空巢老人了,还不是我有事没事回老宅陪她,看我哥回了几次?” 初伊摸了摸下巴,容不得别人说杨隐舟一点不是,即便那个人是杨亦森:“所以这就是你比不上你哥的原因?理由是担心妈成空巢老人?” “一一,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杨亦森啧了声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虽说你现在成了我嫂子,但是我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是吧,你别这样对我!别戳我脊梁骨行吗?” 初伊忍不住笑,收回刚刚的话:“行,我瞎说的。人各有志嘛,你的能力出众在别的方面,只是暂时还没有发掘出来,说不定某一天你就找到自己的天赋所在了。” 杨亦森笑了一声:“这话我就爱听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杨隐舟扫他一眼,语带讥诮,“快三十岁了还没发掘出来?” 如一道闷雷响在车厢里,引得初伊控制不住咯咯地笑,杨亦森气得差点撂桃子不干了。 即便被各种埋汰,杨亦森对他的亲哥亲嫂子依旧是任劳任怨,一直帮忙直到他们办好托运才离开,还问杨隐舟什么时候回来,到时需不需要去机场接他。 杨隐舟说不用,跟初伊一起进了安检。 坐飞机全程,包括去到那边出镜一切流程都很丝滑,全是杨隐舟在帮她搞定,他的外语比她好太多了。 这一天也是初伊第一次听他说外语说得最多的一次。 她全程跟个哑巴似的跟在身后,什么都不用做就把托运过来的行李拿到了手上,还有辆车来接他们。 不归春色 第56节 然而到达的目的竟然不是她接下来要住的公寓。 初伊下车后不解地问:“怎么来酒店了?” 酒店里有人帮忙提行李,杨隐舟空出手来揽着她的腰说:“时间太晚了,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再过去。” “好吧。” 初伊觉得也是,公寓那边什么都没收拾,刚坐完长途飞机还要收拾一番再休息的话,实在是太累了,先在酒店歇会儿也好。 上到酒店房间吃点东西,初伊补了下眠。 第二天,她还没起床,杨隐舟就出去了一趟。 初伊瞧见房间里的大件行李都不见了,跟她一起来的人也不见了,她险些以为在做梦,心慌慌地打电话给他,听见他的声音才安定下来。 “你去哪儿了啊?怎么不叫醒我,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看你昨天累坏了,让你多睡会儿,我先把东西拿过去。”杨隐舟的声音清润好听,说话不缓不慢的,舒服的语调让她一下子被安抚了下来,“怎么了,以为我跑了?” 初伊坐在床上,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小声说:“没有,就是发现你不见了,还是在国外,突然间有点害怕。” 他在那头笑了下说,“怪我,没给你留张纸条。起床了吗?” 初伊下床穿上鞋,走去浴室里边开始洗漱边跟他说道,“起了呀,你到了吗?远吗?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可以过去了。” “不急。”他在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像挺忙的样子,跟她打电话的这会儿也能听见他在弄东西的声音,“我还得一会儿。我让人把早餐送上去,你先吃点东西,我等下过去接你过来。” 初伊觉得奇怪道,“你在做什么啊?你不是只是把东西拿过去吗?为什么还要一会儿啊?” 她奇怪的理由在于,明明等她起床了,他们可以一起把东西拿过去的,这样就不用他一来一回跑两趟了呀。 他这行为十分奇怪,她起得也不算晚啊,这才九点钟,怎么就他先过去了呢? “我提前过来是因为……”杨隐舟解释说,“房东等会儿有事要忙,赶飞机去别的地方,现在来把钥匙给我。我进去看了下,发现厨房水池有点漏水,正找人来修。” “行吧。”初伊半信半疑道,“那你弄完就快点回来吧。” 挂了电话,初伊待在房间里慢吞吞地吃早餐,吃完无聊地待在房间里,下午一点杨隐舟才回来。 她等得心累,小小埋怨了他一下,并警告他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抱歉地点头道,“嗯,没有下次了。” 行李已经拿过去了,不需要再拿什么,初伊换好衣服,将换下来的装进包里,提着包很轻松地离开酒店。 他们打车前往,路程还挺远,司机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 到了之后,初伊无暇顾及其他,望着外头的风景,被惊艳得回不过神。 这竟是个别墅小区,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没有高楼大厦,随处都是两三层的小别墅,绿化设施都做得很好,地面干净不见一处垃圾,她所住的别墅后院还有个偌大的游泳池。 能租下这里肯定花了不少钱,能找到这样的房子定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初伊很喜欢,已经想象到以后住在这会有多惬意,她小声问,“是不是特别贵啊?” “还好。”杨隐舟话无起伏道,“贵是贵了点,但没必要心疼。钱赚到手上,就是拿来花的,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你一个人在国外我不放心你住别的地方,再说这房子这么大,也不是你一个人住。” “有人一起合租吗?”初伊好奇问,“男的女的?” 他捏她脸蛋问,“你还想跟男的合租啊?” “不是。”初伊弯起笑眼,低声说,“我随便问问。” “女的,不跟你住在一层,你在三楼,她二楼,也是个中国人,在这边工作。房东说她这两天出差去别的地方了,下周才回来。” “她一个人在这工作吗?好厉害啊!” “不清楚。”杨隐舟不在意地说,“想知道,等她回来你可以问问她。” 走进里面,初伊发现一楼是个大客厅,有厨房,还有健身室,这里是公共区域。 她转头往厨房里看了眼,皱起眉问:“这厨房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用啊,你跟我说漏水,还要找人来修?你确定,没有骗我?为什么里面干净得不像是刚有人修过水池的样子?” 初伊看他在笑,是那种吊儿郎当忍不住的笑,隐约觉得他在耍她,很是怀疑地问,“杨隐舟,你有事瞒着我!” 男人扶她肩膀强行将她带出厨房,往楼梯走,“别瞎想了,上楼看看吧。” “你别转移话题,你就是有事情瞒着我,你早上出去了那么久到底去做什么了?”初伊讨厌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当她很严肃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更让她生气了。 走到三楼,杨隐舟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强行忽略了她的提问,告诉她说,“这一层都是你可以随意活动的私人区域,一共三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画室,还有一个随你心情去布置,用来做什么都行。” “你干嘛不回答我,你无视我的问题做什么?我问你呢,早上到底做什么去了?你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我在严肃地问你问题……你是不是在这边有认识的朋友,不能让我知道的人,瞒着我去见了一面?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是我不能知道的?” 杨隐舟看她急得眼眶突然红了,一副被气急了要哭出来的模样,身处异国他乡,接下来要分居两地各自生活,突然间被他这样对待,她心里莫名委屈。 他瞧见心软地碰了碰她的眼睛,心疼道,“我是骗了你,我提前来这不是因为房东有事来给我钥匙,这么久没回来接你,也不是因为厨房漏水了,钥匙一直在我手上,厨房也没漏水。” 初伊见他如此坦诚,害怕地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初伊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儿,完全没心思去参观房间,三个房间的门紧闭,她一个没打开,背对着卧室门口,站在楼梯口看着他,执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杨隐舟沉默了会儿,伸手越过她的肩膀将她身后的卧室门打开,抬了抬眉示意她往后看。 初伊迟疑地转身去看了眼,看见满地的玫瑰花瓣和粉色的气球,被铺出一条短短几米的花廊,花廊的尽头是落地窗,窗上贴满了彩带,中间是英文手写体的单词“marry me”,旁边还有蜡烛和灯光在装饰。 瞧见如此布置,初伊懵了,大脑宕机地愣在原地,反应迟钝道,“你……” 他不会是要求婚吧? 第56章 杨隐舟能弄出这样的布置, 不用想都知道是从网上参考学来的。 如此俗气又千篇一律的求婚布置,初伊早在网上看了不知多少次,而这时又因是他一个人亲手准备的, 没有找专业机构来帮忙,她竟有些意外的感动。 杨隐舟无奈,侧头弯了下唇。 初伊问他:“所以,你早上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背着我来这是因为要弄这个?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他点点头, 摸了摸她的脸道:“这样看, 我……是不是还挺笨的?第一次想给你惊喜, 险些弄成了惊吓,还差点把你弄哭了。” 初伊很难说一声不是, 他这谎撒得实在太低级了, 正常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把他识破。 但看在他如此用心的份上, 她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么多。 初伊慢吞吞地抬脚走进去,空荡尚未开始布置家具的卧室因这些装饰而显得格外浪漫和与众不同, 审美还是不错的,颜色搭配得很好, 只是准备时间不足,布置得过于仓促,有几个气球被贴歪了,但也只是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不仔细去看完全不能察觉。 杨隐舟看她走了进去, 反手阖上房门,也跟着踱步而入。 初伊心情转好地站在落地窗前转身看他, 瞧见他紧随其后驻足在她面前,沉默一会儿后屈膝蹲下, 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出现在他手中,托举而起。 杨隐舟语调不缓不急,抬眸看她,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一一,我是一个不会浪漫又有点无趣的人,情话不会说,说得也不多,一直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从始至终为她着想,对她好。提议你来这读书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帮你促成,我从来不觉得离别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儿,可这一次从听到你说收到offer到现在,我都没真正缓过来……” 初伊听到他这段话还挺震惊的,杨隐舟竟然说他没缓过来。 可是他没有将这份不舍表现得很明显啊,还觉得他不会难过呢,导致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伤心,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变得矫情。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没有说着千篇一律的求婚话术,对于已婚夫妻而言那些所谓的能套用公式的句子早就不重要了,他更像是借此机会在揭开自己的内心,告诉她他心中所想。 “老婆。” 杨隐舟鲜少这样喊她,尤其是今日今时喊得格外缱绻,“接下来一个人在这儿生活照顾好自己,记得想我,电话不用不好意思打,我随时恭候,也不要生闷气跟我冷战不理我,我会担心,等你回来送你一个你喜欢的婚礼。” 漂亮又好看的婚戒在等着她,杨隐舟挑了下眉,知道她在等他说出那句充满仪式感的话。 他害羞时总会下意识地垂眸静默几秒,紧接着抬起眼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嫁给我好吗,宝贝?” 初伊脸颊不由自主地漫上绯红,抿唇笑了会儿,心满意足地伸手给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准备好的戒指。 