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权时代》 楔子 20xx年是人类文明的转折点,地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瘟疫、地震、海啸、战乱频传,无端死亡、流离失所的人口激增,东西大国的竞争越发激烈,资源过度集中在少数人身上,人类工商业化后400年所带来的荣景,已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愤怒、不满、怀疑和恐慌在世界每一个角落滋生蔓延,就在极度绝望的时刻,某一天,一道声音穿透了人类的心灵:「懺悔吧!把持权力的当权者们!懺悔吧!唯利是图的富豪们!放下你们的权利与贪念,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取得人民的谅解,否则惩罚将降临在你们的身上。」 奇蹟的一声敲响了齿轮,没公开懺悔的当权者们纷纷无端暴毙,因害怕而懺悔的当权者们,则被暴民们推翻。国家军队解体,各国都陷入内部清算的混乱中,几乎所有人,为了夺回曾经被掠夺的一切,纷纷投身于这场斗争。 当世界深陷猜忌与报復,第二道声音再次响起:「懺悔吧!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们!懺悔吧!内心被愤怒扭曲的人们!真心懺悔,找回内心的平静,将是迈向乐园的道路。」 部分人类清醒了过来,驀然回想这二十多年的变迁,他们对自己与社会的堕落感到恐惧。回顾四周,早已无亲人、爱人在侧,能相互扶持依靠,有的只剩下为夺取利益而分赃的共犯。但这次的声音并没有带来任何惩罚,很快大部分的人遗忘了这次的声音,他们妄想成为曾经引以为耻的权贵。 时间又过去了五十年,人类的文明已经倒退至20世纪初的水平。电脑、手机、电动车、ai、卫星通讯都成为老人口中的记忆,高科技文明的產物渐渐变成废铁。能源的短缺使得技术发展停滞,即便保留了技术,但在饱受飢饿的动乱时代,各国就连发射一颗气象卫星都不过是痴人说梦。学者们悲观地预言,人类文明将继续退化,直至回到中世纪的黑暗期。 就在这一切混乱与矛盾中,天空中突然降下了十二颗震撼人心的巨大黑球。随着第三道声音响起:「真心懺悔的人们有福了,朝着希望之地迈进,你们将不再感受悲伤、痛苦与愤怒,乐园之门将为你们打开。」 人们虽然心中怀疑,但本能驱使着他们,纷纷涌向这些悬浮于昔日繁荣城市上空的巨大黑球。这些球体巨大无比,表面积约等同于伦敦市。它们静静地漂浮着,彷彿嘲笑着引力的极限,黑球表面光滑柔软看似液体,却无实体,它们散发着深邃且未知的金属光芒,就像吞噬了无数星辰的宇宙。夜幕下,黑球的神秘与莫测更为凸显,化身为最神秘的地标。 这些黑球不仅在视觉上震撼人心,更在感官上为人类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靠近它们的人会感受到微妙的磁场和能量波动,似乎每一颗球都拥有独特的频率和生命力。这些波动在人群中引起了复杂的情绪反应:有的人感到寧静与安心,有的人则感到不安与恐惧,共通点是他们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象。 少数人接触到黑球的一瞬间,就瞬间蒸发,有人相信那些人就是被乐园选中的幸运者,也有一群人深信他们已经死去。虽然绝大多数人接触黑球,都会產生剧烈的情绪起伏,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但黑球无疑是这退化的文明中最显着的标志。人们对它展开了一连串的分析与解读,人们发现黑球会散发一种特殊粒子,这种粒子竟会抑制人类科技的產物,使其无法有效运作,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人类文明进入一个既是神权又非神权的时代。 小偷X猎人X圣遗物 (一)行窃 在破败的北京街头,身处暗巷中的少年,目光如鹰在过往的人群中快速扫视,寻找着目标。赵天行身为这条街道上的孩子王,上週已夸下海口说这週末要送给北京城最受宠爱的少女——小玉,一件很厉害的生日礼物,但如今他只剩下四天的时间,而他目前手中的钱只够他买一根蜡烛。 「操你娘的祖宗十八代,那群不要脸的黄脸婆,就是看我不顺眼,不过就是做个蛋糕,硬是坐地起价。当我傻吗?干!」赵天行嘴上嘟噥着,眼睛倒是没间下。 这条街道昔日的繁华已成为歷史,现在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招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人们的脸上充斥着种种的不信任与疲惫感,纵使他们的步伐沉重,但依旧保持警戒,在这里遇上抢匪或扒手,就有如家常便饭,而最终能依靠的就是每个人怀中藏的那不为人知的底牌。 「没戏!换个地方。」赵天行当机立断,隐入暗巷中。 随后赵天行被一阵激昂的声音吸引,他顺着声音走去,发现竟是认识的大姊姊何静,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正向聚集的人群讲述黑球的歷史。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心想:「真要感谢何静这个白痴。」 关于黑球的故事,他从小就从城市科学发展部的研究员口中不知听过几百遍,他甚至还参与过数十次关于『圣遗物』的研究。对黑球的理解,比起一心投入社会秩序运动的何静不知高明了几十倍。 但不可否认,何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年轻女士,不但口才清晰音调适中,外表亲合力十足,这要生在百年前绝对是人见人爱的邻家女孩。而如今要不是有建治派的势力保护着她,下一秒就只能上窑馆才能找到她。 赵天行仔细观察着因为故事而分心的人群,他清楚明白时机已经成熟,此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小偷的行动。 他轻巧地穿梭过人群,像一条灵活的泥鰍,逐步靠近他选定的目标。他的手轻轻触碰着一位听眾的口袋,就在即将得手之际,台上的何静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状况不太好,就到此为止,下次再补给大家之后发生的事。」何静边咳嗽,边对散去的听眾们挥手致歉。 十几秒后台下只剩下赵天行用着冷峻的眼神瞪着她。 何静继续假咳,就这样和赵天行大眼瞪小眼,眼中尽是责备。 「干你妈的何静,敢坏我好事,信不信我她妈的强姦你。」赵天行气急败坏指着何静的鼻子骂。 「就跟你说要好好念书,甚么叫我她妈的强姦你,是你要强姦我?还是你要叫你妈强姦我?还是你要强姦我和你妈?」何静轻巧地跳下讲台,逼近赵天行,就算他是街上的孩子王,十三岁的赵天行依旧没高过何静的胸口。 「滚开,别烦我!」赵天行不服气,一掌咸猪手直直抓向何静的胸部,想顺便将对方推开,岂料反而被对方扣住手腕反扭。 「赵天行,好好说话!」何静加大力道想教训教训这无理的小子。 「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天行强忍疼痛,想起在实验室内,看过上两个世纪前的影音台词,随即脱口而出。 何静一听,噗哧一笑,松开了手说:「你这辈子怕是活不过十八就要没了,知不知道,刚刚那个人腰间绑有微型炸弹,你只要出手,少说断你一条手臂,而且还会波及旁边的听眾。」 「听你唬烂!」赵天行嘴上不服,但回想起刚刚那个人的腰间的确暗藏机关,这回是自己草率着急误判形势,行窃这门手艺,偶而就是会碰上这种玉石俱焚的疯子。 「讲人话,别老是用旧时代的话骂人,就算我听不懂,也能感受到它的低俗。」 赵天行冷哼一声,转头就要离开,他没时间在这里耗,他还要筹钱买那块贵的荒谬的蛋糕,既然行窃不成,他打算去『天命之球』那赌赌运气。 「喂,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姐姐谈呀!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别老是让陈慧姐操心!」何静搭着他的肩膀叫住他。 「滚,你这个空有理想的穷鬼,要不是你上面有个李建诚,整个北京城哪轮的到你说话。」 何静听闻此言,缓缓松开了手,少年的话已经狠狠踩了自己的红线,她知道她现在只能依靠组织的保护才能逐步实现自己的理想,但她确实比组织里的任何人都更努力,没有人有资格践踏这份努力,即使对方是位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 就在何静思索该如何反驳时,赵天行早就一溜烟消失在街口。 小偷X猎人X圣遗物 (二)天命之球 摆脱了何静,赵天行顺着由黄土泥沙压成的道路离开了市区,他的目标是那在城外悬浮于天际的巨大黑球——天命之球。在眼前高掛的天命之球不单是所有人类待解的谜团,也是自己人生的转泪点。他记得养母陈慧经常掛在嘴边的话:「对于人类,这些球究竟是福是祸,科学或许终将揭晓,但奇蹟往往伴随着代价。」 不过对赵天行而言,黑球更像是难以跨越的心魔,嚮往的同时也诅咒着害他亲生父母丧命的罪魁祸首。 每当他站在天命之球的巨影下,总会不自觉地伸手触摸那不可及的球面,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假设与幻想。然而,随着每一次徒劳的尝试,他只感受到一股空虚的失落感,彷彿自己与球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时空鸿沟。 走在被黄沙覆盖的破碎街道上,赵天行不禁想象,如果当年他的父母没有坚持保护他,而是将他交给救世神会的那群狂信者,他现在是否会生活在球的另一端,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就如『第三奇蹟』所諭示,一个没有贫穷,没有斗争,只有平安与喜乐的世界。 就算赵天行多么渴望进入另一边的世界,但他现在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以浪费,天命之球奇特的力场正不断消耗他的体力。在先进交通工具难以取得的世界,人类踏出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他的背包里装着最简便的挖掘工具和科技部开发的乾粮,但炎热的天气和仅剩的半瓶水让他的探索更加困难。 随着太阳西行,赵天行逐渐变得焦躁。他明白,单凭他自己,就算花上一整年,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件圣遗物,可他现在需要资金,就算可能白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也必须碰碰运气。他想着:「总不能一辈子当小偷,是时候考虑未来,或许今年就下定决心去参加赏金猎人考试。」 他在荒废的建筑物间穿梭,偶尔停下来仔细检查可能是圣遗物的物体。可惜每一次皆空手而归,也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他不断提醒自己,必须在天黑前回家,那是他与陈慧之间的约定,虽然无光的夜晚更容易发现圣遗物,因为大多数圣遗物都会散发着白天难以察觉的柔和光芒。但黑球区域下的夜晚,更是惊涛骇浪,时不时就有势力为了争夺圣遗物而火拚,无法预知的风险无处不在,他可不想死在流弹之下。 当阳光即将隐没在地平线前,赵天行停下脚步,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黑色巨球。他感受到一阵挫败与无力。他所期待的运气并未出现,手中依旧空空如也。心中的挣扎和不满愈发强烈,他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甚至对陈慧的门禁约束感到厌烦。 「或许,我这一生就只配当个小偷,真不该来这里。」他自言自语,声音中透露出疲惫与无奈。他转身,步履沉重地踏上回家的路。 陈慧不论研究有多忙,都会腾出时间准备晚餐,并强迫赵天行跟她一起吃饭,十年来不曾中断。儘管成长过程中赵天行与陈慧存在着许多矛盾,但赵天行很清楚,那里至少还有一份属于家的归属感。 夜幕降临,北京街道愈发显得阴暗而冷清。赵天行加快步伐,小心翼翼回到陈慧的宿舍,缓缓推开房门,一如既往地,桌上摆着一锅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熬煮成的热汤、几片涂了薄薄一层奶油的麵包、一盆乾燥过的水果。 陈慧感受到开门声,抬头看见赵天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赵天行本能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你晚了30分鐘。」陈慧的声音中透露出轻微的责备。赵天行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坐下,自顾自吃了起来,心中复杂的情绪,不知从何宣洩。 小偷X猎人X圣遗物 (三)母子衝突 沉默笼罩着晚餐的餐桌,唯有咀嚼声和碗碟相碰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最终陈慧打破了沉闷,她望着赵天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严肃:「何静下午来找过我。」 赵天行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警惕。「她找你干什么?」 「她说,今天下午你试图在街上行窃。」陈慧的声音沉重,眼神中透露出失望。 赵天行脸色一变,手中的麵包被紧握变形,他的回答带着固执与挑衅:「那又怎样?街上扒手这么多,干嘛只针对我?」 「只针对你?你知不知道,再被抓到会给科学部带来多大麻烦?」陈慧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担忧。「上次用编号ct3621交换你,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你已经十三岁了,该学会思考后果了。」 赵天行低下头,避开陈慧的目光。他心中的不满和挣扎如潮水般涌上。是的,他知道行窃不对,但他受够了周遭的一切。一个想要帮朋友庆生,却还要被大人敲诈的狗屁世界,除了用更激进的手段,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一阵沉默后,赵天行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叛逆的光芒:「知道吗,如果当年爸妈不是科学部的,让我被他们送进天命之球,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陈慧愣住了,她没想到赵天行会把话题引向这方面。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那会是白白牺牲,天命之球的秘密,我们谁也不知道,没人知道进入的孩童是生是死。我们不能让你冒那样的险。」 「但至少我不会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赵天行的声音逐渐提高。「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想知道,如果当年的选择不同,我的生活会是怎样。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 「你不能总活在『如果』中!」陈慧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人终将会死,但在活着的时候我们必须活出意义,而面对现实,是活出意义的第一步。你父母的牺牲,不是要你在这里自暴自弃。」 赵天行摇摇头,心中的矛盾愈发强烈,反问:「你觉得他们的死有意义吗?」 「你就是他们的意义!」陈慧篤定地回答。 赵天行冷哼一声,无法苟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餐桌。 「赵天行!」陈慧叫住了他。「这时间你要去哪里?」 「你别再假装成妈妈的样子,看了就噁心!」赵天行的声音中透露着迷茫和愤怒,他推开门,独自消失在夜色中。 陈慧望着半开的门,目送赵天行离开的背影,眼框一红,心中涌起无以名状的委屈。她的胸口好比被千斤巨石压住,四肢顿时麻痺无法动弹,她想追出去,却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她眼神迷离,质疑当年毅然决然将这无助的孩子带进自己的生活,是否错了?是否只是因为一时衝动,觉得有责任照顾好友的孩子,但实际上她从来就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陈慧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泪水最终不由自主地滑落。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思索着,如今的她还能为这叛逆的孩子做些什么?最终,她选择了祈祷,将精神寄託给她最嗤之以鼻的信仰行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赵天行离家后,趁着夜色昏暗,悄悄接近科学部的车库,他决心要大干一场,至少要能弥补科学部失去编号ct3621圣遗物的损失。 从小就在科学部打滚的他,对科学部里的每个人都有所了解。他贴着外墙侧头一看,今晚看守的人,正好是爱贪杯的老张。他有把握只要耐心等上一会儿,老张必定呼呼大睡,打定主意后,他窝在墙角等待时机成熟。 见老张趴在桌上动也不动,赵天行故意发出一些声响,用来确认老张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察觉。他躡手躡脚地溜进车库,随即看上一台破旧的机车,他的动作极为轻巧,以避免发出多馀的声音。 他很快检查了一下机车,发现只要换上新电池,应该还能发动。他心中欢喜,却也不着急,他从车库找到一颗充满电的电池给机车安装上。之后,为了避免啟动机车发出的声响,引起不必要得注意,他决定先将机车推出城门口附近,再发动。 行窃多年,他对附近的大街小巷自是了然于心,决定路径后,他牵着车,控制自己的呼吸声保持平静,耳朵绷紧听着任何可能的动静。过程中,也不忘透过细微的月光观察,以确保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终于,赵天行顺利将机车牵出了城门口,确信周遭没有人。他快速跳上机车,啟动马达,同时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和自由感。 夜色之中,赵天行骑着电机车穿梭在黄沙滚滚的道路上,他将再次前往天命之球,打算亲眼见识见识,大人们口中转述的火拼,他幻想着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海捞一笔。此刻,他摇身一变为勇往直前的赏金猎人,而不是被人唾弃的小贼。 小偷X猎人X圣遗物 (四)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是赵天行心中憧憬的职业。在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中,他们像是穿梭于混乱边缘的孤狼,瀟洒又自由。他们不畏挑战直视生死,只遵循心中的渴望。为了完成一般人做不到的委託,他们锻鍊出超凡的能力、智慧和勇气,成为顶尖的赏金猎人意味着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掌握自己和他人的命运。 赵天行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精通各类武器,泰然的面对着各种险境,而不是被困在窒息的城市里,整天当个无所事事的小偷。他想着:「如果当上赏金猎人,科学部就不用这么委屈求全,陈慧的生活条件也能好一点。」 作为梦想的开端,现在他就只差找到一件圣遗物。 赵天行加快了速度,天命之球的轮廓渐渐清晰。在荒凉的街道上,夜晚的天命之球就像是上天遗忘在地表上的另一团星空,随着越来越靠近,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这时,远处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将他拉回现实,赵天行赶紧停下机车,躲到废墟后面,匍匐前进,儘量更靠近点,弄清楚局势。 火光、烟尘和怒吼声逐渐逼近,让原本寧静的夜晚变得混乱起来。突然,一颗流弹擦过他的头顶,砸在他身后的石块上炸裂开来,他惊慌失措地抱头蜷缩着身体。 「不行,我不能退缩,他们一定是在抢夺圣遗物,只要等他们弹药耗尽,我就有机会。」赵天行激励自己,极力压制自己想逃跑的衝动。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结果他的判断正确,短短几分鐘后,枪砲声停止了,就连嘶吼声都转变成了哀号声。 他在心中分析战况:「听声音应该还有七个人活着,有三个人受伤,剩下的正在用冷兵器廝杀。」 赵天行忍不住祈祷,希望他们能两败俱伤,最好所有的人都拚杀光。 正当赵天行试图再靠近一点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的身后窜出。 这个人身穿破旧的迷彩服,右臂上绣有旧时期代表地球最强国家的星条旗,手持一把自製的多功能步枪,如猛虎般扑入战局。他的枪法丝毫不受黑夜影响,弹无虚发,子弹准确击落对手的武器,当对方有任何多馀的动作,他的子弹总是抢先一步警示,直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于是他步伐坚定地走进刚才的搏火区。 带头的男子,吞了口口水,开口道:「东西给你,放我们离开。」 另一位男子却突然发难,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星条旗男的腹部突刺,岂料对方的拳后发先至,迅猛的力道直接打碎了他的鼻樑。 「我叫马克思.索伦森,我来自西方,不要动就不会受伤。」马克思操着奇怪的口音自我介绍。 其他的赏金猎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禁一惊。 『神鹰索伦森』是业界出名的流浪赏金猎人,以出神入化的枪法而闻名。 「听说索伦森,探索世界各地的黑球,只是要找一个人?」带头的男子问道,同时心中暗喜,如果真是那个索罗森,那圣遗物还有可能保住。 马克思点点头,掀开自己的夜视镜,指了指自己久未修剪的鬍子问:「有没有见过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深夜中,其实没有人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是他们这群在地的猎人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体型如此高大的赏金猎人,所以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马克思得到答案,接着说:「或许分享比起争夺更有意义。」随后,他无防备地转头离开。 赵天行顿时目瞪口呆,他并没有听说过马克思名号,但他无法想像功夫如此精湛的赏金猎人竟然会毫无防备,背对着充满杀气的敌人。 果然,还能行动的四人,竟然一同朝马克思背后发动奇袭。赵天行惊呼的同时,马克思若有似无叹了口气,眨眼间,四名对手纷纷被打趴在地,马克思犀利的拳脚功夫,完全不亚于他的枪法。 意识到自己惊呼的赵天行,赶紧摀住嘴,但已经太迟了,巨大而迅捷的身躯猛然出现在他眼前。 「小鬼,既然一开始就决定躲起来,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该松懈。」马克思的巨掌压在赵天行的头上提醒说。 赵天行结结巴巴试图说些什么,但马克思又打断了他:「不管有什么理由,你一个人晚上待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回去。」说完,他又朝反方向走去,这时赵天行才算看明白,马克思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千锤百鍊的经验和自信,就像舞台上的主角,将周围的一切控制得恰到好处。 赵天行犹豫了一下,眼神不停瞄向远方地上的两个发光物,但最终他选择先跟上马克思。赵天行忍不住在后头问:「怎样才能成为像大叔一样的赏金猎人?」 马克思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认真训练,并努力在实战中活下来。」 「那你能不能——」刚想拜师的赵天行,莫名其妙地突然被马克思拦腰抱起。 「黑球有异!」马克思向后狂奔,拉开距离。 只见天命之球的表面突然泛起了不寻常的光泽,那光芒既神秘又迷人,彷彿有某种力量在球内甦醒。突然间,球面的星点快速流动起来,匯聚成螺旋状的星云,然后逐渐压缩出一道缝隙。 两人屏息凝视时,一道人影从缝隙中缓缓滑落,人影跟黑球一样反着重力漂浮于空中,一位少女从未知的球内世界降临至这片荒芜的大地。 小偷X猎人X圣遗物 (五)球里的少女 自黑球出现以来的一百年间,从未有活物从球内出现,更何况是人形生物。 飘浮在空中的少女拥有着一头白长发中间带点淡淡金黄色,宛若初升朝阳下的轻纱,给人一种柔和而纯净的感觉。她的年纪看起来约莫十四岁,身形纤细,但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她身穿看似东方古国的訶子裙,以白色为主调,岂料她的肌肤竟比她的衣服更白皙,甚至出现一种神秘透明感,衣裙上细緻的刺绣和丝带点缀,更让她多了几分优雅和精緻。 少女身上散发着类似圣遗物般温和微弱的光芒,她最终悄无声息地缓缓落至地面,这奇跡般的一幕引起在场所有人的震惊,赏金猎人们的贪婪让他们忘记自己身上的伤势,所有人的脑中都只想着同一件事:「不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 如同无法抗拒女王蜂费洛蒙的蜜蜂,赵天行跟其他猎人一样,本能朝着少女的方向前进,可一隻坚强有力的手从后面揣住他的后领。 「别动,不对劲。」马克思旅行多年的直觉,警告他前方异常凶险,他冷冷盯着少女。 第一位靠近少女的猎人,莫名的兴奋,将少女抱起后高举,朝天空狂吼,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如传染病一般,所有接近少女的猎人都做出相似的行为,而现实中少女依旧安静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赵天行此时清醒了过来,惊吓道:「他、他们怎么了?」在赵天行的眼中,那些猎人正在无意识的自残,他们扯掉自己的头发,撕裂自己的皮肤而不自知。 「可怕的幻觉。」马克思从背包拿出一个防毒面具和一条大帆布。他将面具递给了赵天行,问:「会用吗?」赵天行点点头接过手,随即问:「那你呢?」 「想活命,就跟紧我,会有越来越多的猎人聚过来。」马克思没有多做解释,绕过自残的猎人们,摊开帆布盖在少女身上,并迅速将她包裹起来扛到肩上。 仓促间,马克思确认赵天行有确实跟上,于是加快脚步朝着自己悍马车的方向跑去。 随着天命之球发出的异光和那群疯狂猎人的嘶吼,马上吸引到附近的赏金猎人注意,此时不远处已经出现三辆车疾驶而来。马克思领着赵天行,跳进悍马车,将少女安置在后座,赵天行则灵巧地坐上副驾驶位,紧盯着朝他们疾驶的车辆,准备突围。 马克思发动悍马车,车轮在沙土中猛烈旋转,扬起一阵沙尘。他熟练地操控着车辆,在废墟与障碍物之间穿梭,试图摆脱追赶者。但很快,他们发现有两辆改装的越野车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战在荒凉的城市废墟中展开。马克思不时进行急转弯和急剎车,巧妙地利用废弃的建筑和狭窄的街道来迷惑追踪者。赵天行握紧座位,心跳加速,眼见着马克思如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游刃有馀。 此时,遥远的沙丘上,一股乌云在渐渐聚集。狂风先行,呼啸而过,捲起了地面的细沙,开始在空中舞动着不祥的前奏。星光渐被黯淡的尘埃遮蔽,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从地平线处,一堵巨大的沙墙如潮水般涌来,瀰漫着沉重的褐色雾气,逐渐将这片荒芜的大地吞噬。 马克思脑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一个转弯驶向沙尘暴,利用这突如其来的自然现象来掩护他们的车辆。沙尘暴的威力巨大,短短几分鐘间将目可所及的一切吞没在黄沙之中,视线变得极度模糊。 马克思急打方向盘,毫不犹豫地驶入沙尘暴的心脏地带。悍马车的车灯切割过黄沙的漩涡,颗粒撞击在车身上,发出如雨点般密集的声响。他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依靠着多年来练就的经验与技术,轻微调整方向,避开隐约可见的障碍。随着暴风沙将所有踪跡抹去,马克思成功地将追击者甩在了身后,独自一车驶出了风沙笼罩的地带。 天空重新变得清朗,也没有见到任何追兵。赵天行看向黑球的方向讶异他们竟然开了这么远的距离,顿时松了一口气,而昏迷的少女依旧静静躺在后座,好像这一切并未发生。 「啊!我的机车呀!」回过神的赵天行哀号道。 「别叫,我之前说的话忘了吗?」马克思并未放松警戒,赵天行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最终马克思带着赵天行和少女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准备短暂休整。这场惊险的逃脱让赵天行对马克思的能力更加佩服,同时也对少女的出现充满好奇。 「大叔,这防毒面具可以摘下了吗?」赵天行充满敬意的问。 马克思打开帆布,检查着少女。 赵天行跟着凑过去看,顿时内心不受控扑通扑通地跳着,少女精緻的容貌比起街上最可爱的小玉不知好看多少倍,少女长长的睫毛和白皙的瓜子脸无不吸引着他的目光。 「麻烦了!喔,面具可以摘下来了。」比起刚刚处变不惊的马克思,现在他竟然眉头紧锁。 「她有什么问题吗?」赵天行脱下面具,不解问。 「你有听过活着的圣遗物吗?」 长年在科技部打滚的赵天行,此时领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将是能颠覆人类认知的新发现,更进一步,如果能跟这位少女沟通,那对解析黑球与圣遗物将有机会得到实质上的突破。 「将她带回科学研究部,那里的人会保护她。」赵天行提议。 马克思沉重地摇摇头:「不行,不论是信教的还是玩科学的都不可能善待她。」 「可、可是——」 「科学绝对不是解答。」马克思篤定说。 赵天行不解,持有最先进装备的马克思竟然会对科学抱持偏见,但折服于对方的实力,就暂且按下心中争论。 「那该去哪里?」 马克思轻叹一口气,说:「南边的自然部落。」 神权与科学 (一)谣言与权力 北京城的天刚亮,就有人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传闻昨天深夜在天命之球又出现一场火拚,死了不少人,但火拼并非稀奇事,稀奇的是酒馆那些存活下来的猎人们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昨晚有一个该死的外来猎人独佔了大量圣遗物』。这消息在城中立刻掀起骚动,就算卖出最低等的一件圣遗物,就可抵十年的生活开销,于是居民们议论纷纷,搞不好能在某个地方幸运挖到那个人的『赃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洒在一位少妇脸上。她从睡梦中醒来,优雅地坐起身,开啟了新的一天。在镜前,她细心地开始打理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她的从容与自信。 她先是用冷水轻轻清洗脸部,让肌肤恢復清新与活力。随后,她取出自己珍爱的护肤品,轻轻地涂抹于脸上,细心呵护着每一寸肌肤。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自我价值的肯定。 随后,她开始上妆。她选择了淡雅的底妆,既显得自然又彰显了她的品味。眉毛被精确地描绘,眼影淡淡地勾勒出她的眼睛轮廓,而唇膏则是她精心挑选的玫瑰色,既优雅又不失活力。 接着,她站起身来,打开衣柜,选择了一套合身的内衬。外面披上象徵身分的红袍,简洁大方,却又隐隐勾勒女性柔美的体态,完美地展现了她的主教形象。 最后,她轻轻喷上一丝淡淡的香水,当做最后的点缀,她站在镜前,对着自己满意的微笑。 「李春华大人,大主教请您过去一趟。」门外突然传来侍者的声音,害她眉头一皱,破坏了刚刚的好心情。她随即思索起各种传唤的可能性,之后淡淡回:「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在北京城错综复杂的权力网络中,李春华始终是个特异的存在。年轻时,她便展现出过人的智慧和野心,为了在「救世神会」这个男性主导的组织中站稳脚跟,她不得不走上了一条充满艰辛的道路。 在这个只有权力才能带来保障的时代,李春华意识到,若要在教会中升高位置,单凭自己的能力是不够的。她需要依附一位强有力的靠山,而那时的主教张弘远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当年正值张弘远与另一位主教竞争大主教的位置,那时李春华凭藉自己的魅力和胆识,与张弘远配合演出一场无懈可击的仙人跳,成功让对方身败名裂,随着张弘远上位,两人的亲密关係更是教会里不能说的秘密。 可这段关係对李春华来说,始终只是权力游戏。在外人看来,李春华可能是张弘远的情妇或是得力助手,但李春华还有更高远的目标,她与张弘远的关係,与她一路上利用过的人并没有不同,只是这段互相利用的关係比想像中更久罢了。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教会中稳固自己的地位,为她未来的野心铺路。 在大主教办公室内,一位外表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不禁轻咳两声,看着掌上刚刚咳出的淡淡血斑,内心竟不起任何波澜,随后他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报告。 叩、叩。 「大人,是我,李春华。」 「进来。」认识李春华近十年,张弘远依旧被对方的容顏和举止吸引,岁月似乎没有作用在李春华身上。 张弘远平静地将桌上的报告递给李春华,李春华快速翻阅,判断道:「假的机会很高,没有过大量圣遗物突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纪录。」 「就算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觉得值不值得查一查?」张弘远瞇眼道。 「我明白了。」李春华将资料夹在腋下,语带羞涩接着说:「对了,今晚我们——」 「先把这事办好再说。」张弘远挥手示意李春华离开。 李春华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那你等我消息。」礼貌点头退了出去。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李春华心理越想越不舒服,他们已经五个月没有同床过了,她怀疑起张弘远是否找了个新欢? 刚进办公室,李春华马上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小莲,过来,有个任务。」 刘小莲是李春华的贴身骑士,也负责情报的解析,这任务交给她调查最适合不过,也顺便能支开年轻女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早科学部还笼罩在一片寧静中,唯独老张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盪。他愤怒地从车库一路咆哮到部长室:「坏了,坏了,是谁这么缺德,趁我老张不注意时偷东西,我一定要打断那小贼的狗腿。」 他的脸色通红,气息粗重,显然是真的非常生气。他推开部长室的门,看到部长赵秦阳正沉思着什么,随即大声匯报:「部长,有人偷了我们车库里的机车!这不是开玩笑的,是对我老张的挑衅啊!」 赵秦阳抬头,一夜未眠的他掛着浓浓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张,心中却已经开始打转着各种可能。他沉着地问:「昨晚,有沙尘暴,你想想,是之前还是之后?」老张回想着现场,答到:「绝对是之前。」 「老张你又贪杯啦?」赵秦阳笑问。 「哪的话?就是去厕所去了久些。」老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损失严重吗?」 「严重倒不严重,就是一台快报废的和一颗电池。」 「嗯,那就罚你禁酒一个月。」 而在不远处的实验室里,陈慧听到了老张的哀号声和他之前的话。她心中一紧,立刻想到了赵天行。赵天行昨晚负气离家,这让她不禁担忧起来,心中暗想:「难道是天行做的吗?」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鲁莽。」