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归宴实在无法忍受许言烛一直的蹲守寻找。
他让师弟传话给许言烛,让他不要再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谢归宴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充实且平静。即便是面对卫子尤偶尔的挑刺和讥讽,谢归宴也很平静。
以前每隔几天,许言烛都会突然生气,然后变得冷漠。
次数一多,谢归宴就感到烦心。
每次都是毫无理由的冷漠和生气,谢归宴问不出理由,于是谢归宴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许言烛一旦表情变化,谢归宴连学术论文都很难看进脑子。
现在没有许言烛的喜怒无常的干扰,谢归宴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学习中。
心情也变得稳定。
如果他还跟许言烛在一起,许言烛的心情一定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心情。谢归宴也就没有办法很好地在卫子尤这个病人面前保持稳定的情绪。
在q大交换学习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归宴的生活十分规律。
他跟卫子尤的相处也找到了稳定的方式。
但是——
今天卫子尤竟然不在湖边树下。
谢归宴是按照固定的时间来找卫子尤的,但是今天卫子尤不在寻常的地方。
谢归宴皱了皱眉,去到卫子尤的住处,敲了敲门。
敲了好几下,门内都没有人应声。
谢归宴试探性地扭动门把,一下就扭开了。谢归宴提高音量:“子尤,我进来了——”
谢归宴一打开门,就定在了原地。
室内一片狼藉。
油彩颜料散落在地板,混合的浓稠颜色在地上弄得到处都是。不同型号的画笔也散落一地,一时间谢归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摆在客厅正中间。
油画前是一个跪坐在油画前的身影,手里拿着的画笔笔尖沾染着鲜血般鲜艳的红色。
谢归宴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进去。
这时,跪坐着的人终于转头。
谢归宴看清了卫子尤的眼神,充斥着毁灭和绝望的情绪。
不像以往一般的眼里一片虚无与死气,现在谢归宴能从卫子尤的黑瞳里感受到无比的绝望和疯狂,似是想要毁灭一切。
这样的一幕是震撼的。
卫子尤前面的巨型油画铺满了蓝色、黑色和红色,几种颜色无规律地混合在一起,谢归宴不知道卫子尤在画什么,但谢归宴能够感受到画里的压抑。
蓝色、黑色、红色。
混乱地交织缠绕,无序压抑。
配合着跪坐着的人眼底的疯狂和毁灭。
谢归宴心里一个咯噔,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了?”
卫子尤眼神一转,看向窗外,意有所指道:“下雨了。”
什么?谢归宴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窗外天色变得阴暗,一场暴雨说来就来,窗外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乱动着。明明他进来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的。
卫子尤又盯着谢归宴:“下雨了。你是不是可以停下你那令人作呕的笑了?”
谢归宴其实进门后,嘴角就没有露出笑容。
谢归宴心里疑惑,而在卫子尤的眼里,身边的环境混乱漆黑,不论是房间外,还是房间内,都深陷黑暗里,只有谢归宴的眼睛带着火焰一样亮眼的温度。
刺眼极了,卫子尤想道。
谢归宴:“我没有笑啊,你在做什么?”
谢归宴是没有笑,但谢归宴身上仍然带着和笑容一样能够散发着温度的气场。卫子尤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吗?”
“很明显,我在画画。”卫子尤道,“但是那种东西,能够叫做画吗?”
卫子尤看向油画的眼神里,全是厌恶。
谢归宴:“那当然是画啊。”
卫子尤:“你是个门外汉吧,根本就不懂画。眼前这幅东西,也配叫做画吗?”
谢归宴听卫子尤这么形容他自己画的画,心里感到强烈的不舒服。他说道:“尽管我是门外汉,但我也有基本的欣赏能力。”
“啊,是。”卫子尤语气轻轻,“谢医生,我的手又麻了。可能有十分钟那么长吧,手就麻得无法动弹。”
卫子尤的病情又加重了。
谢归宴稳住情绪,声音平稳道:“没关系的,陈教授已经在准备你的手术了,能治好的。”
卫子尤双眼沉沉地看着谢归宴,似乎要看穿谢归宴:“你信吗?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
谢归宴:“我信。”
“可能你不知道,现在有一个十分庞大的脑部专家团队在为你的病情服务,全国顶尖的医生都在为此努力。”谢归宴的话平和而坚定,充满着力量感,“不分白昼与黑夜,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开会讨论。相信我们。”
谢归宴的眼睛真的在发着光。
卫子尤这些年来,长期接触的只有陈教授,然而陈教授每周只会来一次,待的时间很多。谢归宴是第一个每天都来看他的人。
尽管卫子尤嘴上总是在挑刺,但他还是觉得谢归宴是个很神奇的人,怎么会有人时时刻刻身上都传递着积极的情绪。
陈教授表面上平和乐观,但卫子尤能够感受到陈教授心底的焦虑急躁。
卫子尤却没有从谢归宴身上感受到这些负面情绪。