杨隐舟站起来,揉了揉她脑袋。 初伊举起手,对着戒指怎么看都看不够,杨隐舟准备的不是那种大钻戒富贵逼人的款儿,比较偏日常,亮闪闪的还有些碎钻镶嵌在周边,是能百搭各种衣服的款式。 她不由得怀疑,“现在都流行这种戒指了吗?以前不都是那种有个亮晶晶的钻摆在中间的款吗?” 他看她眼,低声问:“你喜欢那种?那种款儿,你会戴去上学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了,初伊懂了,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要我把它天天戴在手上啊?你这心思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是有点明显,怎么了?”杨隐舟从背后抱住她,捏着她的手把刚戴好在中指的戒指,目的性极强地挪到无名指,摩挲了几下,低声道,“记得……天天戴着。” 初伊享受这种被人稍微管束着的感觉,证明他是很在意她的。 她脸有点红,眼睛直直望着他,反问道:“那你呢?就我戴着,你不需要戴吗?” 他但笑不语,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这次他拿出来的戒指没有用锦盒装着,而是随随便便掏出来的,待遇对比显而易见。 品质跟她那枚差不多,款式明显是一对的,价格也是不便宜。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初伊见他主动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低头笑了笑:“这还差不多。时间不早了,制造这么多垃圾,该收拾一下了,不然到晚上也收拾不完。” 在收拾之前,初伊少女心突发地拍了几张照片,精心挑选了几张给许吱炫耀地发过去。 许吱不理解道:【求婚?你俩在澳洲搞啥呢?这是哪门子的情趣啊?】 初伊:【也不算情趣吧,就是我让他把其中的流程补回来。】 许吱:【然后他还真补了?】 初伊:【嗯。】 许吱:【啧,真幸福啊!一一,你就偷着乐吧,也就真正喜欢你的人,才会乐意多此一举地给你搞这一part,都结婚好几年了,其实也没必要了。】 初伊不赞同道:【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我现在看着戒指,我就会想到刚刚那一幕,就会很开心,别人问我老公怎么向我求婚的,我也能说出来,总不能说没有求婚吧。】 一直以来别人轻松得到的东西,都是初伊奢望又难以得到的,初高中的时候经常需要开家长会,顾明生没有一次来参加过,梅月华更不可能替他去了。每到家长会前夕,老师总会垮着脸问她,“你妈妈呢?” 初伊摇头说:“我没有妈妈。” 老师又问:“那你爸爸呢?” 初伊又摇头:“我爸爸没空。” 当别人都觉得父母来开家长会是一件无所谓且遭人嫌的事儿时,初伊内心羡慕得不得了,至少证明他们的爸妈都是很在意他们的,求婚其实也差不多。 许吱:【好吧,能让人开心本身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儿。】 许吱:【你在那边怎么样了?都开始搞这种小情趣了,应该差不多安顿好了吧?给我看看你住的地方呗。】 初伊瞧着除了浪漫还一无是处的卧室陷入了沉默:【还没呢,不跟你说了,我收拾房间去了。】 不归春色 第57节 许吱:【?】 将房子里的垃圾清除掉,然后打扫干净,再把新购置而来的家具抬上去,整个过程十分繁琐且累人。 杨隐舟有偿喊了两个人来帮忙,一男一女,男的负责帮忙干粗重的活儿,女的帮忙打扫卫生。 四人一起分工合作,花了四、五个小时才结束,彼时天已经快黑了。 结束后,初伊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杨隐舟煮了两碗面,让初伊下来吃,她吃着香喷喷的面条,累得几近虚脱的神志总算缓了过来,感叹道:“幸好有你在,不然光凭我一个人,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 “前期准备是比较辛苦,接下来就跟在国内差不多了。”他很有经验道,“明天我带你去吃几家餐厅,你要觉得不合胃口,我教你做几道简单的菜,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可以自己下厨。” “你教我做饭啊?”初伊托腮好笑地问。 “不然?”杨隐舟十分了解她的脾性,已经预见她往后生活似的,“没有喜欢吃的就每天饿着肚子,吃两口就放下?舌头粘过食物就算是已经吃过东西了,是不是?” 初伊撇了撇嘴说:“可是尝过不喜欢吃,就是很难吃下啊!” “我教你煮面和炒几道简单的菜,回家自己做。”杨隐舟下死命令道,“不出意外,半年左右的时间我们会再见面,到时你要是瘦五斤以上……” “就怎样?”初伊皱起眉说,“可我来之前因为没工作天天在家,本身就已经胖了几斤的,到时候读书去了肯定会瘦下去的,这好像不怎么公平。” 杨隐舟不听她解释道:“就有你好看,我只以现在为标准。” “你别太为难人了。”初伊不高兴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皱了皱鼻子说,“这样我天天盯着自己的体重生活,多累啊!” 杨隐舟勾唇低笑,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语含无奈地说:“让你吃多点,还为难你了?你要像这段时间那样每天一日三餐都吃饱,怎么会担心体重?” 他说得很有道理,初伊没法反驳,耍赖道:“行了行了,你管真多,听你的总行了吧!” 杨隐舟将碗筷收进去洗干净。 晚上他们一同睡在卧室里,同住的女性舍友出差还没回来,在这屋子里就跟在他们自己家没区别。 在国外的这几日,生活作息十分规律,不需要工作,早睡早起,完全跟度假似的。 白天杨隐舟开车带她去市区里逛,带她去弄学前登记的事儿,晚上他们一同买菜回来做饭。 初伊喜欢的食物总是奇奇怪怪的,越不像家常菜的东西她越爱吃,国外的食物并没有不合她的味蕾,反而让她很喜欢,甚至还担心在这待上两年会不会变胖。 她笑着跟他打趣道:“你不如再给我立个指标呗?” “什么指标?”杨隐舟不明所以地问。 “半年后胖十斤有我好看?” 话刚说完,被敲了敲脑门,初伊吃痛地摸了摸额头,“怎么了?干嘛打我?” 他看着她狡黠的眼睛,语调清浅,“现在不嫌我管着你了?” “其实本身也不是很嫌。”初伊很不好意思,小小声地说,“我只是……” 杨隐舟摸了下她发烫的耳朵,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只是什么?说句话还脸红上了,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啊!”初伊咳嗽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回归正常,“只是你这个人吧,每次说出口的话都是不会变的,我只是下意识地想反驳你一下,就像你总是让我干这干那我不愿意,你还是会强制我去做,我也还是去做了。” 杨隐舟靠在沙发上抱着她,喉结滚了滚,“什么事你不愿意做,我还强制你去做,嗯?说出来!” 初伊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好像只有晚上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没好意思说,低着头挣开他的手害羞地跑了。 第57章 初伊跑到楼上卧室, 玩了会儿手机,正打算去洗澡,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时候, 杨隐舟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旋即,被他拽进浴室,刚找好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有两天就要离开了。 初伊没拒绝,被拉进去脱/光衣服之后, 捉着她的手要求她来帮他。他们坦诚相待这么久, 她早就没之前那么害羞了, 但微微的羞赫还是有的,动作极慢地把他上衣脱掉, 再把他裤子剥下来。 用花洒打湿全部, 再抹上沐浴露。 突然, 初伊窜到他的背后,眼里透着狐狸般的狡黠和不安分, 从后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柔软的手摸在他的腹肌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四处游走,搓出几点泡沫。 初伊没想到他都三十几岁了,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竟然还能如此...... 初伊脸涨得飞红,肌肤升温发烫, 咬了咬唇,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初伊第一次直白地跟他讨论这些问题, 杨隐舟没半点儿不好意思,无所谓地说了句, “可能……太喜欢你了。” “杨隐舟,说什么呢!” 如此下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初伊真觉得违和,认真一想他在做某些事情的事情总是跟平时判若两人也就不奇怪了。 杨隐舟转头去欣赏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逗她甚是有趣,俯下身去咬了下她的耳垂,含着附近的肌肤舔舐,恳求。 初伊低头看了眼,没拒绝,抬眸去看杨隐舟,瞧见他充满渴望又克制的眼神,突然萌生出了一种要帮他做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情的想法。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拿来花洒将两人身上所有的泡沫冲洗干净,在他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去。 杨隐舟没拦着她,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他从来没强求过她,也没跟她提出过想法,如果她没想法不愿意,完全可以一辈子都不做,他是绝对不会逼她的。 初伊对于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很困惑,等她要后悔时已经……无路可退了。 由于没有做过,所以产生了极其害怕的心理。 可当她真正开始尝试之后发现似乎也没什么,杨隐舟的反应比她大多了,高高在上地站在她的面前,却成了那个被她掌控所有的人。 听见他低低地发出轻喘,初伊恍如发现新大陆般觉得神奇,抬起眼去看他,瞧见他进入状态的脸。 ——那是只有她能看见的杨隐舟的样子。 男人许是有些忍不住了,低声喊她起来,初伊不听他的,感觉快到时候了才停止。 ...... 第二天,初伊醒来下楼去吃早餐,看见一个橙色头发的女人坐在客厅里啃苹果,弯唇走下去问:“你就是clara,房东说的住二层的人?” “对。”女人会说中文,或许是长年生活在国外鲜少有机会说母语,已经说得不标准了,她笑着道,“房东跟我说了你们搬进来这件事,你们搬来几天了吧?” “四天。”初伊比了个手势说。 “哦。”clara点点头问,“刚出去的是你男朋友?他好像跑步去了。” “不是,她是我老公。” “你们结婚了呀?” “对啊。” clara不太懂地问,“那干嘛要跟我租在一起啊?不自己单独租个房子,不会觉得尴尬吗?” 初伊正想说,他明天就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尴尬的。 clara倒是挺尴尬地道,“那个……昨晚我都听到了,你们那啥的时候还是小声点比较好。” 初伊懵了下,“啊?你都听到了?” “不过,”clara看她反应可爱,多逗了句,眯起眼笑,“能这么持久的男人挺少见的,就是有点费我的耳朵。” 有点费耳朵!费耳朵......!? 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了吧,可她不知道她昨晚就回来了啊!房东明明说的是今天!! 新舍友刚出差回来第一天,就闹得如此尴尬。 初伊没脸见人,想挖个地道让自己钻进去,说了声对不起后转身遁去了厨房。 等她捧着一大碗粥走出来,clara还在逗她说,“这里不是中国,不需要这么不好意思,我只是怕你尴尬,提醒你一下。” 初伊哦了声说,“以后都不会了。” clara不懂地问,“为什么?因为我开了个玩笑,以后你们都不做了?还是说你们以后都准备静音做哈哈哈,我还没跟情侣合租过,还挺有意思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初伊面对她的调侃,略有些无奈,“不是啦,他明天就走了。这趟过来,只是送我来上学。” clara哦了声问,“在哪上学?” 