但她的心仍旧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她暂停正在进行的实验,立刻去找赵秦阳和老张,了解更多的情况。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到中午,关于大量圣遗物出现的谣言已经传片整座北京城,各方势力的角逐态势已悄然成型,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将牵动整个城市的命运。 神权与科学 (二)朱雀部X莉娜 马克思一行人一路南行,赶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位于天目山的自然部落——朱雀部,隐藏在森林与平原交接处的一块净土。这里的居民遵循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尊重自然,与大地和谐共处。树木繁茂,植被丰富,清澈的溪流蜿蜒流过,带来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居民们的住所多为木质小屋或茅草搭建的棚屋,简朴而原始。 「旅行者们,请下车,前方就是朱雀部的地界,一切非自然的文明產物都不得进入。」一位青年,背着把弓箭,手里拿着弯刀,高亢的声音阻止了马克思的悍马车前进。 马克思放下车窗,探头对青年说:「天目山前水嚙磯,天心地脉露危机。」 青年一听到暗语,马上回应:「西周浸冷觚稜月,未必迁岐说果非。」 马克思走下车,右掌放在胸前,微微前倾说:「我是阿维.辛格的朋友,我叫马克思。」 「贤人目前外出,先生如果想进入,可以先将您一身的装备,寄放于左手边的第三个洞窟。」 马克思点点头,回到车内,遵照对方的指示,将车驶进洞窟。 「喂喂,大叔你为什么要听野人的话。还有那天目山啥的,是野人用的鬼话吗?」赵天行不服气地把自己的手电筒缴出来。 「野人?在我看来我们才是无知的人。」马克思自顾自地卸下装备,安置于车中,连衣物和鞋子都换上洞窟内准备好的天然製品,而随身武器只留下腰间的军用短刀。一旁的赵天行不甘愿的照着做。 整装就绪,马克思掀开少女的帆布,仔细端详着,而对方就像是精心烧製的玻璃娃娃,安静的躺着。 「这个人好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赵天行伸手摸向少女訶子裙上的细绳,试图将它解开。 「干什么?」马克思粗壮的手挡在前面。 「换衣服呀!不是要照规定。」赵天行理直气壮说。 「她不用。」马克思随即将少女抱起,离开洞窟。赵天行两手一摊,悻悻然跟在后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进入部落后,一位中年男子出面相迎领路,男子名叫高山,跟马克思很是熟稔,两人称兄道弟聊了起来,赵天行乖乖跟在后面听,知道有一半是在讨论少女的事。 赵天行很快就对两位大人的谈话失去兴趣,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山中的景色,正值九月眼前还是一片翠绿,偶有几处红叶点缀,较远的低洼处看似有人在採收作物,这景象对赵天行来说很稀奇。 黑球降临后,科学家发现一种独特的辐射波,科学界称「黑球粒子」。黑球粒子表面上对生物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人工的基因改造物影响深远,这片土地上,人类改良过的物种在开放的野外中很难存活。所以赵天行从小吃的食物大都是食物工厂内栽培的,极少有吃到野外食物的机会,何况是大面积的种植。 「小兄弟是从北京城来的吧?」高山回头问道。 赵天行回过神点点头。高山接着说:「虽然成果有限,但土地正一点一滴接受我们,味道跟实验室里的可完全不一样。」高山从某家人前的麻布袋,掏出一条只有拇指粗,看上去很乾扁的红萝卜,递给了赵天行,赵天行勉为其难地收下。 马克思看他为难的模样,提醒道:「只以外表来评判人事物,没有办法成为顶尖的猎人。」 赵天行闻言,捏着鼻,闭着眼,狠狠地直接咬下半根。 「好吃!这是红萝卜吗?」赵天行咀嚼中,舌尖传来从没有尝过的清甜味。 高山笑着说:「这才是红萝卜。」 「还有更多吗?」赵天行瞬间吃光剩馀的部分。 「有,但想吃就得帮忙农活。」 赵天行高举右手说:「我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高山将三人安置在一间乾净简朴的茅屋中,随后赵天行就拉着高山去干活。夕阳西下,马克思坐在少女床边,闭目养神。 夕阳红润的馀辉穿透树叶的缝隙,惊动了少女,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她马上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壮汉,顿时一脸惊讶。 马克思察觉异动,跟着睁眼,看到少女惊讶的表情,解释说:「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啊啊。」少女的声音十分轻柔,如雏鸟般,但似乎不会说话。 马克思试图理解对方的意思,这时少女伸出手,触碰了他的鬍子。 「你是想摸我的鬍子吗?」马克思抬起下巴,让她更好摸,结果少女只是轻点了一下,随即收手,这让马克思摸不着头绪。 少女其实是尝试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与马克思交流,但她发现对眼前的人类并不适用。眼前的人像极了从前她救下的另一位男子,那位男子死前分享了很多关于「儿子」的事,最后男子还送给她一个人类名字,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读出那个名字。 少女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灵动的大眼咕溜溜地直打转,看得马克思有些尷尬,问说:「你有名字吗?」随即打断自己的发言:「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说话。」 「那你听得见吗?」马克思指指自己的耳朵。 看着手足无措的马克思,少女笑了。 她听得见,但完全不懂对方的意思,但对方的情绪她都能感受得到,连结「男子」与「儿子」的情绪她非常明白,是一种爱的表现。 马克思烦恼地搔起头,完全不知道如何沟通,眼神却不自觉停在少女的笑顏上,渐渐看得出神。 「大叔,你看这些蔬菜,一颗比一颗香甜。」赵天行提着一篮蔬菜,走进茅屋,看见少女坐了起来,惊为天人,手一松蔬菜散落一地。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今、今、今年几岁?」赵天行紧张到舌头打结。 「莉娜,以后你就叫莉娜。」马克思独自拍板定案,作为带她回来的人,马克思感到有必要为她取一个暂时的名字,一个可以让人识别的名字。 「蛤?为什么不能叫林襄?」赵天行抗议说。 「就叫莉娜。」「让她自己选!」「她不会说话!」「那用名字喊她,看她反应!」...... 马克思和赵天行争论了十几分鐘,最后选定了三个名字尝试。 「林襄」......少女没有反应。 「三上悠亚」......感觉被少女鄙视。 「莉娜」......少女回眸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再试一次。」赵天行不服气,又试了三轮,结果少女只会对莉娜有反应。最后,他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啃着刚才採收的高丽菜,连吃到土都不在意。 马克思的父亲乔治·索罗森过去给过少女一个人类的名字——莉娜。 如今,马克思无意中也为她选择了同样的名字,彷彿是命运在暗中牵引着他们。当莉娜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内心一震,便下定决心继续使用这个名字。 神权与科学 (三)回北京 晚上赵天行因为帮莉娜命名的关係跟马克思闹彆扭,吃完晚餐,早早就睡了。 马克思则是陪着莉娜,他注意到莉娜似乎想跟他表达什么,但碍于莉娜既不会说话,也不识字,所以沟通陷入僵局。但他并没有灰心,他耐心地向她展示手边各种物品,用简单的手势和表情试图与她沟通。莉娜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善意,渐渐开始对周围的环境表现出了更多反应。 等周围能介绍的都介绍完了,他们来到门外一处开阔的空地上,欣赏着璀璨星空,马克思心血来潮开始解释如何用星星来判断方位:「看,那是北极星,它总是指向北方。在北半球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只要找到它,就能确定方向。」 莉娜仰望,眼中映着无数的星光,显得十分专注。马克思继续讲解星座的位置和如何利用它们来导航。然而,夜风轻拂,星光闪烁,使得这夜晚显得格外寧静。连日的奔波,加上这里愜意的氛围,马克思放松了警戒,丝丝倦意袭来。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最终在讲解中,头不自觉倒向轻柔的草地进入了梦乡。 夜渐深,莉娜依然静静地坐着,似乎在沉思。她的目光不时在天空和熟睡的马克思之间徘徊。 破晓,马克思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唤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各种动物围绕着。鸡、鸭、猫、犬、牛、羊、野鹿、野兔、野狐、野狼等等,原本不可能和平相处的生物都安静聚到了一块,远方树梢上无数隻色彩鲜艷的鸟儿也欢快地歌唱。 马克思慢慢站起身,深怕惊动了这群动物,这时他发现所有的动物其实是围绕着距他十步之遥的少女。莉娜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短短一夜之间,他觉得少女突然成长了不少。这时村民们为了寻找走失的家禽家畜,也开始聚集。 莉娜双掌轻拍一声,所有的动物开始有秩序的退去,几分鐘后牠们各自回到主人的身边,回到山林之间,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和谐,亲眼见证的人们震惊不已,客房少女的事蹟很快传开,于早餐时,不少人纷纷前往茅屋想一探究竟。 「都回去工作,别耽搁了,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异人』,贤人有教导过我们。」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子边穿过人群,边驱散人群。 「不好意思,王兰,给你添麻烦了。」马克思如释重负,看着人群聚集,他不得已先把莉娜关在房内,叫赵天行看好,而刚睡醒的赵天行还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 「没事,昨天高山都交代过了,只是没料到这小妞的能力这么强。」王兰贴近马克思的耳边接着说:「这事我来处理,但晚上可要陪我好好喝两杯。」 马克思尷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拒绝,点头致谢后,转身进入屋内。 「这、这、这是啥情况?解释一下。」赵天行满脸通红,斜眼问刚进屋内的马克斯,因为莉娜此时正牢牢捧着他的脸颊,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想偷亲人家,反被箝制住。」马克思调侃道。 「放屁,我是这种人吗?只是我怎么挣都挣不开,完全搞不懂她想干什么?」赵天行使劲吃奶的力气,想扳开莉娜的手腕,但对方却纹风不动。 冷静下来的马克思,回想着今早和昨晚发生的一切,瞬间明白了莉娜想干什么,他向前拍拍莉娜的肩膀,先指着对方的太阳穴,再指自己的太阳穴,轻声且缓慢说:「别急,会有办法的。」 莉娜像是听懂了马克思的话,略为沮丧地松开了赵天行。 「拜託,大叔,能不能解释一下呀?」赵天行揉着双颊问。 「她是超强的心灵感应者。」 「蛤!?是像x教授那种吗?」 「谁是x教授?」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赵天行眼神一变,双眉紧皱,聚精会神,直直盯着莉娜。 莉娜觉得赵天行的表情很有趣,也跟着照做。赵天行一跟她对视,马上又心跳加速,捧着心向后一跃,说:「你这样太作弊了,没人这样的啦!」岂料,莉娜也捧着心后跃。 马克思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说:「我去帮活,你们就在附近走走,有兴趣也可以去跟这里的人学习耕作,莉娜别让她跑远就行。」 朱雀部的主要食物来源是採集和狩猎,由于黑球粒子的影响,农耕只暂三成的来源。每天一早,青壮者就会进入森林深处狩猎和採集。而耕作则是交给更有经验的人,由他们带着下一代学习劳作。 而今早莉娜的事蹟打乱了大家长久以来的平静生活,人人口中都在讨论这位神奇少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克思一行人在远离尘嚣的朱雀部中又过了两天,期间莉娜產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她与部落的居民之间的互动增多,她已经掌握了大多数的词汇,虽然无法开口,但也能经由比手画脚表达自己的意思。 今早,她不在乎弄脏自己的衣物直接跳进田里帮忙,事后几位大婶要帮她换一件衣服,哪知她只是随手拍拍裙摆,身上那件沾满泥的訶子裙,瞬间又恢復洁白亮丽,在一旁的赵天行赶紧跟大家打马虎眼把莉娜拉走。 一同生活了两天,赵天行知道莉娜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生物,也发现她的衣裳具有三种惊人的功能:修復、洁净和隐形,而且莉娜似乎完全不需要进食与睡眠,至少从她醒来就没没见过她露出疲惫或飢饿的跡象。 「莉娜,不是说好在外面要隐藏特异功能吗?」赵天行没好气地说。 莉娜俏皮的道歉,侧头指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再向上重复摊开手掌,示意自己忘光光。 可爱的模样,让本来想叨唸两句的赵天行,直接失忆。赵天行清了清喉咙,命令道:「今天就不准你乱跑了,我先去泡个澡。」 等待赵天行的时候,莉娜招来窗外的两隻麻雀来陪自己。动物的思绪单纯所以莉娜很容易用精神感应与牠们沟通,但人类的心思太复杂了,所以她还找不到方法。 而她也有不明白自己的地方,她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球外世界完全没有头绪,她的记忆出现了中断,这在球内世界是不可能发生的。 「莉娜,今天开心吗?」马克思揹着一篮蔬菜与野味进屋,关心问。 麻雀见人来,立刻飞出窗外,莉娜微笑对着马克思点点头。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对话。」马克思放下竹篮,接着问:「还是不吃东西吗?今天有野兔呦!」马克思直觉上认为莉娜还是生物有机体,但完全搞不懂她是如何补充能量的,不吃、不喝、不睡,这让马克思有点担心。 莉娜一见死去的野兔,猛烈地摇头拒绝。马克思见状,说:「那我去处理一下。」 晚餐时间,三人围着马克斯燉的菜肉汤锅,马克思吃的津津有味,而赵天行却若有所思,莉娜则是默默看着两个人吃饭。 突然,莉娜拍了拍马克思的肩膀,指了指门外,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用右手的食指来回穿过o。 马克思一见,口中的热汤马上喷了出来,他昨晚跟王兰缠绵的事竟被莉娜知道了? 「好脏呀!大叔。」赵天行一脸噁心,将被汤溅到的手往地上抹。 莉娜淡淡一笑,全身散发出圣遗物的光辉,周围的一切立刻恢復原有的清洁。 马克思清了清喉咙,说:「小鬼,今天食慾不行呀!」 赵天行放下碗筷,沉声说:「大叔,我必须回北京城一趟。」 「想家了?」 赵天行告诉马克思想要帮小玉庆生的事,马克思理解赵天行年少轻狂的心思,而那晚少年一人跑到天命之球废墟想必是跟家人闹彆扭,如今气消了自然会想回去看看。 「你不用跟来,就是想跟你借车,放心,事情办完我一定会还给你。」赵天行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这个世界来说有多么幼稚,但他此时此刻是绝对真诚的。 「我跟高山说一声,吃饱,我们今晚出发。」马克思爽快答应。 「真、真的?」赵天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克思与莉娜有默契的点头,见莉娜点头,赵天行反而有些不愿意,说:「莉娜也去?」 「呵,小鬼古灵精怪。」 「不是,是、是——」 「快吃饭,别耽搁时间。」 夜空清澈,马克思、赵天行和莉娜驾驶着悍马车朝北京城出发。赵天行兴冲冲想赶回去,他已经幻想着小玉享用朱雀部蔬菜时的表情,肯定比城里那几个黄脸婆的蛋糕好吃。而马克思心中还有着另外的盘算,据高山的消息,好友阿维现在应该也会在北京城,他认为由阿维照顾莉娜是最好的选择。莉娜则安静坐在后座,窗外的荒野星辰,对她都极具吸引力。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自然部落,地平线上渐渐浮起了一颗发亮的黑点。确认了行进的方向,在这寧静的夜色中,三人各怀心思共同踏上了旅程。 神权与科学 (四)混乱的生日宴会 马克思一行人顺利来到北京城外郊区,马克思找了一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将悍马车藏好,而赵天行迫不及待地背起了装满蔬菜的竹篮就要往城里去。 「小鬼等等。」马克思打住他。 赵天行不耐地回头,因为小玉的生日会就快要开始了。 「你直接背着1000多公里外的朱雀部蔬菜进城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你必须想个办法混淆视听。」 赵天行一听觉得有理,但嘴上还是要强地说:「这、这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 三人一同来到城门附近,赵天行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计画,却见马克思牵着莉娜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他有点吃味问:「不一起进城吗?」 「事情办完,如果还想回朱雀部,明天太阳下山前来停车场。」马克思和莉娜加快步伐,同时莉娜回首,笑瞇瞇地对赵天行挥手道别。 赵天行先是一愣,傻呼呼对莉娜美丽的身影挥手,同时陷入迷惘,自己是否真要离开北京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将精神放在怎么把蔬菜运进城。 赵天行先将蔬菜藏在城外的杂草堆中,挖了些泥沙盖住,并做上记号,然后偷偷溜回城里,找到了平时一起行动的兄弟们:小城、克己和大垣,交代他们先将蔬菜分批运进城,最后晚上再一起带到小玉的生日宴会上。 就在兄弟们行动的同时,赵天行找到了刚演讲完的何静。 何静一见到赵天行,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劈头就问:「这三天你跑哪里去了?陈慧姐担心死了。」 「要唸我,等一下再唸,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赵天行严肃说。 「什么事?该不会你闯了什么大祸!」何静激动问。 赵天行编造了一段际遇,解释自己在城外游荡时,恰巧帮助了朱雀部的运送队修车轮,然后对方为了答谢送了他一篮子的蔬菜。 「你该不会是偷了人家的蔬菜吧?」听完赵天行的解释,何静满脸狐疑。 「我没有,蔬菜真的是对方送给我的,但就是因为怕大家怀疑我,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赵天行理直气壮,他早就料到何静的反应。 何静直直盯了他数秒,问:「我要怎么帮你?」 「今晚你们社安党应该也会参加小玉的生日宴会吧!到时候如果有人质疑我偷蔬菜,帮我说说话,就说朱雀部有人送消息给你,说有个少年帮他们修了车轮。」赵天行挺起胸膛说。 「真没偷东西?」 「骗你,我免费帮社安党打工一个月。」 「不过......」何静有点为难。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 「人家堂堂陈家大小姐的生日会,是你这种小混混能高攀的吗?」何静好心提醒说。 「哼,少看不起人,是小玉亲口邀请我的,要不是想给她最棒的生日礼物,我干嘛跑出城。」 「啊,你那天想偷东西是——」何静恍然大悟。 「住口,好汉不提昨日耻,一句话帮不帮?」 「可以是可以啦!就希望你别对自己的礼物太自信。」何静思来想去,都觉得赵天行连陈家大门都进不去,她决定先将赵天行的事告诉陈慧,看看陈慧能不能带他一起参加。 「废话!这次你帮了我,下次你有事找我,我一定帮。」赵天行拍了拍胸补,随即后撤说:「我去处理蔬菜,晚上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北京城最华丽的会所中,小玉本名陈环玉,陈子韜大商人之女,迎来了她十五岁的生日庆典。会场装饰着璀璨的灯饰和五彩繽纷的花卉,散发着节日的喜庆和奢华。今天,北京城的许多达官显贵、商界精英齐聚一堂,庆祝这位掌上明珠的成长。 救世神会的代表、社安党的要员、自治党的领袖,以及北京商会的重要成员,无不穿着华服,携带昂贵的礼物,彼此交流着笑语和祝福。会场中洋溢着愉快的气氛,精緻的餐点和香檳在宾客间穿梭,悠扬的音乐环绕在空气中,为这特殊的夜晚增添了一份高雅和浪漫。 小玉身着精緻的礼服,外表光鲜亮丽,但她的心却远远飘离了这繁华与虚偽。在她看来,今天的庆生会就是为了政商联姻的前哨站,父亲对她的爱其实都只是束缚,她渴望的是自由和选择。某日,她偷偷上街,结识了赵天行和他的朋友们,相处的时光,让她明白社会的现况,虽然残酷,但很真实。 在光彩照人的会场中,小玉的内心满怀期待。她期待着赵天行的出现,希望借他不羈的气魄,打破这场宴会的沉闷和那群贵公子们盯着她的视线。因此,即便知道宴会严格要求请帖,小玉还是刻意给赵天行留下了暗示,引导他从厨房的后门潜入。 在那群大人物互相敬酒寒暄时,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后门的方向,她渴望赵天行能出现,即使只是短暂的闹剧,也将会是她生日派对中最美好的惊喜。 「快拦住他们!」声音从后院传来。 赵天行和他的三位狐群狗党一路突破障碍,从后门成功闯入了小玉的生日派对。他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喧嚣,他们大笑着,推挤着,完全不顾会场的秩序。护卫们迅速反应过来,试图拦截这群不速之客。 「大哥快去!」小城、克己和大垣各自拦腰抱住了追击的护卫。 赵天行身手敏捷穿过人群,直奔小玉。在一片混乱和嘈杂声中,赵天行熟练地闪躲过宴会上的贵宾和服务人员,最终成功地来到小玉的面前。 「来人,快呀!有小贼。」陈子韜惊见大喊,自己却不敢接近。 赵天行站在小玉面前,带着调皮的微笑,卸下背上用蔬菜雕刻成的花篮,交给小玉,说:「生日快乐!」 小玉惊喜地接下这不起眼的花篮,笑了笑说:「好丑。」 「呸,丑归丑,滋味可是好的不得了,不信你试试。」 下一刻,社安党的党魁李建诚迅速出手,从后方猛地将赵天行制伏,压倒在地,气氛顿时紧张。 「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闯会场?」陈子韜向前质问。 此时宾客中,有人认出了赵天行等人,并开始窃窃私语。 「把小姐带回房里。」陈子韜吹鬍子瞪眼,命令旁边的女僕。而小玉却从菜篮里挑了一根削成锥状的红萝卜放进嘴里,此举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小玉咬了几口后,一脸满足地嚥下,笑说:「好吃,比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脸被压在地板上的赵天行,也试着回应说:「对吧!」 陈子韜一手抢过陈环玉手中的菜篮,催促女僕说:「反了、反了,带下去。」。 接着他把菜篮里的菜全部倒到赵天行的头上,说:「建诚先生,这几位小贼,竟敢蛊惑小女,不知从哪偷的蔬菜,就麻烦你处置。」 被拖着走的小玉,手指了一轮在场的公子哥们,放话说:「想娶我的,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我朋友十分之一的胆识。」 陈子韜面红耳赤,忍无可忍,追了上去,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小玉洁净的脸上,清楚的掌印让小玉痛得眼泪直流,但小玉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舒坦,父亲恶狠狠地瞪着她,终于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现场鸦雀无声,陈子韜看小玉被拖进房间后,转头对宾客说:「很抱歉,破坏大家的雅兴。」此时,小城、克己和大垣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护卫绑了过来。 陈子韜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向李建诚弯腰对着他耳朵说:「别让我再见到他们。」 靠近一点的宾客们,听到此话,也跟着纷纷附和,说着此等宵小之辈早该就地正法,类似说词迅速在会场蔓延。 李建诚果断将赵天行从后面綑绑,随后强势将赵天行从地面拉起来,动作专业且不容反抗。他冷冷说:「这群小贼本该处理,奈何无人可管,无法可罚,在场各位是否该认真思考一下,我们社安党的理念,至少出资帮我们成立警察机构。」 此等氛围下,眾人纷纷响应,听在赵天行耳中无比讽刺,想不到李建诚竟然利用他来募款,取得支持。 就在大家簇拥鼓掌下,李建诚带着部下,将四位闹场的小贼逐出会场,准备带回去审问。 此时会场大门外,何静和陈慧突然闯了进来。何静穿着一件优雅的礼服,气质非凡,而陈慧则穿着便服,外披一件实验室的大白褂,手中抱了一个圆盘型机械,全身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 她们双双拦住了李建诚的去路。坚定地挡在了大门前。 李建诚停下脚步,面对这两位女士的阻拦,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特别是对自己优秀的学生何静感到不解。会场内的其他宾客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气氛顿时变得凝结。 陈慧冷静又坚毅地说:「李先生,麻烦放开我的儿子。」 神权与科学 (五)子债母偿 李建诚严肃地问何静:「那你呢?何静。无故迟到,现在又想阻止同僚执法?」 「老师,我......」何静面对恩师的质问欲言又止,不自觉低下头。 「李先生,我想这就是一场误会。」陈慧强行压下自己的紧张,身为科学部的高级研究员,她知道光这个身分就具备谈判的筹码,何况她现在手上的东西一定可以引起在场所有商业人士的兴趣。 「什么误会?赵天行与同伙来这理闹场,还涉嫌持有赃物,本该受罚。没找你这母亲追究责任,已经是宽待。」李建诚冷冷道。 所有的人都知道李建诚在胡说八道,现今的北京城根本没有可依循的法律,所谓的受罚只不过是表演给大人物们看的私刑,但就算如此,社安党的实力确实对北京城的稳定具有重大贡献。 被李建诚压在手下的赵天行勉强抬起头,看向胆怯的何静。心虚的何静看到少年的眼神,心中顿时燃起一股勇气,她豁出去打直身版,对李建诚行礼说:「刚刚有朱雀部的人来总部传话,说有一名赵姓少年帮他们修了车轮,特、特来感谢!」 李建诚淡淡回了一声:「喔?」 何静嚥了一口口水,接着说:「所以赵天行和他的朋友们,并没有盗取任何人的蔬菜。」 李建诚轻笑一声,心想:「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有几斤几两重,他会不知道?如今何静这么想保这个小贼,可见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 「就算他没有偷东西,他们大闹陈老闆女儿的生日会场,也该受罚。」李建诚将眼光移向陈慧。 岂料,陈慧朝屋内大喊:「大哥,小妹陈慧姍来给姪女儿送礼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互相打听,竟没有人听说过眼前穿着大白掛的女子与富商陈子韜有这层关係。 数十秒后,陈子韜挺着他微凸的肚皮,从别墅走出,穿过人群,神情略为激动,手上的枴杖因颤抖嘎嘎敲着地板。 「你、你眼里还有我这大哥?」陈子韜表情扭曲看着陈慧。 「放了他们,这个归你。」陈慧将怀中的圆盘机器递到陈子韜眼前。 陈子韜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物品,瞇着眼打量问:「一年能生產几台?」 「别跟他换,别拿科学部的研究跟这种人换。」赵天行激烈扭动,想挣开李建诚的束缚。 陈子韜反手一棍,直接打断赵天行的鼻樑,剧烈的痛楚瞬间席捲了他的整个感官。一股锐利的疼痛从鼻根处爆发开来,仿佛有万千针刺在他脸上舞动。疼痛如潮水般涌向他的大脑,让他几乎无法集中思绪,只能感受到那撕裂般的疼痛在他的脸上肆虐。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在不自觉中涌出,与鼻血混合着滴落,酸楚和剧痛瞬间让他哀号连连。 陈慧见状不顾一切衝进他两人之间,用手中的圆盘机器挡在身前:「保底30台,但你必须保证不准再对我儿子出手。」 陈子韜抢过机械圆盘,冷笑道:「要不是他来惹我女儿,我岂会沾染上这等小贼,哪里来的野种,哪里去。」陈子韜对李建诚示意放人。 护卫们在与李建诚确认眼神后,粗暴地松开手,将赵天行与其馀三人猛地推出。他们失去平衡,纷纷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赵天行最终不偏不倚地摔倒在陈慧的脚边,他从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屈与怒火,死死地盯着陈子韜。 何静察觉到赵天行那如利刃般的目光锁定在陈子韜身上,情况正逐渐失控。她迅速来到赵天行的身边。她轻轻地蹲下,将自己放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试图成为他与陈子韜之间的缓衝。何静低头轻声说:「冷静!」 赵天行微微撇过头,不再直视陈子韜,这个动作虽轻微,却是对何静努力的默认和接受。何静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扶起了赵天行。 同时,陈慧也低身察看另外三人的情况,确认都是皮外伤后,将他们纷纷扶起。 陈子韜轻描淡写故作姿态地拂去衣袖上的尘埃,脸上掛回他那一贯的油腻微笑,转向宾客们,彷彿刚才的一幕对他来说根本没发生过。 「不好意思,今晚出了一点意外,希望你们别因这小小的插曲而坏了心情。」陈子韜以稳重而亲切的语调继续说:「宴会还在继续,里面的美酒佳餚依旧等着各位,如果你们对我手中的圆盘感兴趣,敝人自当分享。」 宾客们在陈子韜的诱导下,纷纷回到会场,没有人会在乎刚刚的小贼,他们眼中只剩下那圆盘所能带来的利润,别墅内美妙的音乐再次响起,笑语盈盈之中,似乎刚才的一切纷扰都被轻易地拋诸脑后,宴会中只剩下热闹与欢声笑语。 前庭中,寂静突然降临。赵天行与他的朋友们,还有陈慧和何静,站在空旷的庭院里,彼此间的气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与此同时,李建诚和他的五名同僚选择停留在边缘,没有跟随眾人回到别墅内。 李建诚主动掏出小刀,帮赵天行和他的朋友们松绑,警告说:「各个都好手好脚的,别整天在街上间晃。」 「老师——」 何静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李建诚出手制止说:「宴会还在继续,作为社安党主席,我有我的职责。」 「可是——」 「你那身沾到血的礼服也不太适合出现在会场,你就先把他们送回家吧!」李建诚提议道。 何静低下头才发现她的蓝色礼服胸口沾染了不协调的血渍,她默默点了点头。 「凡事小心!」交代完,李建诚便领着另外五名同僚走进别墅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月光下,小城、克己和大垣礼貌对着陈慧跟何静道谢,相互道别后各自踏上回家的路。回到科学部的途中,陈慧与赵天行之间的空气凝重而沉默,何静默默跟随在后,脑海中思索着如何打破这僵局。 赵天行忽然回头,对何静说:「对不起呀,弄脏了你的礼服。」 何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连忙挥手说:「没事,不是什么贵重的衣服。」 陈慧随即接话:「何静,等等回实验室把礼服给我,我有办法清理乾净。」 「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俩都别这么拗,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没事。」 陈慧忍不住反击:「拗?这孩子一甩门,就是翘家三天,要不是你今天来找我,他早就被人打死了。」 「我没有甩门。」赵天行辩解道。 陈慧啐了一声,不愿再多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 何静走近赵天行,轻声劝慰:「乖一点,你妈妈是真的担心你,找了你三天。」 赵天行岂会不知,这次陈慧为了换回他和朋友的自由,不惜用了三十台价值连城的上世纪高智能ai管家。每一次他遇到麻烦都是陈慧帮忙解决,他的心中堆积着的愧疚早已淹过他的喉咙,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此时,科学部的大门外,聚集了一群人马,他们各个带着神圣使命的模样,眼神坚定,声音鏗鏘有力地向科学部索讨那些失窃的圣遗物。 赵秦阳接到消息迅速集结科学部的成员,阻挡李春华带领的神会教眾,双方的气氛瞬间紧绷至极点。 李春华坚持三天前在天命之球的遗跡下发现了属于科学部的电机车,一口咬定失窃的圣遗物与科学部脱不了关係,不过赵秦阳也不是可欺之辈,认为不应该因为发现一辆电机车就莽撞地下结论。然而,李春华和他的人马显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围住科学部,气势如虹,彷彿随时都可能爆发衝突。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赵天行与陈慧、何静三人刚好出现在科学部外。他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李春华的人马迅速将他们围住,彷彿捕获了关键的棋子。 李春华以她特有的高雅姿态,缓步走向陈慧,脸上掛着一抹讽刺的微笑,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陈慧。」 陈慧毫不畏惧,反唇相讥:「什么妖风把你这位鼎鼎大名的『情妇主教』给吹到这样的地方?很遗憾,这里可没有准备茶水招待。」她的话语尖锐,让旁观的科学部成员心中暗自称快,而李春华带领的教眾则陷入一阵尷尬。 李春华却不为所动,保持着她的风度,平静回应:「近日,传闻天命之球突然出现大量的圣遗物,却被一位外来的猎人给劫走了。遗憾的是,现场留下了贵部的电机车。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位神秘猎人与科学部有接触,希望你们能配合调查。」 在北京城,有一条不成文规定:所有天命之球范围内发现的圣遗物都必须先上交给教会评估定价,然后再透过教会拍卖,私自拥有圣遗物的行为会被视作异端,而异端在这偌大的北京城会被限制活动范围,并限制其交易物品,会非常不方便。 「那辆车是被偷走的,当晚发生什么事,你找贼问去,别问我们。」说话的正是老张,因为那车贼害他禁酒一个月而忿忿不平。 李春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只要我能指认出那名贼人,你们科学部的人就不会阻拦我?」 赵天行听到此处,冷汗直流,心想:「自己再三确认过了,结果还是露出了马脚吗?」 只见李春华缓缓举起修长的食指指向—— 「那晚车是我骑走的,因为我那不孝的儿子离家出走,我急着去找他。」此时,陈慧无畏地挡在了赵天行身前。 眾人对她的话反应各异,场面一时骚动起来。 赵天行正要开口坦白,何静却及时拉住了他,制止了他的衝动。 陈慧主动提出:「走吧,有什么话,回你们教会再说。」她伸出双手,准备接受束缚。 李春华手一挥,两位教徒熟练地将陈慧绑好带走。 「赵叔、老张、陈伯、小礼,你们你们就这样看着教会绑人?」赵天行挣脱何静的手,转而向科学部的领头们求救,但没有一个人应声。 陷入混乱地赵天行,想去推开拉着陈慧的教徒,结果何静出手将他反手制住。 「好、好,你们不救我救。是我——」 「天行!」陈慧的一声大吼,吓住了赵天行,然后她柔和地说:「回家等我。」 被何静压制,赵天行只能无奈地看着陈慧被带走,他最后哭声喊道:「老太婆等我,我一定会去救你。」 神权与科学 (六)求援 早在电机车失窃事件发生之初,陈慧就已经察觉到事情的蹊蹺。她凭藉着对赵天行的了解,推断出极有可能是赵天行所为。面对这样的情况,陈慧选择了独自一人承担所有责任,她私下和部长赵秦阳达成共识,除了老张外,所有的部门干部都知晓她的决心。