初伊问她喝不喝粥,她表示不喝,早上只吃苹果,她边把粥勺出来自己喝边跟她说了学校的名字。 “那还挺近的,很方便,开车半小时不到。” “是的。”初伊好奇地问,“你在这住多久了?在哪儿上班啊?” “我上班的地方也离这不远,我在这住了半年左右吧,没多久。” 初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做着简单的了解和介绍,看见杨隐舟从外面走进来,歪着脑袋冲他笑了笑。 clara再次仔细打量杨隐舟,感叹了声:“现在国内还有这样的极品啊?你老公做什么工作的?” “外交官。” “外交官?这么厉害?”clara顿了下,不太懂地问,“外交官不是可以申请驻外的吗?怎么不一起过来,异地不会影响感情吗?” 初伊替他解释说,“他刚驻外回国呢,而且刚升职,不好再出去,以后再说吧。” 杨隐舟没跟她说一句话,进来视线只飘过去几眼,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初伊身上,走过去问,“够味道吗?” 初伊点头,“刚刚好。” 然后他就上楼了。 初伊在楼下跟clara多聊了几句,也跟着走上去。 杨隐舟在卧室里看书,初伊走过去坐在他身旁靠着他说,“clara说你很高冷,你什么时候看见她的,都说什么了?” 杨隐舟没告诉她,早上他在厨房做早餐,一个女的突然走进来从冰箱里拿了杯饮料,随后就一直靠在厨房的墙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起初她只是问了一些基本性的问题,杨隐舟虽言简意赅但还是回答了,后来一些走向越来越偏的问题,他直接无视掉。 clara觉得无趣也就离开回到了客厅,之后杨隐舟便换了身衣服出门晨跑。 “没聊什么。”杨隐舟敷衍道。 初伊对他没有丝毫怀疑,来这的第一天误会了他以后,她就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检讨,如今对他又多了几分信任。 “好吧。” 今天天气不好,外面下起了小雨,今日没有出门的打算,初伊无聊地黏在他身上。他坐在床边看书,她靠在他肩上看着他一页接着一页翻书,盯着他正在看的文字。 不归春色 第58节 初伊顿觉此刻岁月静好,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杨隐舟见她在这待了有半小时没动,自然地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低头在她耳边问,“不无聊?” 初伊闭了闭眼,摇头说,“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 “那要几点起床啊?” “七点。” “好早啊。”初伊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舍不得他离开,看了眼时间发现还剩二十个小时不到了,“明天我送你去吧,然后我再自己打车回来。” “随你。” 最后一天在公寓里过得极其无聊,他们都在室内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儿。 傍晚,杨隐舟带她出去吃了顿饭,回来后已经是深夜,两人走进房间默契十足,欲望比以往高了几倍。 浪潮翻涌时,初伊想到早上clara的提醒,刻意咬着唇没发出声音来。 杨隐舟不明缘由地问,“心情不好?那就算了,以后再……” “不是。”初伊憋得有些难受,双眼红通通的,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房子隔音不太好,我不想被人听见。” 杨隐舟刻意逗她,“听见又怎样?” 初伊对于他的开放有些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他在国外待了那么久,思想开放点也很正常,但是她做不到,只能勉强地忍耐着,在无声翻涌的浪潮中融入彼此。 次日,初伊六点多就醒了,洗漱完后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帮杨隐舟收拾行李,即便没什么可收拾的,她也还是折腾了很久。 直到男人催她,“好了,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初伊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给他的行李箱拉了拉链,换了身衣服与他一起出了门。 到机场,初伊盯着时间陪她在安检口等,等到最后一刻才让他进去,杨隐舟一点不急,就陪她坐在长椅上静静待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看见怀里的女人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眼睛红红得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抱着他,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松开,跟他说一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初伊并不知道,在她转身后杨隐舟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等她背影消失了才进去离开。 --- 回到公寓的初伊忽然变得莫名的空虚落寞,连clara都看不过去了,啧了声道,“你这感觉魂都飞了,何必呢?国内又不是没有好大学上。” 初伊朝她笑道,“难过是正常的,不难过才是不正常,但是难过不代表这件事就没必要去做啊。” “你们结婚多久了?”clara翘起腿问,“我刚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未婚呢!” “快四年了。”初伊把数字往大了说。 她不可思议道,“四年了,还这么舍不得啊?” 初伊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干脆什么也不说,只点了点头,“嗯。” “我不行。”clara佩服道,“再帅再有魅力的男人,我的喜欢也坚持不到四年。” 初伊倒杯水喝了口,浅笑道:“你的性格有点像我一个朋友,我觉得吧,你的喜欢坚持不到四年,可能是因为没遇到那个真正吸引你的人。” “这里的男人也就那样。”clara嫌弃道。 初伊笑了笑说,“说不定有一天,你就会遇到了,话不能说得太绝对。” 跟她聊了会儿,初伊心情好了点,上楼去看了眼时间,杨隐舟的飞机应该起飞了,于是在微信给他发一条信息:【降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男人没回,肯定是已经在天上了。 初伊收拾东西,开始准备明天去学校报道上学的事儿。 一个人生活,只要过得充实,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初伊学自己最喜欢的美术,做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儿。课余会跟学校里认识的朋友去聚餐,但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 彼时,杨隐舟不需要应酬加班的话,也应该在家了。 初伊会用平板给他打视频,两人即便没话说,也会这样靠着网络去感受彼此的存在,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 杨隐舟像以前在国外那样,总是给她寄东西。 以前是只有节日才会寄来,这会儿只要他想,跨国的快递就会发出,各种水果都会不厌其烦地寄送过来。 有一次,杨隐舟寄来一箱草莓。 草莓不能存放太久,初伊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便找clara分担了下,之前杨隐舟寄来的水果,她也会拿给她分享。 clara连连感叹道:“我见过很多情侣夫妻,你们这样的还是少见,这里又不是不能买水果,这么大老远寄过来不浪费钱吗?” 初伊只是阐述了个事实,却好像带着炫耀的语气,“他不在乎钱。” clara不禁好奇,“你老公在国内到底是什么职务啊?” “这个嘛,秘密。” 初伊不想给杨隐舟招惹麻烦,面对不算亲近尤其还是在国外认识的人,觉得还是少透露真实信息为妙。 clara直言道,“你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会让我想象得很夸张。” “为什么呢?”初伊不是很理解,轻声道,“相比买一套房,这花得又不是什么大钱,只是看舍不舍得,用不用心罢了。我要是跟你说,我老公在澳洲随随便便全款买了栋别墅,你才应该去想象得夸张才对啊。” clara略有些无语,“竟然把我说服了。” 初伊挑眉,傲傲娇娇地说,“因为我说得很有道理啊!” “我发现你这个人看着娇娇柔柔的,相处起来还挺有趣的,而且会让人觉得很舒服。”clara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已经被她吸引,忍不住道,“比我之前相处过的舍友都舒服。能来这上学或者工作的,家境都是不差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有些少爷公主病。你懂的,真的很难相处,你就不一样。” 初伊实诚道,“因为我不是公主啊!我没有富裕的家境,也没有爱我的父母,跟公主沾不到边去!” “啊?”clara无法置信道,“你父母怎么了?” 初伊不介意道,“我母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父亲是有妻子的。” clara秒懂,“原来是这样。这样看来,上天是公平的,你的老公很优秀!” 听到别人夸杨隐舟,初伊还是很高兴的,忍不住去点头附和,“确实,能认识他,是我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 第58章 杨隐舟寄来的草莓实在太多, 初伊给clara分享了一半,还是吃不完。水果的保质期太短,未等把它们全部解决掉, 有些已经烂在了冰箱里。 初伊觉得太浪费,跟杨隐舟说,“你还是不要给我寄这么多水果了,这边的水果也挺好吃的,你这样寄过来邮费这么贵, 我还吃不完, 实在是太浪费了。” 他表示知道了, 太少不好寄,下次他就掺点别的, 一起寄过来。 不知是杨隐舟在国内太闲, 还是确实很想念她的缘故, 他往这寄东西的频率只增不减。初伊让他少寄点水果,他还真少寄了。 放学从外面回来, 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有个快递箱子,clara习以为常地提醒她一句, “你的国内亲亲老公送你的东西在那,我帮你签收了哦!” “谢谢。” 初伊脸上浮起浅笑,走过去打开看了眼,寄来的是国内应季正甜的荔枝。 用小盒子装着,仅有三盒, 箱子里还有个占了三分之二体积的玩偶。 初伊拿出玩偶,抱着揉了揉, 心想这就是他说的掺点别的? clara看见,忍不住笑:“你们改玩起别的情趣了?” “不是。” 初伊跟她老实交代说明原因, clara顿觉被塞了一顿狗粮进嘴里,羡慕得想疯狂找个男人去谈一场恋爱,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的能做到这样,遂打消了念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初伊已经三个多月没见杨隐舟了,却并不觉得这段时间过来得有多艰难。 在来之前,她辞了工作在家每天无所事事,天天用手机在网上瞎看各种帖子,关于异地恋的帖子。 冷暴力,失踪,出轨,劈腿,应有尽有。 初伊当时看着还挺担心的,可现在她发现除了见不到面之外,跟在国内的时候并无区别。 杨隐舟给足了她所有的安全感,每次打电话给他,没接到之后都会回拨过来并说明原因。 晚上在家,他会开个视频放在房间里让她随时看着,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跟他说。还让初伊加了他的司机小陈和另一个助理的微信,找不到他人时可以问他俩他在做什么。 相反,初伊就做得没他这么周到了,但是他也从没怀疑过她。 那些帖子还说,前几个月新鲜感还没过都会好好的,分水岭是半年,半年后关系基本就一落千丈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月,杨隐舟待她仍然没有丝毫的敷衍, 倒是原本计划放假回国待一个月的初伊,有事去了趟导师办公室,碰巧撞见了一位知名画家,画家看了她近期所有的作品表示很赏识她,问她愿不愿意来工作室实习一段时间的时候,她迟疑了。 初伊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但跟杨隐舟分开已有半年之久,她也确实很想回去跟他见一面。 距离放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初伊没给那位画家回复,她要求她一周内必须要做出决定。回国的机票,初伊也还没买。 如此左右两难的问题,初伊纠结得这几天心情都很不好,她没敢跟杨隐舟提,总觉得不好意思。 晚上惯常视频时,杨隐舟看出她的反常,煞有其事地站在ipad前,ipad大概被他搁在了桌面上,看着视频里正装作认真看书的女人,轻声喊道:“初伊。” 初伊抬眸看过去,“嗯?” “过来。”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从几千里之外的地方传来,有稍微的迟钝,但也依旧清淡好听。 初伊听话地走过去问:“怎么了?” “最近发生什么了?或者说,都做了什么?”杨隐舟耐心地提问,“跟我说说。” “你忙完了?”初伊关心地问他。 “嗯。” 她只当他在很寻常地找她聊天,托着腮说,“没做什么呀,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吧,就是快放假了,课没之前上得那么多了。前几天,有人拉我去打网球,我没打过去试了一下,发现还挺难的,一下午都没怎么学会。” “还有呢?” “还有,我的舍友clara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她晚上总是不在家,这几天都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住。” “还有呢?” “还有,天气变冷了,我准备买多几件保暖的衣服换着穿,你那边还只是秋天吧,这边已经冷得不想出门了。” “还有呢?” 不归春色 第59节 同样的句式问了三遍,初伊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除了那一件她不敢说的事情之外,实在不懂他到底想听到什么。 “没……了……啊。”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通过屏幕与他对视,可没几秒就败下阵来,平时鲜少撒谎的她没好意思这么直勾勾地看过去,生怕被他看出猫腻。只能低着头,很没底气地重复,“确实没有了。” 杨隐舟显然不信她说的。 初伊低估了他对她的了解,在他问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过阵子回不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到细思极恐。 他像是拿着一个照妖镜,能把她照得一清二楚似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初伊愧疚得没敢说话,却见杨隐舟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问,“我猜的对不对?” 初伊小声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杨隐舟语气无波无澜,语调极淡道,“如果半个月后你确定要回国,这几天一定会不停地跟我讨论回国后准备做什么,以及催我提前把机票订好,上周你还好好的,会说你想念国内的京北菜,问我最近半年家里附近有没有开新的餐厅,从那天之后你就再没提过一个字了。” 初伊才发现她的心思竟如此明显,难怪被他看得透透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发生了什么?”男人对她的道歉没有丝毫兴趣,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表面看着神情淡定,语气却难掩慌张。 通过察言观色,他能观察出初伊可能不想回国了,但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窥心术,不可能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不想回国。 在初伊沉默的半分钟里,他似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甚至有种立马去到她身边问清楚她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让她转变如此之大的冲动。 初伊没法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也没仔细去看他此刻的表情,低着头只想着组织好语言,将这件事认认真真地告诉他。 “上周五的时候,我的一个导师来找我,让我到办公室一趟,刚好那天她的好朋友也在,那是一位很出名的画家,我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过她了。我们碰上面聊了几句,她问我愿不愿意放假的时候来她工作室实习,也跟我说了下报酬,要我一个星期之内给她答复。” 说完,她抬头去看杨隐舟一眼,看见他松了口气,眼瞳里流露出一种“就这”的情绪,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我……我……”初伊越说越磕巴,害怕他生气,留有余地道,“还没决定好呢!我还在考虑中,也不是考虑,就是…就是……”说着,她说不下去了,完全不知如何解释。 没想到,这时杨隐舟打断她,插了嘴,“去吧,回来的事下次再说。” 他如此爽快,让她更是无地自容。 初伊闻言,抬头欲哭无泪道,“我还没决定好呢,我不是不想回来,也没有为了不回来专门去找借口,我很想你,很想回来见你,只是……” 她实话跟他说,“两边都是我想做的,很想很想做的事,我有点为难,不跟你说是因为确实还没决定好,担心让你听见难过,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杨隐舟微顿了会儿,好笑地问,“我生什么气?” 初伊咬了咬唇,轻声道:“我早就答应你了的,放假就回去陪你,可是我现在却因为别的事情在考虑不回去。你刚的表情,不挺生气的吗?” “我刚的表情?”杨隐舟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为刚刚想歪的心思解释道,“我生气是因为,我以为是别的事。” 初伊没懂地问他,“别的事?什么事啊?” “没什么。”杨隐舟不想跟她细说,“是我想多了。” 初伊却从他表情看出了什么来,皱起眉,嗔他道:“你,你不会以为我跟别人好上了吧?杨隐舟,我是这样的人吗!” 男人态度诚恳,忙跟她道歉,“我说了是我想多了,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初伊倒没怎么生气,只是被人怀疑的滋味不好受,可杨隐舟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她刚的反应确实是过于心虚了。 洗完澡出来,初伊打开微信想跟杨隐舟说几句话再睡觉,发现他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实习的事答应了吧。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在乎这一时,但实习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别觉得对不起,也不用担心我会生气,除了移情别恋,你不爱惜自己、不照顾好自己我会生气之外,任何事情只要是对你好的,我都不会生气。】 将这几天纠结的事说出来并得到理解后,初伊顿觉轻松了许多,心情也不像前几天那么沉重了。 她回复杨隐舟:【原来你这么害怕我移情别恋啊?】 杨隐舟不知在做什么,隔了二十分钟才回复她:【你想我说不怕?】 初伊皱了皱鼻子:【你敢!】 杨隐舟:【一一,除了离开我,做什么都可以。】 初伊笑着回复:【你也是。】 第59章 第二天, 初伊打电话给画家答应了实习的事儿。 她找个周末开车专程去了趟工作室参观,经过沟通商量,画家允许她假后一个星期才正式来上班。 也就是说, 她有足足一周的时间去休息。 确定好时间,初伊不带犹豫地订下了下周回国的机票,顺便截了个图发给杨隐舟。 杨隐舟瞧见,干脆打电话来问她:“你拒绝了?” “是啊。”初伊在电话那头偷笑,假装深情地说, “我想了一个晚上, 一整晚没睡着, 综合考虑了很多事情,觉得跟实习相比还是你比较重要, 你是要跟我走一辈子的人, 我更想回来见你。” 男人似是觉得这样的决定太过草率, 但又不好强硬地去干涉她的选择,叹了声道, “你应该答应的,一一。”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的实习如果去了, 对我收获会有多大,但是我还是想见你。怎么你听到我要回来,不高兴吗?” “不是。”他似乎也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难过, 感动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对杨隐舟来说可能他并不需要这种自我牺牲式的感动, 更希望她能多为自己着想,“既然做好决定了, 那就回来吧,没准以后还有更好的机会在等着你。” 初伊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掩唇笑了好一阵,笑到clara朝她指了指太阳穴,质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才跟杨隐舟说出真相。 “哎呀,怪尴尬的!算了,不骗你了!其实我答应了的,我没错过这次的机会,刚这么跟你只是想逗你一下,谁让你也总喜欢骗我。” “那回来是因为?” “那边的人说可以给我一个星期的假期,所以我可以回来一个星期。” clara听见他们的对话,不能理解地问,“外交官有这么忙吗?半年了他也没时间过来找你?” “没有。”初伊无奈地说,“原本是有的,大概两个月前的时候吧,机票都订好了,但是临时有事又取消了,他出国都是要提前报备的,所以很难很难。” “好吧。”clara问,“听你刚刚的意思是,你回去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对。” 她礼貌地征求了下意见,“那那个星期我能带我男朋友过来住几天吗?” “没问题。” 想到刚来的时候她调侃的话,初伊笑了笑,也调皮地说,“反正我不在,你们做什么都可以,谁都听不见。” “初伊!”clara瞪她眼道,“你学坏了啊!” 初伊吐了吐舌头,跑上楼说,“这不是你先笑我的吗!” --- 放假后,初伊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坐飞机回了中国。 她的航班到达时间是下午六点,杨隐舟推了不重要的应酬,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她。 初伊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意地缠在腰上,拉着行李箱走出去,看见杨隐舟的第一眼,目光便没再从他身上挪开过,忍不住脚步加快地跑过去,扑进他微微张开双臂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初伊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而真实的心跳,抬起头久违地与他近距离对视。 她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一句我好想你。 不料被他抢先一步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压上她的唇,堵住它,把她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初伊站在机场行廊侧边的角落,被他捏着后颈亲着吻着,感受到他舌头伸进来的那一刻,既羞赫又忍不住回应。 亲了大概一分钟之久,初伊已经感受到路人灼热的视线,忍不住伸手推开他,“唔……够了……杨隐舟……” 终于被他松开,初伊抹了抹嘴唇道,“你回家再亲行不行,这么多人能看到呢!” 杨隐舟轻笑了声,伸手用指腹将她唇边带出的唾液抹掉,拉着她的手,将她的行李箱接过,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初伊快步跟在他身后,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仔细地去打量他。 