她说:「如果之后发生任何问题,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请大家谅解。」 之后,她由何静那里得知赵天行已经回城,还可能会大闹陈环玉的生日宴会,就预先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全数交给了赵秦阳,而独留ai管家机器人作为与陈家谈判的筹码。 救世神会无预警的突袭,出乎陈慧的意料,她决定挺身而出的同时,科学部的干部们都理解她眼中的坚毅,所以才没有站出来救援。 何静帮赵天行疗伤的同时,耐心跟他解释这三天发生的事:「所以说,叔叔伯伯还有我,不是冷酷无情,更不是怕事,而是暂时避免衝突扩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会那些人,跟科学部总是不对头。」何静顺手拍了拍赵天行的头。 「我要救那老太婆回来。」赵天行坚定说。 「你别衝动,先好好休息,教会那群人也不敢随便伤人性命。」何静刚说出口就懊悔不已,毕竟赵天行的父母就是死于与救世神会的衝突中,但仔细调查就能发现当年是场意外,但这种理由往往对被害者来说是不成立的。 好在,此时赵天行没有追究她的无心之言,现在的赵天行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将陈慧救回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陈慧被绑回救世神会后,原本以为会被囚禁在类似监狱的地方,没想到对方将她引导到一间宽敞而乾净的房间时,她略感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将她松绑,只是严肃地交代她:「安静地待在房内,不要想逃跑。」就将她反锁在房内。 房间虽不豪华,却布置得简洁有序,两盏闪烁的煤气灯,在夜晚透露出一种异常的寧静与和谐。陈慧不禁苦笑,就算老早就与陈家断了联系,但如今却还是因为家族势力,被庇荫着。 陈慧本名陈慧姍,原是陈家显赫的二小姐。她从小对科学充满了兴趣,可父母并不支持,只有兄长陈子韜发现了她的天赋而大力支持。然而,陈子韜的支持背后,却隐藏着利用她的才能为家族带来更大利益的盘算。最终,陈慧姍无法忍受家族对她发明进行商业化利用,一次争执中,她毅然决然炸毁了家族私人研究室,逃往正在徵才的科学部,才得以继续醉心于自己的科技探索。 正当陈慧在救世神会的房间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时,李春华优雅地步入,她的目光扫过陈慧,半是戏謔半是探究地问说:「需要我为二小姐准备茶水吗?」 「茶水就不用了,这里是神会,并不是陈家。」陈慧冷漠回应。 「你那惹事生非的孩子,看样子害你操烦了心。」李春华刻意打量对方的脸庞,露出优越的笑容。 两人年龄相仿,年轻时,李春华曾在陈家当过帮佣,她们曾经还算得上是朋友。 「你没有过孩子,你不会懂。」陈慧语气沉重地说。 「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吗?」 陈慧冷哼一声,说:「叙旧就免了,我问你,大量遗失的圣遗物根本不存在对不对?」 「你说呢?」李春华故作神秘,但彼此心照不宣。 几句话交流后,双方都推测出对方的意图。就在这时,守卫敲门报告陈家使者的到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李春华藉机询问,「你想陈家这次会捐献多少?」 「与我无关。」 李春华轻轻挥手道别,对门外守卫交代几句后离去。 或许是因为对陈子韜的愧疚,陈慧鲜有离开科学部活动,更不用说与陈家联络。但如今她端出ai管家机器人来与陈子韜谈判,虽然她受困神会是意料之外,但她深知大哥为了利益,一定会设法救她。 陈慧内心充满道不出的矛盾,不论自己有多排斥家族,但北京陈家的确是栽培她的根,就这点上她还是心存感激的。她坐到桌边,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叹了口气,转念道:「希望天行不要衝动行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听完何静的解释后,赵天行思整夜未眠,来回踱步思寻救援陈慧的方案。最终他把希望放在猎人马克思身上,因为马克思不单有高强的武艺,也是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不受北京各方势力影响的人。他等到天亮便回到城外的停车场,找到那台藏起来的悍马车,然后痴痴地坐在车旁,脑海中不断模拟与马克思对话的场景,希望能找到说词说服他。思绪渐渐飘远,疲惫的他终于在车轮旁不自主地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暖流平抚了赵天行刺痛的鼻樑,他猛然睁开双眼,高洁清丽的白发少女正轻抚着他断掉的鼻樑,他兴奋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莉娜!」,莉娜则用她那温暖的微笑回应他。 不过,莉娜的身后不仅站着魁武的马克思,还有另一位新面孔。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脸颊略显凹陷,戴着一副小圆框眼镜,肤色黝黑。他与马克思身高相仿,但体格却瘦得多,身穿灰色袈裟,手中持着一本笔记本,正忙于记录着面前的一幕。 「真是不可思议!」陌生男子对着莉娜讚叹道。 「小鬼,怎么鼻子被人打断了?」马克思见到赵天行醒来,关切地问道。 仅数十秒,莉娜的治疗已使赵天行的鼻樑恢復如初。他急忙拉起莉娜的手,转向马克思说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赵天行很快地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并寻求马克思一行人的援助,希望能够救回陈慧。 听完赵天行的请求,马克思沉默几秒,然后对身旁的男子问道:「阿维,你觉得呢?」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小兄弟,你只需去教会认错,我相信他们就会释放你的母亲。但代价就换成你自己被监禁。」阿维淡然分析说。 听到这里,赵天行立即翻了个白眼,骂道:「你这印度阿三,说什么蠢话?那个老太婆被释放,结果我却被抓了,这有甚么意义?何况莉娜的事也不能透露。」 「我不是阿三,我叫阿维?辛格,你可以直接叫我阿维。」阿维右手扶胸,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你乾脆叫『啊娘喂』啦!」赵天行忽视阿维,转而问马克思:「大叔,你有没有办法?」 马克思认真地将莉娜从赵天行手中拉开,并严肃地说:「你也知道,莉娜对全人类的未来非常重要,我们不能为了救你母亲而冒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莉娜带回朱雀部,由阿维他们保护起来,至于你的母亲,我想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危险。」 赵天行的表情显得极其错愕和焦躁,他激动地反问:「你怎么保证?你又怎能知道妈妈的状况?你不知道我真正的、真正的......」他一时悲从中来,哽咽地说不出话。 「小兄弟,以你的经歷应该能体会到,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很残酷,没有人有义务去帮助他人。你的母亲值得尊敬,但我们找不出足够的动机去救她。你自己犯下的过错,最终还是要自己承担。」阿维边说边拿起手上的笔记本写着。 赵天行低着头,咬着牙,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就算最后我必须把大叔和莉娜都出卖了也可以吗?」 突如其来,一股冰冷的杀气从马克思身上迸发,迅速将赵天行笼罩,使他的背脊发冷,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这种压迫感足以让普通人当场崩溃,但赵天行的倔强性格使他勉强站立,儘管内心深知言语挑衅眼前的男人有多愚蠢。 马克思收敛气势,沉声说:「让你一个人行动,已是目前最大的让步。你当然可以选择将莉娜和我出卖给神会,但你必须清楚,最坏的后果可能是引发战争。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猎人,就要有这种程度的眼界和担当。」 此时,莉娜的表情显得焦急,小脸蛋左右来回看着双方对峙,她能明白此刻双方心里所想,但碍于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试图表达意见。 赵天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是我太天真了,谢谢你帮我治疗,剩下的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他对莉娜再次点头致谢,随即转身离开停车场,不再留恋。 莉娜轻轻撇嘴,目送赵天行离去后,接着紧盯着停车场内露出贼笑的两位大男人。 马克思拍着阿维的肩膀,笑着说:「我们果然蛮不过莉娜。」 阿维点头认同,期待说:「天真归天真,但却是株好苗子,值得栽培。」 马克思眉宇间透露出一无反顾的决定,问道:「所以是动手?」 「当然!」阿维轻轻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答道:「但我只动口,别期望我动手。」 意料之外的结果 (一)异人 在黑球事件发生的两个世纪前,科学界就已经确认全球人口中大约有1%的人拥有所谓的特异功能,这些人被统称为「异人」。这些特殊能力超越了当时的科学理解,涵盖了从超常的身体能力到心灵感应等范畴。开发异人的研究一度是各政府大力支持的热点,所谓大国竞争分毫不让,许多违反人道精神的实验在暗中进行,但最终因为进展缓慢,缺乏经济效益,在各方的压力下,大国们被迫终止计画。 虽然表面上政府已经放弃,但转而支持民间发展的官员富豪不在少数,毕竟『神通』、『超能力』、『长生不老』等关键词,对人类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研究异人的实验就这样默默持续了数百年,当年支持计画的达官显贵们,当然没有人能在真正意义上达成『长生不老』的目标,但讽刺的是,归功于这方面的研究,使人类面对黑球降临时,大大提升了一小部分人的生存能力。 异人的这些能力虽然为他们带来了非凡的优势,但也使得他们在普通人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的存在常引发一般群眾的畏惧与崇拜,在黑球事件后,随着社会结构和人类生存环境的巨大变化,异人在新世界秩序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也自然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抢夺利用的对象,他们的一举一动影响着各方势力的消长,形成一种微妙的『英雄主义』社会型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弘远坐在办公室内,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容,他不自觉的转动椅子的角度,将自己的脸藏进阴暗处。他特地点燃珍贵的薰香,来掩盖瀰漫着的草药味,他静静听着李春华的报告,虽时不时轻咳两声,却无损他的的威仪。 「大人,关于释放陈慧姍,我认为可以再施加点压力,让陈家的势力完全倾向我们,这样整座北京就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李春华越说越高亢,她想像着自己站上权力巔峰的模样。 「春华,我要你调查失窃的圣遗物,难道这就是结果?」李春华注意到张弘远的神态有些异常,却依旧自信地回说:「圣遗物不就是个幌子,那日您叫我调查时,不就已经预料会是这种结果。」 张弘远清了清喉咙,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回应:「既然钱都拿了,人就放了吧!」 「这是你梦中的答案吗?」李春华不服气地问。 张弘远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剧烈的咳嗽袭来,他立马挥了挥手,示意李春华退出办公室。 李春华眉头紧锁,急忙走上前扶住他,轻拍着他的背说:「大人,您最近咳嗽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真的没事瞒着我吗?」 张弘远的额头冒出冷汗,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回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咳嗽,但仍无法完全掩饰痛苦的表情。「不必担心我,就是小感冒不影响工作。你只需照我说的话去做,一切都会很顺利,明白吗?」 李春华深深地看着他,思绪飞快的搜索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找寻对方此刻表情的线索,她不禁问自己,到底了不了解眼前的男人?究竟她们之间只有单纯的互相利用?还是确实存在着感情?十年的合作与相处,模糊了利益与情感的界线。 张弘远对她露出久违的微笑,两人的目光交会在一起,那一瞬间,李春华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男人的眼中充满着对自己的关怀,同时也透露出男人的疲惫与软弱。儘管张弘远竭力隐瞒自己的病情,但那一刻,她心中已然明白,眼前的男人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明白了,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在您身边。」李春华嘴上平静,内心却陷入焦躁之中。 「别瞎操心,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张弘远提点道。 「是。」李春华神情严肃,手中的文件夹紧紧握在掌中,她慢慢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张弘远靠上椅背,闭目苦笑,自己就算有预知梦的能力,却依旧躲不过死神的镰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助失败的赵天行决定靠自己救出陈慧,这次他没叫上任何的伙伴,因为他不想连累任何朋友。他制定了一个简单且大胆的计画,首先他必须找出陈慧的位置,接着破坏教会的煤气管,引发局部火灾,最后再趁乱带陈慧逃跑。 赵天行彻底发挥出他多年的扒手经验,他巧妙避开人群,成功躲进教会的外墙阴影中。他调整起自己的呼吸,直至均匀平稳,这时四面八方的声音,涌入他的耳中。此时此刻他的听力要比普通人好上五倍,现在他能清晰地听到教会内部的动静。 赵天行闭上眼睛,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外墙,轻轻挪动步伐。他缓慢沿着墙壁滑行,结合当年被教会逮捕的记忆,脑中已经勾勒出大略的内部格局,来到转角处,发现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然后悄悄地潜入通风口中。狭窄的通道内,陈年积累的灰尘让他控制不住鼻水和眼泪,但他强忍住生理反应,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他缓慢地爬行,同时专注听着外边的动静,特意避开了人多的点位,突然,他听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陈子韜』正在抱怨教会给他的茶水凉了。 赵天行心念快速转动:「没想到陈胖子也来救妈妈!如大叔所料,妈妈暂时没有危险。」照他现在的爬行路径,会先到地下室,于是他决定先去理解煤气管线布置,放火也要放得恰到好处,他可是科学部教出来的孩子,虽然一心想着救出母亲,但他同时也极力避免自己成为杀人的纵火犯。 透过通风口,赵天行到达地下室的一角。他小心翼翼地敲开通风网,如野猫般悄然翻身下来,他看着眼前复杂的管线配置深深叹了口气,比他想像的还复杂,但他不能出任何差池,一不小心整座教堂可能都会被他炸飞。 意料之外的结果 (二)叛徒 二十五年前,阿维·辛格怀着对世界的无限好奇心,跟着父亲从新德里来到东方学习,可父亲却在一次研究天命之球的行动中,遭赏金猎人杀害,最后由一位救世神会的祭司收留了他。 阿维的天赋异稟很快引起了教会内部的注意,特别是当时的主教张弘远。 张弘远是个目光敏锐的人,他暗中对阿维做了许多测试,当确信阿维是异人后,决定亲自指导他。张弘远对阿维倾囊相授,无论是教会的教义还是对圣遗物的研究心得,他都毫不保留地传授给阿维。张弘远对阿维的期望不仅仅是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祭司,更希望他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共同推动救世神会的伟大事业。 然而,随着学习的深入,阿维渐渐对教义產生了排斥。他无法认同神会对黑球和圣遗物的盲目崇拜,他认为圣遗物的存在应该用来造福人类,而不是被教会用来塑造权威和操纵信徒。这种理念上的衝突使得阿维开始质疑张弘远的作为,并且生起离开神会的想法。 在阿维十八岁那年,教会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册封仪式,将他正式册封为祭司。这晚他成为救世神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司,这原本应该是光荣的时刻,但那晚阿维却感到无比羞愧。在册封仪式过后的庆祝晚宴上,他见识到了高层的腐败,数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披着薄纱,服侍着那群平时道貌岸然的长辈与同修,最终阿维忍无可忍藉故离席,拒绝了接下来不可告人的深夜活动,恍惚间他越走越远,心中却越发清明,那晚他背弃了恩师张弘远,叛离了救世神会。 阿维的叛离对张弘远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不仅因为失去了最有潜力的学生,更因为这一事件动摇了他在教会中的地位。教会内部开始质疑张弘远的教导能力和判断力,使他在竞争大主教的过程中处于劣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弘远持续工作,直到夕阳西沉。此时,他面向窗外,揉着眉心以缓解疲劳。办公室的门突然传来敲击声,他回过神来,平静地说:「进来。」 门轻轻被推开,一位年轻祭司走进来,他名叫周鹏。周鹏脸上带着些许紧张,语气恭敬地说:「大主教,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报告。」 张弘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鹏上前几步,低声道:「下午我遇到了一位从未见过的祭司,他自称是在外接受秘密任务,并託我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您。」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张弘远,接着补充道:「我试探过他的来歷,证明他的身分确实出自神会,这才答应帮他送信。」 张弘远接过信,仔细端详了一下,感觉到信纸上散发着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他轻轻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当看到信中内容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沉重。 信中只有短短几句话,但足以勾起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和愤怒。那枚代表身分的银质戒指从信封中滑落出来,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弘远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血丝,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咳咳!」激烈的咳嗽声突然打破了寧静,张弘远因为情绪波动再次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周鹏见状,迅速靠了过来,急问:「大主教,您还好吗?」 就当周鹏想做些什么时,李春华从背后出声制止说:「你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周鹏一见是李春华,急忙躬起身退出了办公室。 李春华顺手关上房门,质问:「这病想瞒我多久?」 张弘远强忍着咳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有些激动。」他试图将戒指藏入袖中,却被李春华敏锐地察觉。 「这是什么?」李春华箭步伸手抓住张弘远的手腕,此时虚弱的张弘远无力抵抗,戒指从袖口滑落回桌上,李春华视得那枚戒指,眼神随之变得冷峻。 「你到底还想瞒我多少事?你跟那个叛徒还有联系?」 张弘远摇了摇头,低声说:「这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我一直当他死了。」 李春华直接抢过张弘远手上的信,飞快读了一遍说:「就你现在的身体还想一个人赴约?」 张弘远并没有苛责之意,只是遗憾道:「看来李医师那嘴没能守住。」 「大主教得了不治之症,那个曾经的叛徒就突然出现,你眼中还有我吗?」李春华歇斯底里,撕碎手中的信件。 张弘远轻叹一声,说:「春华,你想偏了,你这心性再不收敛收敛,等我真的走了,就没有人可以——」 「我要一起去见他。」李春华愤怒到咬破下唇而不自知,眼中尽是怀疑。 张弘远先是皱眉,后是妥协,缓道:「想跟就跟吧!信中特别要求单独赴约,可见他并不知我的病情。」 李春华听张弘远这样解释,态度稍微软化,嗔道:「谁知道你们这些异人,背地里都在干什么勾当?」 张弘远勉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勾起右臂搭在腰间,柔声说:「那就麻烦你,再陪我走一段路了。」 李春华见状,啐了一声,主动勾起张弘远,张弘远也丝毫没有客气,将部分的体重分到李春华身上。 李春华先是一惊,随后却不以为意,撑起对方重量的同时,依旧维持自身优雅的身段,两人就像相处多年的夫妻,毫不避嫌地一路走出神会大门。 夜幕降临,两人走在崎嶇的石头路上,张弘远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在推测阿维的目的。一旁的李春华小心扶着他,满嘴抱怨着这条路的年久失修。 当他们来到约定的破屋前,张弘远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早已破旧的铁门,与李春华一起走了进去。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月光下一位高瘦的人影正等着他们。 阿维清楚感知到来的不只眼前两人,可他并不讶异,只是礼貌询问:「老师,别来无恙,不知您有没有梦到过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张弘远掩饰着愤怒,冷淡回:「你不该回来。」与此同时,李春华紧握着怀中的武器,蓄势待发。 意料之外的结果 (三)烈火 赵天行仔细研究了教会内部的煤气管线配置,并利用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透过煤气管传递的声音成功捕捉到了陈慧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他心中一喜,仔细计算了声音传来的距离和方位,确定了陈慧所在的位置。他选择在一间边角的储藏室下手,製造出一场小规模的火灾来引发骚动。 他溜进厨房,找来一根长绳,将上面涂满了食用油,这样能让绳子在点燃时迅速燃烧。他随手又做了一个简易的起火装置,然后经通风管来到预定放火的储藏室。他小心翼翼地将储藏室的气阀开到最大,加速煤气洩漏。 随后,他敏捷地回到通风管内,将沾满油的绳子吊在通风口处,确保它能与洩漏的煤气接触到。他在通风管内将长绳的另一端接上起火器,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装置都已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朝陈慧所在的房间出发。 他在通风管道中爬行,偶而遇到没人的走廊也会翻下来快速穿越,每一步都分秒必争。赵天行必须在十分鐘内来到陈慧所在的房间,等储藏室起火后,他必须把握机会趁乱将陈慧带走。 到达陈慧所在房间的通风口时,赵天行屏息停下所有动作,心中不断模拟脱逃路线。一切准备就绪后,赵天行默默等着即将发生的骚动。 赵天行竖起耳朵,紧听着空气中的声音。终于,储藏室窜出火苗,烟雾迅速扩散,教会内部响起了紧急警报声,惊动了神会的所有人员。趁着混乱,赵天行立马踹开通风口,敏捷地翻身跳下。 陈慧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天行,先是惊喜万分,但看见他满身的煤灰,很快意识到外面的骚动是他引起的。她惊愕地瞪着他,眼神中带着无数的责难。但赵天行毫无察觉,紧紧拉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妈妈,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这一声『妈妈』,让她压下口中所有的责备,她决定先按照赵天行的意愿行动。 他们迅速跑出房门,没跑几步路,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惊愕不已。数道火苗从不同的房间突然窜出,熊熊烈火迅速蔓延,浓烟滚滚,使半个教会突然陷入一片火海。 赵天行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 许多房间因为通风不良,早就累积了许多未完全燃烧的煤气,现在经过储藏室的引爆,引发了连锁反应。看着眼前绝望的火海,他整个人愣住,僵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惊慌和愧疚。 在烈火中,一位身型胖硕的男子气喘吁吁地杵着拐杖,试图逃离,但被燃烧变形的木门挡住了去路。他气愤地咆啸,边说着:「该死的破教会,连个灭火设备都没有吗?」。陈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大哥——陈子韜。 陈慧对着发呆的赵天行吼道:「天行,快去地下室,切断煤气的供应,不然控制不了火势!」随后她摀住口鼻,毅然决然地衝向前去救陈子韜。 赵天行闻言身躯一震,陈慧的声音和眼神,让他回过神来。他立刻转身朝地下室跑去,心中清楚只有切断煤气管的供应,才能阻止这场火灾扩大。奔跑中,他深深懊悔自己愚蠢的行为,并对他鄙视的神明祈祷,希望大家能平安脱困。 赵天行衝进地下室,浓烟已经蔓延至此,他强忍住咳嗽,迅速前往煤气管主阀门的位置。 当他来到主阀门前,却意外发现两道身影,正是马克思和莉娜。马克思正用他粗壮的手臂转动阀门,待煤气供应完全切断后,他突然飞步一拳,重重打在赵天行的脸上。赵天行的嘴角喷出一颗牙齿混着血沫,整个人摊倒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来。 莉娜想上前帮赵天行治疗,却被马克思阻挡,他冷漠地说:「起来,不管是去灭火还是救人。」 赵天行感受着脸颊上的剧痛,想到陈慧还深陷火海之中,此时此刻他只有奋起。他抹去鼻涕和眼泪,脑中嗡嗡作响,还是低声对马克思说:「对不起,我搞砸了,谢谢你们。」 马克思搓了搓他的头,沉稳道:「跟上。」 马克思和赵天行跑在前头,而后头的莉娜则是先悄悄捡起赵天行的断牙才跟了上去。他们三人迅速穿过浓烟,迎向前方的火海,准备救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废弃的破屋内,阿维和张弘远相互对视,昔日师徒的情谊与衝突,围绕在两人心头。一旁的李春华虽知道他们之间的因缘始末,但阿维毕竟是当年张弘远最喜爱的首徒,如今突然回归,着实令她徬徨不安。 张弘远冷冷地看着阿维,语气严厉:「你当年一声不响离开神会,竟还有脸回来见我。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老夫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任何时间。」 阿维的眼神坚定,语气诚恳说:「师父,当年是神会背弃了我,而非我叛教。」阿维扫视一旁的美丽少妇李春华,淡然一笑,接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神会反而更变本加厉不是?不论是黑球、圣遗物还是教义,都只是你们控制信徒的工具,这不可能是救赎,而是单纯的奴役。」 李春华有种被阿维轻视的感觉,愤怒反驳道:「你这个叛徒懂什么?这个世界现在最需要的是建立新的秩序,如果失去信仰的约束,人类只会因争夺黑球资源而自我毁灭。」 阿维根本没有理会李春华的回答,他散发出异人特有的气势,瞬间逼退愤怒的李春华。 接着他对张弘远语重心长问:「师父,你真的认为建立在恐惧和盲从之上的秩序能长久吗?」 张弘远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中带着责备:「你太理想化了!现在的世界需要强而有力的领导,而神会的存在就是领导的基石。」 阿维轻叹道:「如果有机会,真想请您去朱雀部住上几天。」 随后两人发展成针对真理和教义的激辩,他们彷彿同时回到二十年前,许多不吐不快的论点一一呈现,他们的声音在小屋内回响着,跨时代的两位智者在这不起眼的破屋内碰撞,就连悟性相对平庸的李春华,也被他们的言论所触动。 就在这时,窗外远方突然闪过一道火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张弘远转头望向窗外,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他迅速回头,眼神中充满怀疑,冷冽问:「阿维,你竟然想破坏教会?」 阿维也是一惊,随即摇头:「师父应该知道,我只擅长动口,不会用这种方式。」 张弘远不再多说,立刻命令身边的李春华:「你立刻赶回去。这里我可以应对。」 李春华点头,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迅速转身离去,离去前对阿维落下狠话:「把你师父完好如初的送回来,不然神会将拿整个朱雀部陪葬。」 张弘远见李春华跑远,深吸一口气,稳住躁动的肺脏,再次面对阿维,眼神中多了一份慈祥,他压低声量道:「现在,我俩是不是该讲讲真心话?」 「师父,您老了,但丝毫不影响您的智慧。说吧,您梦到了什么?」阿维恭敬道。 意料之外的结果 (四)抢救 火势迅速蔓延,短短数分鐘,教会各处都窜起了火苗,能见之处皆是火光。赶回火场的李春华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她迅速下令:「优先将所有的圣遗物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找社安党和科学部支援。」这个决定让灭火的进度严重延后,不少受困的教眾被浓烟呛晕,情况岌岌可危。 此时,陈慧护着行动不便的陈子韜,焦急地寻找着逃脱的路线,但四周的火势却将他们逼入了死角。烈焰的炙烤下,陈子韜的呼吸愈发困难,他喘着粗气,对陈慧说:「放弃我,你自己逃得出去。」 陈慧托起陈子韜的的左臂,坚决地说:「不行,当年我毁了实验室,炸瘸了你的脚。今天,你又因我受困。别再让我背负更多的愧疚。」 「哈!你炸都炸了,多年来也没关心过家里,还在外面收留个狗杂种,骚扰我的女儿,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吗?你走吧!想陪葬还轮不到你。」陈子韜想甩开陈慧的手,没料到对方依旧是紧紧抓住。 陈慧眼神坚定,微微点头:「是轮不到我,所以我们要一起活着离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另一边,马克思和赵天行穿梭在火场中,试图抢救更多的人,无奈没有趁手的灭火工具,面对熊熊的烈火,他们也无法太靠近。 此时,只有莉娜能使得上力。她集中精神,控制着身上的訶子裙,裙摆瞬间拉长成布袋样,她毫不犹豫将变大的裙摆盖在着火的地方,尝试灭火。然而,訶子裙的能力虽然强大,但面对这样各处起火的状况,依旧缓不济急。 莉娜一心想要灭火救人,甚至想召唤动物来帮忙。然而,就在这时,莉娜发现前方几位教眾手中的发光物。她身形如电,出手迅捷,快到连身旁的马克思都来不及反应,须臾间,莉娜便从一位教眾手上成功抢夺了一件圣遗物。 黑夜中,莉娜高举圣遗物,紧接着圣遗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四周的火光。此举,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剎那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马克思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出手抢夺莉娜手上的圣遗物。他担心莉娜的秘密暴露在世人面前。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圣遗物就被弹飞。 这一幕神蹟被在场的所有人目睹,李春华先是疑惑和震惊,但随即理解眼前的白发少女绝非凡人。李春华高声命令道:「抓住他们!」她一马当先,指挥教眾将马克思和莉娜团团围住。 当眾人的视线都被奇蹟的光线吸引时,赵天行趁乱脱离了眾人的视线,他一心只想赶紧找到陈慧,此刻的他已经十分疲劳,严重影响了他超凡的听力。就在眾人还沉浸在这道光芒时,他成功捕捉到陈慧的声音,便急速朝陈慧所在的方向寻去。 数秒后,天空降下倾盆大雨,猛烈的雨势让火焰开始退却。陈慧和陈子韜见状纷纷重拾希望,两人互相搀扶前行,试图找到安全的位置,等待周围火焰熄灭。然而,在移动过程中,一根支撑天花板的梁柱断裂,天花板突然坍塌。陈慧眼疾手快,迅速将陈子韜推开,而自己却被重重压在了瓦砾底下。 刚好赶到的赵天行,惊见这一幕,不顾前方还未消退的火焰,双手护着头部,直接飞跃而过。「老太婆!」他拼命想要搬开梁柱,手掌已经因高温而出现滋滋声响,奈何梁柱太重,他根本无法撼动。 被推开的陈子韜也马上爬了过来,将手上的拐杖递给赵天行:「运用槓桿,我脚不方便,你来。」 「我救你出来,老太婆!撑住!」赵天行接过拐杖,试图找到适合的支撑点,但颤抖的双手迟迟抓不到正确的角度,只因眼泪模糊了视线。 「小子,拿出你昨晚硬闯派对时的勇气,别怂!」陈子韜吼道,恨不得能自己站起来操作。 埋在瓦砾下的陈慧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只知道浑身痛到不行,她强忍痛处,安慰两人道:「这很重,现在下雨就更重了,天行,不要哭,妈妈没事。你们先去找救援,我在这里等着。」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挖出来!」赵天行痛哭失声,手上拐杖不停变换方向找施力点。 陈子韜坐直身子,一巴掌打响了赵天行的后脑,急道:「去,找救援,这样才救得了你妈妈!我在这里陪她。」 赵天行瞬间明白这是最有可能救出陈慧的方法,但另一边因莉娜的关係,陷入一片混乱,他没有把握能找到后援。思索后,他咬紧牙关,点了点头说:「你们等我。」 在火光与泪光中,赵天行最后看了一眼压住母亲的瓦堆,然后转身朝外奔去。 火势在雨中逐渐减弱。然而,从压住陈慧的瓦砾中渗出了惊人的血量,陈子韜之前就发现了端倪,才配合陈慧支开赵天行,他悵然道:「妹呀!这次你答应我的管家机器人,可能要无限期,延期了,你说我这损失,该找谁要去?」 「......,陪我谈谈心吧!大哥。」陈慧声音颤抖,咬字也因嘴里涌出的血沫而模糊,但她内心却有如释重负之感。 「我的时间很宝贵!」陈子韜抿着嘴,看着屋顶上的大洞,任凭雨滴击打自己的脸庞。 「呵,是呀!比我的宝贵。」 之后,兄妹两人的对话,被掩没在磅礡的风雨声中。 意料之外的结果 (五)别离 火场的烟雾和混乱中,莉娜释放完圣遗物的能力后,身形显得恍惚,整个人摇摇欲坠。马克思迅速将她揹起,用外套紧紧绑在自己身后,准备应对眼前的危机,其久经沙场的锐利眼神,令在场眾人不敢妄动。 李春华满脑子都只想捕获白发少女,如猎鹰般锁定目标,指着马克思冷冷说:「留下她,神会不为难你,看你的身手,应该是名猎人,你知道这里的规矩!」神会的教眾渐渐将包围圈缩小。 马克思没有理会李春华,转而缓慢的朝后方挪步,与教眾相互对峙,抓住一瞬间的破绽,突然他旋身一腿将身后的数名教眾踢翻,立即开出一道破口,迅速跳出了包围圈,儘管揹着莉娜,却无碍他俐落的身手。 李春华见状,勃然大怒,大手一挥,气愤说:「都抓起来!」 