这么久没见面,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初伊觉得他好像变好看了不少,头发比之前短了点,估计是前几天刚剪过,皮肤大概是少熬夜了,比之前好了很多,就是没之前那么白了。 他们跨国视频的时候总是在室内,有灯光在,初伊没法看清他这段时间的肤色,具体是黑了还是白了。 这会儿才发现他晒黑了不少,也显得更有男人味了。 她眼巴巴地看个不停,男人一点儿不急,让她看个够,打算等她看好了才踩油门离开。 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不说话,有点像八岁那年她来到大院跟他第一次见面。 初伊见他没动作,抬了抬眉,戳了戳他的肩膀,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开车啊?” “看够了没有?”男人耐心问她。 初伊摇头,刻意撒娇地说,“唔……看不够。” 杨隐舟险些要缴械投降,伸手过去捏她的脸,没脾气地问,“哪学来的招?” 初伊抿唇笑道,“我同学跟她男朋友撒娇就是这样的,她说男人都很吃这一套,怎么……你不吃吗?” 杨隐舟没说吃也没说不吃,而是凑到她耳边跟她说,“晚点你再试试?” 初伊听出其中的含义,脸红得不想看他。半年没做过那种事情了,突然开这样的玩笑还挺让人害羞的。 她咳嗽了声,脸色变得很严肃道,“怎么我一回来,你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啊?杨隐舟,你这大色狼,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经常自己偷偷解决啊?” “你确定要在这跟我讨论这样的问题?” 机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外面正好有人经过,他们的车窗也没关严实,男人提醒她一句。 初伊噤声,聪明地伸手按下按钮把车窗升上去道,“这下可以讨论了?” “出了趟国,胆子大了不少啊。”他如此评价了句,满足她的好奇心,“对,看着你的照片解决,满意了?” 初伊直呼,“你好恶心。” 杨隐舟开车带她回去,初伊飞了这么久,累得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等被一阵喇叭声吵醒,转头看一眼窗外才发现这好像不是回他们市区公寓的路。 她揉了揉眼睛,嗓音疲惫地问:“我们回老宅啊?” “嗯。” 初伊显然有些不情愿,刚回来的第一晚肯定是想跟喜欢的人单独黏在一起的,而不是一大家子一起为她接风洗尘一起吃饭。 虽不情愿,但她也没说什么,老宅早晚都要回去一趟的,早回晚回其实都一样。 杨隐舟看出她内心的小九九,失笑道,“明天就走,就待一晚,吃个饭。妈听说你回来,早上就出去买菜,准备今晚的晚饭了,不回去不好交差。” “好。” 不归春色 第60节 初伊朝他看去一眼,冲他笑了笑。 回到老宅,刚下车还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里面香喷喷的饭菜味道,杨亦森在二楼的房间里,听见引擎声推开窗户看下来,语调极淡道,“回来了啊?” “回来了呀!”初伊仰头去看他一眼,撇了撇嘴,故作嫌弃地道,“你不能下来迎接我一下吗?真敷衍啊,连楼都不下一趟。” 杨亦森拿她没辙,从楼梯里边走下来边说,“那我哪知道你和哥啥时候到啊?不是六点下的飞机吗,怎么这会儿才到?” 杨亦森跟在初伊身后,走进来说,“塞车。” “哦。” 左佩芸瞧见他们三人站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断催促道,“都别站着了,来帮忙端菜,亦森你去把你爸喊回来,他在隔壁陈叔那下棋,跟他说回来吃饭了。” “行。” 杨亦森走后,初伊走进厨房帮左佩芸的忙,被她关心地问候了几句,问的问题基本都是在国外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初伊报喜不报忧,都说好。 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吃饭时,初伊听到八卦说杨亦森谈恋爱了,好奇得想看看被他看上的女孩儿长什么样。 杨亦森一脸你们都别瞎操心的表情,“总有你们看到的一天。” 初伊咬着筷子问,“爸妈都没见过吗?” 左佩芸白他一眼说,“没,这小子藏得可深了,还是邻居刘阿姨在大街上看见他牵着个女孩儿的手,才知道他跟人好上的,让他把人捎家里来吃个饭都不愿意。” “又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吃什么饭?”杨亦森不爽道。 “什么叫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左佩芸喝了口汤,不理解地问,“你以为自己还刚大学毕业啊?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的早就结婚,孩子都有了。” 杨亦森不在意道:“他们结婚是他们的事儿,我喜欢的又不是他们老婆,他们结婚关我什么事啊?” 左佩芸没好气地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初伊脑瓜子转了转,随便猜了下说:“是不是你喜欢的女生年纪很小啊?是她还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吧?” 这下杨亦森不说话了,看她一眼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瞧这反应,初伊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就好理解了妈,不是他不想结婚,是人女孩儿目前年纪太小,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人家没有结婚的打算,让人到家里来会被吓到的,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行吧。”左佩芸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说着说着,话题讨论到初伊身上,左佩芸问他们,“一一,你这次回来才待一周不到,下次回来估计就是婚礼的时候了,婚纱照这几天你们该去拍了吧?” 这些事宜,初伊倒是听杨隐舟提过,但提得不多,只听他说回来这几天可能有点忙,要做好准备。 她猜应该是要拍婚纱照了。 杨隐舟一脸不需要别人多操心的样子,淡淡道:“我都安排好了。” 堵得原本还想多问几句的左佩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顿晚饭吃得温馨又平淡,初伊感到很满足,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还挺怀念的。 饭后,她在厨房帮忙收拾了下,又跑去顾家去看顾淼在不在,临近十一点才回到房间里骚扰正看书的杨隐舟,上半身压在他身上,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抽走他手中的书说道,“你是有多喜欢看书啊?我都回来了,你也不多看看我,就看这些干巴巴的东西!” “那不是因为在等你上来?” “是吗?” 女人歪了下头,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说话时的尾音轻轻勾起。 他抓住她细细的手腕,将她从身后拽到前面来。 初伊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说:“刚吃饭的时候,你说都安排好了,要不跟我说说,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啊?” 杨隐舟勾了下唇,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后天。” 初伊瞪大眼,“这么快?” 他嗯了一声,“后天我有空。” “那明天呢?”初伊问。 “下午可能要出去一趟。” “真忙啊!”初伊止不住感叹,贴脸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嘴巴张开,调皮地咬一口,咬牙切齿地说,“半年不见,杨副司长你还是这么忙。” 杨隐舟搂着她的腰,给自己限定时间道,“两小时结束,剩下的都是你的。” “你说的。”初伊抬眸看他,计较道,“超过两小时怎么办?” “随你处置。” 杨隐舟将她抱起往浴室走,走过去的途中不忘把门反锁上。 到了里面,初伊看他有些猴急,欲拒还迎地做着各种拉扯,勾得他不上不下的。等她全身赤/裸站在他面前,他摸了摸她身上的软肉,评价道,“还不错,没瘦,算你及格。” 初伊放软了声线,又羞又躁地说,“你衡量我瘦不瘦的标准就看这里吗?哪有人这样估测的!” 他臭不要脸地道,“大差不差。” 明天不用上班,又半年没见面,初伊被他折腾得几乎一宿没睡,他似把这半年以来积攒的欲望都留在了今晚。 第60章 次日中午, 初伊起床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下楼瞧见杨亦森秒懂地看她一眼。 她怨念地朝坐在沙发上的杨隐舟翻了个白眼。 心里想的是:都怪你! 中午在老宅吃完饭,杨隐舟就开车带她走了, 回到公寓把她放下便出去了一趟,并表示两小时内一定回来。 初伊一个人进门,望着曾经生活了几年的屋子,站在门口发呆,恍惚了好一阵。 她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发现原本的画室还跟半年前一样所有东西都在那儿, 连桌面都是干净的, 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初伊有些感动,回到一楼坐在沙发上安静待了会儿, 打开微信给许吱发了条信息:【我回家啦!!】 许吱:【你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等你有空约啊!】 初伊:【我说的家是市区那个房子, 意思是我们可以计划一下什么时候见面了。】 许吱:【这么快啊?】 许吱:【不在老宅多待两天吗?】 初伊:【杨隐舟这会儿有事, 明天我们要去拍婚纱照,多待不了两天。】 许吱:【明天拍婚纱照?这么突然?】 初伊:【不突然啊, 我们早就计划好了的,办婚礼需要照片, 不确定婚礼前还能不能请假回来,肯定得提前拍。】 许吱:【那你行程挺满啊,什么时候有空?】 初伊:【后天吧,后天一起去吃日料。】 许吱:【行,我请你。】 杨隐舟还没回来, 初伊点外卖在家随便吃了点东西,两小时不到还差十五分钟就要超时时, 玄关处的门铃响了。 初伊走过去开门,瞧见他站在门口眼中带笑地看着她。 杨隐舟从外面买了菜回来, 说今晚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做饭吃。 他们分开的这半年,初伊知道杨隐舟除了必要的应酬极少一个人出去吃饭,多数都是自己做饭解决晚餐问题的。 所以,他的厨艺又进步了很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需要偷师学艺才能做好一顿饭的他了。 初伊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偷偷看一眼里面道:“今晚吃鱼吗?” “嗯。”杨隐舟换了鞋道,“上个月去柯佺家吃饭,他太太给做的饭,有道菜做得挺好吃的,我来试试。” “柯佺?太太?”初伊好奇地问,“他结婚了吗?没听你说过啊?为什么这么突然,这么急啊?出国前我跟他女朋友聊天,感觉他们那时候也没有结婚的计划啊?” “人家的事情,这么关心啊?”男人揉她脑袋,往厨房走。 初伊将他揉乱的头发理顺,跟过去小声说:“随便问问,他太太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位吧?” “是她。” “竟然结婚了。”初伊还是觉得很神奇,兀自感叹了声,“那婚礼?” “还没办。”杨隐舟告诉她理由,“因为怀孕了。” “哦。”初伊懂了。 现在这个社会未婚先孕的人可太多了,十对夫妻里能超过一半都是,例子越来越多,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结束话题,杨隐舟洗了洗手,卷起衬衫的袖口开始做饭。 初伊拿个橘子在旁边边吃边看着他。 他手脚利落,做饭速度比之前快太多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菜一汤,整整齐齐地端出了厨房,让初伊看呆在了原地。 味道是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初伊咬着筷子,叹声连连道:“真想花大价钱,雇你去澳洲天天给我做饭吃。” “会有机会的。” 