对方人多势眾,马克思刚踢出来的缺口,没跑几步,就又被后面的人补上,有些人手中还拿着兵刃,他们步步紧逼,不给马思克脱逃的机会。 就在马思克决心拿出真本事,不再留手时,赵天行急匆匆地跑回来,急促地喊道:「马克思,莉娜,拜託去救我妈!她被压在瓦砾下了!」 马克思听见赵天行的呼喊,但当前的情势让他无暇分神。而且马思克认为带莉娜杀出重围,比救赵天行的母亲还重要,就当马思克要大开杀戒时,科学部和社安党的人赶到了火场,看到眼前诡异的对峙,社安党的领袖李建诚皱起眉头,示意手下两不相帮,命令他们先去扑灭剩馀的火苗和保护圣遗物。 而科学部的眾人听见赵天行说的话,又见到马克思和莉娜两位外国人的处境,新仇旧恨立马涌现,老张首先跳出来,喊道:「谁敢欺负我们家的仔!」科学部的眾人闻言立刻加入战局,与神会的教眾们扭打起来。 被教眾保护起来的李春华,高声威胁道:「赵秦阳,你当真不顾后果?」 「一级研究员陈慧,配合神会调查圣遗物失窃一案,但神会未尽保护之责,害她身陷火海之中而生死不明,你,李春华就有想过后果?」此时,赵秦阳不再隐忍,对着赵天行说:「带路,救人。」 有了科学部的支援,马克思轻松找到突破口脱困。这时莉娜也从恍惚状态中清醒,从马克思的肩上灵动地转了转眼睛,一见赵天行的模样,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事。 赵天行见到科学部的人,心中有了底气,他领着友军穿过火场,来到陈慧被困的地方。只见陈子韜默默低头,神情黯然不发一语。赵天行心中一沉,赶忙上前查看。 随即马克思连同赵秦阳合力将梁柱搬开,「妈!」赵天行疯狂地从木片瓦砾中寻找陈慧的身影,他边哭边骂脏话边挖,直到他见到陈慧口吐鲜血的脸庞时,他的手劲越来越弱,手速越放越慢,直至停下,他望着瓦砾下的陈慧,缓缓弯下身抱紧她的头颅,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眾人沉默地看着眼前悲愤的青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个世道哪个没有在他这个年纪就经歷过生离死别,只有自己挺过危难和悲伤,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在场的大人哪个不是跨越了伤痛,而站在这里,就算这伤痕将永远刻在自己心中。 此时莉娜拍了拍马克思的肩膀,示意将她放下,马克思松开绑住她的外套,只见她轻巧地着地,飘然来到赵天行的身后,轻柔地将他搂进怀中。 赵天行全身一震,感受着少女传达过来的温暖,突然他想起什么,他挣脱了拥抱,猛然回头抓住莉娜的裙襬,恳求道:「莉娜,拜託你,求你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妈妈?」紧接着磕起头来,口中不停重复:「求你了,拜託你。」 莉娜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赵秦阳率先制止说:「天行,你受科学部的教育,应该把握现况,注重事实。」 赵天行抬起头对着赵秦阳,手依旧揣着莉娜的裙摆毫不放松,委屈说:「老大,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莉娜她——」 「赵天行!」马克思一声虎啸打断了他,也吓到其他的人。 可赵秦阳反应极快,马上联想出可能性,缓和对马克思道:「这位壮士,想必是一位异人,而那位少女应该也是,其实我们家的天行算是你们的同类。」接着他转头对赵天行说:「就算是有治癒能力的异人,也不可能做到人死復生。」 原本陷入丧妹之痛情绪的陈子韜一听到有『治癒能力的异人』,瞬间激发了商人本色,他不动声色默默地坐在原地听着。 赵天行近似无赖缠抱住莉娜的小腿,哽咽道:「可以,莉娜可以,她、她一定可以。」 面对近似疯魔的赵天行,莉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慰,这时莉娜眼前异相丛生,被她遗忘的记忆,竟然在此时恢復,几秒内她取回本该有的知识与智慧,明白了自己来到人世间的前因后果。 「对不起,天行,我不可以。」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莉娜的喉头中发出。 这一举动,震惊了知情的马克思和赵天行,那位来自黑球中的少女竟然开口说话了! 被莉娜的声音唤回理智的赵天行,瘫坐在地上,静静看着陈慧露出的面容,儘管伤重,母亲最后一刻的表情竟是如此泰然。 「便宜你了小杂种,这话我原本不想传给你,我妹说『她不是位好母亲,但身为你的母亲她很骄傲。』,都养成小贼了还骄傲?我是搞不懂,但我话传到了。」陈子韜勉强用拐杖撑起身子。 骚乱的声音逐渐由远而近,「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马克思低声提醒道。 「壮士,天行这孩子就麻烦你多多关照,带他远离北京。」赵秦阳转身,面对即将而来的神会教眾。 马思克默默点了下头,像抱橄欖球一样单手抱起瘫软的赵天行,对莉娜说:「能跑吗?」 「你跑多快,我都跟得上。」莉娜自信回答。 随着马克思和莉娜迅速撤离现场。陈子韜也一拐一拐向前,与赵秦阳肩并肩,赵秦阳笑着说:「这可是赔本生意呀!」 「你挡不住他们,但是我能。至于陈慧答应给我的东西,由你来完成。」陈子韜沉着且冷静。 「成交!」 面对追来的教眾们,陈子韜气势磅礡地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朗声道:「我是陈子韜,北京第一的大商人,你们谁敢跨过我一步,救世神会未来将得不到我的半毛捐款。」 由于陈子韜在北京城的形象相当鲜明,北京城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这号人物,现在他这一站一声明,让这群教眾不敢自作主张。 陈子韜见奏效,再次清了清喉咙,说:「叫张弘远和李春华过来,我妹妹死在神会,连我都差点烧死,这笔帐我要好好跟你们算算。」 尘世 (一)拾回的记忆 乔治·索伦森是一位战技超群的佣兵。他参加过无数场争夺黑球探索权的区域性战役,以其神乎其技的枪法而闻名,被人尊称为「神鹰」。儘管各大猎人协会多次邀约他加入,他却总是婉拒,因为他不想成为争夺圣遗物的工具。 二十年前,在新墨西哥城的『夸特利之球』范围内,乔治受僱于一个商队,这是一次看似平凡的护卫任务。商队进入了黑球的黑影范围时,刚好碰上了两批猎人抢夺圣遗物。乔治建议队伍绕道而行,以避免捲入混乱,但队长却执意原地等候,期望能坐收渔翁之利。乔治对队长的行为感到不安,但他仍然服从命令,调度人员位置保护商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队长带着主力部队前去查看猎人互斗的结果。乔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他开始怀疑队长可能别有居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不久,队长带着部队返了回来,但人数竟然多了一倍,显然猎人互斗只是个幌子,队长早就勾结猎人,意图打劫商队。 突击来得突然而猛烈,乔治奋勇抵抗,他的枪法准确无比,击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但寡不敌眾,他最终受了重伤,倒在了地上。即便在这样的时刻,他心中并无怨恨,只是遗憾无法和儿子马克思再喝上一杯啤酒。 就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夸特利之球』有了反应。乔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吸入黑球中。他并不明白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他无法抗拒,只能任其摆布。最后一刻,他心中浮现出马克思的面容,带着一丝微笑,消失在黑球的深处。 马克思得知乔治莫名失踪后,决定寻找真相,开啟了他漫长的寻父之旅。马克思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战场废墟,辗转于各大城市的黑球,寻找父亲的踪跡。从中美洲一路寻到了东亚,在过程中,他精进了战斗技巧,也提升了残酷环境下的生存能力,同时也养成了一套独特的价值观。 与他父亲相同,马克思不依附任何组织或权力,唯有靠自己的信念和实力才是生存的本钱。他虽然最终成为一名猎人,但只是为了跟各种势力打交道。他深知世人对圣遗物的贪婪和迷恋,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让自己沦为慾望的牺牲品。他与父亲一样,除了公会发配的任务外,他从未主动寻找过圣遗物,凭藉顶级的战力,成为了业界敬仰的猎人。 马克思虽然特立独行但因战绩丰硕,且少伤人命的品质,逐渐获得了猎人公会上级的认可,而赋予他『称号』的权利,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神鹰」作为称号,他心想如果哪天乔治回来了,知道自己成为猎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算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乔治被吸入黑球后不知过了多久,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一位纯白无瑕的少女,乔治调侃道:「现在连地狱接引人都走清纯路线吗?」 少女微笑不语,用心念传了一个奇怪的音符和符号给乔治,乔治刚接收到时不明所以,但随后是海量的资料从脑中涌现。原来他被黑球转送到一个叫『新世界』的地方,这里没有天灾人祸,食物资源无穷无尽,人们不再为生存而竞争,这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流露着平和安详。 「果然,我一直认为我是好人,好人果然会上天堂的,哈哈哈哈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里不知道有没有酒可以喝?」 少女又一个音符加图像传进乔治的脑中。 「又是音符?」乔治笑了笑,说:「这个心电感应的绝学我一时也学不会,所以我暂时叫你『莉娜』行吗?」 莉娜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新名字。这是新世界系统第一次派她来引导外人,她其实也不清楚何谓正确的引导,但她并不排斥眼前粗旷的外来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乔治本性正直纯善,起初在新世界中适应得很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里的人七情六慾都很淡薄,这让他感到很无趣。 「连一杯真正的酒都没有?」乔治皱着眉头,盯着面前虚拟的酒杯,跟身旁的莉娜报怨。 紧接着又是几道音符和符号进入脑中,「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所有的娱乐都是虚拟的,但为什么这里的人连做爱都是虚拟的?你说情侣只要互相看一眼就能满足彼此的慾望需求,这我可不能接受,就算体温触觉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就是缺少点什么。」 又是一道音符,「心电感应的效率是很高没错,可我从小就学习慢,不过我打架很行,只是这里用不上,不好意思呀!导师。」乔治认真又喝了几口虚拟红酒,味道都对,但就是说不出的彆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为了找回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乔治开始尝试自己酿酒。结果他在开封那天过于兴奋,一口气喝多了,在大街上抱着他的大酒桶,推销起他自己酿的酒,最后还强迫一位路过的美女一起喝酒,结果害莉娜和自己一起被系统关进了惩戒房。 在惩戒房里莉娜感觉很委屈,他不懂乔治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举动,他想更了解他的想法,于是传了几个音符给他。 「莉娜,生活不应该这样的平淡。」乔治说:「喝香醇的美酒,与自己爱的女人同处一室,看着自己的孩子成材,都是人生的乐事。虽然生活中有酸甜苦辣,但正是这些感受,让生命充满了活力。」 莉娜看着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在这个新世界中,这些感受被完全剥夺了,缺乏了生命的活力和韧性。」乔治接着说。 莉娜还是不懂,她让乔治自由体验那些虚拟娱乐设施,不就是他口中说的刺激吗? 乔治微笑摇头:「对不起,害你一起受罚,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里。」 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相信总有一天乔治会融入新世界的生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乔治终于发现新世界中枢系统的运作方式,他决定跟系统谈判,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因为他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不过乔治低估了系统,当他准备行动当日,系统守卫已经出现在他家的门口,身为导师的莉娜也迅速得到系统通知,她瞬移到乔治的住所,并请守卫给她沟通的机会。 当乔治看见莉娜,满脸愧疚说:「莉娜,我想见见我的儿子。无论怎么虚拟,虚拟了数百万次我儿子的现况,但我真正的儿子只有一个,就在那边的世界。」 「废弃,等着你的只有废弃处决。」莉娜啟用了从来没用过的发声系统,她直觉只有让乔治听见自己的声音而不是用心电音符,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明明是不合逻辑的,心电音符才是更有效率的沟通方式,但她还是选择用嘴讲出。 第一次听见莉娜的声音,乔治露出感激的笑容,欣喜道:「谢谢你,莉娜。谢谢你最后陪我做一回蠢人。」 乔治一名原始人类,从腰间掏出两把原始枪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家门,系统守卫反应不及,瞬间就被他撂倒了两名,他仰天狂笑:「来吧!让你们新世界见识见识『神鹰』的骨气!」 原本僵在原地的莉娜,听到乔治的豪语,她不自觉地转头,衝出大门协同乔治阻挡守卫。莉娜大喊,一边传送着音符给系统和守卫:「住手,他只是想见自己的儿子!」 最终,乔治被压制在地,并在莉娜的眼皮下被处决。「对不起,莉娜,我真希望让你见见我的儿子。他比我帅多了,你们会很登对。」乔治在最后一刻,开玩笑对莉娜说。 乔治渐渐化作光点消失,激起了莉娜内心莫名地波动,她感到极度愤怒,藉由怒吼宣洩而出,磅礡的力量竟撼动了整个新世界。 新世界的系统感受到危险,啟动安全机制,剥夺了莉娜的权限后,将她驱逐出新世界。「(*&%,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自由。」新世界系统最后的传话在她耳边回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悍马车上,莉娜在后座一边安抚着哭累睡着的赵天行,一边不自觉观察起驾驶座上的马克思,副驾驶阿维捕捉到莉娜嘴角上扬的瞬间,开口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会紧张,比起我们两个大男人都冷静。」 莉娜笑答:「如果用你们的历法计算,我已经一万四千岁了。」 听到这夸张的年纪,阿维似乎见怪不怪,可马克思手上的方向盘却不小心打滑了一下。 莉娜轻笑一声,心中质问:「乔治,你儿子和我哪里登对了?」 尘世 (二)长老会议 马克思、莉娜、阿维和赵天行顺利回到朱雀部。离开两个多月的阿维受到部眾们热烈欢迎,简单安置莉娜和赵天行后,阿维深夜招集长老们商讨如何面对神会,并邀请马克思和莉娜参加。 莉娜泰然道:「结果怎样都好,我先在这里照顾天行。」 「你是我带来这里的,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马克思真挚对莉娜说。莉娜则轻盈地挥手,送别马克思和阿维。 在前往会场的路上,马克思忍不住问阿维:「如果一个人真的能活上万年,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友你想多了,莉娜所谓的万年并不是真的经歷了人间万年,假设莉娜是存活于黑球内的生命体,那她对事物的标准只是代表黑球世界内的标准,与我们的世界没有直接关连。」阿维认真答道。 「你说的我没听明白,你是说时空是相对的吗?」马克思调动脑内知识,试图理解阿维说的话。 「别浪费时间讨论这些理论,先问个实际问题,如果最后决定把莉娜交给神会,你会怎么做?」阿维严肃问。 「除非她自愿去神会,不然带着她跑路。」 「那赵天行呢?」 「留给你们,增添劳动力,他之前在这住过几天,适应蛮好的。」 「呵,想真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朱雀部的运作由部眾推举出的十一位长老共同商议,会议厅内瀰漫着躁动与不安。首席长老阿维入座后,简单介绍了身旁的马克思和不在场的莉娜。他刻意隐藏了莉娜可能是黑球内居民的事实,但宣称莉娜身为『异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在说明了与神会之间的衝突后,阿维直接下结论:「神会很可能会因为争夺莉娜而为难朱雀部,此会的目的就是讨论如何应对。」 长老席中跟随阿维最久的高山首先发表意见:「我们的部落一向以和平为重,既然要保护莉娜,又不想让神会找麻烦,不如迁移到更远的地方。朱雀部的根基是我们与土地共存的决心,我们有技术有人才住哪都一样。」 「高山长老,我尊敬您的智慧,但神会对我们的压迫不是一天两天了,贤人好不容易建立了这个部落,让异人和普通人能和谐地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我们应该趁此机会表明立场,我主张备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保护我们的家园和之后愿意加入我们部落的『异人』。」年轻气盛的战士伊萨克长老,猛然站起发表言论。 年纪最长的玛格长老,盯着伊萨克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其实问题很简单,就是值不值,异人莉娜,值不值得我们保护,我建议应该先理解莉娜的能力,才能做出合理的决定,你说呢?阿维。」 「我反对,这里在坐有一半都是异人,有谁被像小白鼠做过实验,都几世纪前的思维。」听到要拿莉娜测验,马克思忍不住出言反对。 「马克思先生,我们尊您是客人,但这是朱雀部的会议,轮不到你出言反对。」长老中实战能力最强的阿卡迪亚打断马克思的发言。 马克思站起身,语气不善说:「人是我带来的,大不了我带走。」 阿维伸手打圆场:「好了,好了,我看先问莉娜本人的意愿如何,如果她愿意露两手自然是最好,如果她不愿意我们朱雀部也不该强迫。至于莉娜去留问题,我想大家有一点要明白,不管莉娜在不在朱雀部,那个李春华都会找上门来。」 听见阿维的叙述,各长老纷纷抓住要点,将各自的重心放在外交、备战与迁移的方案上,随后马克思自动退出讨论,如长老们所说,他不过是个客人,自己没必要牵扯太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克思来到数日前教莉娜看星星的那片空地上,吹着晚风,思考着未来的行动。如今地球上的十二颗黑球,只剩下澳洲的『梦时』和南极的『无名』他还没去过,想到这里不禁发起牢骚:「都是很难到达的地方。」 突然,他听见沙、沙、沙的声音,有东西正靠近。他回头,反射性地摆出戒备架式,只见莉娜轻巧地走过来,问:「会议结束了?」他才放松。 马克思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是外人,插不上话。」他仔细再看了看莉娜,虽然外表相同,但内在比起五天前已是判若两人。自从开口说话后,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睿智。马克思顿了顿,接着问:「小鬼还好吗?」 「精神打击太大,要多给他一点时间。」莉娜仰望星空,摆出一个相机框框手势,对准北极星。 「你知道相机?」马克思好奇地问。 「你这北极星偏了呀!」莉娜闭起一隻眼,透过框框校对着。 「我之前告诉你的是上几世纪前的方法,那颗星叫勾陈一,自黑球出现后很多事都变了。」马克思指着星空说:「从那边往上数四颗,比较暗的那颗才是这个时代的北极星,叫勾陈五。」 「所以那晚,你把我当小孩子唬呀?」莉娜转将框框手势对着马克思,俏皮地问。 「没有、没有,只是你那时看起来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你才会感兴趣。」马克思紧张地挥手否认。 「现在我成功开窍了,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莉娜放下手,灿然一笑,眼神直击马克思的心灵。 马克思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思考数秒后,耿直地问:「如果朱雀部不留你,甚至出卖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莉娜忍不住捧腹大笑。她现在算明白了乔治所说的住在新世界内的违和感,透过心灵沟通虽然更为进步,能更有效消除分歧,但凡事只用几个音符解决,无形间却抹杀了人与人相处因距离和思维差异所诞生的美感。 新世界的系统刻意压制了这种情绪,如今脱离系统的莉娜,终于能体会当初乔治所追寻的情感。 身经百战的猎人,被眼前少女笑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说:「你、你、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因为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必须负起责任?」阿维不知从哪冒出来,笑着接话。 「你、你、你躲在那多久了?会议结束了?」马克思指着阿维反问。 阿维对马克思嘲弄地摇了摇头,转身对莉娜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说:「美丽的女士,请原谅我朋友的无理。他本来是隻『神鹰』,却不知您施了什么魔法,将他变成一隻小鸡。」 「没事、没事,是很有意义的一段经验。」莉娜压抑笑意回答。 「那趁着您心情不错,我们来谈谈正事如何?」阿维恭敬地问。 莉娜见状也挺直腰桿,回说:「可以。」 尘世 (三)新世界 阿维没有急于提出让莉娜展现能力的要求,而是先将重点放在了解莉娜之前生活的环境。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说:「莉娜,可以和我们介绍一下你之前生活的环境吗?」 莉娜思绪飞扬,儘量用人类能听得懂的方式表达,她用新世界来称呼她原本的世界,从生活方式到科技水准一一解说,更尝试解释心电感应的方式和心灵能量的原理。 马克思听得嘖嘖称奇,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惊叹。「还真的有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阿维则津津有味地细听,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能不能对我试试看心电感应?在异人中我的心灵能力算是比较敏锐的。」 莉娜要阿维静下心,不要害怕也不要排斥,见阿维准备就绪,莉娜就传了个心音给他。 阿维猛然一震,睁大双眼,随即大讚说:「太有效率了,刚刚解说的一长串话,竟然能在一个须臾的音节中完整表达,再来,再来几个,马克思你也试试,这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莉娜则是摇摇头,解释道:「心音不同于你们的语言,心音比较接近动物的叫声,所以跟牠们沟通远比你们容易。你能理解刚刚的心音,是因为之前我有跟你讲述新世界的情况,所以当我传送代表刚刚讯息的心音,你才能够理解,如果你本来不具备相关的信息,心音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量子层面的沟通方式,我跳过,我没那方面的天赋。」马克思听完莉娜解说后,主动打退堂鼓。 阿维接着问,语气上多了几分慎重:「那么,莉娜你是为什么来到我们的世界?黑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莉娜机灵地转了转头,放松回答:「首先第一个问题,我是被赶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还没理出头绪,可能是系统故障吧!至于你们口中的黑球,用你们能理解的话叫次元通道,新世界内在执行一个净化人类灵性的计画,系统会定期筛选出一部分有美德之人、无暇之人带入新世界,看看他们能不能融入新世界的生活,就我所知最终目的是将合适的人类都带进新世界。」 阿维听得若有所思,继续问道:「那么,你有见过那些人吗?他们过得好吗?」 「当然好!阿维,莉娜的故乡天天供应免费的粮食与美酒呀!」马克思嚮往道,他期望乔治现在就活在那个地方,迟早有一天他们能再相见。他着急问:「你看我合适吗?」 莉娜轻笑一声,问:「就算都是虚拟的美酒佳人也无所谓吗?」 马克思不解:「凭你们的科技,在感官上不跟现实都一样,是不是虚拟的有差别吗?」 阿维听出端倪,追问:「不适应的人最后会怎样?」 莉娜声音沉了沉,答:「不知道,反正不在新世界了。」 「谁那么傻,幸福的日子不过。莉娜你还没回答我,我合不合适,我的父亲乔治很可能就在新世界,我旅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这个蠢老爹,再跟他比划比划枪法。」马克思期盼道。 莉娜望着他,随即摇了摇头说:「这是由系统决定,我不知道。」 「如果有机会,麻烦你帮我跟你们的系统引荐引荐。」马克思笑得开朗,就像个大男孩。寻觅父亲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机会与乔治再会。 莉娜点头不语,阿维则清了清喉咙继续问:「能解释一下圣遗物是什么?它们对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影响?」 莉娜解释道:「你们所谓的圣遗物,其实是一种心灵能量的残渣,不切实的慾望在新世界中会造成系统不稳定,所以系统会将其抽取,再排出到人类居住的地方。这类残渣在你们的空间会随着时间分解,每个圣遗物都可以认为是某个没被满足的愿望,前晚召换雷雨灭火,就是因为那个圣遗物本来就封存着祈雨的愿望。」 马克思听完后,感慨道:「这真是不可思议,这样的力量太强大了。」 莉娜微微一笑,继续道:「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可能是地球上最大的bug,只要圣遗物上还有残留心灵能量,我都可以将其显化。」 阿维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兴奋。「反过来说,你可以将我们的愿望转换成圣遗物吗?」 莉娜摇摇头,语气平和。「不行,提取固化灵能需要新世界系统的辅助。」 阿维陷入了沉思,他现在确信,光靠莉娜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改变现在世界的格局。但要如何诱导莉娜行动来达成他的理想,是他首要的考量。 但此刻阿维不能想太深入,至少在莉娜身边不行。虽然莉娜看起来很诚实,也很大方地分享所知所闻,更重要的是他对人类没有敌意,可还是不得不提防,搞不好莉娜还隐瞒着某些更重要的事实。 马克思见阿维没接着问,自己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莉娜,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族群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不好回答,总之不是从这片星空的任何一个方向来的,你们跟我们都具备心灵能量,但本质上是不同的生命体,像我这驱体是半永动式,只要有心灵能量,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老不死?」阿维暂停思绪,追问。 「我没有死的概念,比较接近的概念是消散和回归,只要我切断心灵能量摄取,我就会消散,但现在我没理由这么做。」 「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知和无理。」马克思不好意思地放低姿态说。 阿维点头同意。「看来讨论是否保护莉娜根本就是愚蠢的傲慢,我们朱雀部才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所以莉娜你现在想怎么做?我们朱雀部会全力配合,长老那边由我去说明。」 莉娜静静地看着他们,又闭着眼抬起头想了想,天真说:「我想先让天行恢復精神。」 这答案令两个大男人十分诧异,但仔细想想,的确是莉娜会有的答案,两人会心一笑,同时点头答应一起出份心力。 尘世 (四)师徒交棒 火灾事故后,救世神会迅速散播消息,称神女降临解救了神会,但不幸被纵火犯胁持,经调查现在人在朱雀部。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迅速在北京城内外传开。神会的演讲台前,聚集了数千名信徒和好奇的市民。 主教李春华站在讲台中央,双手高举,激动地说道:「亲爱的信徒们,神女降临了!她在火灾中显现神蹟,解救了我们。这是末世即将结束的徵兆,希望即将到来!」 台下的信徒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春华伸出双掌缓了缓大家的情绪,随后鼓掌恭请张弘远上台。 张弘远在助手的扶持下,站上讲台,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公开承认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但他很激动也很感谢上苍让他在有生之年,得知神女降临,随后简述了这几年神会的发展与功绩,并承诺用馀生奉献给神会和信徒。 张弘远虽病重,但声音依然鏗鏘有力,演说最后他感性道:「我已经没有时间辅佐神女,但我不能坐视贼人掳走神女,而延误救世,所以希望大家能支持神会的行动,迎回神女,结束这漫长的黑暗时代。」最后他戏剧般的在台上咳出鲜血,在医护人员保护下,走下讲台,全场信眾感动涕零,鼓掌长达数分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场演说后,救世神会举办了北京城联合会议,邀请了社安党、自治党、科学部和北京商会的重要成员参加。会议在神会刚翻修完成的大殿内举行,气氛凝重而庄严。与会者包括三位主教、张弘远、社安党的李建诚、自治会代表吴国栋、商会领袖陈子韜及科学部的二等研究员小赵。 张弘远坐在主位,高大的天花板和庄严的装饰让会议显得格外神圣。完全看不出教会一週前才遭受过祝融之灾。 李春华站起来,先来一段制式的开场白。明眼人都明白张弘远有意将权力转交给她。 「各位,神女已经被朱雀部藏匿。绑架神女是对我们神会的挑衅,也是对全人类的背叛。我们尝试与朱雀部协调,但对方持续漠视我们的请求,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动用武力胁迫朱雀部,迎回神女。」李春华的语气强硬,目光扫视眾人。 社安党的李建诚面色沉重,何静坐在他身边,低声说:「老师,神会敢这样大张旗鼓发动战争,是不是想藉机消耗北京城的其他势力?」 李建诚点了点头,气势凌人说:「如果要动用社安党的人马,有个条件,必须由我来调度指挥。」 李春华冷笑:「部队主力全由神会统筹,这次主要目的是逼迫对方交人,如果真打起来,也不会动用到你们社安党的人,你们的人马只需出阵助威。事成之后,教会的骑士团将与社安党一同成立北京城的治安机构。」 李建诚权衡了一下,了解对方的用意,点头答应:「既然如此,我们支持,但神会内部应该没有几位领导有过战争经验,我们应能提供辅助。」语毕,转头私下对何静打了个手势。 自治会代表吴国栋起身表示支持:「我们自治会可以邀请猎人们一同行动,提供关键战力与后备人力,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 商会领袖陈子韜则神情严肃,缓缓说:「关于我妹妹陈慧珊的死亡,神会已私下释出善意,我们商会愿意继续提供物资支援神会的运作。但是,之后关于神女的辅佐和行动,都必须先跟商会讨论,而商会有最终否决权。」 李春华看向张弘远,张弘远点头表示同意:「商会的支持对我们至关重要,您的要求我们接受。」 科学部的小赵显得格外拘谨,因为科学部中没有人想来与会,他是抽籤抽输才被迫参加。他看大家都发表完一轮意见,只能唯唯诺诺说:「相信各位大人都知道科学部痛失优秀的研究员陈慧,而他的儿子赵天行还可能在朱雀部,虽然双方不一定会打起来,可是刀枪无眼,科学部希望靠谈判化解衝突。所以具有杀伤力的兵器,请原谅我们不能提供。但我们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准备电气化的运输工具,协助各方行动。」 李春华轻蔑笑说:「科学部也就这样吧!别紧张,等我们迎回神女,就再也没有科学部什么事可做了。」 张弘远接着说:「这次行动是二十年来最大的动员,救世神会感谢诸位的支持,让我们为了人类的未来共同努力。」语毕,张弘远将会议主导权交给李春华,自己强撑病体默默听着。 会议结束后,李建诚主动和李春华寒暄几句,他表面上答应配合行动,但心中已有其他打算。 陈子韜则走向张弘远,低声说:「行动成功后,我这腿就麻烦神女大人了。」 张弘远自嘲道:「愿神女大发慈悲,把咱俩都治好了。」 陈子韜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想法子活到那时候吧!」点头致意,便带领商会成员离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夜晚,张弘远独自一人在寝室的桌案上写日志,思索起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房间内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岁月在他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感叹自己不久于人世,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了昔日指导阿维的情景,和后来与李春华的合作的点点滴滴。 阿维,曾是他最优秀的弟子。张弘远记得初见阿维时,他那双眼中闪耀的求知欲与无尽的潜力。当时的他满怀期待,希望能够将阿维培养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可是,阿维竟然在十八岁册封为祭司时叛离了神会。阿维的背叛让张弘远伤透了心,也让他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与阿维的失败对比,李春华的出现给了他新的希望。李春华聪明、果敢,拥有非凡的领导才能,虽然她不是异人,但她的野心和手段使她在神会中迅速崛起。他们成为了权力游戏上的最佳伙伴,同时也成为生活上互相扶持的伴侣。对于张弘远来说,李春华不仅是他工作上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情感上真正的寄託。 张弘远知道,救世神会的大主教之位向来都是异人担任,而李春华是现在北京城三位主教中唯一没有异能的。如果她想继承大主教之位,必须有着无可撼动的功绩。因此,迎接神女成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张弘远深知这一点,他一直默默支持着她,希望她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走上大主教之位。 张弘远完成日志,拖着疲累的身躯,躺到床上,尝试发动异能——预知梦。他这种能力无法自由操控想看到的内容,未来会以乱数跳跃呈现。自从他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之后,梦境中的影像变得更加混乱,但无论梦境如何变化,都有一个共通的结局:他心爱的女人李春华鋃鐺入狱,受尽折辱的死去。这一结局让张弘远无法接受,他这一生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违抗自己的梦境。 为了避免梦中的预言成真,他决定找上昔日最优秀的弟子阿维,希望能够通过与他的合作,帮助李春华避开此劫。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找阿维帮忙至少能保李春华一线生机。 张弘远辗转反侧,脑海中回荡着与李春华的互动。