虽然知道他在给她画大饼,哄她开心,初伊还是感到很幸福,“那边的东西,刚开始觉得挺好吃的,但吃多了之后就觉得一般般了。现在我在那边每天最愁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 “公寓附近不是有几家还不错的中国菜?” “是啊。”初伊说,“但是做得没有这里的饭店好吃,说实话……连你现在的手艺也比不上。” 杨隐舟配合她笑,“那这几天多吃点。” 明天要早起拍婚纱照,晚上他们没像昨天睡得那么晚,杨隐舟也并没有放过她,只不过相比昨晚算是克制了的。 第二天,初伊起了个大早,敷了面膜才出门。 八点多就到了要拍婚纱照的工作室化妆,女人化妆相对比较复杂,花费的时间更多,初伊坐在镜子前化妆时,杨隐舟则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没任何表示。 另一位化妆师看他目前还没化妆的意思,且气场过于强大,不敢去催促他。反正他自身条件不差,无需做过多的粉饰就足够好看,似乎也并不着急。 初伊化完妆以后,还没做发型,要先把婚纱换上再做。刚化妆的时候,她透过镜子观察了下身后的情况,瞧出另一位化妆师的拘谨,也知杨隐舟大概不喜欢在自己的脸上上妆或让别人去碰自己。 他长得好看是好看,但镜头是很残酷的。再天生丽质的人也难以招架住镜头的变形和扭曲,随便在脸上加上几笔,让五官变得更深邃立体点也是极好的。 于是,初伊灵机一动,从化妆桌上拿了几样东西,走到杨隐舟跟前,打量他几许,一只眉笔握在手上对着他。 不归春色 第61节 男人坐在沙发上翻杂志,闻声抬头看她一眼,被吓到差点站了起来。 “别动。” 初伊没拿笔的那只手按在他的眉骨上,另一只手在他眉毛上轻轻地画。 为了更好地给他画眉毛,初伊离他很近,说话时吐息全在他的脸侧,声音小小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样子这么凶,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人家小姑娘都不敢来给你化妆了。” “我不需要化妆。”他自信傲然又直接了当地说。 初伊不高兴了,“怎么就不需要呢?那你把我衬成什么样了?我都化妆了,等下别人看见我们婚纱照问起来,我要说我老公没化妆纯素颜吗,他们要是说你没化妆比我还好看怎么办?” 杨隐舟被她的话逗笑,无法理解道:“谁会这样说?” “不是没可能啊。我只是做个假设,反正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初伊努了努嘴道,“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我只是不喜欢粘稠的东西抹在脸上。也不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别人的手去碰我的脸。” “噗。”初伊笑得皱起眉,“你少自恋了,人家只是工作,没真的想碰你的脸。” “是我问题,跟别人没关系。” “那我碰你的脸可以吧?” “是你,当然可以。” “放心,不给你抹粉底,你好像也不需要,我就用我拙劣的化妆技术给你简单画个眉,修修容好了。” “修容,什么意思?” “该怎么跟你形容呢?大概就是让你的脸更加立体一点吧。”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悄悄话,羡煞了化妆室里的众人。 男人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微仰起头,任她摆布。女人站在他面前一阵忙活,这边添几笔,那边扫两下,誓要把他的脸弄得更好看一点。 初伊一个美术高材生,化妆技术再烂,审美还是在线的。 最后出来的效果就是杨隐舟跟没化妆似的,但确实是比纯素颜更英俊了,那双本就深邃的眉眼此刻看着更加迷人,无法想象等会儿换上西装会是怎样的光景。 初伊还没挑选衣服,时间紧促,没再管他,在造型师的带领下走进专门放置婚纱的室内,听人给她介绍每一套款式。 一共十二款,这次拍摄需要换三套或以上。 据说全都是杨隐舟事先挑选过的,让人把没穿过的提前送来供她选择的礼服,每一套都美得各有不同,挑得初伊眼花缭乱。 最后,她选了最喜欢的三套。 换上其中的一套,初伊踩上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杨隐舟看着她压根挪不开眼,她理了下头发,不太确定地问:“好看吗?” 杨隐舟点点头,眼神已说明一切:“好看。” 初伊坐回镜子前,让造型师给她弄造型。 她属于清纯可爱型的淡颜风,不适合高调明艳的大波浪以及过于夸张的发饰。额前的碎发微卷,圆圆的后脑勺上侧编个麻花辫落在肩上就够了。 慵懒又随意,温柔又迷人。 在这期间,杨隐舟换好了对应的西服,慢条斯理地从换衣间踱步而出。 他抬眸对上初伊弯弯的笑眼,顿觉看见了她上大学时候的样子,满脸的胶原蛋白,总喜欢扎着个马尾辫到处乱跑。 一切准备就绪,初伊抬手晃了晃,要他亲自过来牵她的手过去。 杨隐舟百般纵容,小心翼翼地领着穿高跟鞋的她,与她一同走到拍摄内景的棚里。 棚内布置极好,连身后的拿来装饰的花都是新鲜的,能看出来杨隐舟在这花了不少心思和钞票。 两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不是喜欢拍照留念的人,镜头感都不强,刚开始拍摄僵硬又尴尬,虽脸长得好看,气质也无可挑剔,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样拍实在太浪费。 摄影师看不下去,放了点音乐,打算活跃下气氛,还问他们一些问题,好让他们表情多变起来。 几番折腾过后,摄影师看了下刚拍下来的照片,女生倒是抓拍到了不少灵动的时刻,男的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来来去去几乎都是那样的表情。 要不是他长得帅,摄影师估计要嫌弃地啧两声,建议他们重拍。 站了近一个小时,初伊的小腿有点酸,她弯腰揉了两下,被杨隐舟看见,干脆地将她的手摆在他的肩头,弯下腰去将她打横抱起。 拿着高薪水不敢摸鱼的摄影师恰好抓拍到了这一幕,心满意足地喊:“收工,下一套。” 初伊被杨隐舟抱着,很不好意思地啊了声,“你不再拍拍吗?” 摄影师瞧见,又立马摆出专业的姿势,举着摄像机说:“欸,这表情不错,来笑一个。” 咔嚓几下,这次是真收工了。 杨隐舟却没把初伊放下来,而是抱到了化妆间的沙发上让她坐着,当着站在一旁整理东西的化妆师和造型师的面,将她的高跟鞋脱了,看见她脚底红通通的,无奈道:“下午垫箱子吧。” 初伊感觉自尊心受挫,随手拿本时尚杂志往脸上盖,倔强道:“不要,多难看啊!” 中午,杨隐舟包揽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午餐,吃过午饭仅休息半小时就继续开始工作了。 经过上午的磨合,下午在场外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但也拍到了晚上九点才结束。 回到家,初伊已经累瘫了。 她知道结婚很累,但没想到会这么累,已经无法想象婚礼那天她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等婚纱照出来,有了两人的照片,请帖、伴手礼以及婚礼设计都可以开始了。 初伊本来约了第二天跟许吱出去吃饭,学校临时有事让她加个班,只能暂搁到两天后。 那天,刚好已经修好的婚纱照通过网盘发送到了初伊的手机里,在日料店内跟许吱一起等待上菜的间隙,初伊点开来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许吱忍不住发出感叹:“颜值高就是不一样啊,拍出来几乎没废片,我看他们都没怎么修啊,照片里的样子跟你们简直一模一样。” 初伊在最喜欢的几张里翻来覆去地看,“你觉得哪张适合印出来挂在墙上啊?” “你们还要挂在墙上啊?” “很土吗?” “还行吧?”许吱托着下巴说,“有什么土不土的,反正是你们俩的卧室里,别人又看不见,怎么折腾不都是自己的事?只是我觉得杨隐舟的性格,可能会不太喜欢。” 初伊皱了皱眉,笑着说:“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儿,我就要挂。不仅要挂,我还要挑几张我单人的,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和他的书房里,让他天天看着。” 许吱觉得这一年的时间里,初伊变化很大,性格变得没之前那么胆小了,人也更自信了,这其中跟杨隐舟有很大的关系。 她笑道,“看来异地半年一点也没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啊?反而还越来越甜蜜了?跟我说说呗,你们一般多久打一次电话,很想很想对方的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 “跟你说干嘛?”初伊害羞道,“怎么了?你跟你男朋友也准备异地了?” “不瞒你说,是的。所以我还挺担心的。” “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见担心男人这样的话,看来你认真了啊!” 服务员上菜了,还上了初伊最喜欢喝的饮料,许吱把她的饮料拿走,威胁道:“你说不说?” 初伊说,“你还给我,我就说。” 许吱把饮料还给她,“快说。” 初伊喝了一口,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慢吞吞地开口:“信息是每天都发的,我们很少打电话,基本上都是视频,看双方的忙碌程度吧。太忙的话就不打了,但是基本上能做到每天晚上都视频。” “每天晚上视频啊?”许吱不敢相信地问,“天天看着,不会腻吗?” “不会啊。”初伊正色道,“怎么会腻呢?反而看不到还怪想的,总之每天至少要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什么时候吃饭的,跟谁吃的,吃了什么。” “他不会觉得你烦?”许吱说,“据我说知,男人都不喜欢报备这么详细的。” 初伊回想了下道,“如果只把这当成报备,那肯定会烦啊,但是如果说这只是很寻常的聊天呢?聊天的时候总会问到你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吧?” 许吱明白了,“我懂了。其实这压根无关技巧,只是看喜欢你的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关心你?” “差不多吧。” “嗐,那我还取什么经啊?” 吃完饭在附近逛了几圈,许吱知道初伊在国内待的时间有限,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没耽搁她太久,还没天黑就让她回了家,约定好下次回国再约。 初伊最后在国内多待了一天就回澳洲了。 第61章 回到澳洲的当晚, 她仿佛得了假期综合症,心里头空落落的,变得不爱说话。 clara太懂这样的感觉了, 走过去安慰了她一下,让她心情稍微好受点儿。 初伊难过归难过,班还是得上。 回到澳洲后,她仅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精神抖擞地去工作室报道实习了。 工作内容很轻松, 但能跟着老师学到很多。 初伊无数次与杨隐舟调侃, 自己真是赚大发了, 有人贴钱教她学东西,幸亏听他的意见没错过这次实习。 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 初伊收到杨隐舟发来的照片, 他还真按照她的吩咐将她指定的婚纱照挂在了卧室的墙面上, 还有几张双人和单人的照片塞进小相框里,分别在卧室、客厅和书房的桌面上放着。 其余的, 也都整理好收藏在实体相册中。 相册一式两份,杨隐舟不在乎花多少钱, 多弄了一份给初伊,邮寄到了澳洲。 初伊收到快递,拆开看见相册,还有几个做工精致的木质相框,笑得合不拢嘴。 她在相册里挑选了心水的几张塞进相框里, 摆在卧室和画室的桌面上,其中有两张是杨隐舟单人的。 婚礼要筹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接下来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了。 从他们的聊天中,初伊愈发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杨隐舟经常会让她做一些选择, 首先需要确定是请帖,找了两个设计师来设计,出来四五个方案,初伊没一个喜欢的。 好看是好看,总觉得差点儿意思,千篇一律的设计,套用到别的新婚夫妻上也完全适用,没有任何特点。 最后,她说,“我来设计吧。” 杨隐舟在视频那头浅笑,“行。” 初伊是美术生,对这种东西要求是很高的,既然别人不能满足,那还不如自己来设计。 既省钱,又有意义。 于是,每天下班回来,初伊都在画室里闷头设计请帖,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就把成品设计出来了。 不归春色 第62节 蝴蝶绑带的设计,蝴蝶的羽翼中间连接着黑色的丝带,将丝带打的结打开抽出来,再把蝴蝶的翅膀往两边推开,才能看清里面的图片和文字。 初伊画了她和杨隐舟的漫画形象摆在中间,紧接着是真挚又诚恳的手写邀请函,最后便是许多邀请函都会有的关于他们的甜蜜瞬间。 请帖是初伊设计的,伴手礼是杨隐舟采购的,婚礼前四个月他们就把邀请函和伴手礼发送了出去。 至于婚礼场地,初伊全程没操过心。 杨隐舟的审美最起码在及格线以上,她更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惊喜,打算回国的时候再去现场看。 新学期开学加上筹备婚礼的事儿,初伊每天都有事在忙。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回国还剩一个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紧张。 邀请函给clara也发了一份,但clara似乎在国内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对回国这件事十分抵触,百般纠结之下终是拒绝了她的邀请,只祝福她婚礼顺顺利利,沾沾喜气就够了。 回国当天,澳洲正值雨季,每天都在下雨,而京北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因有婚假,杨隐舟特地来了澳洲接她回去,从落地到起飞,他在澳洲只待了半天。 在飞机上,初伊窝在他怀里讨论着后天的事儿,十分担心自己出糗、出错。 杨隐舟却让她随心便好,这不是上班,也不是重要的晚会,是人生中最快乐最值得纪念的一刻,而这一天无论哪个环节出错了还是没有出错,都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开心,享受就够了。 初伊觉得有道理,也不那么担心了。 按照杨隐舟家里的习俗,一般在婚礼的前一晚是要宴请亲戚朋友在家里吃饭的。 初伊和杨隐舟上午降落机场回到国内,接近中午才开车回到老宅。 彼时可以看见家门口的庭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摆了七八张圆桌在外头,客厅里堆满了食材和各种酒水饮料,厨房有三四个专门花钱请来的厨师在做饭。 左佩芸在厨房里监工,杨爸爸在客厅里招待提前来到的亲戚,杨亦森和顾淼则一起在院子里按照今晚来吃饭的人头数摆放椅子。 摆好了就拿出手机,两人一起偷偷打几把游戏。 初伊看见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事忙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也更加有了明天要举办婚礼的实感。 左佩芸看见他们回来了,笑着对她说:“新娘子回国了啊?快上楼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晚上可有得忙了。” 初伊贴心道,“其实我不是很累,昨晚在飞机上睡得挺沉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可以帮一手。” “不用不用。”左佩芸说,“都忙好了,只差饭菜还没做了,你们刚下飞机,快去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们下来。” “好,那谢谢妈了。” 杨隐舟上楼后跟她说,“按照习俗本来你家那边也要摆几桌,你在那边吃,我这边吃的。” “那现在呢?”初伊好奇地问,“我爸那边也有人在做饭啊?” “没有。”杨隐舟担心她听到后难过,没将前阵子两家商量婚事的琐碎过程告诉她,“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我们已经结婚几年了,只是补办婚礼,所以干脆不分开了一起吃,你爸那边的亲戚也过来这儿。反正院子够大,再多人也塞得下。” 顾明生这个刻薄的人,能跟他交好的亲戚能有几个? 初伊都心中有数的,而梅月华的亲戚更不用说了,压根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到时说不定一个都不会来。 要是真按照原定的习俗去弄,初伊想顾家那边估计会弄得很尴尬,跟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隐舟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干脆合并了。 初伊挽着他的胳膊说,“怎么吃饭?吃什么?我都不在意的,我在意的只有你,你在就好,好想一觉睡醒到明天早上啊,这样就能跳过这些繁琐的事情,快进到我们婚礼的时候。” 杨隐舟帮她把睡衣找出来,让她去淋浴。 初伊抱着睡衣,很是无奈道,“可惜,现在睡觉,一觉睡醒只能快进到晚上跟一大票的亲戚打交道。” 杨隐舟揉她脑袋,让她放心,“你负责吃就好了,我来应付。” “好。” 洗完澡,初伊还真困了,上床睡了会儿。 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被杨隐舟叫醒,楼下叽叽喳喳的,全是亲戚在闲聊和小孩儿乱跑的声音。 她忙睁开眼睛去看时间,“几点了?” “六点半,起床洗把脸下来吃饭。” 初伊坐起身来,屈着膝盖发呆了一会儿,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都来了吗?” “嗯,已经吃上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叫我呀?”初伊白他一眼说,“我现在下去岂不是很没礼貌?” 他将她颊边的碎发到耳后,不在意地说:“这里是我们家,谁会说你没礼貌?” “虽然他们不会说,但有些人心里会这样想的啊,尤其是我爸那边的亲戚。” “别管那些人就好了。” 初伊起床洗了把脸,没时间化妆,大晚上的也不想化妆,换身衣服就这么素面朝天地走下去了。 大姨在抱孙子吃饭,看见她喊了声:“一一啊,怎么现在才下来?我们都吃上了?” 初伊笑得极甜道:“那就多吃点呀!刚下飞机,时差有点没调整过来,刚睡了会儿。” 大姨问,“才刚回国啊?” “对。”初伊说,“中午到的家。” “真辛苦!” “不苦不苦,毕竟假难请嘛,也是没有办法。” 杨隐舟将她捎到主桌去吃饭,杨亦森和顾淼都坐在旁边,同桌还有顾明生和梅月华。 梅月华看她,嫌弃地呦了声,“回来了也不回家一趟,请吃饭这个点才下来。初伊,你在人杨家都这么没规矩的?” 初伊正想反驳她一句,杨隐舟替她开了口,“杨家本来就没规矩,什么时候吃饭,想吃什么,吃不吃都看心情。怎么,你们家很多规矩吗?” 梅月华看他一眼,谄媚道:“隐舟,虽然是这么说,但毕竟这两天是大日子,主人家还是守点规矩好。我这么说也是替她着想,她这么晚下来,别的亲戚怎么想?” 杨爸爸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着小酒,本不想掺和这些,突然硬气了一回,放下酒杯,以大家长的语气说:“能怎么想,只能证明初伊在我们家过得很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少说两句吧,大喜的日子不挑刺不痛快是不是?” 顾明生看不过去说了她一句,梅月华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没再说一句话。 这边来的基本都是杨家的亲戚朋友,初伊没认识几个的,杨隐舟让她在这吃饭就好,他去敬几杯酒。 初伊便听他话乖乖地坐在位上吃饭,偶尔跟杨亦森聊几句天,视线却一直黏在杨隐舟身上没挪开。 一顿饭下来,杨隐舟光喝酒了,初伊光吃饭了。 客人都散了后,初伊进厨房偷偷做了碗醒酒汤给他喝,杨隐舟以为是左佩芸做的,尝了下发现味道很怪,视线锁定在心虚又忍不住期待的初伊脸上。 初伊问,“怎么样?很烫吗?” “嗯,是有点。” “那慢慢喝。” 他并没有说开,强行把这碗汤喝掉了。 夜深了,初伊扶他上楼休息,他仍有些醉醺醺的,帮他把上衣脱掉,让他进浴室洗澡。 杨隐舟摸着她的后颈,如狼似虎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帮我,好不好?” 初伊伸出手指,推开他半分,笑着说:“你别得寸进尺了,按理说今晚我们该分开睡的。” “有什么所谓?”他勾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笑得放荡又慵懒,“别人又不知道,我们在房间里会做什么。” “不行。”初伊很有原则道,“时间不早了,洗完就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你再忍忍吧,明天晚上……” 她贴在他的耳边,保证说,“随你做什么,都可以。” “随我做什么?” “嗯,” “行。” 他妥协地一个人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初伊已经睡了,可见她有多累。 杨隐舟没敢吵醒她,小心翼翼地上床,也盖上被子睡觉。 --- 翌日清晨,初伊早上六点就起了床。 彼时家里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没醒,初伊已经跟杨隐舟一起出发去了婚礼附近的酒店。 他们不喜欢抢亲堵门这样的环节,干脆把其中的步骤省略了。 新郎新娘和所有伴娘伴郎一起在一个酒店套房里化妆,聊聊天,叙叙旧,互相打趣一下也挺好的。 初伊的伴娘是许吱,还邀请了她的一个高中同学,两个大学同学来充当姐妹团。 杨隐舟早早吩咐了酒店的厨房,在八点之前将早餐送到房间里。 路上有点塞车,杨隐舟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酒店,是所有人中最晚到的两位。 刚推开门走进去,许吱就跟几个伴郎一起给他们弄了几个礼炮惊喜,轰的一声,将初伊吓得不轻。 “干嘛呢你们!哪来那么多这种东西。” “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啊!”许吱指了指地面还有一大包说,“肯定得多准备点啊!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啊,快快快,来吃早餐,我们都吃一会儿了。” 初伊被许吱递来一个盘子,朝桌面看去一眼,惊了一瞬:“这么多?” 杨隐舟这是让人搬了个自助餐上来吧,饺子、面包、咖啡、玉米、牛奶、炒粉、炒面、粥应有尽有。 许吱狗腿子地感谢他们的款待,“我参加过七八次婚礼,做了三四次伴娘,第一次见到这么用心的,连早餐都这么丰盛。杨老板,你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汪景胜作为今天的主伴郎,已经换好了衣服,温莎结系在领口显得他人正经又滑稽,格外自豪道:“当然,也不看这是谁的婚礼,咱们老大用心又有钱,半年前就在准备这些了,当然想得周到了。” 初伊今天邀请来当姐妹团的高中同学,是高中跟她最要好的姐妹,也是当年杨隐舟送她上学,开玩笑说把他介绍给她认识的那一个。 她走到正在喝粥的初伊身边说,“一一,我怎么觉得你老公有点眼熟啊?” 杨隐舟坐在一旁给初伊剥鸡蛋,闻言看她俩一眼,仿佛在问为什么眼熟。 初伊咳嗽了两声,听见她问道,“不会是那时候我们开玩笑说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哥哥吧?” “别说了。” 不归春色 第63节 当时年纪还小,背着杨隐舟,初伊什么玩笑都开过。这种陈年旧事,她不太想让杨隐舟知道,被他知道了晚上肯定又要来嘲笑她。 汪景胜耳朵很灵地听见,八卦地问:“什么介绍给你认识的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高中同学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道,“高三的时候,有一天上学,我看见初伊是被一辆私家车送来学校的。她下车跑进了校门,没一会儿车上就有个男人下来喊住她。” 在她说到“她下车跑进了校门”的时候,杨隐舟便记起她说的是哪一天了,不禁也跟着好奇,“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会儿咱们开玩笑问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初伊说他已经工作了,一看就不喜欢我们这种年纪小的小豆芽。”