他记得她在第一次见到他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她在工作中展现出的决断力。李春华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回眸、每一回的温存,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理解她,甚至心疼她,他后悔是自己助长了对方的野心,而这份过度膨胀的野心必将反嗜两人的结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弘远躺在床上,平息奔流的思绪,试图入睡,忽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心中一紧,这个时间拥有房间钥匙进来的,除了警备的圣骑士,只有李春华。 他调节呼吸,假装睡着,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他闻到李春华那孰悉的发香,然后听到水盆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接着,她坐在床边,手中握着湿润的毛巾,开始轻柔地擦拭他的额头。那一刻,张弘远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与安慰,但同时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 李春华的动作很轻,彷彿怕惊动他。她擦拭了数回后,自言自语道:「弘远,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你身旁照顾你。」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惜。 「迎回神女的事情,不容有差错。这一切,我必须完成。」李春华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她的手却不自觉颤抖着,她将摺好的湿毛巾轻轻放在张弘远的额头上。 「你老了、你病了、你就快要离我而去了!」李春华低声埋怨道,然而,一滴炙热的泪水滑落在张弘远的手上,渗透进他的皮肤,让他感受到那份深深的愧疚与悲伤。 李春华抹去泪痕,仔细看着张弘远。她深吸一口气,最后下定决心。「谢谢,祝你有个好梦。」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决绝与悲凉。 她站起身来,默默地将房间钥匙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张弘远睁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此刻的李春华不会再听从自己的安排,也可能再去找其他靠山,但他无法责怪她,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他感受着手背上残留的湿意,那是李春华的泪水,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温存。 今夜异常寧静,连一声虫鸣也没有,房间内张弘远盯着天花板,体验着将死之人的孤疾与惆悵。他虽疲惫,却无法入眠,他无论如何,都想保护李春华,直到最后一刻。 尘世 (五)劝说 十天下来,赵天行的精神状况虽然逐渐平稳,但对火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连打火石的火花都能引发他的生理排斥反应。每当看见火光,他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胃里翻滚作呕,呼吸变得急促,汗水瞬间湿透衣背。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惊恐,彷彿再度回到那个火海中失去母亲的夜晚。 为了帮助他走出阴影,马克思原本採用刺激疗法,每天带他进厨房,岂料怕火的情况更加恶化。马克思还因此被莉娜教训一顿,最后马克思在阿维的提议下,答应每天指导赵天行两个小时的作战技巧,不仅仅是体能训练,还有心理上的坚韧。他用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教导赵天行如何冷静应对各种危机。 至于阿维虽然处理部中事务比较忙碌,但时不时就会跟赵天行讲些古代经典的故事。他幽默且睿智的比喻,让赵天行一改之前对这位奇怪印度阿三的印象,如今他心里是真的敬佩这位朱雀部的领导人,也随着部眾称呼他『贤人』。 莉娜则成为赵天行最重要的支柱。她平时就拉着他一起採集和干农活,让他在自然的环境中找到心灵的平衡。活干完后还会拉他到后山的森林里练听力,教他分辨动物的声音和理解牠们的意思,这让赵天行的听觉异能有了质的改变。晚上睡前,莉娜总是陪他谈心,倾听他的烦恼和心声,给予他安慰和鼓励。 这夜,赵天行入睡前,莉娜照旧笑咪咪地陪在他床边,像极了一位哄弟弟入睡的姊姊。 赵天行内心突然被巨大的恐惧垄罩,他觉得他一生一直在害身边的人,他害死了亲生父母、害死了养育他的陈慧、害科学部一直被臭神会佔便宜。 如今在朱雀部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生活,有马克思教他如何战斗、有阿维传授他科学以外的知识、还有莉娜这位美丽又温柔的少女关心自己,他害怕某一天又将失去这一切,自责问:「莉娜,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一颗灾星?」 莉娜侧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灾星?你说我吗?我把阿维逼得都长白头发了,长老们到现在天天追着阿维跑。」 赵天行被莉娜这一举动逗笑了,接着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好起来,我就第一个跟你说。」 「阿维说ptsd没有那么快治好,你这是揠苗助长!」赵天行为难说。 莉娜高兴地站起来搓着赵天行的头说:「会用成语啦!」 「唉呦!别老把我当小孩,下个月也十四岁了。」赵天行拨开莉娜的手。 「小孩?你、马克思、阿维哪一个不算小孩?」莉娜嘟着嘴说。 赵天行望着莉娜可爱的模样,内心的恐惧已经被转化为对眼前少女的悸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认真:「莉娜,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我会努力变强,然后我想保护你。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他顺势牵起莉娜的手。 莉娜没料到眼前少年突来的深情攻势,呆了一秒,又见对方进一步把脸凑过来,莉娜立刻条件反射,一道心音轰炸,同时配上中指弹额头,直接把赵天行给震晕过去。 莉娜知道地球的人类对异性存在痴迷的欲求,尤其是男性,这点从乔治和马克思身上深有体会。但乔治即使放荡不羈,也从来只把她当朋友,至于马克思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恭敬,虽然偶而会多看她两眼,但被发现也就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然而赵天行上一秒还在恐惧失去,下一秒就转而对她发情,这种转换她完全搞不明白。她并没有动怒,只是不知如何应对这种炙热的情感,看着昏迷的赵天行,莉娜嗤笑一声吐了吐舌,顺手治好他额头上的瘀伤,再将他扶正躺好,最后轻巧地关上房门离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维的办公桌上,堆积着各位长老这几天的意见报告书,但他连看都没有看。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的三封信上,这三封信分别来自神会、商会和另一位主教,每一封信都各怀着鬼胎。 第一封信来自李春华,是一封语气强硬的最后通牒。信中明确要求朱雀部交出莉娜,否则将面临神会的全面进攻。李春华在信中还特意列出了北京城联合会议后,各方势力的共同声明,「你们朱雀部不过是螳臂挡车,如果不想自取灭亡,还是早些交出神女吧。」阿维皱着眉头,心中想起那晚张弘远的嘱託,不禁摇摇头。 第二封信来自商会的领袖陈子韜,语气却显得极为和善。陈子韜在信中表达了他会暗中支援朱雀部,并承认自己同时有提供物资给救世神会,但会儘力拖延神会的行动。最后提出了一个私人请求:「我知道那位叫莉娜的少女治癒能力货真价实,我的腿伤困扰我多年,以上的内容只是展现我个人的诚意,若她真能将我的腿治好,商会愿意与朱雀部同盟。私下见面时间地点由你决定,但我估计你所剩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请慎重考虑。」阿维深知陈子韜的两面手法,而且陈慧的死他必定找时机跟神会讨,可问题是伤残已久的腿,莉娜能让他恢復如初吗? 第三封信则来自神会另一位主教马玉衡,信中充满了鼓励和善意。马玉衡在信中暗示,现任大主教张弘远命不久矣,只要李春华没有神女,就可以将神女之事嫁祸给李春华是捏造的,让她声名狼藉,从而自己登上大主教之位。「只要李春华不成为大主教,其他两位主教必定会与朱雀部保持友好,甚至可以在异人和圣遗物的研究上一起合作。希望你们能坚持,不要让步。」阿维对这封信特别警惕,马玉衡的话虽然诱人,但他清楚三位主教均非易与之辈,尤其第三位主教江天啟目前还没有任何动作,这让阿维感到意外。 阿维正闭目沉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抬起头,看到莉娜笑瞇瞇地站在门口。「你好像很苦恼啊,阿维。」 「拜神女之赐。」阿维苦笑着回应。 莉娜走进办公室,坐在阿维对面,打量着桌上散乱的信件和报告。「看来情况不太妙。」莉娜一派轻松好似事不关己。 阿维叹口气,将信件一一推到莉娜面前,敲了敲桌面,简单介绍了信中的内容和自己的看法。「李春华要求我们交出你,陈子韜希望你治好他的腿伤后与我们同盟,马玉衡则想利用我们打击李春华。三方势力并不同心,这对我们有利。如果你能治疗陈子韜,我觉得可以先从商会下手。」 莉娜思索片刻,然后说:「火灾当晚,我已经确认过陈子韜的伤势。他的腿伤是断肢,需要动用合适的圣遗物才能治疗。像治疗断肢这种伤,凭我自己是没办法医治的。而且,就我所知,新世界的人连生病都罕见,更不会出现断肢,就算真的断了系统一下就能治好,所以封存这种愿望的圣遗物应该不存在。」 阿维叹了一口气,自嘲:「最简单的一条路断了!」 就在这时,随从带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贤人,有客人。」 阿维和莉娜同时看向门口,看见一位风尘僕僕、神情疲惫的陌生女子。「请问有什么事?」阿维问。 女子礼貌地答:「我叫何静,奉社安党主席李建诚的命令前来,传达重要讯息。」 尘世 (六)盟友 阿维当年失望离开神会,内心充满矛盾与迷茫。他理论上认同救世的基本精神,但无法容忍内部的腐败与权力斗争,于是决定远离一切,寻找自己应遵循的道路。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印度,在新德里的『达摩之球』下悟道六年。这六年中,他不断寻求古籍中的智慧,靠着冥想、反思,对抗着『达摩之球』產生的幻觉,试图磨练内心。 最终阿维的心灵异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的异能接近催眠,他的话语可以无形间影响他人,甚至拓展到动物和植物都可以经由他的话语干涉。这并不是一种操控,而是一种引导和影响。如果对方内心坚定反对或他的话语违反自然法则,他的话语便对其毫无效果。这种能力让他深刻理解到,真正的力量并不是控制,而是顺自然之势引导。 经过六年的修行,阿维的心灵变得更加坚定和清明。他决定回到中国,在天目山创立朱雀部,试图创造一处兼容普通人、异人和自然共存的土地。他相信,黑球粒子对人类科技的限制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引导,让人类的科技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在朱雀部的农业成形中,他隐约察觉到这一点,并开始探寻黑球粒子的真正意图。 阿维对黑球粒子的观点独特而深刻,他认为黑球粒子是试图引导人类向更和谐、更可持续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盲目追求由资本主导的科技进步。因此,他在朱雀部推行自然农法,结合异人的特殊能力,试图创造一个自给自足、与自然共生的社会。 其实,阿维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理想:改变救世神会。他深知神会已经变成了一个权力斗争的集团,操控着资源和人民,失去了原有的信仰和使命。他感到自己有责任去改变这一切,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而这一切的转机出现在两个月前。大主教张弘远亲自写了一封信,相约与他见面。张弘远在信中流露出的诚意让阿维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尝试改造神会。这封信成为啟动阿维心中计画的契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阿维踏上与张弘远会面的旅程前,心中已经有了更为详尽的计划。他知道,要改变救世神会,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够的,必须团结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为此,他决定先私下拜访两位关键人物:李建诚和主教江天啟。 李建诚是一位有理想的前辈,他成立的社安党一直致力于建立起人人可遵循的法治结构。他对现今的教会深感不满,也知晓其内部腐败严重,迫切需要改革。阿维与李建诚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对话,阿维坦承自己的想法,李建诚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在时机成熟时必定相助。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努力,推动变革。 随后,阿维又拜访了主教江天啟。江天啟当年与张弘远争夺大位时,被李春华下了仙人跳,顏面尽失,儘管保有主教头衔,但基本上已经很少在公眾场合露面。阿维与江天啟的会面,让他确定对方復仇的怒火已经被点燃。江天啟不奢求大主教之位,但求清算张弘远和李春华的无耻行为,他想为自己的名誉再战一回。然而,会面之后,江天啟那边却迟迟没有后续联络,这让阿维感到不解。 如今,何静带来了关键的消息,原来李建诚已经和江天啟取得了共识,并告知阿维他们的计划。何静看似疲惫,但那份执行任务的魄力依然清晰可见。 「以上就是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何静说完,喘着气,脸色有点惨白。 「阿维,你不给人家一杯水吗?」莉娜提醒道。 「啊,看我这代客之道,请见谅。」阿维起身帮何静倒了一杯水。 何静礼貌接下水杯,喝了两口,对着莉娜忍不住问:「谢谢你呀小姑娘,你是阿维大人的女儿吗?叫什么名字?」 莉娜装得很开心,自然地点了点头。 阿维深叹一口气,纠正道:「她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女。名叫莉娜。」 何静一惊,直接呛到,咳嗽连连的同时还不停道歉。 莉娜起身拍拍她的背,她顿时感到浑身舒畅,咳嗽停了,疲劳也缓解了。莉娜笑说:「你先休息,明天去见见天行吧!」 「他真的在朱雀部!」何静惊道,火灾那晚他并不在现场,得知陈慧去世后她本想积极寻找赵天行,但经过社安党和神会的联合调查,得知火灾与赵天行脱离不了关係,赵天行现在可是北京城的通缉犯,所以何静只能作罢。 阿维接着说:「你们认识?那真的是太好了,他现在很需要朋友的帮助。」 「他怎么了?」何静担心问。 「火光恐惧症,你见了就明白了。」阿维说完,请人将何静带到客房休息。 送走何静后,阿维轻咳一声,面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莉娜说:「神女大人,愿意配合计画吗?」 「没想到你有这层心思,还没问过我,就连我都计算进去。」莉娜调侃道。 「如果你不愿意,我这里可以调整,但麻烦给我一个方向,不然等时机一过,我要不被神会杀了,要不长老会把我埋了。」阿维陪笑说。 「你想入主神会?」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神会需要改革。」阿维诚恳回应。 「好吧!只要你能不伤人命将事件平息,这次我配合你的安排,但只要中途我觉得你有问题,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莉娜表情从严肃又变回放松状态。 「这是自然,就请你好好监督我的所作所为,如有错误请直接纠正指导。」阿维鞠躬感谢。 「指导不敢,毕竟你们的世界和新世界有很大的差别,我也还在调适。只是我不明白权力有什么好的?我看来看去你们人类只要能开心吃口饭就能活得不错,这和权力有关係吗?少数人来决定多数人能吃什么,做什么?很奇怪。」莉娜少见地皱起眉头说。 「你讲得我能明白,这也是我创立朱雀部的宗旨之一,你看看我这领导人做得跟小弟一个样。」阿维又斜眼瞄了一下桌上堆积的案卷。 「阿维这名字不好,要不要考虑改成『无为』?」莉娜笑着起身,挥手道别。 阿维盯着自己的办公桌,哀怨道:「无为而治,那这些谁看呀!」 交锋 (一)训练 一大早,赵天行从床上坐起,揉了揉依然有些沉重的脑袋。他回想着莉娜的笑容,心中一阵悸动,昨晚他迷迷糊糊地想跟莉娜告白,不知道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今天早上,他还要接受马克思的搏击训练。 他匆匆洗了脸,换上训练服,来到训练场上。清晨的空气中透着一丝凉意,广场周围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他开始做起暖身运动,伸展四肢,活动关节,让自己逐渐进入状态。 不一会儿,马克思也来到了广场。他气宇轩昂,目光如炬,精神饱满。他走到赵天行面前,准备验收赵天行之前所学的搏击基本动作。 「来,先做几个基本动作给我看看。」马克思语气平淡但充满威严。 赵天行深吸一口气,摆出起手式,随即开始展示拳法、脚法以及防守姿势。马克思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时而点头表示认可,时而皱眉指正。 「重心稳一点,别浮在表面,与人战斗时要改掉偷窃时的步伐。」马克思用手轻轻拍了拍赵天行的腰部,指导他改进动作。「出拳要有力道,注意腰的动作。」 赵天行默默记住马克思的指导,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练习了一阵后,马克思点了点头说:「算是看得过去,以后基本功要时时练习,基础体能也要自己提升上来。」 「今天,我要教你一些利用环境的技巧,还有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如何边撤边反击。」马克思示意赵天行跟他走到广场的一角,这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障碍物,模拟实战环境。 「战斗中,如果能利用环境,甚至创造对你有利的环境,非常重要。」马克思指着身边的树木、石头和其他障碍物。「学会利用这些东西,你就能在战斗中占据上风。」 他示范了几个动作,从树枝的握法,到翻过障碍物时的角度,利用掩体保护自己,伺机反击等等。赵天行目不转睛地看着,努力记住每一个细节。 「现在,你来试试。」马克思退到一旁,让赵天行上前。 赵天行深吸一口气,随着马克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最后快速闪避到树后,然后伺机反击。他的动作还有些生硬,但随着反覆练习,他逐渐掌握了窍门。 「很好,继续保持。」马克思鼓励道。「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错,看样子当小偷对你来说也不全是坏事。不要固定在一个位置,但也不要随便乱动,观察环境注意死角。」 接下来,马克思开始指导赵天行如何在一对多的情况下作战。他让赵天行想像有多个敌人围攻自己,并教他如何边撤退边攻击,利用障碍物和环境,逐一击退对手。 可赵天行对于模拟假想对手还不熟悉,模拟一对多的战斗情境相当彆扭,效果并不好,就在马克思苦恼该如何进行时,铃银般的呼唤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练习,天行你看看谁来了?」 两人朝声音方向看去,莉娜领着何静一同来到广场。 「傻子何静,你怎么在这里?」赵天行惊讶道。 何静脸瞬间沉了下来:「说谁傻子,是谁傻到去神会放火的?」 听到何静这样回答,赵天行立马联想起当晚的烈火,他脸色立刻苍白,双手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火灾的场景,燃烧的火焰、刺鼻的浓烟、和陈慧最后染血的脸庞。他的心跳加速,眼前一片模糊。 「天行,冷静点,呼吸。」马克思立刻走过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对不起,天行,我、我不知道你——」何静意识到自己的话引发了他的ptsd,赶紧上前道歉。 赵天行试图控制自己的恐惧,但身体无法停止颤抖,冷汗直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无法支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莉娜连忙蹲下身子,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天行,听着,这里很安全,没有火,只有我们。慢慢呼吸,跟着我,一起来,吸气,呼气。」 在莉娜的引导下,赵天行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但他依然无法完全摆脱那种深深的恐惧感。马克思和何静对视一眼,知道今天的训练已经无法继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看来是认识的朋友,你们就叙叙旧吧!」马克思拍了拍赵天行的肩膀。 何静愧疚再次道歉:「对不起,天行,我不清楚你的状况。」 赵天行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没关係,是我自己的问题。」 莉娜起身,轻声说:「你们先聊,我去拿点水果过来。」马克思也顺势跟在莉娜的身后离开。 待赵天行缓过气,留在原地的两人,依旧低着头相互无语。几秒后,赵天行吐了口大气,盯着何静,倔强问:「你是特地过来骂我的吗?」 「我没那种间工夫,只是阿维大人跟我说你在这,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赵天行顿了顿,先做了一系列思想准备,才敢开口问:「......能跟我说说老太婆的身后事吗?」 「你就不能称呼她妈妈?」 「老太婆是老太婆,妈妈是妈妈,不一样。」 何静轻叹一声,接着跟赵天行叙述陈慧丧礼当天的情形和下葬的地点。 赵天行只是默默地听着,表情异常冷静,但眼中的悔恨早已经出卖了他。 交锋 (二)备战 何静离开朱雀部后,阿维紧急召开长老会议,这次阿维徵得莉娜同意,向长老们展示她的能力,然后再定下应付神会的方针。 阿维领着莉娜进入会场,马克思跟随在后,阿维小声交代说:「节制点,有些人年纪大,怕吓死了。」 莉娜微笑,点头应允。 朱雀部的会议厅内,十一位长老齐聚一堂,阿维和莉娜站在中央,马克思站在他们身后护卫。阿维简单介绍了莉娜,接着说:「今天,莉娜答应,向各位长老展现她的能力。」 有几位长老早就对莉娜不满,但村里之前就有流传莉娜的神奇之处,虽非亲眼所见,但也没有妄动。假如莉娜没能拿出说服他们的异能,他们将一致表决把莉娜交还给神会。 首先,莉娜闭上眼睛,低声吟唱着一段优雅的旋律。片刻后,会议室四周地上开始出现各种动物,有鸟类、兔子、地鼠等,从窗外远一点的树丛中,还有许多对大眼睛,直直望向会议厅的方向,牠们彷彿听从召唤般,纷纷聚集到莉娜身边,等待她的指挥。 「莉娜能与动物心灵相通,役使牠们为我们所用。」阿维解释道。 阿维特意打开窗户,莉娜立刻控制一隻隻麻雀,分别停留在各位长老的肩膀上,长老们没想到这些野生麻雀竟一点都不怕生,另他们嘖嘖称奇。 随后,莉娜手一拍,没几秒的功夫,四周所有的动物随即散去,一隻不留,回归平静。 伊萨克长老激动发言:「如果是这样,就能轻松组织野兽大军不是?」 阿维打断说:「莉娜的能力有发动限制,不能用来伤害别人。」随后看了莉娜一眼,示意继续。 接着,莉娜拿出一块白布,走到窗台轻轻擦拭,白布上立刻沾上清楚可见的灰尘,只见她一弹指,会议厅内的灰尘和污垢瞬间被清除,地面和墙壁变得一尘不染,明眼的长老发现连他们身上衣服也跟着焕然一新。长老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这是清洁术,能迅速恢復环境和物体的清洁。」阿维补充说。 在眾长老还没有反应过来,莉娜已经绕到后方,只见她突然抓起马克思的左臂,马克思还没有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就被她狠狠咬了一口,马克思吃痛想把莉娜甩开,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手臂上的齿痕缓缓流出鲜血。 这举动连阿维也吓一跳,莉娜这是脱稿演出。 所有长老中阿卡迪亚最先反应过来,单论个人武力现场只有马克思能和他旗鼓相当,如今见190公分的马克思被150公分的莉娜箝制住,显然这股力量非比寻常。他皱眉问:「是定身术吗?」 莉娜轻松地说:「不是,单纯只是我比他厉害。」 马克思一副求姑奶奶留点面子的模样,哪有一点『神鹰』的傲气,根本又变成『小鸡』。 这下也把阿维逗乐了。 此时,又见莉娜抚摸着出血地齿痕,下一秒伤口迅速癒合,片刻间完好如初。 阿维忍住笑意,接着继续说明:「这、这是她的治疗术,只要不是太重的伤都能医治。」解释完,莉娜才放开马克思的手,马克思只能哑巴吃黄莲,奈何不了她。 阿维朗声说:「有没有长老怀疑是障眼法的?欢迎亲自上来试试。」 长老会有半数是异人,另外一半就算不是异人,也常接触异能,他们都明白这一连四手都没有破绽。 玛格长老有些不悦问:「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愿意展示?这十几天下来,把长老会的成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维正要解释,莉娜抢先插话:「这怪我,因为我还没决定是去是留,去,哪里去?留,怎么留?这都要仔细想想,长老您说是不是?」莉娜语气虽然平和,但眾长老听出含义,这时他们全部都意识到根本问题。不是村里保不保护眼前的少女,而是少女要不要保护这个朱雀部。 「好了,大家先放轻松,这些问题等展示结束后我们再一一讨论。」阿维和长老高山交换眼神,对高山说:「圣遗物拿来了吗?」 高山点点头,对外面说:「拿上来。」 在三名壮汉的保护下,朱雀部现存的五个圣遗物一一摆放在桌上。长老们有些诧异,虽然朱雀部不崇拜圣遗物,因为它们除了夜晚能发出微光外,没有其他用处,但圣遗物却是和救世神会谈判时的重要筹码。 「神会之所以奉莉娜为神女,是因为她是目前已知唯一能使用圣遗物的人。」阿维公开道。 底下一片譁然。 首先,阿维拿起一颗球体,说:「这个圣遗物能创造出大规模的幻象。让我们展示一下。」 莉娜伸出手,轻触球体。瞬间,会议厅变成了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园,长老们惊叹不已,纷纷四处张望。 再触第二下,幻境消失,会议厅恢復原状。 阿维又拿起一个锥状晶体,说:「这个圣遗物能创造一个能自由调整温度湿度的空间。」 莉娜再次轻触晶体,会议厅内的温度和湿度迅速变化,从酷暑到寒冬,只在瞬息之间。 「我想展示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三块分别是遥视、读心和飞行。每一个圣遗物都有使用次数上限,当能量耗尽,就与普通石头无异。」阿维总结道:「各位长老,这就是莉娜的能力。现在请你们自由发表意见。」 长老们到此早已目瞪口呆,这个叫莉娜的少女超越了所有常识,长老们切切私语讨论起来,有村民传言莉娜不用吃也不用睡,原先不信的,看完这展示转而信了几分。 长老们陷入深思,会议厅内的气氛变得凝重。终于,玛格长老开口道:「既然莉娜大人实力已远超常人,去留不是我们几个说了算,还望大人指示,希望您能怜悯生活在此地的上千条人命。」 「关于这点,我已经跟莉娜交流过很多意见,请长老们过目从北京城来的三封信。」阿维从怀里拿出来自李春华、陈子韜和马玉衡的三封信,递下去传阅,并命令下属推出一片黑板,开始书写信中的重点,和画了一张势力关係图。 传阅过程中,阿维开始分析现况,逐步推导出最佳方案,最后他总结:「莉娜答应协助我们,朱雀部就能轻松击退来犯的敌人。」 在场所有的长老此刻都吃下了定心丸,他们知道只要妥善部属防御工事,就算北京出动所有兵力打过来,他们也不必害怕。 随后,就进入分配工作的环节,整个会场斗志高昂,人人都抱持着必胜的决心。除了马克思,他没有等会议结束,就独自离开了会场。 交锋 (三)各自的理念 马克思回到训练场上,帮赵天行的训练器具做调整,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空,想着自己该做的事。他知道这场会议后,朱雀部的命运将发生巨大变化。他无法接受阿维将莉娜拉入战争的决定,他原本将莉娜带到朱雀部是希望她能快乐的隐居于此,但现实变化太快,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能做的是找莉娜再确认一次她的真实意愿。 赵天行入睡后,莉娜又来到之前看星星的那片空地,此时马克思已经坐在那里仰望星空。 见马克思面色凝重,莉娜主动伸出白皙的手臂放到他嘴边:「想报仇?大不了给你咬一口。」 马克思直接开门见山:「莉娜,这真的是你的意愿吗?你真的想参与这场战争?」 莉娜平静地看着马克思,回答道:「阿维向我保证,能在不伤人命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你应该相信我,相信你的朋友。」 马克思听后,眉头紧锁,语气变得严厉:「莉娜,这里是地球,不是你的新世界。就算你无敌又如何?就算阿维再聪明又如何?只要两军对峙,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任何刺激都有可能激化战火,战争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胜利,而只是单纯互相夺取性命,你不懂,我不希望看见你后悔莫及。」 莉娜收起一贯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马克思,谢谢你。但我想,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时,阿维也跑过来加入,打哈哈说:「这里都快变成我们三人的祕密基地了!」他见气氛有些僵,坦诚对马克思说:「这次是我的错,我瞒着你,跟莉娜沟通,试图争取她的帮助。我想改变神会的现状,这是我毕身的心愿。」 「如果现在莉娜想跟你离开,我也不会心生怨恨,只是我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阿维乾笑两声。 接下来,马克思提了几个观点,知道无法劝说莉娜和阿维,只能默默祝福他们成功。他最后说:「好吧,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我尊重你们。但你知道我的原则,我不会参加任何势力的斗争,如果北京猎人公会找上我参战,我也会断然拒绝。」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莉娜,说:「是我带你来的,如果你厌倦了这些斗争,随时欢迎来找我。我会继续在寻找父亲的路途上。」 莉娜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点了点头:「保重,我会记住你的话。」 马克思转身离开,回到他的住处准备行囊。 空地上就只剩下莉娜和阿维,阿维观察到莉娜的微表情,笑起来和平时不同。他鼓起勇气问:「想跟他离开?」 莉娜摇了摇头,说:「只是想起了一位熟人。」 「喔,新世界也有像他这种硬汉?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协调性、社交性都很差,但深入交流后又觉得是值得信赖的人。这种烂性格,一定是从我们这边移民过去的。」阿维评价道。 莉娜称讚说:「呵,你们都有坚守的理念,只是方向不同。」莉娜恢復平时的笑容,接着说:「既然你有时间,还不如跟我多说说地球的歷史。」 「之前说过,很多记载都遗失了,我只能还原我知道的部分。」阿维没有把握地说。 「没关係,你就从上次『奇蹟的第一声』那里讲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隔天,马克思训练完赵天行,告知他即将离开朱雀部:「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你想留下还是继续跟着我?」 赵天行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惊讶和失落:「为什么现在离开?我听说朱雀部正在备战,这里需要我们。」 马克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这不是属于我的战争,至于属不属于你只有你能决定。」 赵天行无法理解,他不知道为什么马克思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但他确定自己会跟在莉娜身边,哪怕是上战场。 马克思看出了小鬼的心思,笑了笑说:「你还早的呢,先赶快克服你的心理障碍,如果真打起来,那场面可比你知道的要残酷许多。」接着,马克思语重心长说:「记得持续锻鍊——」 「并在实战中活下来!」赵天行精神抖擞地接话。 马克思满意地摸了摸赵天行的头后,瀟洒地转身离开。 看着逐渐走远的马克思,赵天行突然从背后大喊:「大叔,等我心病好了,你再教我枪法,我要跟你学射击。」马克思对空比了个讚,赵天行激动喊道:「约好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克思的突然离开让朱雀部某些人颇有微词。听着这些话,赵天行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焦虑,几天后,他再也忍不住,差点跟胡乱批评马克思的人起衝突。 刚好被路过的阿维制止,随即,阿维举行了一场简单的演讲,安抚大家的情绪,他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选择。我们都必须尊重。大家是因为认同朱雀部的理想才为朱雀部奋斗,但我们不该强迫任何人接受我们的理想,我们只需专注于眼前的挑战,这才是我们朱雀部的精神。」 演讲过后,对马克思离开的批评声浪就此消停。莉娜对阿维的这种能力很感兴趣,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学会,阿维则是答应她,等这次危机结束后会好好和她一起研究心灵能量的应用。 朱雀部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在为战争做最后的准备。赵天行深知自己选择所肩负的责任,他不再埋怨过去的自己,他应该为自己负责,他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训练中,只为保护莉娜而奋斗。他心中默默发誓,无论面对什么困难,这次他都会保持冷静,不留遗憾。 交锋 (四)出兵 救世神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黑球降临之后,那是一个充满神秘与震撼的时代。黑球的出现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其中以罗马的「罗穆卢斯之球」为中心,逐渐发展出了一个全新的宗教——救世神会。 创教者保罗望,也是罗穆卢斯之球的命名者。他在见证了黑球的奇蹟后,深受啟发,开始以黑球为基础建立新的教义。救世神会的教义大多参考了古时候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但与之不同的是,救世神会并未採用一神教的概念,而是将神的概念分散附加到十二颗黑球上。这一创新使得教义更加灵活多样,适应了各地文化和信仰的需求。 在过去一百年间,救世神会迅速在欧亚非三个大陆广泛传播。信徒们对黑球的神秘力量深信不疑,教会的影响力逐渐扩展到各个角落。然而,由于地理位置和科技的限制,美洲、大洋洲和南极洲的信眾相对较少,只有零星的信仰群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救世神会的组织架构也逐渐完善。