本以为到这就结束了,高中同学顿了几秒才将初伊后来说的那句丢脸的话说出来,“她还说就算喜欢,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是她先得手。” 许吱抿着唇在旁边笑,“一一,你才几岁啊?能不能矜持点啊?” 初伊没法解释地说,“我都是瞎说的。” 杨隐舟勾唇意味不明地笑:“嗯,瞎说的。” 初伊对上他的视线,更觉得解释不请了,干脆放弃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吃完早餐,初伊被喊进去化新娘妆,化妆师问,“新郎可以晚一点化,打算什么时候化?” 初伊替杨隐舟回答,“他不用,我等下来替他画吧。” 化妆师不可思议地问,“你替他画吗?” 初伊点头说,“是的。” “行,那伴娘准备好的可以进来化妆。” 新娘化妆流程复杂,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化好以后另一位化妆师才给两位伴娘画完,时间还很充裕。 杨亦森在群上艾特她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偷拍杨隐舟发到家族群上说:【准备给你哥化妆,你觉得你哥适合什么妆?】 杨亦森:【烟熏吧。】 杨亦森:【这么有意义的日子,值得一辈子铭记。】 初伊:【好啊,我画完以后被骂了,我就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突然,杨隐舟拿起手机回了这么一句:【别闹。】 初伊才放下手机,挑了几样化妆品出去,给他认认真真地画。同样是没有上粉底,只是简单地修一下眉毛和修容。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下午三点。 室外婚礼,初伊选择了轻薄的婚纱,方便行动又不失隆重的款儿。由杨亦森专门开车到楼下接他们过去,伴娘和伴郎则是另外两辆车。 在这之前,初伊从没看过婚礼场地具体是怎么样的,直到现在才亲眼看见。 他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在轻软的细沙上铺了柔软的地毯,成排的座椅供宾客而坐。主舞台上是初伊最喜欢的茉莉花和白色、浅粉色的玫瑰,以及各种气球和彩带。场地两侧是初伊这半年画出来的关于他俩一点一滴各种各样的画,提前到了场上的宾客正一幅幅地看下去,热烈讨论和评价着。 到了那边,杨隐舟率先下去迎宾,初伊先坐在车上等待,杨亦森为了给她解闷,在车上陪她聊了会儿。 杨亦森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哥一个人搞定的。虽说比起那些大富豪在游艇上的豪华婚礼算不上什么,但是也挺不错的。据我所知能谈下这个场地就很不容易了。” 初伊点头,“我知道,有一段时间我看他周末都在外面跑。” “一一,时间过得真快。”杨亦森莫名变得成熟了不少,说话总带着怀念,“以前我不知道你和我哥有婚约,有时候在想以后你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会不会被欺负,小的时候一直把你当妹妹,总担心你被欺负,现在好了你跟我哥在一起了,以后一辈子我们都是一家人。” “是啊,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啊。” 时辰快到了,顾明生走过来坐在了杨亦森刚坐着的位置上,关心地问了几句话后,让她以后别只想着自己,多帮衬一下顾淼。 初伊冷笑了声,“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还是选择让你来陪我走等会儿的那段路吗?” 顾明生不说话,随便猜也能猜到。 “要不是因为我妈,要不是因为当年你还有点良知,没有撇下我不管,我才不会让你走接下来的一段路。”初伊低着头,小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俩当年分手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亏欠,你是不可能会把我带回家养大成人的。” 顾明生:“初伊,大好日子,你非要谈这些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先提起来的。”初伊认真地回答他刚刚的问题,“顾淼跟我没多少血缘关系,他是我弟弟,我知道,明面上我会照顾他,这不用你说。但是如果你们想利用杨隐舟去帮衬他什么,我只能说算盘打错了。杨隐舟这样的人,比我们任何人都有主见多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都一清二楚。” 初伊说这段话时,并不知道杨隐舟就在外面听着,视线紧盯着坐在她前头的顾明生,“而且说句难听的,以后跟我一起生活的人是他,会照顾我的人也是他,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能毫不犹豫来保护我,关心我的人绝对是他。为了你儿子的前途,冒着把我老公的前途搭上的风险去求他帮顾淼,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这是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换来的成就和地位,你要真想顾淼有所成,那就让顾淼也向他那样好了。” 话音刚落,杨隐舟敲了敲车窗,伸手递给她一杯果汁,“还有十分钟,喝口水润润喉。” 初伊抬头去看他,接过他递来的纸杯,稍微抿了一口。 唯有顾明生尴尬地侧过了头,一声不吭。 第62章 十分钟后, 初伊穿着白得发亮的婚纱站在红毯的一侧,站在海浪拍打的沙滩上,一步一步朝杨隐舟走。 顾明生将她的手放在杨隐舟手上, 被他紧紧攥进手心的那一刻,初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与幸福。 接下来的流程,初伊早在澳洲的时候就已经参考别人的婚礼视频,偷偷演习过很多遍了。 许多仪式明明都已经烂熟于心,可真正到了现场竟还是会紧张发抖, 交换戒指的时候因为手抖还险些把戒指掉在地上。 杨隐舟见她如此, 跟她说, “别紧张,错了也没人会说你。” 初伊欲哭无泪道, “我是不是太笨了?” “跟笨有什么关系?” 杨隐舟觉得她太过可爱, 揉了揉她脑袋, 这些小动作在台下人看来全是打情骂俏的把戏。 婚礼之前,初伊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值得高兴的日子, 新娘总会在台上哭鼻子,今天可算明白了。 在宣读誓言, 交换戒指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想起以前跟妈妈待在一起的时候,想起她刚跟杨隐舟认识的时候, 也想起了他们产生误会的那三年,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仪式结束, 已经接近傍晚,落日晚霞在海的另一头铺开了一道绮丽的风景线。 亲朋好友拍照的拍照, 等不及的便去隔壁的酒店大厅坐着准备吃饭。 初伊被许吱拉过来,让她跟杨隐舟站一起帮忙拍了几张,最后是所有的伴娘、伴郎一块儿入镜。 等他们拍尽兴了,才一起走去酒店入席。 初伊换上了敬酒服跟着左佩芸一桌桌地敬酒,实在得没用水来代替,喝得小脸醉醺醺的。 左佩芸本以为只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不至于会醉成这样,眼见情况不妙,赶紧喊了杨隐舟过来扶她上房间休息。 于是,初伊在他的搀扶下从酒席逃之夭夭了。 回到房间,初伊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口,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累得叹了口气。 杨隐舟知道她在装醉,却还是关心地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问:“需不需要叫一杯醒酒汤?” “不用了。”初伊摆手说,“不喜欢喝那种东西,而且我没醉。” 他陪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发呆。 初伊眨了眨眼说:“一直期待的事情结束了,还挺失落的。在国外的那半年,因为一直操心着这事,幻想着,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杨隐舟跟她说,“那就创造另一个期待。” “另一个期待。”初伊侧头问他,“具体是什么?” 杨隐舟突然认真地问,“一一,有没有想过毕业后做什么?” “有的。”初伊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回国后有这个文凭,我应该能拿到很多公司的offer,京北这边不缺这样的大公司。” “所以,你想回国发展?” “当然啦。”她理所当然道,“你在这边,我当然回来啊。难不成我们还一直分居两地吗?我想好了,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工作个两三年,我们就开始要宝宝。也该要了,那时候我都三十多岁,你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我们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它,要是妈愿意的话,让妈帮帮忙也可以,你觉得呢?” “到时候再说吧,时间还早,慢慢计划。” 酒席上没吃多少东西,杨隐舟喊服务员送了点饭菜上来,初伊随便吃点垫了下肚子。 吃完以后,或许是因为没事可做了,气氛变得暧昧又古怪。 初伊喝口水压压惊,去翻行李箱想换身衣服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件黑色蕾丝边的东西。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初伊无需看清它全貌便猜到它是什么,深吸了口气,拎起来转身问他:“你又买了?” 杨隐舟敢作敢当,视线投过来,语调淡淡道:“这次的应该比上次质量好。” 这是质量好不好的问题吗? 初伊感觉太阳穴嗡嗡响,正想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不穿,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随我做什么,嗯?” 她只能认栽,新婚之夜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那件性感到令人羞耻的情/趣内衣,满足他一切无理的要求。 事后,初伊闭着眼呆在他怀里,完全不想撒手,真想一辈子这么呆下去,什么都不做。 然而,现实很残酷。 婚礼结束,三天后初伊一个人踏上了回澳洲的飞机,回去上课了。 放假的那几天,至今仍觉得如坠梦里,无法清醒。 接下来的一年,日子依旧过得很平淡,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杨隐舟来澳洲看了她两次,她也回国了两次。 临近毕业,初伊在杨隐舟的鼓励下,向海外几个知名公司投递了面试申请,竟然被她很轻松地拿到了录用offer。 其中有一家国际知名的游戏公司,最近在新开发一个游戏项目,邀请她来充当美术设计。 初伊十分犹豫,一来是工作地点近几年内都会在海外,工作忙碌,能回国的机会太少;二来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不仅薪水待遇很好,对履历加成也很大。 收到offer的时候,初伊还在国内待业,每天无所事事地粘着杨隐舟。 他像个唠叨的老妈子似的,每天都劝她接受了这个offer。 因这事,初伊跟他闹了点儿小别扭,总觉得他在怂恿她离他越远越好,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异常难受。 某天晚上,杨隐舟应酬到晚上十点都没回来。 初伊盯着钟表,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将生活的重心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简直丢失了自我。 于是,她看着时间,心里想着如果杨隐舟十点半还没回家,就接受了这个offer,让他一个人在国内逍遥自在算了。 那天晚上,杨隐舟是在十点三十六分进的门,而早在五分钟前初伊就在邮件上点了确定。 离开京北的那天,初伊还在跟他冷战,杨隐舟打算请假送她回澳洲都不愿意,宁愿自己一个人坐飞机。 隔天,飞机在澳洲机场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