教团由各大黑球城市选出的大主教共同治理,目前共有七位大主教,形成了一个高度集中但又分权的领导体系。每一位大主教都拥有自己的辖区,平时各自管理自己的地盘,互不干涉,但在涉及重大决策时,必须经由三位以上的大主教同意才行。 除了大主教之外,救世神会还设有主教和祭司职位。非黑球城市设有主教,主教下设有祭司职。这些主教和祭司负责在各自的区域内传播教义,管理信徒,并维护教会的秩序。 大主教的继承可以由在位大主教推荐,或者由当地主教推举诞生。这种双轨的继承制度,原本是要避免大主教滥权把持,又能够吸纳新鲜血液进入教会领导层。可几代下来,权力最终还是集中在大主教身上,经由主教推举诞生的大主教屈指可数,而且新的大主教必须获得现任三位以上的大主教同意才能上任。 张弘远继位后,就一直在帮李春华布局,奈何李春华身为女性又并非异人,至始至终只得到两位大主教的支持。如今张弘远身染重病,已经没有时间帮助李春华顺利继位,他原先计画是确保李春华能够自保,不至于在他过世后被清算,岂料李春华野心勃勃,执意争取大主教之位,如今他也只能为自己深爱的女人赌上最后一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自北京联合会议后又过了一个月,李春华站在高台上,眼神坚定地俯视着脚下的队伍。这是一支庞大的军队,由各方势力联合组成,目标直指朱雀部。 首先,是北京神会的圣骑士。他们穿着闪亮的鎧甲,手持利剑,目光坚定,从三千人中出动了两千五百人,其馀的守护本部。这支队伍是神会的核心战力,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 其次,从信眾中挑选出的精壮者,共募齐了四千人。他们虽然不是职业战士,但在神会的号召下,个个热血沸腾,愿意为神会和神女而战。 还有一部分非信徒,但愿意出力者,共有五百人。他们或是为了报酬,或是出于其他原因,加入了这支队伍,增加了军队的多样性和灵活性。 自治会和猎人协会凑齐了一千人,这些人中有老练的战士,也有身手敏捷的猎人。他们对山川地形比较了解,能在行军布阵上提供准确的见解。 社安党出动了一千人,这支队伍由李建诚亲自指挥,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纪律严明,是战场上最具威吓性的力量。 商会则提供了物资牲口和后勤人员,共约五百人。他们负责运送补给,确保前线的军队不会因为物资短缺而陷入困境。 科学部没有派出任何战斗人员,但提供了照明设备、通讯对讲机和30辆电气化运输工具,主要用于运送物资和部队。这些科技装备将大大提高整支队伍的机动性和协调性。 当李春华清点完毕后,她转身与张弘远一同点兵排将。她的声音在高台上回盪,指挥着各个小队进行排列和调整。张弘远则在一旁辅助,观察每一个环节避免出错。 号称万人的队伍在李春华和张弘远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朝朱雀部出发。士兵们脸上写满了决心和信仰。马蹄声、车轮声、士兵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北京城五十年来最壮观的一次军事动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朱雀部的高台上,盘旋在高空中的游隼为莉娜带来消息,手持「遥视」圣遗物的她很快观察对方部队的状况。她神态自若走进会议室,通知阿维和长老会的其他成员。 「神会已经出兵,部队分为三段,正朝朱雀部进发。前锋部队主要由非信徒、猎人、自治会和部分信徒组成,这些人由经验丰富的猎人和自治会高层领导。中锋部队由圣骑士和信徒组成,这是神会的主力军。最后是补给部队和社安党压阵,确保前线部队的持续补给和稳定。总数约一万人,预计七天后,就会抵达朱雀部。」莉娜一气呵成报告完。 眾人听到这阵仗,难免有些紧张,经过一番互相打气,各自就依计画行动。 朱雀部的人口约两千人,能够参与战斗的有一千四百人。相比之下,他们在人数上十分不利。然而,朱雀部位居高地,地形对他们有利。山道上已经布下重重陷阱,有森林掩护和岩洞内的伏兵让敌人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朱雀部拥有莉娜这位强大的异人。大家深信,只要有莉娜在,即便面对百万大军,他们也不会输。 莉娜兴奋夸讚阿维:「对方的布阵和行军跟你预测的一模一样呀!说!你是不是偷偷连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系统?」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我只是从后面再推了一把。」阿维谦虚说。 「我不懂战争,本能上更排斥战争,如果真的能不伤一人而结束这场纷争,我愿意实现你一个不违背良心的愿望当做奖励。」莉娜天真地笑说。 「那我可要仔细想想,太容易就没意思了。」阿维故作神秘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日,莉娜和阿维与长老会简短交代后,便悄悄离开朱雀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最后的准备。 夜色笼罩下,荒野上显得格外寧静。莉娜和阿维在夜幕中行走,他们的脚步轻盈无声,犹如幽灵一般。忽然,莉娜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后方。「是天行,早上的讨论被他听到了。」 阿维点点头,露出讚许之意夸奖:「小鬼身手进步很多。」 他们故意放慢脚步,让跟随者接近。几分鐘后,两人突然一个闪身朝相反方向跑,少年一慌张害怕跟丢选择加速,岂料两个熟悉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赵天行眼前。 赵天行显然没有料到会被这种方式抓到,他尷尬地笑了笑。「你们要去哪里?我想跟你们一起。」 莉娜和阿维对视一眼,莉娜轻声说:「天行,这次是秘密行动,你应该留在朱雀部。」 赵天行固执地摇头。「不,我的能力一定能帮上忙。我会好好听你们指挥,相信我。」 阿维叹了一口气,知道劝阻无效。「好吧,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擅自行动,更重要的是你是马克思教出来的,应该知道什么最重要。」 赵天行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想磨练自己、想证明自己、想为自己所爱的人奋战,他只有前进,才有机会克服那该死的心理障碍。马克思离开后他不断的运用自我催眠疗法,还刻意地接近火光,他知道他正逐渐好转,但还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交锋 (五)混乱 莉娜、阿维和赵天行朝东北方向走了大半天,穿过一片广袤的森林,终于来到了一个小村庄。这里的村民长期与朱雀部关係良好,村长早已经接到阿维的通知,为他们准备了一辆车。三人简单整装后,继续驾车北上。 在车上,莉娜和赵天行的配合无间,通过特殊能力,监控敌方的位置和动向。这让他们能轻松绕开敌军的巡逻队,在第二天时,就顺利抵达北京城下。 赵天行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城市,他心中充满疑惑,不明白莉娜和阿维到底有什么计划。难道他们想要特攻直接端了对方老巢?他忍不住发问:「我们要做什么?你们不会真想直接偷袭神会吧?」 阿维笑了笑,拍拍赵天行的肩膀。「是时候跟你说说真正的计划了。」阿维扼要地说明他们潜入北京城真正的目的。 赵天行听完计划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仗还能这样打吗?」知道整个计划后,他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期待,决定老实接受把风的任务。他的把风位置是在城外三公里处,也是他们藏车的地方。 这次把风可不像平时那样无聊,赵天行现在能听懂部分兽语,他必须随时注意莉娜有没有透过动物传话。赵天行用心聆听,不能错过任何微小的信号,以确保自己能及时反应。 随后,莉娜和阿维迅速潜入北京城。夜幕降临,他们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黑暗中,熟练地避开守卫的视线和巡逻的路线。他们要先跟主教江天啟会面,这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枢纽。 赵天行目送着莉娜和阿维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内,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败,不仅关係到莉娜和阿维的安全,也关係到朱雀部的未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李春华和张弘远带领的军队在行军进入第四天时,突然接到后方李建诚的紧急通知:「北京城传来报告,神女已经被主教江天啟和马玉衡秘密迎回。」这一消息让李春华陷入了极大的困惑和愤怒,她迅速停止了行军,召集各级指挥官进行紧急会议,确认消息的虚实。 李春华心腹之一的小莲也忧心忡忡地前来回报:「明天神会会在广场上鑑定神女的真偽,两位主教要求李春华和张弘远即刻返回。」 这一消息让李春华大为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之前态度强硬的朱雀部竟然已经和江天啟、马玉衡两位主教串通,直接把神女送了回去。这一计谋对她的打击极大,不仅让她看起来无能,更让神女脱离了她的掌握。 李春华提议休息片刻,思寻对策。她与张弘远暂且回到自己的军帐中,「这些卑鄙的傢伙!」李春华怒不可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刚才会议中强忍下的愤怒和不甘,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现在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军营,如果再不果断行动,她毕生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张弘远试图劝她:「春华,我们现在必须停止进攻,先回去确认一下真偽。这样我们才能有理有据地行动。」 然而,李春华根本不听他的劝告,她激动地说:「不!江天啟和马玉衡他们根本就是在说谎!他们手上的根本不是神女,只要我回去,神女就算是真的也会被他们说成是假的,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完蛋。」李春华狠狠抓着张弘远的肩膀,继续说:「相信我,真的神女一定还藏在朱雀部。我们绝对不能中他们的圈套!」 张弘远焦急地说服她:「你冷静点,现在跟着我们的都是信徒,他们有部分是亲眼见证过神女的神蹟,他们都是打着迎回神女的旗号而来。如果我们冒然否定,执意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李春华眼中已尽是癲狂,她毫不退缩地说:「我不相信他们手上的是真神女。江天啟和马玉衡这么做只是想搞垮我,要我中途撤退,回去请罪。这是一个圈套,我不能上当!」 张弘远无奈地看着李春华,知道她现在什么建议都听不进去。就在李春华走出军帐,打算公布自己的决定前,张弘远从后方用一片沾满麻药的湿巾将她的口鼻摀住。 李春华在惊恐中挣扎数秒后,整个人就瘫软倒地失去了知觉。张弘远将她安置回床上,独自一人来到帐外,朝虚空中吹响了一声人耳难辨的兽笛,然后毅然决然回到充满议论的军帐中,他步履蹣跚地走上主位,对着将官们说道:「弟兄们,这件事背后疑点眾多,我与李主教决定兵分两路,由我继续带领军队,而李主教则赶回去见证神女真偽!真正的神女还有可能留在朱雀部,我们不会轻信谣言,但也不会固执己见,我相信,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安排!」 信徒们虽然心中难免怀疑,但在张弘远口若悬河地教义安抚下,暂时稳住了军心,大家想,只不过是多等一天就能知道结果,也就接受了这项决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江天啟曾拥有一种特殊的异能,他能够识破对方的谎言,但多年前,他却因未能识破李春华的谎言,陷入一场桃色丑闻之中。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甚大,不仅让他备受羞辱,也使他的异能彻底消失。自此,他变得畏惧面对人群,逐渐从前线退到幕后,免强保住主教的头衔,主要负责整理文献和内部杂务。 原本,对于这次李春华的出兵计划,他并不表示任何意见。然而,阿维和李建诚相继来找他,试图说服他出山,一起扳倒李春华。 他们打算从江天啟保管的文献中找到线索,证明李春华一直在说谎,根本没有神女的存在。 「主教大人难道你要继续让李春华为所欲为吗?」阿维的话语点燃了江天啟内心的怒火。但这等大事也不能他一人说了算,于是他找上了另一位主教马玉衡。江天啟向马玉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表示无意竞争大主教之位,一切只为復仇。如果成功扳倒李春华的势力,他将全力推举马玉衡成为下一任主教。马玉衡思索再三,觉得这是个可行的计划,于是选择合作。 当夜幕降临,阿维和莉娜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座位于北京城外的古老寺庙遗址。这里曾经是修道者的隐居之所,隐密且安静,是个谈判的绝佳场所。寺庙的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显得阴森而神秘,周围是高高的树木和茂密的草丛,隐蔽性极强。 江天啟和马玉衡早已在此等候,他们站在破旧的大殿前,神情凝重。阿维和莉娜一踏入寺庙,江天啟便迎了上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被称为「神女」的少女。 「你就是莉娜?」江天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神中带着怀疑和探寻。 莉娜笑瞇瞇点了点头,说:「是的。」 江天啟和马玉衡震惊于夜光下晶莹剔透的少女,心中讚叹竟有如此美丽的人间尤物,都纷纷不自觉地嚥下一口唾液。 阿维走上前,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再次强调了莉娜的立场——不伤人性命。 马玉衡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波动。他却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莉娜的脸颊。「让我仔细看看,为什么那个蠢女人,不惜为了你而大动干戈。」 莉娜看出对方心怀不轨,却不畏不惧,迎上前,直视着马玉衡的双眼,结果马玉衡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奇特的巨响,随即他一个踉蹌坐倒在地。 江天啟看着马玉衡询问:「是精神波衝击?感觉如何?」 马玉衡先是尷尬地笑了笑,贼头贼脑说:「如果她不当神女,当个主教也是绰绰有馀。」 阿维接着说:「莉娜只是一名心灵系的异人,而不是什么神女。我们都知道教典中根本没有提到过神女,这一切都是李春华的杜撰。」 江天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问说:「那天的大雨要怎么解释?圣遗物发出的光芒要如何解释?」 「那天下雨刚好灭了大火应该只是巧合,或许是冥冥之中有力量保护神会吧!」阿维看着莉娜解释说:「至于让圣遗物发光,只是莉娜精神异能附带的效果,如果不介意,拿几个圣遗物给她试试便知。」 江天啟和马玉衡交换了眼神,同意让阿维和莉娜进库房看看。 李春华不在,圣遗物库房刚好是由马玉衡暂时管理,他们很顺利就通关进入,岂知莉娜一进入,耳边就响起不寻常的耳鸣,紧接着库房里的所有圣遗物都发出了亮光,而莉娜很快地平息了这个现象。 这夜,阿维和莉娜成功取得两位主教的信赖,他们决定明天在广场上一同揭穿李春华的恶行。可此时的莉娜心思都转移到库房内那声奇怪的耳鸣。 交锋 (六)寧与外人,不予家奴 马克思离开朱雀部后,情绪一直很低落。他心中充满了矛盾,不知道将莉娜留在朱雀部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明白莉娜拥有强大的能力,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如果利用她的人正是阿维,那么他是否应该阻止?他又有能力阻止吗?这个问题他目前没有答案,他只能安慰自己,等真有那么一天再考虑。 他驾驶悍马车一路朝东北方向开,花了三天的功夫来到山东济南。他计划找一艘船,前往澳洲,继续他的寻父之旅。在济南,他打听得知只有从日本出发的定期商船会经过山东,一路南下往澳洲,通常一个月只会有一班船。他来得不巧,两天前刚好有一班船离开了。于是,马克思决定在济南停留一段时间,接一些当地猎人公会的活来打发时间,赚取旅费。 几日后,有一组从博多来的七人小队,他们十分低调,但马克思看出他们全员都是异人。他们贴出公告,想徵求一名猎人当嚮导,而要求非常独特:「需面试,为期二十日,路线依情况而变动,口风紧,如发生衝突无须加入战斗,首付八两黄金,回程后再付尾款八两。」这像导游般的委託,又不须承担战斗风险,加上夸张到足够让一个人舒爽过上三年的报酬,让不少猎人跃跃欲试,但竟全部被对方刷掉。 直到三天后,他们的领导桐生太郎找上了正在酒馆喝酒的马克思。桐生是透过猎人公会的介绍找到马克思的。这位领导人外表看起来平和冷静,但马克思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内心的澎湃。桐生直接询问了马克思的意愿,「好好带路,不多话,队伍的一切都必须保密,明天出发,这八两现在就是你的。」桐生直接把金条放在桌上。 马克思也开门见山:「你的队伍里各个是高手,随便找一个猎人当嚮导都可以,怎么偏偏找上我一个西方脸孔?」 「中国人嘴不紧,你是有称号的猎人,可信。」桐生肯定说。 在之后的交谈中,马克思观察着桐生太郎和他的同伴们,从他们的穿着和饮食习惯及仪态和说话的方式,断定对方很可能是东京救世神会的高层。马克思对桐生一行人刻意偽装游歷,起了疑心,虽然他对救世神会本来就没有好感,但这个任务确实引起他的兴趣。他接着说:「我能接下这个任务,但不要黄金,我想要一艘坚固的船,一艘能让我航行到澳洲的船。」 桐生太郎听到马克思的要求后,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马克思惊讶于对方的爽快,但也对这次任务的目的性有了更多的疑问。儘管如此,他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成为这个队伍的嚮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弘远宣布完兵分两路的计划后,心情沉重地回到李春华的帐中。他深知大势已去,李春华面临的危险无法预测。进入帐中,他温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春华,满脸怜惜。 张弘远坐下来,招来李春华的亲信刘小莲,语重心长地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拜託你护送春华一路向北,那里会有东京神会的人接应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这一路上,你们要互相照顾,千万不要大意。」张弘远将兽笛交给刘小莲,要她每十分鐘吹一次,直到遇见东京神会的人。 负责情报蒐集的刘小莲,马上领会了张弘远的意思,她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大人,我明白。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李主教。」 张弘远又转向李春华,深情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春华,这次分别我们今生就不会再见。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待刘小莲准备好车辆,张弘远强忍病痛,坚持将李春华亲自抱上车,离别前他又交代刘小莲:「劝你主子别争了,好好过日子。」刘小莲听到大主教真挚的言语也不禁感动红了眼眶,频频点头承诺。 张弘远默默地目送她们离开,然后在自己亲信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帐中,他支开所有的人,缓缓闭上双眼,自娱道:「今晚,最后的预知梦,麻烦给我个好结果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起初,东京救世神会的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游歷,但随着时间推进,他们越来越接近北京城。马克思身为导游,好心提醒道:「最近北京救世神会出兵攻打南方的朱雀部,你们最好绕道,以免被波及。」 桐生太郎一行人虽没有採纳马克思的建议,但刻意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待什么事发生。这让马克思感到疑惑和不安,他隐约察觉到这群人可能另有计划。 这夜,桐生太郎等人忽然行动了,他们带上了武器,装备整齐,但他们却要求马克思在原地待命。「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后返回,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桐生太郎冷冷地说。 马克思假装领命,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待桐生太郎等人消失在夜色中,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高倍望远镜,架在一处隐蔽的高地,开始监视着他们的行动。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这群人驱车笔直地向着固定方向前进,似乎目标明确。 马克思的心中泛起了浓浓的阴谋论,「难道这场战争的背后,东京救世神会也有参与吗?」 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马克思从望远镜中捕捉到一行人的返程。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多了一台车。当那辆陌生的车辆停下时,刘小莲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李春华下车。李春华见到桐生太郎等七人,突然惊醒,这七人竟都是日本东京区神会的高层。 桐生太郎是东京圣骑士的领头,也许应该称为圣武士,其馀三位是小队长。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地位更高,分别是武田隆二、孙螟蛉和直仁三位主教。尤其是直仁还是位亲王,他是古代日本天皇的直系血脉,也是呼声最高的下任东京神会大主教。 孙螟蛉见李春华神情慌张,马上上前招呼安抚她。「李主教,不用惊慌,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她温柔的声音让李春华稍稍放松。 直仁接着解释:「李主教,我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两个多月前,我们收到一封张弘远大主教的来信。信中提到他梦见北京神会内部会发生叛乱,请求我们东京增援,协助主持局面。」 马克思此时距离较远,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他立刻就认出了李春华。他决定先静观其变,观察这群人接下来的行动。 李春华慢慢平復心情,转而面对直仁,语气带着疑惑和不满:「为什么我们大主教会请求东京的援助?而我却不知道,神会各区域事务应该是互不干涉。」 桐生太郎浅浅一笑,回答:「李主教,以神会名义出兵,理论上是需要经过三位大主教同意,张弘远大人这次可是煞费苦心,他心理想保谁,李主教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直说吧?我们来这里是确保北京神会能顺利继续运行。」 武田隆二点头附和:「对,我们只是来协助你们,等事情结束,我们自会离开。」 李春华若有所思,他没想到张弘远私底下竟然还佈了这一局,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注定落败,却没有跟她表明?她知道这些日本高层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张弘远和对方做了什么交易,但目前的形势迫使她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帮助。眼前她只能哑巴吃黄莲地按捺情绪,问:「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马克思继续观察着,他注意到李春华逐渐冷静下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同时马克思也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交锋 (七)易主 马克思、刘小莲和李春华被安排到同一辆车上,负责领路,车子刚啟动,李春华马上就认出了马克思。她酸言酸语地讽刺道:「猎人果然没有节操和情义,一会儿诱拐神女,一会儿帮朱雀部,然后见情况不对就赶快逃离。结果现在还帮东京神会的人来欺负北京神会,真是无耻至极。」 马克思不在意她的讽刺,只是冷冷一笑。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要搞清楚。他侧头看向驾车的刘小莲,问说:「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刘小莲吱吱呜呜看了李春华一眼,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自己来说!」李春华的情绪需要找个出口,便将行军被迫暂停,江天啟和马玉衡迎回神女的事情跟马克思说了个大概,其中不乏添加了许多个人观点。 听完李春华的叙述,马克思内心暗暗惊讶。他事前就知道阿维和莉娜的计划,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告诫李春华:「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神女,你自己很清楚这点。与其依靠虚幻的神跡夺得大位,不如考虑如何真正改革教会的腐败。」 李春华闻言脸色一变,怒上眉梢。她开始辩驳,并追问关于莉娜的事,但马克思选择闭口不提。他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李春华的质问。 车内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刘小莲试图缓和氛围,转移话题道:「马克思先生,那您是为什么离开朱雀部?就我所知您与朱雀部的阿维关係不错。」 马克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私交归私交,但我有我的原则,只要牵扯到权力斗争,我一概避免。」他知道,自己已经又被捲回了这场权力斗争中,但他还是关心朋友们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他暂时不考虑。 李春华见状,逮住机会,悻悻地质问:「假道学,现在你还不是帮着日本人,说什么避免权力斗争?无耻!」 「我单纯只是响导,至于你们想干什么,不关我的事。」 「哼,等我把阿维碎尸万断,看你是不是还这般清高,你敢发誓你不会插手?」李春华挑衅说。 「你先想办法保住你的位置,再说。」马克思此时也动了点怒气。 刘小莲想起了张弘远的交代,试图劝说:「大人,您先消消气,至少马克思大人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我们的确深陷危机,其实大主教的意思是——」 「开你的车,还有别跟我提大主教!」李春华气呼呼地说。随即,刘小莲又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继续前行,三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再开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北京广场上聚集了数以万计的人群,比一个多月前由李春华主持的集会多了几十倍。台上的马玉衡意气风发,迎向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一旁的江天啟则是目光锐利地关注着场外,等待着那个当初陷害他的贱女人自投罗网。阿维和莉娜站在他们后方,安静地等待开场。 马玉衡看了看时间,拿起麦克风,声音宏亮地说:「看来李主教是畏罪潜逃了。主教李春华蛊惑大主教张弘远数年,如今又捏造教典,随便找了个少女谎称是神女,藉机攻打朱雀部,她所犯下的罪刑天理不容。所幸,朱雀部领导阿维睿智果敢,与我和江天啟主教取得联系,秘密将这位无辜的少女送了回来,现在让我们来听听他们亲口述说当天发生的事,和李春华如何利用他们。让我们有请朱雀部的领导阿维。」 阿维上前一步,将当晚的经过和与江天啟的说词再说了一遍,言辞恳切、逻辑清晰。他讲述了在李春华的威逼利诱下,朱雀部被迫捲入这场阴谋,而莉娜只是无辜的受害者。江天啟也随即加入补充,强调自己研究教典数十年,根本没有关于神女的预言记载。 台下的信徒们听到这些话,开始一片譁然。有人激动地喊着:「李春华是魔女,烧死魔女!」群眾的情绪已达到一个高点。然而,也有人提出质疑,说莉娜的确让圣遗物发光,接着天空就下起大雨。关于这个问题,台上的人早有准备。 马玉衡示意助手拿出三个圣遗物,请莉娜过个手。莉娜轻轻触碰,每个圣遗物果然各个放出光芒,但什么异象都没有发生。马玉衡得意地笑道:「这女孩就只是能让圣遗物发亮,这并不证明她能引发神蹟。」 台下前排的信徒们此时此时看清了莉娜的容貌,也开始起鬨,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坐在贵宾席的陈子韜,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莉娜。他旁边的吴国栋好奇地问:「是你在火场上见到的那个女孩吗?」陈子韜点了点头,他也没料到阿维会出这一招,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接近莉娜,请她帮自己治疗脚伤。 这时,阿维轻轻走到麦克风前,说道:「各位,朱雀部一直致力于和平共处,我们的宗旨是创造人类与自然和谐的生活方式。我们跟神会本来就不存在对立,但如今被有心人操弄,甚至大动干戈威胁我们,在此希望大家能够明辨是非,不要被一小撮人的谎言蒙蔽双眼。经过这次,相信我们朱雀部能与神会建立更长久友好的关係。」 台下的信徒们开始冷静下来,对阿维的话產生了共鸣。他们相信台上的男人,并且着实对李春华的行径感到羞愧与愤怒。 马玉衡见时机成熟,便接着说:「我们必须惩治这个背叛教会、蛊惑人心的罪人,还神会一个清白!」 江天啟在一旁点头赞同,补充道:「李春华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不能容忍她继续行使主教的权力,我和马玉衡主教提议,将她逐出神会。」 就在这时,广场的边缘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一队看似圣骑士却又不是圣骑士的七名成员护送着李春华匆匆赶来。李春华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疲惫,但她依然刻意保持着主教该有的身段,拿起准备好的扩音器,喊道:「你们才是背叛教会的贼人,竟敢诬陷我!」 当眾人的目光全都往李春华的方向集中,七名护卫中的武田隆二升起了背上的旗帜,竟是『东京救世神会』。 阿维见状,脑中飞快的计算,瞬间明白这是张弘远的两手策略,阿维赶紧塞了一张字条给陈子韜,并示意他晚点打开,陈子韜随即将字条藏入口袋之中。 就当大家的注意力都还放在那面旗帜上时,他急忙在莉娜耳边轻声说:「抱歉失算了,通知天行,把车开到指定的位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克思和刘小莲被安排在城外看守,这让刘小莲有些失落,但好像又松了一口气。两人坐在一辆车旁,刘小莲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既不想回北京城,但对李春华又表现得很忠心,这两难的情绪一路上困扰着她。马克思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并没有揭穿,只是静静地擦拭保养自己的装备。 刘小莲打破了沉默,问了不少关于猎人协会的事情。虽然她身为神会的情报部门,但对于猎人们的状况并不熟悉。马克思随口回答,只透漏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他讲起自己如何获得称号的资格,以及拥有称号之后的一些特权,比如可以随时查阅协会的第一手资料、许多敏感的机构都可以进入等等。 「你这猎人,当得很自由啊。」刘小莲感慨道,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马克思微微一笑,「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只为自己而活的方式,我想你也知道我在同业中虽小有名气,但其实我人缘很差。」 刘小莲也跟着笑出声,「看得出来。」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鹰啸,马克思立即反应过来,站上车头拿着望远镜观望四周。几分鐘后,他发现远处有一道由交通工具激扬的尘土。他迅速收起望远镜,对刘小莲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刘小莲没有拦阻他,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再者,她明白马克思这种层级的猎人,行事都只照着自己的价值观而动。她十分嚮往这种洒脱,不像她被教义和恩情所绑。 「保重,希望我们不会成为敌人。」刘小莲低声说。 马克思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刘小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矛盾和迷茫。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但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期盼,某一天,她能劝说李春华,一起过上隐居的生活。 交锋 (八)认输 北京广场上,拥挤的人群中一道异样的气氛在广场中瀰漫开来。东京救世神会的直仁亲王等人协同李春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马玉衡和江天啟的节奏。信眾中有不少人是见过直仁的,因为直仁每隔几年都会来北京交流。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他们走上讲台。 马玉衡客气地打了招呼,但直仁冷淡地处理了这个礼貌,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形式上。直仁的目光直视江天啟,有备而来。 直仁亲王缓步走向麦克风,开始阐述多年来研究神典的经验:「各位信眾,神会的教典除了『罗穆卢斯原典』外,之后的增编内容都是由各地的大主教得到当地黑球的啟示而添加的。在我们东京的教典中,有一段关于上古女神天照的传说,她也是守护我皇族世世代代的女神。藏于北京神典中的内容不能代表所有地方的神典,像我们东京神会的确有神女降世的记载。所以,只以北京的神典来诬陷李春华主教是不公平的。我们可以为李主教提出证据,神女一事绝非空穴来风。」 江天啟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即便有东京神典做依据,但这少女无论如何也不像是神女。」 直仁礼貌向前,牵起莉娜的手,行了一个亲手礼。阿维想要阻止,却碍于身分不能行动。直仁亲王轻轻抚摸着莉娜的手,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气息。他先是一惊,随后恢復平静,转向阿维说:「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阿维前祭司。」 阿维装傻道:「年代久远,小人已经记不清了。」 直仁拿起麦克风,直接对下面的信眾说:「我通过气运之术得知,这位少女绝对不是凡人,虽然还无法证明她是否为神女降世,但李春华主教的假设绝对有依据。」 莉娜撇了撇头,低声问阿维:「气运之术?」 阿维撇了撇嘴,小声回:「衰运之术。等一乱,就跑。」 莉娜此时看着紧张的阿维,只觉得很逗趣,因为阿维难得露出认输的情绪。 阿维莫可奈何瞪了莉娜一眼。莉娜赶紧收起笑容,装做严肃的样子。 台上的直仁继续说着,群眾中已经开始纷纷议论,有些人甚至开始对李春华表现出支持。 直仁的话语持续引导着群眾的情绪,马玉衡和江天啟面面相覷,无法再掌控局面。阿维深吸一口气,准备着下一步行动。 「各位信眾,我们现在需要冷静。」直仁的声音穿透了广场的喧嚣,「这位少女的确非凡,我提议,由东京三位主教协同北京的三位主教和张大主教,一同来调查这位少女的身分,如果真是神女降世,我们东京神会愿意一同供奉,坚定双方的信仰与合作。」 这时,马玉衡忍不住插话:「我可以接受共同调查,但李春华应该排除在外,她除了有偽造的嫌疑外,还藉此出兵,这已经坏了神会的规矩。」 直仁故作姿态,闭起双眼认真思考,随后下令道:「此言有理,桐生动手。」 刚才还沉浸在翻盘优势感的李春华,顿时拋弃以往的形象,急忙推倒身边孙螟蛉主教,掐着她的脖子威胁:「你们敢!」 可下一秒,李春华瞬间就被桐生反手制伏,她吃痛对着马玉衡和江天啟吼叫:「你们这两个白痴!」 才刚吼完,桐生已塞了块布暂时让她闭嘴。 这时台下陷入一片混乱,很多人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直仁安抚说:「要先暂时委屈一下李春华主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这时,台下有个声音煽动说:「支持李主教,放开李主教,滚回你们的东京!」随即,一个不明物体被丢上台,桐生等人见状,反射性捨身护住直仁。 一声尖叫,掀起了混乱的序幕,而这名煽动者正是赵天行。 阿维和莉娜逮住机会,交换了眼神,一同跳下台,混入人群之中。 突然,台上的气氛一变。桐生太郎立即反应过来,阿维和莉娜的举动触动他敏感的神经,强烈的斗气围绕周身,他无法接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他最先锁定的就是那位最关键也是最明显的目标——白发少女,只见他一个箭步,踏破了讲台上的石板,一个人如子弹般,飞身抓向莉娜的肩膀。 就在他要碰到莉娜的千分之一秒前,三道破空声,分别瞄准了他的右手、左肩、和左胸口,他情急之下放下抓向莉娜的右手,转手撑地,空中扭腰,改变方向,三发子弹略过他的身驱,同时打在地面,发出了塑胶弹的声音,此时他更是怒不可遏,没想到竟然在短短五秒内被戏耍了两次,他看着子弹来的方向,狠狠道:「『神鹰』,这笔帐,记下了。」 此时江天啟的内心五位杂陈,他知道局势已经失控。他的仇是报了,但这并不是他期望的方式,只要张弘远一去世,东京神会就能名正言顺,暂时代管北京神会,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苦笑。 然而,群眾的情绪已经被彻底点燃,分别支持李春华和直仁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台下也爆发出了肢体衝突。社安党的成员见状,立刻介入开始维持秩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维、莉娜、赵天行分三路顺利离开会场。身后的广场上,群眾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三人成功在约定地点会合。 阿维揉了揉眼,看看赵天行,又看看眼前的车,自嘲说:「我记得,我们只来了三个人。」 赵天行神秘兮兮,向前敲了敲车窗,莉娜直接破梗,戏称:「还有谁,当然是那隻脱队的小鸡。」 马克思一听,急忙摇下车窗,反驳道:「是神鹰,什么小鸡,没看见我那三枪震摄全场吗?」 莉娜嘟着嘴,直接打开后车门,跳上去说:「就凭那八嘎野狼也想抓到我?」赵天行开怀大笑跟着跳上车。 阿维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催促道:「走啦!斗嘴等回去再斗。」 神諭 (一)烦恼 次日清晨,朱雀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山谷间,可这寧静的背后却充斥着肃杀气息。朱雀部的战士各个就定位置,严正以待,防范敌军来袭。然而,一道突如其来的讯息打破了这份紧张。救世神会的军营中传出大主教张弘远因病去世的消息,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一夕间陷入混乱之中,士气大跌。没有了领袖的指挥,这支队伍最后由李建诚拍板接管,原路折返。 部队中不乏圣骑士和信徒们并没有放弃作战,而是将希望寄託在另一位领导人李春华身上。殊不知,回北京的李春华此时已经被软禁,她的命运尚未可知。 阿维一行人刚回到朱雀部,接受着村民们英雄式热烈地欢呼,可阿维内心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将面对的是比李春华更难缠的对手——直仁亲王。 他一刻也不敢怠慢,短暂休息后,随即召开长老会议,而莉娜、马克思和赵天行都已非部族居民为理由拒绝参加,「好好,你们就都好好等着。」被战友们无情拋弃的阿维无奈甩门,孤零零进入会议室报告战况。 就当阿维报告快结束前,一位信使匆匆进入会议室,急忙递上一封密函。他拆开信封,心头猛然一颤,里面是一幅插图,还有两枚戒指,一枚是他曾经的祭司戒,另一枚是代表大主教身分的金戒。阿维眉头紧锁,说:「这封信是大主教张弘远指定给我的,内容是一张插图。」他将信纸摊开展示:一位女子被绑在黑球之下,周围是数十名孩童,他们正被烈火包围,烈火的顏色与型态像是用血勾出来的。整幅图充满了预示性的恐怖和悲剧。 阿维同眾长老细细端详着这幅图,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他们都知道张弘远的异能是预知梦,而这幅图象很明显諭示近期在黑球下会有大事件发生。信封信纸上都还沾染上张弘远的血跡,昭示着这位大主教最后与死神搏斗的意志。 阿维轻轻将信件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大家先散会,好好琢磨琢磨,你们也辛苦了,我们明天再议。」眼前危机暂时解除,大家也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确需要休息,于是长老们也就各自退下。 最后会议间只剩下阿维,他恍惚地盯着天花板,除了慑人心神的图外,只有阿维明白那两枚戒指的含意,张弘远去世前竟推荐他为大主教的继承人。「混帐,有这样的师父吗?自己烤焦的山芋,还故意丢过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拋下阿维,让他独自面对会议的莉娜等三人,来到训练场。赵天行迫不及待地想要马克思验收他独自训练的成果。这些日子以来,赵天行在莉娜的指导下,听力异能得到了显着的提升。他现在与人对战时,可以通过听到对方的心跳、呼吸和脚步的微妙变化来预判对方的动作,和朱雀部的战士练习徒手对战时,已经可以赢多输少。 马克思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地注视着赵天行,嘴角微微上扬,要他先攻。赵天行压低重心向前,架式精确,他融合了与多名战士对练的经验,逐渐发展出适合他目前身形的战斗技巧。 只见赵天行身形一闪,下沉,一记肘击直攻马克思的膝关节。马克思有点猝不及防,急忙抬脚一计踢腿挡下了这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赵天行一击不成,也没气馁,他仗着身高差,打出一套专属的地躺攻,每一拳每一脚都瞄准马克思的下盘。 马克思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错,小鬼。一个月没见,是下了功夫。」 一连串的连击都没有奏效,赵天行呼吸节奏开始乱了,他选择暂时后退,进行调整,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专注地盯着马克思,听力也集中在对方身上。 马克思眼神一变,放下抱胸的双手,认真摆出战斗姿态:「再来换我攻击。」 赵天行经过莉娜和马克思的调教,此时此刻他彻底明白马克思有多强大。他额头上不自觉滴下冷汗,但呼吸和心跳已渐渐平稳下来。 马克思见他调整完毕,猛然出拳,赵天行成功侧身闪避,然后反手一拳挥向马克思的腹部,马克思轻松挡下,返还一拳,赵天行连忙双手护住头部,但已经被打退数步。 一旁的莉娜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对练,心中全是神会圣遗物库房中產生的耳鸣现象。她想起了那晚所有的圣遗物同时与她產生共鸣的情景,心中充满疑惑。为什么那晚会有那样的反应?库房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圣遗物存在? 莉娜想起了阿维跟她说过的地球歷史:「奇蹟的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奇蹟……」她突然升起了多个疑问,那个传达给所有地球人的声音是谁发的?为什么新世界要净化地球的人类?为什么要寻找适合的人类进入新世界?新世界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无数的乔治存在?乔治被抹消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是系统排除她的主要原因吗?还有系统要她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是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在莉娜的脑海中翻涌,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再次回到神会找出那个特别的圣遗物。 就在她沉思之际,马克思已经看穿赵天行能力的破绽,他在攻守间,随意改变呼吸搭配假动作,赵天行立刻被迷惑,紧接一脚就被踢倒在地。 马克思伸出手将他拉起,夸奖道:「很不错,但实战中这种一对一的情况不多,实战是生死,而非竞技。」 赵天行揉了揉被踢中的侧腹部,叹气道:「大叔果然强的跟鬼一样,你一直叫我小鬼,我看你才是那隻最大的鬼。」 马克思说:「持续锻鍊!」赵天行紧接着说:「并在实战中活下来。」 马克思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赵天行,赵天行感到莫名其妙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神鹰』给猎人协会的推荐函,推荐对象写着「赵天行」。 赵天行不敢置信地看着马克思,马克思清了清喉咙说:「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早,最好再累积几年经验,你知道我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分离,所以就先给你了。」 赵天行手舞足蹈地欢呼,这个肯定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赵天行突然停下来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射击?」 「火光克服了?」 「还不完全,但用塑胶弹应该没问题。」 马克思点头,「明天开始。」 赵天行一乐又跑到莉娜身边,拿着推荐信开心道:「莉娜你看,大叔承认我了!」 可莉娜竟然只是淡淡回:「喔。」 赵天行喊她:「莉娜!你看,马克思帮我写的推荐信。」 莉娜这时才回过神,露出微笑说:「真是太好了。」 「在想什么?想这么认真?」赵天行追问。 莉娜甜美地夸讚:「想你变得很厉害了呀!」 赵天行马上胀红了脸,「我、我还能变得更厉害!」 马克思这时走了过来,搓了搓赵天行的头:「去梳洗休息吧!伤口记得处理,明天早上准时训练。」 「是,遵命!」赵天行开心地跟两人道别,一溜烟地跑了,过程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功夫是变好了,但还是个孩子。」莉娜掩嘴笑说。 「去了北京一趟,怎么多了心事?」马克思关心问。 「是呀,我可烦恼着呢!」 「说说看?」 莉娜摇了摇头,马克思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躺在一旁,享受起微风。 神諭 (二)决断 北京方面沉淀了数日后,直仁亲王传来消息,称北京救世神会大主教张弘远去世,需要推举出新任的大主教。然而,北京的三位主教陷入了神女真偽的纠纷当中,无法达成一致。东京神会的直仁亲王和其他二位主教,愿意充当和事佬,进行独立调查,并再次邀请朱雀部的阿维和莉娜回北京协助。他们承诺对那日两人趁骚乱逃离的行为既往不咎,还保证不论莉娜是否为神女,都绝对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这讯息表面上显得很友好,但实际上却是逼着两人回去。首先,拒绝的话,直仁一定会煽动全世界的教眾施压朱雀部。当初李春华打算收编莉娜作为自己的王牌,以巩固自身的地位。而直仁此行的最大目的是计取北京神会,他会毫不犹豫地扩散莉娜神蹟的消息。如此一来,朱雀部将面临无法承受的压力。 其次,答应回去协助调查的话,直仁仗着东京圣典的记载,是不是神女都还是依他的标准。如果莉娜是神女,他就会定马玉衡和江天啟未能明察的过失,之后还是会用破坏规定出兵的罪名套在李春华身上。这样,北京的三位主教的声望都不足以担任大主教。东京神会方面可以藉由主教转籍入住北京神会拥护莉娜,接管北京神会。 如果莉娜不是神女,李春华将罪加一等。江天啟本就无意角逐大位,马玉衡性格懦弱容易收买,直接让马玉衡当个魁儡大主教也无不可。总之,直仁就是玩球员兼裁判,在他的规则下怎么玩都玩不过他。 目前唯一的破口就是阿维是张弘远钦点的接班人,只要他愿意出面与直仁争上一争,不见得会输。况且只要莉娜全力支持他,他还真的能成为新任北京大主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维从早思索到晚,还是没有定论,他想改革神会,但又不是真的想成为大主教。如果直仁真的能完成神会改革他觉得也无访,可偏偏直仁是更封闭一派教义的拥护者,而且还有着可怕的异能。另一方面,他还答应了张弘远生前的嘱託,保住李春华。说到底,李春华算是自己的师妹,能救她自然会救,但对方一直找死,他也无能为力,张弘远最后留给他的那幅图,那个在黑球下被灼烧的魔女很可能就是諭示着李春华的死期。 种种问题压得他有点心烦意乱,于是深夜他邀请了马克思畅饮一番。 阿维藉着酒性先把自己的考量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至于马克思大都是静静听着喝酒。眼下阿维又乾了一杯,直说:「给点意见吧!不然我这酒白请了。」 「两边都辞职不干,不就好了。」马克思也跟着一饮而尽。 「责任、责任呀!兄弟!看我这酒真是白请了。」阿维苦笑,要马克思帮他满上酒杯,紧接着问:「东京神会没找你麻烦?」 马克思先仰头灌了一口酒,才说:「赔了十倍的黄金。」阿维看不出马克思是心疼还是不心疼,追着问:「十倍是多少?」 「160两!」马克思轻轻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当真赔了160两,哈哈哈哈哈,不行、对不起,哈哈哈哈哈!」阿维狂笑不止,这数字实在大得夸张。 「爽了吧?我也没料到那三颗塑胶弹这么贵,差点连我的悍马车都赔进去了。说到底他们也没有确切证据说是我,单从距离弹道和技巧推论,当时有这种狙击能力的猎人只有我在现场,总之,最近协会要我安分一点。」 「果然太有名气不是什么好事。」阿维边说,边帮马克思倒酒。 两个大男人在烛光下相对而饮,微醺的气氛中透着苦涩和无奈。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莉娜直接扭开门锁破门而入,夸张的行径直接吓到两位男士。她一进门就打哈哈地道歉,然后抱怨道:「喝酒不叫我,真不够朋友!」她的脸上带着淘气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人。 「你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请你来盯着我们喝趴了,岂不彆扭?」阿维苦笑道。 「谁说我不喝?」莉娜毫不客气地拿起酒瓶,直接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浸湿了她的衣襟。她笑着说:「酒,新世界也有,我不喝并不是不能喝,而是没那么喜欢喝。」 阿维和马克斯瞪大了双眼,认识莉娜两个多月第一次看她进嘴的东西竟然是酒!他俩顿时哈哈大笑心中的烦恼暂时被莉娜的举动冲淡了不少。 阿维从柜里拿出另一瓶新酒,还多加了一只杯子,递给莉娜。三人围坐在桌边,藉着酒劲,继续谈天说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所以说、所以说,莉娜你就不能呼拉轰隆碰呛地直接把那群坏蛋都干飞了吗?」马克思摇晃着酒杯,眼神迷茫,胡乱说道。 莉娜把马克思试图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拍开,笑说:「这傻大个儿,不禁喝呀!这么快就醉了?」碰的一声,马克思连人带椅直直摔到地上,就地打起呼来。 「神女大小姐,第十二瓶了,你可是把我的家底都快掏乾了。」阿维虽满脸通红边打着酒嗝,但意识还算清醒。 只见有点微醺的莉娜,轻轻一弹指,又恢復到先前滴酒未沾的状态,「啊,还是这个状态舒服。」她伸了个懒腰。 「你这是作弊呀大小姐!再多酒也不够你喝。」阿维心疼地收起最后还没开封的第十三瓶酒放回柜中。 「哎呀,别这么小气,就是想跟你说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就说吧?这天下事有什么事能难倒你的?」阿维脚步踉蹌地坐回座位。 「关于『奇蹟的第一声』,你觉得是谁发动给全世界人类的?」莉娜严肃地问。 「不就黑球唄,还能是谁?」 「清醒点,黑球那时还没出现在地球,而且就我所知系统是不可能会用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 这句话立刻让阿维酒醒了一半,他接着说:「你说黑球系统不会,那奇蹟的三声是……」 「很可能是像我这样的人,利用共通语言加上心灵相通再加上传播这三种能力的圣遗物发动的。」莉娜下结论说。 「同时发动三种圣遗物,而且能扩展到地球全人类,这种量级的心灵能量,莉娜,你能吗?」 莉娜两手一摊,「我不确定,所以我想回去调查。那天库房里所有的圣遗物同时发光,不是我有意为之,是有某个东西与我產生了连锁共鸣。」 「喔,我就想那天你怎么搞这么盛大也不先通知一声,这下我懂了。」听到这里,阿维的醉意算是都驱散了。 听完莉娜的推测和要求,阿维也豁出去一问:「之前我们的赌注算吗?虽然结局不算完美。」 「人算不如天算,我知道你尽力了,会场造成的混乱而受伤的人,不应该算在你身上,你确实也让我开了眼界,更了解人类这个物种,所以这局算你赢。」莉娜宽容地说。 阿维先是低头致意,随后跟莉娜老实交代自己的想法,原本他很犹豫该不该再次出面对抗直仁,但既然莉娜有意思回去查神会里的圣遗物,那阿维也就下定决心搏上一搏,必要时他希望莉娜能履行赌注,而莉娜则是欣然同意。 阿维隔日就卸下了朱雀部领导的位置,由高山为代理领导,并将朱雀部现存的五个圣遗物全数带走。 在朱雀部的会议上,阿维正式宣布了他的决定。虽有少数几位长老反对,但大部分长老都明白他是不想连累朱雀部,因为之后就是阿维与神会的私人恩怨。 阿维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马克思身上:「马克思,我正式雇用你当我的后援。麻烦你留在朱雀部,随时等我们的消息,为期三个月。」 马克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阿维的肩膀。得知此事的赵天行原本也吵着要跟,但被莉娜说服,况且这次马克思也在,他绝对要好好表现,辅佐马克思当好后援。 交代完一切后,阿维和莉娜再次前往北京,回应直仁的邀约。 神諭 (三)出招接招 莉娜和阿维的出现受到直仁热烈的欢迎,他要两人先待上数日,考验莉娜是否为神女的测试将会儘快公布。阿维以避嫌为由,带着莉娜前往陈子韜的招待会所暂住。 那天阿维逃离前塞给陈子韜的纸条是要拜託他关照李春华,如果李春华出事一定要跟他通信,他保证一定会找机会带莉娜与他见面。 如今就是履行之日,但才一见面,莉娜看了看陈子韜的断肢,就直接表明无法治癒他的脚。 「所以说……连你也没办法復原?」陈子韜眉宇间难掩失望。 「是的,我很抱歉。」莉娜柔声回应,「但我知道你依旧被幻痛苦恼着,我可以帮你消除它。」 陈子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他语气中带着无奈,但也有一种接受现实的平静。 莉娜开始治疗,她轻轻将手放在陈子韜的断脚处。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一股温暖的能量缓缓流入陈子韜的身体。陈子韜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流动,舒缓了他长期以来的痛楚。 「感觉怎么样?」莉娜睁开眼睛,关切地问道。 陈子韜惊讶地发现那种折磨他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动了动腿,虽然还是残缺,但没有了那种持续的疼痛感。 他抬头看着莉娜,眼中充满了感激和释然。 「太神奇了……真的不痛了。」他感慨地说道,「谢谢你了,虽然北京城上下都在争论你是不是神女,但我陈子韜不在乎,既然今天欠你人情,之后不管如何我都会找机会加倍奉还。」 莉娜可人地微笑点头,「不用加倍奉还啦!只要老爷您身体健康就行。」阿维见状,忍住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笑出来,眼前莉娜的演技堪称影后,只是他没料到更精采的在后头。 陈子韜深吸一口气,仿佛被触动到内心的某处。他伸出手,紧握住莉娜的手,真诚地说:「要是我那不肖的女儿有你的十分之一就好了。罢了,我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你对我已经是莫大的帮助。」 莉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即单膝下跪:「我、我可以叫你一声父亲吗?您跟我记忆中的父亲很像。」 陈子韜感动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期望,却没说出口的无礼要求,他哽咽说:「从今天起,你就叫我乾爹,小莉娜。」 莉娜撒娇喊了声:「乾爹!」并将头埋进对方的肚皮中。 陈子韜被喊得全身舒畅,然后看向阿维。「阿维,感谢你,还让我收了个这么好的乾女儿。我会尽力支持你的计划。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只见阿维突然低下头,捧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你怎样了?吃坏肚子了吗?乖女儿,你快帮他看看。」陈子韜催促莉娜说,并命令两个下人一起将阿维扶进客房。 「乾爹,我的能力只能治疗伤痛,吃坏肚子这事,我没法治。」莉娜假装检查床上痛苦的阿维,沮丧说。 「你、你别急,我去安排医生。」陈子韜马上亲自去请医生。而莉娜支开僕人后,才掩嘴笑了出来。 「你、你也太夸张了。还拐了个首富当乾爹。」阿维从床上弹起来说。 「学以致用,知行合一,我可是从天行、马克思、你还有大家身上学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怎么对付人类雄性的方法。怎样?还行吧?」莉娜眨了眨眼。 阿维抚着额头,缓缓躺回床上,「行、你行,让我先躺一下。」阿维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他千不该万不该教莉娜如何影响人心的异能窍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隔日,陈子韜在招待会所的豪华客厅中,会晤康復的阿维,侃侃而谈,分享北京的现况。他首先说起那天直仁成功控制住局面后的情形。 直仁与李建诚达成共识,隔天便宣布共同成立新的警察机构,这一举动迅速稳定了北京城的秩序。科技部那边,直仁将当初神会运用不当手段夺取的圣遗物全数归还,这个决定使得科技部对他一致好评。商会这边,直仁更是大方,直接架着马玉衡和江天啟一起宣布以后找到的圣遗物无须经过教会认证,可以直接在商会买卖,并废除了之前走私圣遗物就是对神会不敬的规矩。 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举措,让直仁的声望大大提升。被软禁的李春华根本无力还手,只能在孤独中看着局势被直仁一步步掌控。 陈子韜感慨地说:「这个直仁的手段不可小覷,他的每一步棋都走得十分精确,而且他在各方面的行动都是有条不紊。不得不承认,他有着领袖的天赋和魅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两日后,神会传来消息,通知莉娜的第一场测试将在三天后举行,之后每隔三天一场,共计三场。只要莉娜能通过所有测试,救世神会就会公开认证她为神女。然而,测试项目暂时保密,对方声称这是为了避免莉娜提前准备,干扰测试结果的真实性。 陈子韜听到这消息后,为乾女儿抱不平,担心这些测试可能会不公平,甚至是专门设计来刁难莉娜的。但阿维和莉娜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决定利用这段准备期,光明正大地要求直仁开放圣遗物的库房,让莉娜参观研究。 「直仁主教,莉娜在测试前需要补充神圣的气息,我们请求您能够开放神会的圣遗物库房,供莉娜观赏研究。」阿维提出请求时,直仁犹豫片刻,最后答应需在库房人员的陪同下,允许莉娜自由进出库房。毕竟,大家都知道圣遗物除了发光外并无特别用处,与其刻意禁止还不如公开透明莉娜的行程增强信眾的信心,也能彰显神会的气度。 至于测试内容,阿维和莉娜一点也不担心,透过遥视和动物们的传信,大概能了解测试的内容。现在的问题是该不该通过测试?关于这点阿维和莉娜都还没有下定论。 同时,阿维也积极走动,再次拜访了马玉衡和江天啟。他主要是想重新加入神会,并恢復祭司的职位,而最快的方式就是获得现任的两位主教同意。 阿维的话语和分析打动了两位主教。他再三保证莉娜绝对无法通过测试,这样一切都会回归原本的计画,阿维指出他必须先恢復祭司职位,才有机会和筹码阻止直仁併吞北京神会。 「阿维,你知道我与你老师的恩怨。但我更无法忍受东京的侵门踏户。」江天啟在同意书上盖上拇指印,并签了名。 「那就让我们继续联手,阻止直仁那小子的阴谋。」马玉衡也跟着盖上指印,签名表示赞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维入城后的一举一动都被直仁尽收眼底。当年,阿维和直仁并列为神会最出色的明日之星,只不过最终阿维选择背叛神会,而直仁则一步步迈向统治两大教区的目标。如今因为张弘远的一封信,两人再次相会,此时双方的地位天差地别。但眼前这张重新恢復阿维职位的同意书,却让直仁感到威胁,于是他借叙旧为由,邀请阿维喝下午茶。 阿维大方准时赴约,直仁微笑着迎接,「阿维,恭喜你回归神会。」直仁微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阿维从容不迫地回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外面徘徊,而您却已经是妥妥的下任『东京』大主教。」 「你我之间就别用敬语了,能跟我聊聊你这几年的阅歷吗?」直仁似笑非笑地提问。 阿维自然地天南地北分享见闻,听到直仁开始有点不耐烦,茶都已经换了三壶,阿维都还没有进入他想要听到的重点,直仁最终忍不住问:「所以你这次回归,有什么打算吗?」 阿维沉思片刻,缓缓道:「这次的重点在莉娜,我想无论莉娜是否能通过神女测试,她的治癒异能都是万中选一。如果可能,我希望莉娜能为神会所用。而我呢,过去的确是衝动离开了神会,结果只是当了个小村长。我领悟到,如果想要改变神会,必须成为神会的一员,从内部改变。」 直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反问,「喔,所以你想成为大主教吗?」 阿维笑了笑,谦虚地回答:「我就是个叛徒,不敢奢望。但我一心觉得,莉娜有机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大主教。」 直仁眼神瞬息一变,露出肯定的笑容:「我也期待莉娜能通过所有的考核。神会的确需要更多的人才。」 此番谈话后,阿维成功激起直仁对莉娜的戒心。 当阿维离开后,直仁坐在茶桌旁,心中思索着阿维的话。阿维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意图,让直仁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 「阿维,这个阿维。」直仁喃喃自语。他知道,若是让莉娜通过所有的考核,那她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他,必须在这之前做出决策,就算採取极端手段,也要确保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处于有利地位。 神諭 (四)测试开始 阿维结束了和直仁的会面后,心情紧张地回到会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找了面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试图从中看出是否有任何异样的跡象。内心的焦虑让他无法平静,毕竟直仁那特殊的异能让他很反感。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镜中自己的时候,莉娜突然从背后出现,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怎么了?撞鬼啦?」 阿维被莉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露出苦笑,「差不多吧,直仁找我喝茶,我怕被他的能力影响。他的能力很特别,是精神类的,不好解释,有点像上古时期借运的妖术,和他相处的人都会被他吸走运气而倒楣,而他自己则是会越来越好运。」 莉娜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衰运之术』啊。」 她随后特意扬起手,用力在阿维头上敲了一下,顿时在他头顶上留下了一个小包。阿维一脸无辜地揉着头说:「对你又不起作用,打我干嘛!」 莉娜调皮地笑了笑,「瞧你这么神经兮兮的,没个出息。」 阿维面对这位甜美、顽皮、睿智、又无心眼的综合体他算是认栽了,随后还是老实交代了目前计画的进度。 听到这里,莉娜的眼前一亮,「这还真是让人亢奋,我还没有真正体验过来自他人的杀意呢。」 阿维揉着头上的包,心中不禁感叹莉娜的心理素质,又或者是因为知道自己天下无敌的自信才导致的,总之,绝对不能与她为敌。随即,他们回到了会馆的大厅,正巧碰上陈子韜带着自己的女儿陈环玉来介绍给莉娜认识。 「这是我的亲女儿,小玉。她很聪明,但也很固执。」陈子韜微笑引荐。 莉娜笑着向小玉打招呼,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小玉本来不太情愿,但与莉娜交谈几句后,她发现莉娜非常有趣,而且也认识赵天行。结果两个女孩开始聊起天行,并数落起他幼稚的行为。 「天行真的是太衝动了,他总是喜欢冒险,完全不顾后果。」小玉压低声量抱怨道,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好感。 莉娜点头表示同意,「是啊,不过他那股傻劲也挺令人羡慕的。你知道吗,小玉,之前你生日那天,他可是拚上了性命。」 小玉脸微微一红,「我知道,听说他的鼻梁还被爸爸打断了。」 「嗯,不过我把他治好了。」莉娜拇指指着自己鼻头骄傲说。 随后,莉娜看了看一旁的阿维和陈子韜,笑着说:「乾爹,你们聊,我和小玉回房间里说秘密。」 阿维点了点头,陈子韜看着莉娜和小玉相处愉快的模样,他感到了很安慰,也点了点头。心想:「小玉和莉娜如果能交好,未来遇事也多个靠山,对陈家也是个保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神女的第一个测试如约举行,名曰「天之羽衣」。相传,神女继承了天照大神的洁净,任何污垢沾到身上都能瞬间恢復清洁。得知这是第一个试验,莉娜和阿维毫无压力,因为清洁正是莉娜的看家本领。 这次的测试没有对外开放,除了神会人员和受邀请的各方高层才能见证,不过百位。测试开始后,只见测试员拿着沾着五顏六色顏料的毛笔,恣意在莉娜身上随便乱画。白皙的訶子裙很快被染成了不协调的色块。测试规定,莉娜必须在一分鐘之内,将自己的衣服恢復到原本的状态。 莉娜平静地点了点头。在场的眾人还来不及眨眼,她的衣服已瞬间恢復洁净。眾人目瞪口呆,但也有实验精神强的人提出验证,以免是障眼法。 他掏出了自己的油性笔,上台,在莉娜的袖口留下两道顽固的蓝线。莉娜礼貌地微笑着,一瞬间,袖口又恢復了洁白,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神会当即宣布,莉娜成功通过第一关测试。在场的神会人员和受邀见证者无不惊叹,心中对这位神女的能力更加坚信不疑。莉娜和阿维面对眾人的惊叹神色,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他们必须刺激直仁自乱阵脚。 测试完后,恢復祭司身分的阿维立刻申请了与李春华的见面。虽然现在的李春华被软禁,可直仁也无法拒绝这个合理的申请。阿维清楚地知道,与李春华的对话会被全面监听,但他不慌不忙地走进房间,微笑着打起招呼。 「李春华,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师妹。」阿维礼貌地说。 李春华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冷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朱雀部的大『间』人。」可她随即从阿维的衣着反应过来对方目前的身分,讽刺说:「就连你也想来分神会的一杯羹?」 阿维点点头,沉重地说:「老师生前一直希望我回来,如今我回来了,他却已经不在了,老师他最后走得安详吗?」 李春华气冲冲地叨唸道:「安详?没想到他最后竟选择引狼入室,联合东京神会害我们北京神会陷入这种局面,你说他该安详吗?就是他这个蠢货,总是看错形势。」 阿维一反常态,帮着东京神会说话:「你会跟着直仁进北京,不也是因为利慾薰心?照我看交给直仁管理,北京神会会有更好的发展。毕竟,我们北京的三位主教才干都不如直仁。」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春华,她狠狠地骂道:「放屁,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厚顏无耻的叛徒!」 之前透过莉娜确认,房间内只有监听没有监视。趁李春华在怒骂之际,阿维大胆地将那封张弘远画的图纸交给她。图纸的背后有由阿维代写的张弘远遗愿。 李春华看着信,嘴上骂得越来越激动,但心中已经彻底崩溃。她用愤怒的声音掩饰着内心的动摇,藉着大哭送客的机会,一字字读着信上的内容。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李春华大声哭喊着,泪水滚落,掩盖住她心中的复杂情感。 阿维顺势退后一步,临走前,他冷冷道:「小师妹,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靠嘴型无声念出:「照信中做,我会救你。」 李春华点了点头,嘴上持续骂着阿维,直到对方离开。她擦乾泪水,缓缓坐下,心中回荡着信中最后的一句话,「退一步,好好活着,你师兄阿维是值得信赖的人。很遗憾今生我没有勇气娶你为妻,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以不同的形式相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莉娜在圣遗物库房中的研究已经进入第五天,隔天就是第二场神女测试,但她已经知道测试内容,因此显得有恃无恐。自从第一次与圣遗物產生共鸣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共鸣。她逐一排查了库房内所有的圣遗物,最终发现了两个无法解读用途的特殊个体。她必须要直接啟动它们才能知道其内容,但此举风险很大,因为不知道封存的是什么愿望。 就她所知,所有的圣遗物应该都是从新世界的系统產生,但这两个圣遗物很有可能是在地球上製作的。这一假设让她感到既兴奋又谨慎。她很快将这个推测分享给阿维,两人仔细讨论后,决定用他们携带的圣遗物与北京神会交换。最终他们选择了读心术和操控湿度温度的圣遗物进行交换。 莉娜和阿维来到库房的管事面前,提出交换的请求。管事仔细检查了他们带来的圣遗物,认为色泽和大小都优于莉娜选中的两块,便答应了交换。然而,此举也引起了直仁的关注。 直仁通过内部消息得知了莉娜和阿维的交换行动,心中对他们的意图產生了疑问。这些圣遗物对于神会本身并没有实际意义,但却是由神秘性转化为权力的重要关键,他并没有阻止这次交换,毕竟对方圣遗物的品质优于交换出去的。但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要交换?于是他加强了对莉娜和阿维的监视,试图了解他们真正的目的。 莉娜和阿维现在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来啟动圣遗物。他们知道开啟未知圣遗物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但关键的秘密也可能藏在其中,阿维半开玩笑问说:「不会引发核灾吧?」 莉娜回答:「不至于,再坏也有黑球粒子压制着。」 阿维接着问:「你是想现在弄,还是等明天测试完?」 莉娜想了想:「现在。」 「那我去请陈子韜找适合的地点,现在到处都是直仁的眼线。」阿维耸了耸肩,指了指窗外某道不自然的镜面反光。 「能防爆又隔音的地方最好!」莉娜建议说。 阿维乾笑两声:「果然还是有可能爆呀!」 「是爆我又不是爆你,你大可躲得远远的。」莉娜鄙夷得看着阿维。 「我虽不擅劳动,但还是讲义气的,如果真爆了,我一定会帮你收尸。」说完,阿维一溜烟地逃离房间。 神諭 (五)神諭的由来 在陈子韜的协助下,阿维和莉娜联系到了科学部的部长赵秦阳。赵秦阳同意借出一间由防空洞改造的防爆间供莉娜做实验,但他坚持全程在场,因为他对于莉娜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大感到非常好奇。 莉娜与赵秦阳在神会失火时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次相会,赵秦阳对于莉娜的气质变化感到讶异。从懵懂到睿智的变化仅仅发生在短短两个月内,这让赵秦阳对她的经歷充满了疑问。 「小姑娘,看来你超乎我的想像。」赵秦阳感慨中带着探询。 莉娜一派轻松,转移话题:「这次谢谢赵部长出借场地,天行他常提起你。」 「是吗?他过得可好?」 莉娜就跟赵秦阳叙述一下赵天行的近况,赵秦阳满意得点了点头,宽慰说:「没有一蹶不振就好,等新任大主教上台后,依惯例会赦免他的罪行,那时他想回来也可以回来。」 「部长,莉娜的实验能不能请您别在现场?如果你出了岔子,我们担当不起,而且天行会恨死我们。」阿维插话试图说服。 「我借你们场地,你们却不跟我说要干什么?连我想亲自监督也不准,如果是危险级数高到会危害整个北京市,那我不就更担当不起,至少我必须在第一现场。」赵秦阳十分坚持。 莉娜看了看阿维,阿维明白对方的心思:「你的能力,你决定。」 莉娜跟赵秦阳坦承自己的能力有点特别,需要借用圣遗物的能量才得以实现,说着让阿维秀出藏在怀中的几件圣遗物。 赵秦阳看了点点头,要莉娜继续说。 「有些圣遗物能量纯正,效果稳定,但有些能量不纯正,使用起来有风险,最近手上就有两个特别不稳定的圣遗物,我想试试它们的效果,但又怕自己无法控制,所以才想借个安全的地方。」 莉娜态度诚恳,表情真切,赵秦阳发现言词之中的破绽也暂且放下,他问:「所以那场大雨,真是你弄出来的?不是什么巧合?」 「是我弄出来的,但雨能下多大不是我能控制的。」莉娜低头承认。 赵秦阳思索片刻,就算知道莉纳多有保留,但又有哪个异人会主动洩漏自己能力的全貌呢? 「好,我能答应不跟你待在防爆室内,但我必须在防爆室外监控,如有异常,我必须啟动安全机制。」赵秦阳妥协说。 阿维先是同意,随后提醒说:「麻烦赵部长帮莉娜保密,因为她的异能太过特别,如果传开来,圣遗物就再也不是单纯的发光物件,会造成世界大乱。」 「这点分寸我还会拿捏,不过如果有机会,希望莉娜小姐能帮助我们进行研究。」赵秦阳曾经就提出一种假说,黑球粒子和圣遗物的光一定有互通关係,可是用人类已知的仪器都无法测量,这令他困扰多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解放圣遗物里面的能量,那一切的研究就有了方向。 莉娜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赵秦阳也不心急,他要莉娜先完成第二次神女测试,因为他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准备防爆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神女测试的第二关是『丰饶之种』,相传神女接受过大宜都比卖的祝福,能使任何种子生发,这场考验是让被烤熟的绿豆发芽,限时一日。台下观看的依然是之前的那批人,他们心中充满疑惑,因为只要有常识的都知道这个挑战违反了基础生物学。然而,莉娜依旧轻松自在。 她站在测试场中央,捧着那十几粒烧焦的绿豆,神情自若。她低声念念有词,然后将绿豆小心地放回培养土中。接着,她向旁边的人要了一些水,亲自撒了上去,动作轻盈而优雅。 做完这些,她转身面对眾人,留下一句霸气的话:「两个小时内发芽,想等的就在这里等,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观眾们面面相覷,无法相信她的自信。莉娜迈步向外走去,然而,她的去路被圣骑士们挡住了。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几分鐘后,直仁亲自下令放行,他挥了挥手,让圣骑士们让开道路。直仁阴沉地观察着莉娜的背影,猜忌恐惧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蔓延开了,他绝不能让这个少女威胁到他的地位。 莉娜火速离开了测试场与阿维直奔科学部,神女测试只是小儿科,开啟未知的圣遗物对她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在场的观眾们则在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疑问和期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眾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片培养土,等待着奇蹟的发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维和赵秦阳穿着防护衣,透过监控屏幕紧盯着防爆室里的莉娜。「可以开始了。」赵秦阳透过麦克风通知。莉娜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来地球以来感到最紧张的时刻,她心中的疑惑是否能获得解答。 莉娜注入心灵能量,两个黯淡的圣遗物浮现出神奇的符纹,她的肉体顿时陷入恍惚状态,精神被带往了某个人的记忆。 一位满头灰发的少年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全身充斥着巨量的心灵能量。「懺悔吧!把持权力的当权者们!懺悔吧!唯利是图的富豪们!放下你们的权利与贪念,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取得人民的谅解,否则惩罚将降临在你们的身上。」他的声音像雷鸣般回响在所有地球人的耳边。 少年开始执行他的任务,诛杀那些不愿悔过的领导者和富豪们。他一度坚信这是改变世界的唯一途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陷入失望的混沌中。无论他杀了多少权贵,世界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因为他的杀戮变得更加混乱。更多人因为失去了领导核心而被迫害,社会变得更加不稳定。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彻底失败了。「任何大义,都不是杀戮的藉口,杀戮带来的只有更多的绝望。」他痛苦地喃喃自语,最终将自己化作地球上的第一颗圣遗物,记载着他的后悔。 接着,一位红发的年轻女子的记忆浮现在莉娜眼前。她的全身也充斥着巨量的心灵能量。「懺悔吧!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们!懺悔吧!内心被愤怒扭曲的人们!真心懺悔,找回内心的平静,将是迈向乐园的道路。」她柔声传达着她的讯息。 这位女子记取了先前少年的教训,选择与人类相处,试图理解人类。她隐藏自己的能力,融入人类社会,并交到了许多知心的朋友。但她也经歷了无数次的背叛。她最好的朋友因为钱出卖了她,她相爱的男人将她卖给了人口贩子。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弃希望,直到她遇到了一个愿意与她共度馀生的男性。十五年的相伴让她以为找到了真爱,然而这位男性却因为积欠税款而被当权者活活虐待致死。她的愤怒终于爆发,她大开杀戒,将整个村庄一千多名无辜的人屠杀殆尽。「堕落的人心,不配温柔的对待。」她最终将自己化作地球上的第二颗圣遗物,记载着她的恨意。 最后,一位白发男子的记忆涌入莉娜的脑海。他的全身同样充斥着巨量的心灵能量。「真心懺悔的人们有福了,朝着希望之地迈进,你们将不再感受悲伤、痛苦与愤怒,乐园之门将为你们打开。」他的声音充满慈悲与希望。 这位白发男子小心翼翼地保管着那两颗圣遗物,带着它们在地球上流浪。他不急不躁,知道自己拥有趋近于无限的时间。他试图理解人类,但并不积极参与他们的活动。独自生活了百年,他见证了人类围绕着黑球建立起新的文明。有一天,他突然质疑自己的任务,为什么他的种族要净化人类,将人类带到自己的世界生活?随着接触越来越多的圣遗物,最终,他明白了,其实他的种族和人类是心灵能量的一体两面,互为表里。他开始思索怎样才能让两个族群共荣的方案,但他最终陷入了癲狂,未能找到答案。不过,他将自己的经验连同之前两位前辈的经歷都封入了这两件圣遗物中,等待下一位同族出现,传承这段歷史真相。 莉娜的精神随着这些记忆而游走,她竟然还看到白发男子曾经教导乔治的画面。但随着记忆的浮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与三位前辈不同,她没有明确的使命感,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因为她是被系统排除的个体。 随之而来的是记忆中的后悔、愤怒与癲狂,这些情绪逐渐侵蚀莉娜的意识。圣遗物的光芒逐渐消退,但莉娜的躯体却越发光亮,渐渐呈现出透明状态。 阿维惊觉不对,赶紧叫赵秦阳打开防爆室,两人一起衝了进去。阿维看到莉娜的身体逐渐变透明,他的心脏几乎停跳。他飞扑过去抱住莉娜,紧张得大喊:「给我回来!你不是常说自己是大家的妈妈吗?哪有妈妈在这时候退场的?你欠我的赌注还没还,难道要我去跟黑球讨吗?」 赵秦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无论是阿维的言论还是正化成光点的莉娜,这种情境就像是电影和动画里的情节,居然在眼前真实上演。不过他还是迅速准备了氧气罩和电击器,虽然他知道这一点用也没有。 随着阿维不停的喊话,从莉娜身上消散的光点奇蹟般地回归到她体内,就连他藏在怀中的三个圣遗物的光芒也全部被莉娜吸收殆尽。 朦胧中,莉娜想起了系统的话:「找到属于你的自由。」 她猛然睁开双眼,阿维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惊魂未定。「没事,赌注的事我没忘。」 「你、你的头发和眼睛......这样算没事吗?」赵秦阳的脑子一阵发热,他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否为真实。 「怎么了吗?」莉娜侧头问阿维。 「变得更时髦了!」阿维边夸边将她扶正站好。此时,莉娜原本纯白带金的头发多了红和灰两种渐层色,瞳孔也从原本的银灰色染上了暗红色。 「那就不算个事,谢谢部长关心,实验到此结束。」莉娜微笑着说,让紧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但阿维还是能感受到手心的冷汗。他拍了拍莉娜的肩膀,显得有些局促:「你之后可要好好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吗?」 「我现在就说,赵部长也应该一起听听。」莉娜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之后莉娜将最初和第二个圣遗物的由来跟两人说了,至于第三位前辈的事她选择了保留。 但这点线索足以让赵秦阳怀疑莉娜并不是地球人,他隐忍暂时不去试探,只要知道莉娜对地球人不存在恶意就好。 神諭 (六)赌注 这几日,直仁、武田隆二、孙螟蛉和桐生太郎连续召开会议。他们对莉娜的表现感到愈发诧异。原本预想莉娜无法通过神女考验,打算将李春华放逐到日本。虽然李春华已经三十来岁,但依旧保养得宜,主教头衔对于那群好色的达官贵人来说依然很有吸引力。他们计划扶植马玉衡成为傀儡大主教,进一步掌控北京神会。然而,莉娜的出色表现却让这一切变得不确定。她气势如虹,连续通过两个测试,令他们心生畏惧。莉娜是他们见过最出色的异人,而且根本摸不透她能力的本质。回归神会的阿维又打算辅佐莉娜成为主教,这无疑给他们併吞北京神会的计画增添了变数。 桐生太郎认为应该想办法除掉莉娜,因为她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 武田隆二选择坚定信仰,他认为如果莉娜真的通过三项测试,就应该享有神女的地位,只要让她和阿维分开,将通过测试的神女送回日本,接受东京神会的教导,不至于构成问题。 孙螟蛉认为这次行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一开始没有弄清楚莉娜的实力。她建议先去套李春华的话,然后再主动和莉娜接触,对设计第三场测试的方向能有个底。 直仁将这几日阿维和莉娜的行踪公布,今天下午他们离开测试会场后,直奔科学部,结果出来后就是染了个发?之前还用品质好的圣遗物交换了库房中比较差的,这些举动背后一定有含意,难道李春华当初说的是实话?莉娜真正的能力是使用圣遗物? 为了得到答案,直仁和孙螟蛉决定一起去见李春华。 李春华见到直仁和孙螟蛉,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怎么,亲王大人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 直仁不为所动,冷静地说:「李主教,这些日子着实委屈你了,相信你也知道莉娜已经连续通过两关神女测试,只要她通过第三场测试自然能还你个清白。」 李春华冷哼一声,坐直身子:「这方面你还我清白又如何,你还不是会定我个私自出兵的罪名,张弘远病了糊涂了,我可没有。」 孙螟蛉插话道:「李主教,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我们不但不会追究私自出兵,甚至可帮你重新获得一些权力。」 李春华眉毛一挑,假意露出兴趣:「配合?重获权力?我看是莉娜的能力让你们慌张了吧?」 见直仁和孙螟蛉陷入沉默,李春华接着说:「我管不着东京圣典的内容。难道你们觉得我一个普通人真的只是靠男人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吗?如果不是发现莉娜的能力有这个价值,我会蠢到出兵?告诉你只要能控制莉娜,岂止北京城,连这个混乱的天下也都能平息。」 孙螟蛉眉头微皱:「她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李春华故作神秘:「不管多强,现在能控制她的不是你们。」 直仁和孙螟蛉互相对视,心中已有定论。直仁站起身来,向李春华点了点头:「谢谢你,李主教,你的资讯很有价值。」 「且慢!」李春华叫住直仁说:「我之所以会失败都是因为那个阿维,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既然阿维坏我的计画,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坏他的计画。」 直仁回头盯着李春华充满復仇的眼神,微微一笑,坐了回去点头表示:「你说说看。」 李春华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然后缓缓开口:「照这儿上的做,无论成败你都是赢家。」 直仁接过纸,仔细阅读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当真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好过痛苦地活着。」李春华神态越趋癲狂。 离开后,直仁和孙螟蛉再次召开会议,将李春华的计画分享给武田隆二和桐生太郎。眾人沉默片刻,孙螟蛉首先发言:「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个李春华。她对敌人狠,没想到对自己更狠,我们可以採用她的建议。」 武田隆二附和说:「照这个计画,莉娜绝对无法通过测试,那时李春华死了,阿维也要负起责任,对我们十分有利。」 桐生太郎此时却怀疑道:「我不信那女人,不过这计画我认为可行,我会加强守备以防有诈。」 直仁点了点头,心中拿定主意:「那么,就让我们进行这盛大的第三场测试,见识见识莉娜到底有多强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莉娜的神蹟在神会的大肆渲染下,让北京城的信眾陷入了沸腾。之前的两场测试都没有对大眾开放,神会决定最关键的第三场测试将在两天后于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直仁站在高台上,面对着熙熙攘攘的群眾,神情庄严。他举起双手,声音洪亮地宣布:「各位信徒,我们的神女候补莉娜将在两天后接受最后一场测试,这将是决定她是否真正继承神力的关键时刻。为了让大家见证这一神圣时刻,我们将在黑球下举行盛大的庙会活动,测试内容会在当天公布。希望大家踊跃参加,亲眼见证神蹟。」 直仁还特地介绍了阿维,曾经背弃神教的叛徒,如今在莉娜神力的感召下回归神会。他宣布:「阿维将被封为莉娜的导师,负责教育莉娜关于神会的一切。不论莉娜是否通过最后一项测试,神会都会将她视为我们的一员。」 这一宣布让信眾们激动不已,群情激昂。阿维站在直仁身旁,心中明白,这一切意味着李春华成功说服了直仁,这次再多的好运也帮不上直仁。 在这关键时刻,莉娜藉由苍鹰传递了信息回朱雀部。蛰伏数十日的马克思与赵天行接到讯息后,立刻准备出发前往北京。 马克思看着即将出发的车辆,对赵天行说:「记住,这次我们要保护的对象是李春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以任务优先。」 赵天行点了点头,但语气有些排斥:「真不懂保护那大妈干嘛?老太婆的帐我还没跟她算。」 马克思笑了笑:「这就是猎人,这就叫专业,这就叫诚信。」 「大叔,你还敢说,你之前不就背叛东京那批人。」赵天行反驳说。 「呸,这叫道义,金钱买不动的道义。」 「所以最后你到底赔了对方多少呀?看你酒都不敢喝了!」赵天行追问。 马克思一个大手掌像握篮球一样握住赵天行的脑门,教训道:「察言观色是生存的基本,记住了。」 赵天行尷尬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驾车朝着北京城疾驰而去。 神諭 (七)李代桃僵 就算在死气沉沉的末世氛围下,只要有能燃起热情的导火线,多数人还是乐于共同欢笑畅饮。这次的庙会盛大空前,预计可以吸引数万人参加。在神会、商会和社安党的运作下,仅两日便布置完场地,小吃摊贩、传统游戏、街头表演、绚丽的篝火舞台一应俱全。在黄昏的馀暉下,庆典开始,气氛热闹非凡。 令大家意外的是,今晚台上的活动主持人竟然是久未露面的李春华主教。她依旧光鲜亮丽,穿着华服,嫵媚中透着威严,向大家介绍着今天的各项摊位和活动。她那迷人的笑容和流畅的话语,使得现场的气氛越发热烈。活动顺利进行到后半段,李春华开始徵招自愿者上台,一共需要五位,这五位幸运者将能直接见证神女的风采。 有很多志愿者抢着上台,最后由李春华拍板决定,志愿者被安排到预定好的位置上坐好,随后莉娜也跟着上台。只见她仙气飘飘,还带着几分稚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台下的男性信徒们激动地欢呼起来,他们各个都回忆起当初祖父辈跟他们提过的偶像明星,此时的莉娜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李春华接着宣布神女测试的内容:「復活的大国主」。她声音清脆而响亮:「相传日本神话中的大国主神因得罪了八十眾神,被滚烫的火球活活烧死,之后被蚶贝比卖与蛤贝比卖復活。而继承蚶贝比卖与蛤贝比卖之力的神女,一定可以让在场所有被烧死的人復活。」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许多人认为这是荒诞不经的玩笑,但也有激情的信眾大声叫好,认为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李春华微微一笑,拿起大油桶,慢慢走向五位自愿者。这些自愿者开始感到不安,但他们之前已被工作人员牢牢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当油桶的黏稠液体倾倒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刚想大喊求救,却发现自己喉咙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发不出声音。 李春华那浅浅的笑容此刻显得恐怖至极,她将最后油桶里的油全往自己身上倒。瞬间,她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火焰迅速包围了她的身体,将她化为一个火球。火焰随即蔓延到五位自愿者的身上,他们被火焰吞噬,身体开始扭曲,痛苦地挣扎。 台下的观眾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人惊叫,有人捂住眼睛,不敢直视。火焰的热浪和烧焦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场地,李春华的声音却在火焰中不断响起:「别慌,让我们一起见证神女的力量!我们将会从焦土中重生。」 莉娜此时傻傻地呆站在一旁,台下维持秩序的李建诚惊觉不对劲,命令属下:「拿灭火器救人,快!」 会场陷入混乱,尖叫声哭泣声此起彼落,人群四散逃离,甚至出现了踩踏,只见台上火势扩散太快,连莉娜也消失在火海之中。 「请大家冷静,李主教私自更改了测试内容,是我们神会失察,现在先请大家赶快离开舞台附近,不要靠近,听从社安党人员的指挥撤离,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孙螟蛉拿起备用麦克风指挥着现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仁和桐生站在一处较高的建筑物上,俯视着陷入混乱的会场。直仁冷冷地问:「有看出破绽吗?」桐生凝视着燃烧的舞台,摇了摇头。 不久后,一位小队长急匆匆地来报:「发现一辆可疑的悍马车正在北京城外徘徊。」 桐生心头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前去拦截:「你们两个跟我来。」他招呼着两位小队长,迅速下楼,朝城外赶去。 城外,马克思和赵天行已经等候多时。他们看见城里的火光升起,赵天行脸上露出一丝紧张,马克思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恢復得不错,保持冷静。」 赵天行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手心还是会冒点冷汗,但不碍事。」 几分鐘后,一阵引擎声传来,刘小莲骑着电机车急速驶来,车头上还坐了一隻松鼠。当她停下车子,松鼠马上跳离。车后座上正是跨坐着的李春华。刘小莲想扶李春华下车,岂知李春华霸气一撕,直接把礼服上的裙子撕了条大裂口,开岔直到腰部,她霸气自己跨下车说:「怎么又是你,这次还多了个小跟班!」 「臭女人,别说你忘了我是谁!」赵天行狠狠的瞪着李春华,随即被马克撕扯住后颈制止。 刘小莲和马克思点了点头,劝道:「主教,先上车,以防有变。」 李春华轻叹口气,说:「现在起不是主教了,走吧!小莲。」 就在李春华要上车时,赵天行突然扑了过来,将李春华和刘小莲一同撞倒在地,正当李春华要开骂,三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敲响了悍马车的车门。 「天行,干的好,你们快进车内,我来掩护你们。」马克思不甘示弱,翻上车顶,用着架好的狙击枪朝黑暗中还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庙会舞台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人潮也全数散去。社安党的人员在舞台周围拉出了警戒线,李建诚和何静正在舞台上蒐证。七具焦黑捲曲的尸体被整齐排成一排,场面令人心生寒意。 「都死了吗?」直仁冷冷地问道。 李建诚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回答:「是的,全都死了。」李建诚接着问:「这事件你要我们警署怎么对外说明?」 直仁目光如炬,缓缓地说:「祭司阿维联合李春华,利用无辜的异能少女莉娜,企图扰乱神会运作,干预大主教选拔。少女莉娜能力非凡,但并非圣典中记载的神女,因李春华精神失常,于会场中自焚,波及而亡,造成其他无辜者的伤亡是神会失察。神会会为无故牺牲的家属给予补助,至于阿维,将再次剥夺他的祭司职位,终生再也不准入教。」 李建诚点头表示明白,心中却有些不安,但刚成立的警部署需要神会的支持才能运作,所以他选择装一次糊涂。 此时,在一处密道中,赵秦阳领着莉娜和阿维快速前进。莉娜在开啟两个原初圣遗物的当晚,就请教了赵秦阳北京防空地道的分佈图。这些地道年代久远,逐渐被遗忘,但科学部为了研究城市的地下管线,对北京城地底大大小小的孔洞做过彻底调查。当莉娜提出要将神会库房内圣遗物的能量全数提取时,他们便拟定了最适合的路线潜入,恰好连接神会逃生通道的入口就在库房正下方。 三人顺利潜入库房,莉娜像土拨鼠一样探出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数百个圣遗物的能量全数吸收。这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迅速而精确。完成后,他们再次通过地道,返回科学部。 回到科学部,赵秦阳放下心来,赶紧喝了口水,对莉娜说:「还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他回想起刚才庙会中,打从莉娜上台前,眾人就已经陷入了幻觉之中,只有执行计画的几个人看到的才是现实。 莉娜也点头表示谢意:「谢谢部长,您准备的焦尸也是天衣无缝。」 阿维此时也松了口气说:「接下来,主要就剩下我这边的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阿维正想坐到躺椅上休息一下,莉娜的头发突然像雄狮鬃毛膨胀了起来,只留下两个字「不好!」,直接化身一道黑夜中的流星,衝破天花板飞了出去。 留下原地错愕的两人。 神諭 (八)人所执着 马克思精准反击,一枪打废了对方狙击手的右手。桐生太郎怒不可遏,让受伤的小队长退下,此时他的异能发挥到最高峰。桐生的异能是意志包裹,可以透过强大的意志力引导自己的身体,可在一定时限内做出超人的动作,也可将意志导入物品之中。他不用狙击枪,而是改用车上装备的机枪。他将意志扩散到每发子弹上,被意志包裹的子弹在一定幅度内自动校正目标,大幅提高准确度。子弹如狂风暴雨般开始朝马克思连发。 现在由刘小莲驾驶悍马车,马克思则固定在车顶上,手上的特製狙击枪配合自己特化的异能,有效狙击距离达5000公尺,每三秒可精准开一枪。透过夜视瞄准镜,马克思看到桐生换下枪手,改用机枪,顿时觉得可笑。那款机枪的有效射程是3000公尺,而两辆车目前的距离约有3200公尺。马克思判断对方因着急而乱了阵脚,马上瞄准桐生的手臂再追加一枪,却意外失手。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车辆相对行驶造成的误差,但很快发现不对劲——对方的机枪子弹竟然划过他的肩膀,不少子弹还直接命中了悍马车,精准度异常。 此时,赵天行探出头对马克思说:「对方弹道的声音很古怪,好像中途会转弯。」马克思叫赵天行赶快回车内,要求刘小莲开不规则蛇行。 对方的子弹越射越准,而马克思这边却频频失手。几十秒下来,马克思的手臂和大腿都各中了一弹。「原来如此。」他冷静地说,聚精会神,连开两枪,这次命中对方汽车因颠簸而露出的底盘。匡噹!桐生的车随即翻了出去,滚了三圈。赵天行兴奋地探出头:「大叔果然是最强的。」马克思指示继续往南开,他会在车顶上继续侦查。 马克思按住侧腹部试图止血,刚刚最后两枪他没有多馀的精神微调自己的身体,直接被对方的追踪弹打中要害。他努力控制呼吸,不让赵天行听出破绽。车子又开了一分多鐘,突然天命之球的表面泛起不寻常的光泽,这个光泽似曾相识,跟莉娜出现那天一模一样。 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车子前方激起沙尘,刘小莲赶紧煞车。一道发光的倩影立刻跳上车头大骂:「想死吗?你这白痴。」 「呵呵,还真的有神力女超人。」此时,马克思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车里的人这才惊觉不对,纷纷下车检查马克思的伤势。 刘小莲也跳上车顶检查马克思的伤口,脸色凝重。 马克思摆摆手,强撑着说:「不用担心,既然幸运女神来了,就死不了。」 赵天行充满信心地说:「有莉娜就没问题。」 此时,莉娜已经着手治疗马克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马克思要大家回到车内继续向南开,车顶上只留下莉娜和马克思。车子再次啟动,夜色笼罩四周,四周静謐如水。 只有莉娜和马克思发现了问题。每当莉娜将治癒的心灵能量注入马克思体内时,他的身体便开始变得模糊,这是天命之球想要传送马克思到新世界的跡象。无论莉娜怎么调节能量,只要她的能量进入马克思的体内,传送的跡象就越发加速。天命之球摆明了要莉娜做一个选择:继续治疗马克思,但结果是他会被转移到新世界;不继续治疗,他就会死在她眼前。 莉娜犹豫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压住马克思的伤口,试图止血,但没有治癒能量终究是徒劳无功。她的双手颤抖,眼神充满无助和痛苦。 马克思盯着天命之球的光泽,笑着说:「看来我『也』被选中了!」他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解脱和淡然。 莉娜猛烈地摇头,不肯放弃。马克思握着她的手腕,轻声道:「不是说好了,当机会来了要多帮我美言几句。」 「可、可是......」莉娜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别再增添我的罪孽,够了莉娜,让我去见父亲吧!你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莉娜这个名字,是乔治当初想生女儿取的名字。从我帮你取名的那一瞬间,我就隐隐感觉到了,好妹妹!」 收手就是死别,不收手则是今生无缘再见的别离。莉娜对着天命之球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她明白这份痛苦,必须由她承担。 这一刻,她手上能量全开。下一刻,马克思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车顶上只剩下她一个人默默地躺着看星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夜混乱过后,桐生带着伤回到神会,面色阴沉。他报告说追踪到了马克思的车,还看见「疑似」刘小莲和李春华的人上了车。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李春华不是已经在庙会上自焚身亡了吗?直仁马上传唤刘小莲问话,却得知她也在昨夜失踪了。 接二连三的怪跡象让直仁心烦意乱。下面又有人传话说,庙会上被烧死的五人身份无法确认,似乎都是游民,因此无法发放抚卹金。接着,库房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所有的圣遗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全都失去了光辉。 所有的这些事让直仁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但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接下来的意图,内心瞬间陷入了恐慌。 正当他感到焦头烂额之时,阿维亲自上门请罪。 直仁支开所有人,单独会见阿维,他尝试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冷冷地问道:「阿维,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阿维站在直仁面前,面色平静。「说实话,我一开始也很犹豫应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直仁冷笑一声:「犹豫?你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是想救走李春华?实际上她已经自焚身亡,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阿维缓缓摇头:「你心知肚明,李春华并没有死。我当然也不是单纯为了救她而来。」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改造这个腐败的神会吗?还是说,你想阻止我入主北京神会?圣遗物失去光辉是不是你做的,还是那个叫莉娜的女孩?她也还活着吗?你们到底施了什么障眼法。」直仁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阿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直仁,我也曾经梦想过要当上大主教,从内部改变神会。但一切都因莉娜的出现而改变了。」 直仁深感疑惑,有『贤人』美誉的阿维,竟然会对一位少女友这么高的评价:「莉娜?她到底是什么人?」 阿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张弘远大主教的戒指从口袋中掏出,放在桌上,推到直仁面前。「这是大主教的戒指,我现在交还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仁看着戒指,迟迟未收下,他谨慎问道:「条件是什么?」 「不要再追查李春华,她会远离北京,好好过活。」阿维承诺:「至于我也答应你,不会再回神会。」 直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问:「你当真放弃了?」 阿维的目光坚定,却不是看向直仁,而是直仁背后的虚空,他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未来的改革将不只是神会,而是全人类。」 直仁皱起眉头,内心的矛盾和疑惑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全人类?阿维,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什么?」 阿维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直仁的双眼:「直仁,我会祝福你一直好运下去,未来的某日我希望也能跟你喝上一杯。」阿维露出微笑,点头致意后离开。 直仁自知气势上已经输上一大截,但他有他的坚持与骄傲,他倔强道:「你回来,我还没有答应你的条件,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阿维没有停下脚步,扬声说道:「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改变这个世界的步伐也不会停歇,珍重,再见,直仁『大主教』。」 直仁看着阿维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再次看向更远的地方,一个他无缘触及的地方。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放下了与阿维同为天之骄子的竞争。他收下了桌上的大主教戒指,他下定决心,不论别人怎么说,他都要把两个教区都治理的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